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吟死死地埋在闻人以谨肩上,双臂环过腰,抓住他背后的布料,抓得掌心里布料皱成一团,别的地方却绷紧,勒出他的身体线条。她抱着闻人以谨,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心却奇异地一点点沉下来。
闻人以谨身上果然是那样的香气,他的怀抱温暖,恍惚像是归乡。
作者有话要说:老父亲的怀抱就是这么温暖(拇指.jpg)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小朋友要有小朋友的亚子,看文要评论,本失明玩家激情发红包(一曲肝肠断,何处觅知音.jpg)
我会复明的(安详)
第23章 第二十三天没复明
抽抽搭搭地哭了一会儿,在闻人以谨以为林微吟要哭脱水之前,她终于停了,打了两个哭嗝,低着头翻出湿巾擦擦泪痕,声音黏黏糊糊:“不好意思,我……我没遇上过这种事,情绪有点崩溃。”
闻人以谨抬手摸了摸肩上之前林微吟压着的地方,指尖摸到一片濡湿,布料黏在肩上,有点不舒服。他扯了一下,指腹捻了捻,微微的湿。
这是林微吟的眼泪,渗进他衬衫里,透在他指尖上。
确实挺崩溃的。
他无声地笑笑:“你要不要再哭一会儿?”
“不了不了。”林微吟赶紧拒绝,“再哭下去我就要头疼了。”
闻人以谨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放下手:“我还以为你能再哭一会儿,直接把我这件衣服哭透。”
林微吟一惊,僵硬地一点点抬头,正好看到闻人以谨肩上那一小片湿痕。其实黑衬衫看着不明显,但她就是怎么看怎么尴尬,在赔偿的边缘大鹏展翅:“那,要不然,我赔你一件?”
……这他妈什么资产阶级的解决方案。
闻人以谨服了,抬手在林微吟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说吧,怎么回事?”
林微吟被敲得脖子一缩,委委屈屈地摸摸被敲的地方,但她理亏,顶着闻人以谨的视线,诚实地把来龙去脉都说了。说完以后她怕闻人以谨再敲她头,捂住头往后移了两步,警惕地盯着他。
闻人以谨被逗笑了,舔舔嘴唇,换成抱臂的姿势,懒洋洋地靠着墙:“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没那个电话,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林微吟放下手,低头看看脚上的高跟鞋,“还能怎么办?和他拼了啊。虽然他不要脸,但我感觉他应该更类似于想用利诱的方法?这边有监控,如果我真的用全力跑,应该也不至于怎么样……”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下去,自己也觉得逻辑有点问题,挠挠脸,自暴自弃:“反正如果他真的打算怎么样,我就只能以暴制暴了。”
“那刚才怎么不以暴制暴?”
“这个……是我的问题啦。我一开始还真以为是个跳槽的机会。”林微吟颓了,“而且本来就是有合作的,我突然打他也不太好……”
“有合作,你就让他摸?”闻人以谨站直,垂眼看着林微吟,语气里有种严厉的感觉,“多大人了,基础性教育有没有学过,除了医生做必要的检查,背心短裤覆盖的区域不能让人碰。”
他的语气过于严肃,林微吟脑子一抽,本能地杠:“……我寻思着手背也不是这个区域啊。”
闻人以谨舔舔嘴角,抬手作势要敲头:“你还杠我?”
“不敢不敢!”刚才被敲头的记忆太鲜明,林微吟赶紧往边上再挪了几步,拉开安全距离。她想了想,认真地说,“谢谢。”
这道谢来得太突然,闻人以谨反而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别过头,又靠回去:“……没事。”
他显然不打算说话了,林微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地方本来就偏,电梯正常使用的情况下,安全通道八百年不会有个人走,一时气氛凝固,林微吟甚至能隐约听见别的地方传来的音乐声。
她垂眼,透过下一层的转角窗户,看到外面车水马龙灯光璀璨。
林微吟犹豫一会儿,试图挑起话题:“那啥,我看你打人挺熟练的……”
闻人以谨垂着眼帘,眼皮都不动:“没怎么打过。”
“哦……”
林微吟刚给闻人以谨找了个天赋异禀的理由,又听见他接着说:“上学那会儿,也就平均每年七八十来次吧。”
“……”
林微吟沉默片刻,抱拳:“失敬。”
她发现闻人以谨可真是个俄罗斯套娃,一层一层又一层,最开始她以为他是个犹如水莲花的养生小甜心,然后发现他其实是个妖艳贱货。这个妖艳贱货硬给自己套上尽职尽责老父亲的设定,现在又多出了个疑似校霸的属性。
林微吟吞咽一下,选择不和闻人以谨作对,挣扎着说:“……挺好的,强身健体。”
“放心,不是我霸凌别人。”
林微吟回想一下刚才闻人以谨那个熟练的路数,一时语塞:“这,难道……还能是别人欺负你?”
