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世跟着萧湛时间也不短,自认为对这个男人有所了解,万万没想到他的口味这么独特。傅明月暗地里握着拳头,真想朝着萧湛棱角分明的脸狠狠挥过去,让他的脑子清醒清醒。
然而现实是她勉强镇定下来,“王爷的侧妃身份非同寻常,如此随意,日后若是京都百姓知晓,您可就成为笑柄了。而且,王爷甚至没有问问小女是否有心上人,是不是已经订了婚约,您这种行为跟土匪有何分别?”
萧湛皱眉看她,心想这女人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啰嗦,不过以后进了王府,扔在后院也见不到。他觉得自己应该语气好点,省得人一激动回家抹了脖子就不好了,他上哪再找一个不图名利又不贪他人的女人。
还没说话,就见沈西洲悠闲地踱步过来,温和有礼地问傅明月,“敢问姑娘是否已经有了婚约?”
傅明月冷着脸,“当然。”她想着邱语琴应该给她张罗的差不多了。
“啧啧,那可真是可惜了。”沈西洲遗憾的摇头,眼里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李玉容看他那副样子就来气,抢先问:“什么意思?”
沈西洲瞥她一眼,又回神看着傅明月,漫不经心地解释:“你们大概不知道,咱们湛王爷啊,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强抢民女了。”
萧湛还真做过这种事,只不过是为了救人。
傅明月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若是她料到是这种结局,今天就是李玉容告诉满京都她喜欢萧湛,她都不会出来一下。
傅明烟从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回过神来,狠狠瞪了一眼傅明月,深吸一口气走出来,在萧湛面前低头道:“王爷明鉴,傅明月已经由母亲议亲,夫家说的是高太傅的侄子,双方情投意合,您若是强行拆散,高太傅那边......”
她话没说完,但在场的都明白。
沈西洲好笑地说:“高太傅的侄子?这京都高太傅的侄子还少吗?”
李玉容听得茫然,这事情傅明月还没跟她说。
“行了。”萧湛不耐烦的打断,他没工夫听他们你来我往。又道:“改日本王上门提亲,高太傅倘若不满,就让他亲自来找我。”他还怕高旻那个老家伙不成?
言罢,抬了抬下巴问沈西洲,“你不是约我谈军营改革吗,去我府上。”他也没心思在这儿待了。
傅明月目送他们离开,傅明烟朝她跺了跺脚,“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咱们走着瞧。”
李玉容瞧着她不甘的身影,撞了撞傅明月肩膀,“敢情邱语琴都给你找好夫家了,高太傅哪个侄子呀?”
“高则。”
“谁?我没听错吧?你家那老妖婆得有多恨你啊。”
傅明烟无奈笑笑没说话,又听她问:“那个,我是不是做错事了,刚才你说不喜欢萧湛是不是真的?”
傅明月闻言睨她,“我可从来没说过喜欢他。”
好心办了坏事,李玉容也有点慌了,“那现在怎么办啊。”
“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傅明月道,”明烟不是在帮我吗?”
李玉容嘴角抽了抽,“你指望她啊......不过还真的有可能,枕边风有时候确实很管用。”
......
傅明烟是哭着回去的,眼泪流得不要钱似的,邱语琴看她这样,慌张问,“哎呦,怎地哭成这样,是谁欺负你了?给为娘说说,娘给你做主。”
傅明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湛王要娶傅明月为侧妃,娘,我是不是没机会了?”她断断续续地把醉仙楼的事情说完,抽泣着问了一句。
邱语琴没想到就一天不盯着傅明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拍着傅明烟的背部低声安慰,“这次是我小看她了,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傅明烟抬起头,眼睛里重新点燃了希望,“娘,你是不是有办法了?你快告诉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未免夜长梦多,我催一催戚夫人,让她明日跟太后再说一说,最好是下个懿旨。再跟高则那边打个招呼,让他这两日赶紧筹备筹备,过来提亲,实在不行,我悄悄垫付一些聘礼,晚上再去你爹爹那里探探口风,说两句好话。如此两全准备,方可万无一失。”邱语琴眯着眼睛道。
一晃就到了晚上,傅学义揉着酸疼的肩膀从书房出来,夜空中月亮皎白,漫天繁星闪耀,估摸着明天又是个好天。
自从乌琇芬入傅家佛堂开始,他晚上就宿在邱语琴这里,这次也不例外。
进去的时候,邱语琴支着头打盹,见他进来就吩咐丫鬟出去打洗脚水,她站起来帮傅学义将外裳去除,等他坐下后,蹲在地上给他去除鞋袜,丫鬟把水放下,在她的眼神示意下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傅学义把脚放进烫脚盆,邱语琴暗自打量了一会儿,见他脸色尚好,故作不经意问道,“明月如今都十八了,也是到了挑选夫家的时候了......侯爷有没有中意哪家儿郎?”
