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廖效生继续说了一句话,程梨紧闭着的眉毛动了动,没有回答。程梨情绪稍稍恢复后,瞥向窗外。
外面一片暗蓝色,树影摇曳,狂风夹着暴雨以一种迅猛的姿态像一头怪兽似要将她吞噬。
廖效生说了几句后见程梨没有搭理他的意愿,也识趣地闭上嘴了。
说来也奇怪,廖效生把车开到巷子口,雨势渐渐收小,暖色的路灯立在一边,竟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程梨低声道了句谢后就下车,她冒着淅沥的雨走到路灯时,有人喊住了她。再抬头,一方黑色的伞在头顶,廖效生站在伞下,单手插兜,凑近程梨:“不如考虑考虑我。”
这是之前廖效生在车里说过的话,现在他又重复了一遍。
第35章
这是之前廖效生在车里说过的话,现在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等程梨回答,廖效生颇为绅士地把伞塞给程梨,冒着雨走了。
距离六月十七日还有一个小时,即将过去,程梨对自己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同时,野孩子论坛爆出两条消息,一时间在论坛掀起热议,让三中的人津津乐道。
第一条,是有人匿名放出了一张照片,照片有点糊,但不难辨出来。廖飞宇抱着闵从语出现在医院门口,他怀里的闵从语穿着一条白裙子,看样子像昏过去了。
第二条,匿名发出的照片内容是程梨穿着红色长裙,从廖效生车里下来,紧而廖效生从车里追出来,替程梨撑伞,从照片的角度来看,姿态暧昧。
一红一白,还真是讽刺。
A:这是什么情况?浪子回头?
B:果然,青梅竹马才是最重要的啊,闵从语陪廖飞宇一起长大,怎么是某些认识了三个月的人可以比的呢?
C:不过,程梨怎么勾搭上廖飞宇的哥哥了?人家可是大学生诶。
D:婊;子到哪里都一个样,平时见到我们还冷着一张脸,摆谱给谁看呐。
程梨用手指划拉了两下,就把论坛页面给关了。她不是个爱解释的人,也不在乎谁的感受,可拔穗一直对她很好。于是程梨强撑着发了短信给拔穗解释。
解释完后,程梨拉黑了手机里现有的一切联系方式。把这些都做完后,程梨躺在床上,筋疲力尽,她正盯着天花板的某一点发呆。
程梨闭上眼,脑子里乱糟糟,整个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次日,天光大亮的时候,程梨醒来,头疼欲裂,喉咙跟火烧一样。
程梨拖着疲惫的身体起床,找到感冒药和头疼药就着白开水一股脑地喝了下去。程梨跟地中海请了三天的假,想了想,她又跟江妍留言,让江妍想办法务必拦住廖飞宇来她家,如果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话。她不想再看到他。
和上一次一样,谈一段恋爱消耗她太多。上一段虽是周子逸付出得更多,但程梨也有认真对待,被背叛,所以受伤。
而这次,廖飞宇在这场游戏里游刃有余,消耗她的真心实意,所以她元气大伤。
周四,程梨来上课。从她踏进三中校门起,周围的人几乎都是把眼神放在了她的身上,紧而是小声地议论。
程梨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应该说,她比从前更耀眼。大家第一眼看过去的,先声夺人的是程梨的头发。先前是似杂草一般任其生长的黑卷发,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玫瑰粉的头发,似有人朝海水洒了一把碎金,粼粼海面,凛凛生光。
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程梨皮肤本来就白,这会儿染了个玫瑰粉的发色,衬得她的皮肤更白一个度。她修剪了一下发尾,将头发扎了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脖颈上带了个雏菊花瓣的黑色cooker。
雾面淡妆,黑弯眉,浅棕色瞳孔,红唇,暗黑又吸引着人的目光。
她单手背着书包,穿着黑白格衬衫,黑色腰带一束,衬得腰盈盈可握,搭着黑色短裤,又飒又酷。
程梨无畏别人的眼光,一路走进(13)班的班级们,恰好谢北正在后门同人打闹,撞上变了样的程梨,整个人一趔趄,差点没倒在地上。
“梨姐,这是美出新高度啊。”谢北愣愣地女生。
班上的女生看见程梨这模样,悄悄咬耳朵:“也就一般吧,不管在哪方面,反正她就是爱出风头。”
程梨行把书包放下,教导主任后脚跟就追了过来。他挥着鞭子,气得不轻:“程梨,你给我出来!”