“怎么不能?”闻人以谨看了林微吟一眼,换了条腿支撑,又垂下眼帘,“我高中的学校还可以,就是校风严,学生被压得和鹌鹑似的,社会人过来收保护费一收一个准。”
“这个……你们不能告诉家长老师吗?”
“老师只管成绩,负责任的也只能管管学校里,外边的事情管不着。至于家长,”闻人以谨轻轻地说,“你猜他们会怎么说?”
说到这份上,林微吟也不用追问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她高中时班里一个女孩高挑又漂亮,蓝白运动校服穿她身上都仿佛镀上了米兰时装秀的高光。女孩被校外的社会人追求,她不胜烦扰,犹豫再三,选择向班主任求助。
班主任是个刻薄古板的中年女性,上上下下看了女孩一会儿,问她:“你怎么不从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至于家长,只要女孩还能考出全年段排前面的好成绩,将来妥妥的全国top5,别的问题一律不是问题。
林微吟低下头,鞋尖平平地划了划,闷闷地说:“……那你就这么打架,没事吗?”
“没人管。我爸妈离婚离得早,我爸平常要管也是管闻人明秀。”闻人以谨淡淡地说,“再说,打架这回事,只要没人看见或者没人信,那就是没打过。”
林微吟先被这个逻辑惊了,再想想,居然觉得很有几分道理。以闻人以谨这个低头时不胜娇羞的样子,他往那儿一站,不像打人的,像挨打的,并且还是一边挨打一边义正言辞但弱鸡地劝阻“你们不要再打了啦”的。
她屈服了,犹豫着说:“那,这件外套……”
“送你了。”
“……这多不好意思。”
闻人以谨看了林微吟一眼:“那你打算穿着原来那件回去?”
林微吟捡起地上那件,揉巴揉巴塞进墙角的垃圾桶,以行动表明态度。
“酒会结束了没?”闻人以谨摸出车钥匙,依旧是悬在指尖的路数,钥匙摇摇晃晃,“送你回去?”
林微吟点头,自觉主动进入角色:“谢谢这位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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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养院位于城郊,附近是原来租界时期建造的房屋,疗养院也建成租界风,红砖花墙、雕花栅栏,大门进去最先看见的是白色的天使石雕和三层的喷泉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高档别墅。
闻人以谨比对着手机便签上的手续,一层层登记,终于走到目的地。他把手机放回去,伸手推门。
门是厚重的隔音材质,但上手的感觉很顺滑,轻轻一推就滑开,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闻人以谨心说这质量可真好,转念一想,又觉得确实该这么好。
到这种程度的精神病人,也许是吃不住一点外界的声音。
门里是个小套间,最先看见的是分隔出来当做小客厅的空间,中年女人坐在桌边,托着腮看桌上的塑料花瓶。女人有张漂亮的脸,岁月不能剥蚀她的美,反而让她有种古老壁画一般的美感,但看到她的第一眼,最先看到的绝对不是那种美,而是一种微妙的矛盾感。
比如在这个私密的空间里,她却打扮得过于得体,旗袍披肩,盘起的长发上斜斜挽着一排银质的小花,甚至上了精致的妆,仿佛真是个民国时养尊处优的贵夫人。
又比如她这个年纪不该天真,也是端庄温雅的长相,但她托着腮,定定地看着花瓶,一个动作就又生出些天真烂漫如同少女的风韵。
闻人以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抬腿进门,反手在背后关上门,也不走近,就贴着门站:“妈妈。”
他面无表情,这两个字平淡到了几乎是毫无感情的地步,好像不是面对母亲,而是随口提起什么平常根本用不到的词语。
女人一愣,朝着门的方向转过头,盯着闻人以谨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脸上是藏不住的惊喜:“以谨?”
闻人以谨点头:“是我。”
女人快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闻人以谨的脸,看了他一圈:“你还好吗?”
“好。”闻人以谨说,“我没有什么不好的。”
女人拉着他的手:“你爸爸呢?他来了吗?”
