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珊听到这句话第一个不同意,什么叫回去学习?眼下正是高考的时候,就不能酌情处理?
可是比赵珊先出声的却是站在一旁的地中海。
程梨的班主任。
一向好说话,语气温和在校长面前习惯点头的地中海站了出来。
他挺直腰板:“校长,你看这样怎么样?让程梨写个检讨,在大会时念怎么样?”
“考虑到她是高三生,学习时间紧迫,在家的话到时恐怕——,程梨的进步各科老师都有目共赌,我们可别拿孩子的未来做赌注啊。”
校长有些松口,却还是咬住不放:“可是对师生不好交代,万一又有人闹怎么办?”
“这样,各高级中学不是有个联合德艺比赛必须参加的吗?高三的老油条,既教不动,又难管,这样,出节目包括执行都交给程梨怎么样?”地中海继续说道。
他的语气恳切,完全是出于对于一个学生的爱护。地中海看校长还在思考,神色犹豫,他把程梨扯到跟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程梨,老师相信你能带领大家拿到名次的,对吗?”
程梨这个人,由于自身性格原因,很烦别人管教。就连有人出于善意说她,她也不当回事,没放在心上。
别人的看法她不在乎,但是在乎的人她不能。当程梨对上地中海期待的眼神时,她心心里不想辜负他,她点了点头:“我会的。”
出去的时候,程梨跟地中海认真地说了两句话:“对不起,老师让你操心了。”
“还有谢谢,您肯相信我。”程梨的语气真诚,没有半分应付。
地中海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说:“好了,回去上课吧。”
他自己教的学生,怎么会不了解呢。
程梨走进教室之后收到赵珊发的一条短信:女儿,一切错都是在我,如果妈妈在,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出去兼职了。你没错,希望你在学校能挺直腰板走路。
程梨眼睛有点涩,她想把那条短信删了。明明点了删除键,对话框弹出的确认键,她犹豫了半分钟,却还是没有点下去。
下午下完课后,趁着休息的间隙,程梨去了高三理(8)班。就是闵从语被调去的那个班级。
程梨走到她们班级门口,“啧”了一声,这班上的热闹氛围跟她们吊车尾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程梨往后门一站,教室里的人打打闹闹,乱得不行,只有前排的几个同学正襟危坐,认真地在复习,其中以闵从宇挺直的背脊最为明显。
欧阳菲菲在班上乱窜,被人追着跑,她边跑边往后做鬼脸,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那个男生被气得不行,扔了一本书就冲欧阳菲菲砸过去,骂道:“欧阳菲菲,我草你大爷。”
眼看那本硬壳书就要砸到欧阳菲菲,恰好程梨在后门,她伸出手去,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那本书。
“谢谢啊。”欧阳菲菲边说边转头。
可等看清来人时,欧阳菲菲整个人都呆住了,那种鱼刺卡在嗓子里又咽下去,一言难尽的表情在她脸上上演。
程梨觉得她有点可爱,懒散地说:“不客气。”
“哼,你来这干嘛?又要找我们从语的茬?”欧阳菲菲摆出护犊子的架势。
程梨笑了笑:“不是,来找你的。”
—
“什么?”欧阳菲菲把眼睛都睁圆了。
两人站在走廊外面,听清程梨的来意后,欧阳菲菲惊得下巴都合不拢。程梨看着她的表情,只是觉得越看越可爱。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欧阳菲菲问道。
程梨抱着手臂,纠正她的措辞:“不是帮,是给你还债的机会。”
经程梨这么一提醒,欧阳菲菲基本都想起来了。当初她为了帮闵从语出气,和赵灵月一起合伙坑程梨。
那会儿程梨没有找她茬,只说了一句她欠她一次。只是欧阳菲菲没想到,程梨是要她来帮忙的。
帮敌人的忙,这比打骂她还难受。
“你——”欧阳气得拿手指她,又说不出话来,有气无力地说,“我不一定能做到。”
“我相信你,可以,有什么事可以加我微信联系。”程梨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潇洒地走了,留下欧阳菲菲在原地跺脚。
