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笑道:“有没有闹翻,一会儿就知道了。”
说罢,他又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小寒,啧啧两声,道:“确实是美人儿,怪不得他对你念念不忘。你不知道吧,他可是还没婚娶呢,就等着你回来。”
小寒闻言,知道四皇子不会轻易放弃胁迫盛和光的机会,也就不再说话。
她心底也是矛盾,一方面盼着盛和光不要出现,否则就真的中了四皇子的圈套。另一方面又盼着盛和光能想办法把她救出去,否则就怕四皇子要杀她灭口。
她没有等太久。有人从外头敲了敲门,四皇子朝小寒投来得意的笑,道:“进来。”
房门被打开,四皇子的手下,单独引着盛和光出现在门口之前。盛和光的声音传进来:“李济!我来了,把小寒还来。”
四皇子眯着眼看向盛和光,见他两手空空,不由得眼神一厉,道:“账册和名单呢?”
盛和□□定神闲,道:“自然是放在安全可靠的地方。若是我和小寒安全了,那账册和名单,自然是殿下的。”
四皇子目露凶光,道:“盛和光,你这是要跟我玩!你若不给我账册和名单,我就先断了她修长漂亮的手指!”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过小寒,拽起她的手指。小寒吃疼,眉头微皱,下意识地看着盛和光。
盛和光的心,猛地撞了一下。
他说过不再叫她单独面对危险,此刻,却因为他,再一次受到了威胁。
他当即红了眼,声音冷厉,道:“李济!你放开她!若是她有半分损伤,账册你就见不到了!”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本账册,道:“这是其中一本,你把小寒给我,剩下的,我亲自带你去取!”
李济看到账册,示意中年幕僚上前去取。
盛和光却猛地一掷,把账册扔到了外头去。中年幕僚待要去取,却见在外头守着的一个小厮跑过去捡了起来,又巴巴地小跑进去,毕恭毕敬地递给了李济。
李济不喜欢旁人与他太过亲近,拉着小寒后退两步,方接过账册,翻了翻,最后把账册丢给了中年文士,又推着小寒在他身前,对盛和光道:“把所有账册和名单……”
李济还没说完话,突然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李济猛地回头,只见先前那捡了账册的小厮把一把匕首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后背的血肉之中,鲜血奔涌而出,顺着匕首的把手落到地板上。
几乎在一瞬之间,盛和光奔上前来,一脚踹到李济,将小寒拉入自己怀中。他很快地把绑着小寒的绳索解开,拉着她快步往外走去。
那中年幕僚眼看形势剧变,大声喊道:“快来人!快来人!”
只听外头瞬间响起了刀剑打斗之声。外头守着的护卫想要入内,却已被盛和光带来的人紧紧缠住,大多数人无法立即进入,但是,很快有人甩开了缠斗,跃入室内,见到四皇子受伤,忙过去止血。
小厮把账册捡起,跟着盛和光一起,护着小寒,往外头走去。
才刚走出几步,就有人落在了盛和光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盛和光将小寒护在身后,接过小厮递过来的长剑,便与来人打斗起来。
来者不善。刀光剑影,出手狠辣,仿佛要将盛和光置之死地。
盛和光虽有武艺,却并非顶尖,应对起来,稍有吃力。
那小厮想要上前,却被盛和光喝止:“先带小寒出去!”
小厮咬咬牙,拉着小寒,撇下盛和光,继续往外。
小寒忍不住回头看他。又有一个黑衣人加入了战团,对战盛和光。盛和光以一敌二,左支右绌,看着十分凶险。白色的衣裳上染了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小寒一颗心砰砰砰地跳,却站定了脚步,对那小厮道:“你快去帮三爷!不然,我们就算出去了,也没用。”
事已至此,盛和光与四皇子早已撕破脸皮,若不能把四皇子一党尽数抓捕,自己就算逃出了此处,也离不开这个岛。那钟老爷与四皇子渊源匪浅。
小厮咬咬牙,道:“你小心!”转身加入了战局。
小寒听到声音,方知道这小厮乃是耿江天假扮的。
她急忙躲避到一旁的廊柱之后,由茂盛的树木遮掩着,若不注意也看不出此处有人。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盛和光,他的肩膀似乎被刺了一剑,脸色苍白,血染衣衫。
见到耿江天前来救助自己,盛和光不由得红了眼:“快送小寒出去!”
耿江天也是急火攻心,道:“今天若不把他们解决了,谁也别想出去了!”
动静闹得这么大,钟宅是有私兵的,若是那私兵杀过来,盛和光带的人未必够用。只能祈祷,去查抄钟府的人,行动迅速,能抓住钟路。如今,必须尽快把这些人给解决!