傅学义怔了下,“已经十八了?”
“可不是嘛,连明烟都十七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
傅学义眉宇间似乎在回忆,等了一小会儿,邱语琴道,“前几天,妾遇见高太傅的侄子了,听他那意思,是想娶明月为妻。”
“哪个侄子?”傅学义回过神问。
邱语琴答后,傅学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那小子我见过,不学无术,不是良配。”
“侯爷应该是好一阵没见了吧,高则以前是不学无术,平时还跟文耀走得近,但是这段时间不一样了,似乎就是跟我见了之后,这孩子用功的很,连带着文耀都学好了。”听到傅学义斩钉截铁的拒绝,邱语琴也没气馁,不急不缓地说。
傅学义似乎没想到,他仔细想了想,庶子傅文耀是没闯出什么祸来。邱语琴这时又接着说,“富家子弟么,从小娇生惯养,自然就贪玩了点,但一旦有了心爱的人就不一样了,而且呀,”邱语琴顿了顿,下定决心般说道,“似乎明月也属意高则,我上次还见那高则戴着荷包,那一看就是明月的做工。不过男未婚女未嫁,名声传出去不好听,我就擅自把荷包要回来了。”
“胡闹,成什么体统。”傅学义不悦道。过了好一会,又斟酌片刻,道,“既然她有意,这几日我抽个时间看看这小子,若是真如你所说,知道上进了,也不是不行。”
“欸。”邱语琴高兴地应一声,心想一定得嘱咐高则,这几日装也得装得好一点。
傅明月对此事毫不知情,好不容易出府一趟,李玉容自然不会放过她,她拗不过,只好带着面纱陪李玉容玩了一下午,傍晚才回到摘星楼。
她平时不爱动,这次可真是累坏了,回去后直接补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很晚了。
知书已经在她睡着的时候,帮她把脸上的东西弄掉了,现在铜镜里,一张鹅蛋脸,皮肤白皙,双眉如黛,眼睛里还有刚睡醒的迷蒙。
知书把晚膳端进来放在桌上,示意她过来吃。
“小姐今天为什么要扮丑?”知书不解地问,顿了顿又艰难地说:“您怎么知道他喜欢......相貌不好的?”
傅明月幽怨地看着她,“你家小姐我是那种人吗?我就是感觉玉容急着找我没好事,就事先留了一手,谁成想......”
“既然湛王爷喜欢那种,那如果您不想嫁,就让他看看真容不就行了。不过奴婢觉得嫁给湛王挺好的,起码比嫁给高则要好。”
高则确实跟萧湛不能相提并论,不过眼下傅明月没想那么多,所以自动忽略了知书后面的话,摸着下巴思索道:“你说的这倒是个好办法。”
第5章
第二天一大早,丫鬟过来说邱语琴在幽兰苑等她,傅明月彼时正洗漱完,还没来得及用早膳。
她默默听完知书说传话的丫鬟傲慢无礼,打了个哈欠,坐在八仙桌上不紧不慢地喝着甜粥,那样子丝毫不见慌乱。
邱语琴会找她麻烦,这在傅明月的意料之中,毕竟她挡了傅明烟的锦绣前程。但她没想到,这次邱语琴竟然没有直接过来。
用膳花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去幽兰苑之前,傅明月还是让知书帮她在脸上弄出“小疹子”,接着戴上了面纱。这个法子还是前世她嫁给萧湛之后,在李玉容那里学会的。
邱语琴会说什么,傅明月再清楚不过了,骂她两句狐狸精,小贱蹄子之类的,辱骂加威胁她不能嫁给萧湛,说不定还会劝她求傅学义,说自己仰慕高则,要死要活嫁给他。
前世差不多就是这个套路,但前世的她沉浸在得意中,根本没有理会邱语琴,直接叫上李玉容,用为家族祈福的名义,去了九华寺半月余。
后来她才知道,邱语琴竟然想出了替嫁的想法,被傅学义识破后才急忙把她叫回来,才避免一场祸事。
这次她顶着一张毁容脸,倒想看看邱语琴还能说出什么新鲜话。
幽兰苑里,邱语琴手里拿着一个荷包把玩,傅明月瞧着眼熟,凝神一想发现是上次她出府遗失的。
“明月啊,上回我问你可否中意那高则,你那样跟我说话,我还以为你真看不上他呢,要不是这次我见他腰间挂着你做的荷包,才晓得你只是害羞啊。”邱语琴做恍然大悟状。
“如夫人误会了,我对高则并无情谊,至于这荷包哪里来的,您不清楚吗?”傅明月讽刺般笑道。
真是拙劣透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邱语琴难看的脸色瞬间就压了下去,站起来叫了声,“侯爷。”
傅学义昨天换下的衣袖中,放着刚得到的线报,他忘了取出,现在想起来,就来问问邱语琴,哪成想听到这样的话。
他直接问邱语琴,“你昨晚不是跟我说,明月中意高则吗?这是怎么回事?”
