“林蚕蚕同志,早上好!”魏敢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林蚕蚕,他确实是起床看到林蚕蚕,就直接从床上跳起来飞奔下楼的。
搬到集体宿舍来住,真的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想到以后每天早上都能跟林蚕蚕一起刷牙洗漱,魏敢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这时候时间虽然还早,但夏天天亮得早,天气也好,院子这几排水槽人还挺多的,魏敢来之前,大家热热闹闹地在聊着天,魏敢一出现,气氛就静了下来。
林蚕蚕绷着脸看了魏敢一眼,“早上好。”
说完,林蚕蚕就不敢再看魏敢了,她嫌辣眼睛,快速把衣服搓洗干净,端上盆就回宿舍去了。
正准备邀林蚕蚕一起去食堂吃早饭的魏敢,“……”
陈丽萍趁着时间还早,也下来洗衣服了,才到水槽边,就听到大家叽叽喳喳在说八卦,仔细一听,里头还有林蚕蚕的名字。
这一听,陈丽萍就再站不住了,林蚕蚕居然跟厂里有名的混头子扯上了关系。
等问明白,只是魏敢对林蚕蚕示好,林蚕蚕没怎么理会魏敢,陈丽萍才微微放下心来。
但明显地,魏敢对林蚕蚕有兴趣,不然不会大早上地跑到宿舍楼上来打招呼。
跟林蚕蚕也住了有几天了,陈丽萍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姑娘的,目光清正有主意,没有太多好奇心,跟她在一起相处非常舒服。
林蚕蚕年纪比陈丽萍小几岁,陈丽萍是拿林蚕蚕当妹妹看的。
陈丽萍觉得这事有些严重,匆匆把衣服搓两下晾到晾衣绳上,找人给她对象捎了个信,就赶紧上楼了。
好在林蚕蚕还没有出门,这会正站在桌边收拾昨天加班写的资料呢,听到开门的声音,扭过头来,冲陈丽萍扬唇一笑。
“蚕蚕,你被咱们厂的混头子盯上了你知道吗?”陈丽萍着急地道。
林蚕蚕收拾好,正准备出门,愣了一下,“混头子是指魏敢?如果是他的话,我知道。”
陈丽萍愣了一下,“你知道,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不过不等林蚕蚕说话,陈丽萍就先自己替她找到了理由,“不过也是,你才进厂,对很多事还不了解,怕是不知道这个魏敢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我听人说,要惹毛了魏敢,他可是连女人都打的。”
打女人这事,林蚕蚕还真没听说过,她正要仔细问,陈丽萍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摇头,“不行,咱不能这么被动。”
陈丽萍是个急性子,一心只想着赶紧替林蚕蚕摆脱魏敢这个大麻烦,而解决这个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替林蚕蚕找个魏敢不敢惹的对象。
正好,她对象的班组里,有几个不错的单身小伙子,家世也不错,介绍给林蚕蚕正好。
林蚕蚕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又有个在工会的工作,哪怕有魏敢觊觎,应该还是有男同志愿意当护花使者的。
话题跳得太快,林蚕蚕差点没接住,赶紧阻止,“别,丽萍姐,我有意中人了。”
“谁?”陈丽萍下意识地问。
林蚕蚕笑,“魏敢。”
陈丽萍半天没说话,独自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把林蚕蚕话里的意思消化完。
所以,这两个人是两情相悦?
陈丽萍几次张嘴,想劝林蚕蚕再想想,怕林蚕蚕是被魏敢给哄骗了,或是因为少女的虚荣心,觉得魏敢那样的特别厉害,但看林蚕蚕目光清明又坚定,陈丽萍就知道,她再劝也是徒劳。
“魏敢在厂里的名声特别不好,这个你知道吗?”劝是不再劝,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林蚕蚕点头,“知道的。”
既然知道,那就没有什么需要提醒的了,再是拿林蚕蚕当妹妹看,陈丽萍也不可能去干涉她的私生活,何况并不是妹妹。
时间还早,陈丽萍收拾好就去找她对象去了,林蚕蚕收拾利索,也出了门。
魏敢还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矮篱笆那里坐着,等着堵林蚕蚕一块去食堂吃早饭呢。
林蚕蚕看到魏敢,只看了一眼,就径直从魏敢跟前过去了,停都没停一下。
“一个人哪?”魏敢赶紧从篱笆上跳下来,追上林蚕蚕,跟在她身侧。
林蚕蚕扫了魏敢一眼,“一个人怎么了?”
“没怎么。”魏敢厚着脸皮,笑,“就是觉得挺巧的,正好我也一个人。”
话音还没落呢,就有人在喊魏敢,“敢哥,去三食堂吃炒米粉去!”