好在钟路的私兵没有过来,最终,盛和光的人占了上风。
四皇子失血过多,昏倒在地。钟路被控制,一众私兵缴械,等候处理。浙江水军都督也领着水军,登陆舟山,控制舟山城防。原来,盛和光早就派人给浙江水军都督送信,请他前来。只是,没想到四皇子突然发难。好在,水军来得及时,钟路的私兵眼看大军压境,也就只能服输投降。
盛和光站在院子之中,看着四皇子被带走,一时有些目眩,摇摇欲坠。
偏生小寒不在身边,咬着牙问耿江天:“小寒呢?小寒呢?”
耿江天命人来给他止血,看他这副可怜样,道:“小寒好着呢。你先把自己的伤给养好吧。”
盛和光没见到小寒,如何愿意?当下甩开止血之人的手,快步走了出来,高声喊道:“小寒!”
声音里的凄惶和慌张,叫人忍不住动容。
小寒叹了口气,终究是从重重花木之后站了出来,道:“我在这里。”
盛和光回头,哐当一声,扔了满是血污的剑,踉跄着,几步奔到小寒面前,一把抱住她,道:“这次,你没受伤了。”
血腥气息萦绕着小寒的鼻间。话音刚落,盛和光就趴在小寒的肩头上,晕了过去。
小寒亲自给盛和光处理伤口。
小寒脱了他的上衣,宽厚的肩膀上挨了两刀,几乎入骨,皮肉翻开,血还在往外渗着。小寒仔细清理了伤口,上了药,又绑上了绷带。
待处理了伤口,小寒又取了热水来,给盛和光擦洗身子。血迹遍布他的上半身和手臂,小寒擦拭着,发现了他身上有许多旧伤,有刀伤也有箭伤。她不由得默然,喉头微紧。想来,先前他在西北,虽则打了胜仗,战事却也是十分凶险的。
耿江天早已卸了妆容,进来看到小寒看着盛和光发呆,不由得心中叹息,咳嗽两声,道:“该回去了。师父担心你。”
耿江天又恢复了自己的真面目,是个面容清瞿的青年。
小寒没有回答,却问道:“今天拿给四皇子的账册,是真的吗?”
耿江天点头:“当然。”
小寒一时心中纷乱,理不清是什么情绪。她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谁知才走出房门,外头候着的阿旋、阿亭、阿楼全都站在了她面前,眼巴巴地看着她。阿楼还看了一眼耿江天。
小寒头皮发麻,道:“你们怎么都来了?最近可好?”
阿旋:“小寒姑娘,三爷伤得严重,您明天再过来看看他吧。”
阿亭、阿楼却是一下子跪了下来,道:“小寒姑娘,卑职保护不力,差点叫姑娘吃苦了!请姑娘原谅!”
小寒头疼,连连摆手道:“快起来!我明日再来就是!”说罢,绕过他们,走了出去。
回到厉丹溪处,师父仔细问了小寒,见她不曾受伤,放下心来。旋即又听耿江天说起盛和光,不由得蹙眉,看了一眼小寒,问道:“怎的?这负心郎还追到舟山上来了?那可正好,小寒你明日不必去了,我去给他看伤,正好顺便问他一问!”
小寒看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耿江天,连忙把他推了出去,关起门来,对师父道:“师父,他是来查案的,刚好撞上了。”
厉丹溪冷哼,道:“那更是可恶!又叫你白白受了一场惊吓,还差点受伤!你都不见了这么久,他也不来寻你,不来求你原谅!”
小寒哭笑不得,只得对师父道:“他在杭州发现了我的行踪,我并不想叫他找到我。既然我已报恩,从前种种,也都过去了,就不必再管了。”
厉丹溪忽然一副伤心状,捂着胸口,道:“原来,你说你想我了是假的!你是想来我这儿躲男人!我的心好痛!”
小寒:……
有一个戏精师父,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面试,希望顺利。滚去准备面试题了。
第84章
盛和光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天色方蒙蒙亮,外头有鸟儿清脆的鸣叫声。盛和光动了一下,只觉得肩膀处剧痛。他喊了一声,咽喉又干又涩。
阿旋应声进来,问道:“三爷,你醒来了?有哪里不舒服么?”
盛和光问道:“小寒呢?她在何处?”
阿旋摸摸后脑勺,道:“小寒姑娘已经回去了。不过,昨天小寒姑娘答应今日再过来,给三爷您查看伤口。”
盛和光看着窗外熹微的晨光,也不知她何时才来?自己这次受的伤,不算致命,但是看起来却是是血肉模糊。若是自己对着小寒,卖一卖苦肉计,至少,小寒会多来几趟吧?