程梨闻声慢吞吞地走了出去,经过后门时,她明显得听到了一句清晰的女声“活该”。程梨觉得好笑,她们敢这么阴阳怪气,不就是都知道了廖飞宇把她扔下了。
可她们从来都忽略了一点,没认识廖飞宇以前,她一个人也能独自应对所有,因为她叫程梨。
教导主任一直知道差班的学生难怪,所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程梨竟然染了这么一头粉头发,简直是公然败坏学校的风气。
教导主任把程梨拎到办公室训了半个小时,程梨站在一边听着。教导主任在这边说得口干舌燥,看程梨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就来气。
他拿着大茶缸喝了一口,下了最后通牒:“把头发染回去,以及把家长叫来。”
程梨沉默良久开口:“老师。”
“嗯?”
“前两天在商场,你陪一个女人在看珠宝,她好像不是我们的历史老师吧。”程梨说道。
程梨话音刚落,教导主任手都合上不上茶盖了,紧张地看了四周一眼,小声说话:“你……你别瞎说。”
“那是我们以前的大学同学。”教导主任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大学同学是真的,他也没出轨,就是陪她给孩子买礼物,不过这被他那个疑心病的老婆知道的话,可没消停日子过了。
程梨刚从办公室出来,就撞上了从另一间办公室出来的廖飞宇。他穿着衬衫,烟灰裤子,定定地看了她三秒,才接受了她染了一头张扬的粉色头发的事实。
程梨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开了,她径直从廖飞宇身边擦过,一只小臂匀实的手攥住了她,力道十分大。
廖飞宇的声音低低的:“我们谈谈。”
程梨笑了一下:“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廖飞宇听到这话,漆黑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收紧:“你再说一次。”
程梨没有犹豫地打算重复第二遍,不料,办公室的老师出来喊廖飞宇,看到两人一副对峙,气氛不太好的模样愣住了。
物理老师咳嗽了一声:“廖飞宇,进来一下。”
“快点。”物理老师皱着眉头,语气严肃,他怎么还攥着人家女生的手,一副死也不肯放开的架势。
在老师的注视下,廖飞宇只能放开程梨的手。恰好上课铃响了,程梨转过身回教室,廖飞宇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和从前比,程梨的背影更为从容洒脱,不知怎么的,他的心慌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指缝中溜走,怎么抓也抓不住。
程梨回到教室,趴在桌上听课。其实她底子不差,而且她喜欢语文和英语课,就是数学太差劲了。加上上了高中她四处做兼职,程梨精力也被分走大半,花在学习的时间几乎没有,自然也就荒废了。所以现在养成了她挑课,看喜欢的课听的坏习惯。
就这样半听半走神过了一节课,谢北的脑袋探了过来,笑嘻嘻的:“哇,梨姐,我觉得你的头发好像——”
程梨漫不经心地接话:“像什么?”
谢北神秘兮兮地说:“像非主流啊——哈哈哈哈哈——”
程梨没说什么,谢北还整个人倚在桌子前,仰着头笑得正欢。他最喜欢捉弄的两个人,一个是江妍,前者像乖顺的猫咪,偶尔露出的爪子只会让人觉得更好玩,更想欺负她。
还有一个就是程梨,不过程梨可没江妍那么好说话。眼下谢北正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程梨抓住他额头的那一缕头发,揪得用力,谢北立刻哇哇大叫,连忙求饶,后者笑眯眯地说:“那不如,跟我一起去烫个同款怎么样?”
“错了,错了,”谢北找旁边的救兵,“妍妍,你看帮帮我,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江妍看谢北被揪的面目狰狞的样子有点好笑,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洗好的青苹果递给程梨,温声说:“别气了,不理他。”
程梨这才放开谢北,并转过身来同江妍讲话,不再理他。江妍把程梨身后的一缕头发放在手心仔细看了看,程梨笑着问:“好看吗?”