厂区大,食堂也有好几个,不同的食堂有不同的特色,三食堂早上的炒米粉最出名,不过排队的时间太久,林蚕蚕一般不去,就在最近的食堂吃碗汤粉。
说起来,上辈子林蚕蚕都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经常是一杯咖啡解决,进了厂以后,生活变得极其规律健康。
林蚕蚕挑眉看了魏敢一眼,魏敢就是脸皮再厚,这会也有点尴尬了,回头狠狠瞪了眼瞎嚷嚷的人,“去去去,瞎捣什么乱。”
那人这会才看清,魏敢身边还站着个林蚕蚕呢,旁边的兄弟冲他做了个拉脖子的动作,几个人一起,默默地遁了。
他们这边动静大,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厂职工,悄悄打量他们的人也很多。
魏敢声名在外,敢明目张胆地打量的人没几个,而且魏敢对林蚕蚕态度温柔,但对别人可未必,万一被魏敢捉到,被白揍一顿多亏。
林蚕蚕其实知道,她跟魏敢走在一起,肯定会引来很多非议,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魏敢心里其实也在发愁,名声这玩意儿,他以前不放在心上,现在才知道,把名声糟蹋了容易,再想建起来,是真难。
但为着林蚕蚕,再难他也得去试一试。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林蚕蚕被流言影响,认为他真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人。
但是吧,魏敢也不是那种自卖自夸的人,他也不能跟林蚕蚕说自己怎么怎么样,只想着好好干,做出成绩来,林蚕蚕自然就看见了。
“明天晚上有我参加的比赛,你来不来看?”篮球比赛今年下午正式开始,魏敢他们明天初赛,跟一车间的比。
林蚕蚕一手操办起来的比赛,她肯定会要尽量每场不落地看的,她还组了个小通讯组,实时写稿往广播站送呢。
“有时间就去。”不过这种时候,林蚕蚕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魏敢的。
“……”魏敢,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磨人的小妖精?
韩文辉站在食堂门口,目光沉沉,一直看着魏敢和林蚕蚕身上,直到两人走近,脸上才带起笑意,“林干事,阿敢。”
因为被林蚕蚕直截了当地说,韩文辉也不敢再故作亲密地喊她的名字了,而是老老实实随大流,喊林干事。
韩文辉笑脸迎人,称呼也不膈应人,林蚕蚕自然也不会摆脸色给他看。
跟韩文辉站在一起的,还有魏敢经常一块玩的那帮子兄弟,兄弟们看魏敢,挤眉弄眼地。
敢哥厉害啊,这么快就开始一起上班吃早饭了!
一帮没眼色的混蛋,赶紧滚蛋!
魏敢只差把话写在脸上了,他那帮兄弟们自然看懂了,但他们现在人多嘛,法不责众,何况还有林蚕蚕在呢,魏敢肯定不能拿他们怎么地。
所以一帮子人冲魏敢嘻嘻哈哈,对林蚕蚕,就都是一本正经,老老实实地喊她林干事。
魏敢,“……!”
“林干事,我们帮你去排队,你去占位置吧。”既然决定起哄,自然不能给魏敢表现的机会,立马就有人上前来了,特别殷勤。
林蚕蚕笑,正准备把饭盒递过去,就看到工会同事匆匆跑过来,一脸焦急的样子。
这是这些天一直在帮林蚕蚕做准备工作的同事,林蚕蚕眉头一皱,直觉对方是来找她的。
还真是,工会同事一看到林蚕蚕,脸上表情立马松下来大半,赶紧跑了过来。
结果魏敢还是没有跟林蚕蚕一起吃上早饭,林蚕蚕跟着工会的同事走的,连只馒头都没来得及排队去打,就先忙工作去了。
“没关系,等会我给林干事捎过去就好,反正我顺路。”韩文辉看着大家,微笑着道。
兄弟们其实已经有点反感韩文辉了,明知道魏敢喜欢林蚕蚕,还想光明正大地撬墙脚。
本来之前一起玩的时候,韩文辉的性格就有些跟大家玩不到一块去,但毕竟还是兄弟嘛。
大家都没说话,而是看向魏敢,看他怎么说。
“你们领导不是管得严,我就不一样了,没人管,还是我顺路一些。”魏敢笑,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韩文辉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自己的领导,闭了嘴,等于是默认了魏敢的话。
他们这一帮子人进食堂,排队的人自动退避三舍,结果没想到,魏敢居然乖乖巧巧地排在末尾。
大家都一脸茫然,混混头子改性了?
魏敢的兄弟们也不太适应,他们什么时候排过队的,都是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吃的,“敢哥,干嘛呢,怎么还排起队来了?”