盛和光在床上躺了一会,就起身拿出帐册来,半坐起身,仔细看了起来。
待到辰时末,外头传来极快的脚步声,阿旋快步跑进来,一把抽走了盛和光手里拿着的帐册,道:“小寒姑娘的马车到门口了。三爷快躺下!”一般说着,一边给盛和光盖上了被子。
很快,弄好了。阿旋拍拍盛和光的被子,笑着退了出去。盛和光躺着,想了想,忙又闭上眼睛。就说是睡着了,也好显得虚弱点。
闭目了一会,盛和光就听到了脚步声,声音轻缓,应该是小寒。他的心突然咚咚咚地跳起来,仿佛随着那脚步声而跳动。
那声音越走越近,到了盛和光榻前,道:“叫他醒来。我看看他的伤口。”
盛和光一愣,这不是小寒的声音,来的又是谁?
阿旋哭丧着脸,凑到盛和光耳边道:“三爷,小寒姑娘有事,没空过来,来的是她的师父。您还是睁开眼睛吧。”
盛和光:……
自己的柔弱,全都白装了!
也不待盛和光自己睁开眼睛,厉丹溪已经伸手去把脉。盛和光装不下去了,只得睁开了双眼。就见到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目光之中略带谴责之意。
盛和光轻咳两声,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厉丹溪,道:“劳烦厉神医了!”
厉丹溪已收回了手,道:“你这是皮肉伤,注意点伤口,休息几天就好,没什么大碍。”
说着,厉丹溪动手帮他换药。
盛和光知道,厉丹溪对于小寒便如同父母,有心同厉丹溪攀谈几句,然而还没想好问什么问题,厉丹溪就已经站起身来洗手了。“好了,你静养就是。”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盛和光忙脱口道:“厉神医,我的伤口既然不是大问题,就让小寒过来就好,不必劳烦您亲自来!”
厉丹溪回头看他一眼,微笑道:“你这样的伤口,确实用不着我。不过,也用不着小寒。随便一个郎中,都能处理得妥妥贴贴的。”
盛和光一顿,说不出话来。
厉丹溪又仔细打量了盛和光一番,最后道:“你先前对小寒如何,你自己心里有数。这次你虽然救了她,可是,归根到底,也是因为你的关系,她才会有此劫难,你豁出性命救她,那是本分。不要以为,你因此受了伤,就都还回来了。盛大人志向远大,还是莫要在此处耽搁才是。”
盛和光不曾想到厉丹溪说话如此直白,愣了一下,立即道:“厉神医,我绝对没有挟恩图报的想法!我只是盼着能寻个机会,同小寒说说话,希望她原谅我!”
厉丹溪道:“盛大人身在名利场,小寒却如闲云野鹤,此时再说原谅不原谅,又有什么意思?”
厉丹溪说完这话,转身施施然走了。
盛和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发一言。出神好半晌,他唤来阿旋,扶着他到了书案旁,提笔写信。写了好几次,都不甚满意,揉成一团甩在了案几之上。
写字又牵动肩膀伤口,痛得厉害,隐隐渗出血色来。盛和光脸色苍白,扔下了笔,闭目靠着椅背,面上带了几分颓然之色。
半晌,他对阿旋道:“安排马车,我要出去。”
此处乃是海岛,虽然有水军相护,但若是李济与海盗亦有往来,海盗来袭,将四皇子救出,反而横生波折。因此,盛和光得尽快上岸,他无法在此地做太久停留。
他得见一见小寒。既然昨日她曾答应来给自己看伤,那么,或许自己在小寒心里也还有一丝地位。
盛和光怀着侥幸的心理,坐在马车上,前往厉丹溪的住处。
厉丹溪也才回来,在药房里忙碌着。此次制药,已接近尾声。既然邀请她到此的人——钟路已经被抓捕归案,她也无必要再逗留于此。因此,几个仆人正在收拾东西,以便这两日离开。
“什么?盛和光来了?”听到门房的回禀,厉丹溪不由得诧异。她走出来,就看到盛和光由小厮扶着,从马车上下来,面色苍白。厉丹溪皱眉,道:“你这是苦肉计?”
盛和光摇摇头:“我寻找小寒一年有余,总是要与她说话,我才甘心。我明天就要回杭州,只怕这一回去,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何时了。”
眼前的青年,面容俊美,面色苍白,身形高瘦,目光坦荡,又带着几分苦涩与自嘲。厉丹溪看着,一时默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半晌方道:“盛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这又何必呢?”
盛和光道:“世事变化无常。从前道不同,或许今后道便相同了呢?”
厉丹溪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也不拦你。小寒见不见你,就看你的运气了。”说着,让人放了盛和光入内。
盛和光在前厅里喝茶,小寒却在内室,踟蹰着该不该见盛和光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