傅明月见状,干脆道,“是如夫人一直在撮合我和高公子,女儿并无此意。”
话音落,邱语琴脸色骤变,慌乱解释道,“侯爷,妾也是好意,那高公子确实对明月心有好感,我看是个不错的孩子,就帮着说了两句好话。”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傅学义哪里还不明白,板着脸冷声道,“荒唐,看你干的好事!”
傅明月在一旁看热闹似的瞧着,心里嗤笑。
她这个父亲从小对她不闻不问,就算是现在,邱语琴要把她往火坑推,而他不过两句急言厉语,根本就没打算深究。
既如此,不如不问。
不过,从傅学义的言行看出,邱语琴根本没把萧湛要娶她的事情告诉他。也对,在邱语琴看来,一切还有转机,如果真的能成功,也正好如了她的意。
傅学义一番训斥后,这才转过头对傅明月说,“你的婚事,为父会亲自把关,不会让你嫁给不成器的东西……你的脸我听说了,等会儿我让小厮去请大夫再看一看。”
“谢爹爹关心,我的脸已经看过大夫了,再过两三日就会好,不劳烦您了。既然没事了,明月就先退下了。”傅明月婉拒道。
开玩笑,真要请个大夫,那才是出大事。
她刚要走,傅学义的贴身侍卫小跑过来,不热的天,竟然让他跑出了一身汗。
侍卫古怪的看了傅明月一眼,继而向傅学义急道,“侯爷,湛王爷来府上了,现在正在前厅,说是来向二小姐……提亲。”
这句话就如同晴天霹雳,砸在三个人头上。
傅学义甚至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侍卫咽了口水,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傅学义这次听清了,也没耽误就带着两人一同前往前厅,沿途迎春花盛放,草色嫩绿,却无人观赏。
萧湛一身墨色束身衣袍,坐在上位,手里端着下人奉上的茶水,面色沉稳地喝着。
外面站满了人,腰间都整齐地带着弯刀,一看就知道是萧湛的亲卫,所以傅明月很难想象这些人抬着聘礼的样子。
她没想到萧湛嘴里的提亲竟然这般快,有一瞬间心里非常懊恼,为什么前世没有仔细打听到底哪日提的亲。
“王爷,您这是?”傅学义越过亲卫,也没看地上的聘礼,径直走到萧湛跟前问。
萧湛放下茶盏,听到傅学义这样说,不由挑了挑眉头,“侯爷当真不知?本王记得那日在醉仙楼已经当众说过,会迎娶贵府二小姐为侧妃,当时您的两个女儿都在场呢。”
傅学义是被蒙在鼓里的人,听到萧湛的说辞,就把这件事算在了邱语琴的头上,结合早上的事情,是合情合理的推断。
他心里蓦地升起一股怒意,他可以容忍邱语琴在小事上犯错,但显然并不想当着外人的面,承认自己被人愚弄。
心里这样想着,但没有表现出来,朝着萧湛拱了拱手,“小女无才无德,怎堪做王爷侧妃,不若王爷再考虑考虑?”
邱语琴这会儿急着跳了出来,她看傅学义的面色不对,就怕待会萧湛走了,就会拿她开刀。那傅明月的婚事可就真的成定局了。
“是啊,王爷有所不知,明月母亲早逝,贱妾又忙于内院繁琐事,所以她从小就缺乏教导,行事粗鄙,实在不是最佳人选。”
萧湛眼睛一眯,“你的意思是,本王眼光不好?”
“王爷您误会了,贱妾是说,您身尊体贵,有时难免被心怀叵测之人惦记,使些下作手段迷惑您,王爷应慎重决定。另,贱妾的女儿明烟知书达礼,行为端庄,对您更是一心一意,王爷可以考虑一下。”邱语琴指桑骂槐,婉转的避开萧湛的反问,随后又大着胆子提了傅明烟。
萧湛听这话,下意识去瞧了瞧傅明烟戴着面纱的脸。
这样也不反驳啊,他记得醉仙楼时,这女人的嘴挺会说的,这会儿怎么成了个缩头缩尾的鹌鹑。
他看向傅学义,嘴角没有感情的勾了勾,饥诮道,“本王今日亲自来提亲,可没打算换个人当侧妃。而且,”
萧湛停了下,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傅明月的面纱,“难不成侯爷以为,就她这脸也能迷惑于我吗?”
傅学义本就想借着邱语琴说下小女儿,虽然他气愤邱语琴的所作所为,但是关键时刻他不会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