江妍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好看。”
她比从前更耀眼,更明亮。
江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盒递给程梨,笑得温柔:“生日快乐,之前就想给你的,但你一直请假。”
“谢谢。”程梨说道。
“你和廖飞宇……”江妍语气小心。
程梨打断她:“已经没关系了,我不至于这么贱。”
江妍点了点头,心底却在发呆,她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开心的是她心中的酷又洒脱的程梨可以不再为这份感情开心了,另一方面她知道,程梨和廖飞宇分手,最开心的是谢北。
江妍不知道,她心底的暗恋什么时候才能被他看见。
程梨刚同江妍说完廖飞宇,群里就有了消息提醒。她把廖飞宇什么联系方式都删了,就是没有退教父乐队的群。
不至于,为了一个男的,送掉自己未来的事业。她也没那么蠢。
廖飞宇在群里艾特全体成员,说下午放学去排练室排练,之后有个活动助演。不知道廖飞宇是不是有意的,特别点名一个人都不能少。
这队长和资本家的特权,他倒是用得挺顺。
即使如此,程梨也不打算去。中午吃饭的时候,廖飞宇为了“偶遇”程梨,特地了挑了程梨去的那家餐馆,结果一个人影都没碰上。
下午放完学,大家都来了排练室,廖飞宇一言不发地坐着,嘴里叼根烟,在沉默地敲鼓。其他人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低气压,被不敢去招惹廖飞宇。
可怜了陈阳灿,被大家推了出来,小正太一脸的生无可恋:“老大——那个梨姐说她有事不来了。”
陈阳灿看这气氛,很怕廖飞宇拿他开刀,赶忙找忙:“但是梨姐说了,她会补回来。”
空气凝滞了三秒,廖飞宇拿下嘴里的烟,声音低低沉沉:“什么时候?”
—— “说是等你不在的时候。”陈阳灿眼睛一闭,哆哆嗦嗦地说出了这句话。
廖飞宇的长睫毛瓮动,他狠狠掐灭了手中的烟,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排练室。
第36章
这他妈还排什么排,一支队伍少了两个人,剩下的都在大眼瞪小眼吗?
程梨确实不想看到廖飞宇,懒得跟他扯。刚好文姐今晚找她有事,她也要兼职,顺道一块把这些事给办了。
照例是白杨,程梨轻车熟路地在吧台里调酒,文姐坐在吧台处,撑着脑袋看着程梨,笑道:“程梨,文姐都好久不见你了。”
“特别是和廖少爷在一起后。”文姐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
说来也是,自从程梨和廖飞宇在一起后,虽说两人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可廖飞宇做到了一个男朋友该有的关心职责。廖飞宇不让她来酒吧兼职,说一个女孩子出没于犬马声色的场合不好,还威胁她说反正酒吧是他家的,只要他不想让她去,她就去不了。
后来程梨好说歹说,还跟廖少爷用上了撒娇这一招,他才勉强答应让她留住了咖啡厅的兼职。
但他其实就是不太想程梨这么辛苦。
程梨自嘲一笑:“我和他结束了。”
文姐听到这个消息一愣,以为程梨是和她开玩笑的,还在这边说:“哪能呀,快别和文姐开玩笑了,廖少爷每次看你的眼神都深情款款,别提多宠了。”
程梨在心里冷笑一声,浪子不都这样的吗?表面深情,实际薄情得很。
“我没和你开玩笑,”程梨语气正经,话锋一转,“好了,文姐。你找我什么事?”
文姐一听这个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二中那个,整天不学好,就想着出道,玩音乐,还说要休学。”
“我看你那个乐队不是挺出名的吗,你不知道,你上次参加了一个比赛,那臭小子迷你迷得要死,”文姐提起自家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就当帮帮文姐,和他多交流沟通,他接肯定听你的,至少让他把学给老娘上完。”
程梨本想一口拒绝,别人的死活不关她事,她又不是救世主,可又想起当初文姐为了帮她,二话不说就帮她要了约翰列侬的CD。
想起那张CD还是她用来讨好廖飞宇的,最后进了垃圾桶。
多讽刺。
得,一报还一报。想起以前的作为,程梨就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程梨叹了一口气:“行,文姐你把我联系方式发给他,叫他来找我。”
文姐一听喜上眉梢:“那好,文姐在这先谢谢你了。”说完,文姐就钻进舞池里,开始了她的猎艳工作。
程梨听是听说过文姐有这么一个儿子,好像是大佬的私生子,但是文姐一直独立养着他,也没联系过孩子的亲生父亲,也算是比较辛苦的单身母亲。
程梨工作了不到半小时,值班经理就过来说有客人说她调的酒味道不对,让她去包厢一趟。
她觉得有点奇怪,虽然失恋了,不代表调酒的本事也没了。程梨心里疑惑道。
即使这样,她还是跟着服务员过去了。千万不要是哪个失意的醉鬼故意找她茬,不然她怕自己脾气不好,没忍住打爆对方的狗头。
程梨踩着厚厚的手工地毯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十八号各包厢。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年轻又张扬的声音:“进。”
程梨推门走了进去,包厢里面摇骰子的摇着拼酒,唱歌的人唱歌,好不热闹,有几个熟面孔,生面孔也有。
她站在那里,语气不卑不亢:“酒有什么问题?”
一个握着话筒的男生指着程梨旁边沙发的人说:“是他说的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