“就是,这林干事也不在这里,她也看不见啊。”大家伙都习惯了不排队的便利,这会哪里愿意在这排着。
魏敢瞟了他们一眼,“爱排排,不爱排滚蛋。”
反正他是要排的。
第十六章
林蚕蚕没有回工会,而是被同事直接拉到了广场主席台那边,篮球比赛会有个开幕式,下午就在广场那边进行。
来的路上,同事就跟林蚕蚕简单地说了下情况,说是主席台上提前贴好的横幅被人给弄坏了。
这个时候不像以后,可以扯红绸做横幅,简单又省事,主席台上的横幅是红纸裁成正方形,请工会宣传委员写好,他们再刷浆糊,一张张贴上去的。
到了地方,林蚕蚕才看到,不止是被弄坏,压根就是被人为地毁得一塌糊涂。
每张都被泼了墨水,有几张被泼得字都看不清,还有几张被人撕掉了半截。
“红纸还有吗?赶紧裁剪好,请梁师傅写了再贴上,现在时间还来得及。”现在不是追究罪魁祸首是谁的时候,而赶紧弥补。
同事一脸为难地看向林蚕蚕,“红纸有的,发现的时候,我们就赶紧重新裁剪了一份,但梁师傅不在厂里,他昨天去省城了。”
梁师傅是工会委员,也是他们宣教科的,一手字写得特别好,尤其以美术字见长,就跟印刷出来的一样,规整又美观。
像是厂里需要办晚会,办什么活动,或者是需要在墙壁上写石灰标语的时候,都是找梁师傅。
但梁师傅主职是车间组长,也是巧了,昨天梁师傅跟车去了省城办事,今天就出了这事。
要找字写得好的人,厂里几个领导的字都写得很好,但现在马上就要到上班时间了,时间上来不及不说,去了也肯定是找骂。
负责这些工作的同事是个女同志,这会都急哭了,“我昨天下班前特意拐过来看了的,当时还好好的,呜……”
“林干事,现在怎么办?”其实他们去找林蚕蚕以前,自己也试着写了一下,但真写不好。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同事都一起看向林蚕蚕。
明明林蚕蚕年纪比他们小,又是刚进工会的,但林蚕蚕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让他们下意识地以她为主,信任她能解决任何问题。
工会恢复工作才一两年,他们这些年也是这两年慢慢调入工会的,工作经验还真比不上上辈子在职场混了多年的林蚕蚕。
从筹备比赛开始,都是林蚕蚕自己做计划,组织大家开展工作,人员的协调和安排也是林蚕蚕实时调整的。
以前大家做事,如果没有领导安排,总是会有点一团乱麻的感觉,不太分得清轻重缓急,甚至经常几个人重复地做无用功。
但有林蚕蚕在,所有事情都简单明了,只需要做好林蚕蚕安排下来的事情就好,几乎没有疏漏的情况。
他们也从来没见林蚕蚕慌张过。
今天要是别的环节出了错,他们还不太担心,中间他们也开过几次会,就所有可能会现的意外情况做了讨论,包括天气这样的不可控因素。
但会有人捣乱撕横幅,是大家没有料到的。
梁师傅也是走得巧,正好赶在这时候,也是碰上了,大家一下就慌了。
“别哭,这不是什么大事。”林蚕蚕拍了拍女同事的肩膀,然后看向其他人,“去把笔墨拿来,剩下的人再去把自己负责的部分仔细排查一遍,以防意外。”
有林蚕蚕发话,大家就安心多了,赶紧都动了起来,有了前车之鉴,大家都认真仔细了很多。
张美芹才到办公室,就被人塞了墨水和毛笔,让给林蚕蚕送过来。
到了一看,差点幸灾乐祸地笑出来,还好及时憋住了,但脸上的表情,即便是没有笑,也看得出来十分愉悦。
“哎,这你写啊?你能写!”张美芹把东西送到,就见林蚕蚕直接把东西铺在主席台的木桌上,铺开红纸拉开架式准备写起来。
林蚕蚕抬头看了眼张美芹,“笔给你,你来?”
张美芹瞬间就闭嘴了,后续的嘲讽也半个字说不出来。
魏敢来的时候,林蚕蚕已经写了一半了,张美芹脸憋成猪肝色,看着地上压着石头晾着的红纸,暗暗磨牙。
林蚕蚕的字是不如梁师傅,整齐得跟印刷制品似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林蚕蚕的字体看着好像要更美观一些。
这是当然的,林蚕蚕虽是仿的这个时候流行的美术体,但写出来的是后期改良的版本。
这时候林蚕蚕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了,七嘴八舌的,都是夸林蚕蚕字写得好的。
魏敢站在后头默默看着,林蚕蚕还谦虚淡定呢,他的尾巴都恨不得翘到天上去了,得意得很。
林蚕蚕写得专心,魏敢也没上前打扰她,见她的挎包放在一边,把装着馒头的饭盒塞到了她的包里,就先走了。
帮着同事一起把横幅重新贴好,林蚕蚕也不打算走了,安排人去把铺桌上的绸布拿过来,林蚕蚕留下来守着顺便善后。
林蚕蚕把多写出来备用的横幅收起来,浆糊那些也都一起收到主席的水泥背板后头,以防要用的时候可以直接拿出来用。
去取东西的同事来得很快,几个人一起,把主席台这里再布置了一遍,留下个同事守着后,林蚕蚕才回办公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