“这次没来。上个月来过,16号。”
“……是吗?”女人看着闻人以谨,眉眼间忽然笼上一层迷惘的薄雾,“他来过?我不记得……”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她像是藏不住自己的感情,惊喜变成此刻的失落,简直是失魂落魄。
然而闻人以谨不为所动,轻轻地说:“记不记得有什么关系?你在意过吗?”
女人猛地抬头,神色变幻,一瞬间是愤怒,一瞬间又是失望,最终定格在两者之间。她甩开闻人以谨的手:“以谨,你怎么这样和妈妈说话?”
第24章 第二十四天没复明
女人的怒气看着不像假的,闻人以谨却丝毫不慌,他顺势收手,面无表情地站着,一动不动。他垂眼看着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女人,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于是真的无声地笑了一下。
这个女人在二十岁前是江家优游富贵的大小姐,然后到三十岁都是闻人夫人,闺阁中无忧无虑,出嫁后琴瑟和鸣。但她再之后的十七年,近乎众叛亲离,困顿在这个医护人员一流的牢笼里,坐在桌边日复一日地看着那个塑料花瓶。
他该称作“母亲”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如烟如尘,走近的时候觉得呼吸一窒,等走过去,回头看就是空空如也。
江如烟瞪了闻人以谨一会儿,表情忽然又变了,刚才的失望和愤怒一扫而空。她像是直接把那段记忆截除,拢紧臂上的披肩,走到桌边坐下,看着那个花瓶:“以谨,你看这个花瓶,好看吗?”
闻人以谨懒得看:“一般吧。”
“挺好看的。”江如烟自顾自说,“但它是塑料的,材质不好。以谨,你能不能帮妈妈去和他们说,换成玻璃的?”
答案当然是不能,这地方连桌床的脚都做成圆弧状,再裹上柔软的防护材质,为的就是防止病人受伤,能摔成碎片的玻璃瓶想都别想。但是闻人以谨点点头:“好,我会去试试的。”
江如烟高兴起来,露出个微笑,打磨光滑的塑料瓶上倒映出变形的容颜。她转头看着闻人以谨:“妈妈想吃水果,可是这里连刀都没有。”
闻人以谨扫了一眼桌上的果盘,都是时令的新鲜水果,都不用削皮。他走过去,随手拿了个蜜柑。
他的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几乎是贴着指尖的边缘,看着干干净净,但是剥蜜柑就不是很好剥。闻人以谨总算弄开个口子,顺着往下剥皮时不小心用力太大,水分充盈的蜜柑破了一小瓣,汁水溅到了他手上。
“抱歉,没控制好。”闻人以谨换了个地方剥,“我……”
“以谨。”江如烟打断他。
闻人以谨一愣,抬眼去看桌边坐着的女人。
江如烟看着他,端庄温雅的眉眼间骤然生起一种难以描摹的凛冽,她的眼睛那么冷,不像是在看亲生儿子,反而像是看一件失败透顶的工艺品。
“以谨,”她轻轻地说,“你已经长大了吧?为什么还是这样,什么事都做不好。”
这个样子太过眼熟,闻人以谨本能地浑身一僵,下一瞬胃里翻江倒海。他没办法才来见江如烟,来之前特地断了两餐,胃里本该是空的,这会儿却像是装满了食物一样,翻涌着往食道口冲。
他放下蜜柑,转身冲进洗手间。在洗手池边伏下去的瞬间,他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镜子,发现他的长相和江如烟有三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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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吟以为唐风当时说的“有可取之处,可以参考”是客气话,给她们这个低级错误都能犯的组留点面子,没想到业界著名父亲居然如此老实,是真的觉得可以参考。唐风那边终于回了邮件,内容大概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说辞,结尾请这组准备讲稿,他们的boss要来亲自听。
没错,唐风影视,爹中之爹,夏行谦。
亲自听方案分析。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林微吟快吓死了,打着颤抓住隔壁桌的朱晴,话都讲不利索:“啥?他们的boss?唐风爸爸的boss爸爸要来亲自听讲?”
朱晴也吓得不轻,直接忽视林微吟的双倍父亲理论,点点头:“今年交流会在这边,夏总过来参加,他好像对我们的方案还挺有兴趣,就准备过来听一下分析。”
这消息把整组都炸醒了,传媒影视交流会是业内年度的盛典,与会的都是排的上号的公司,能进去蹭一下都是排面,从第一届开始就一届不落的唐风可见多厉害。而更厉害的boss要来亲自听分析,组里一下子沸腾起来,恨不得把方案上的每个字都抠出来做个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