其实程梨要欧阳菲菲帮的忙是,要她组织一支24人的队伍,理科班的12人她负责,剩下文科12人程梨自己会想办法。
因为廖飞宇是男生,他出面的话不太好,而找欧阳菲菲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她家世好,又善于交际,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
其实这次高级中学联合德艺比赛是北川市惯有的传统,相当于冲刺的高三生举办一次活动,缓解他们学习上的精神紧张,达到解压的效果。
而程梨需要做的是,让三中出的这个节目能够拿到第一,让她把被扣的学分给补上去
当文十三班挑人可就太容易了,地中海宣布这件事的时候,在班上挑了十二个人,让他们必须参加。
排练节目,她们这种爱玩的孩子根本不是事。只是听说策划人是程梨时,一群人面面相觑。因为就是那么凑巧,地中海挑的十二个人,除了江妍,是最讨厌程梨的那群人。
她们也是嫉妒,最看不惯,议论程梨最多的人。其中有几个,程梨还与他们发生过不小的摩擦。
难搞。
程梨下午去静水湾找廖飞宇补习,补了一会儿,她便开始上网找灵感,浏览了一下网页,她看了各大高校出的节目,眼花缭乱,没有一个能吸引她的。
程梨沮丧得不行,她躺在廖飞宇怀里眉头见紧。她是那种自己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的那种人。
她看廖飞宇玩游戏玩得还挺爽,全身关注地投入到游戏界面去,根本没有关注程梨的烦恼。
程梨直接胆大地夺了他手机,这个时候,手机界面弹出“KO”的字样,他好不容易通到最后一关,结果死了。
廖飞宇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程梨,她的眼睛发亮,还笑吟吟地冲他示威。视线往下移,是她那因为呼吸而起伏不定,露出隐隐形状的胸;部。
领口敞开,露出莹白的锁骨窝。廖飞宇半眯着眼看她:“你是不是欠;操?”
他虽然没有碰过程梨,却总爱在嘴上占她便宜。
“你脑袋里能不能别那么多黄色废料?”程梨去推他的脑袋,“给我想想办法。”
“叫声老公来听听。”廖飞宇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廖飞宇垂下眼睫,看着她耳朵露出的一点瓷白,手指探上了上去,漫不经心地摸着她的耳尖。
一下,两下,三下,他的手指摸着程梨的耳朵,让她整个人感到又酥又麻。
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程梨知道,她要是不开口,廖飞宇才不会帮她。
程梨深呼吸了好几次,每次那声“老公”酝酿好,再到嘴边她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让她撒这种娇,就现场凌迟她没两眼。
而廖飞宇似乎耐心良好,正等着她叫呢。
长痛不如短痛,程梨眼睛一闭,一声温软而又无奈的“老公”,落在廖飞宇耳朵里,是百转千回地缠绵。
程梨紧闭着双眼,正想捂着脸逃开时,一具温热的嘴唇堵上了她的不满。廖飞宇微微躬下腰,亲吻着躺在他怀里的程梨。
他的舌尖轻巧地滑了进去,勾着她的又吸又含。
是情动的味道。
程梨让廖飞宇亲了五分钟,知道他爽过了,就开始问他问题:“你一般看女生表演节目,看什么的比较感兴趣?”
廖飞宇根本对别人不感兴趣,他眼里只有程梨,还看个屁的节目,看不见摸不着的。
可他知道,说没看过这种话给程梨听,简直是找死。
程梨躺在他怀里,穿着米色的短裤,露出莹白的大腿。他的手覆了上去,动作极慢,像在感受上面的白嫩与光滑。
“女团。”廖飞宇想也没想就说出口,语气充满了不正经。
男的都喜欢看女团表演吧?
程梨被他这种敷衍的态度给激到了,直接喊道:“廖飞宇,我操;你大爷。”
廖飞宇捉住她扑上来的手,低头看着她:“操;我可以,操别人想都得不要想。”
“你能不能正经点帮我想办法?”程梨说。
“变装,”廖飞宇薄唇里吐出一句话,“比如你穿那种女警装,女仆装,我都爱看。”
第45章
不短的一句话,程梨却抓住“变装”这两个字,她怎么就没想到呢。程梨激动得不行,从他怀里起来,一不小心顶到他下巴,两败俱伤。
“那我先回去写策划了,拜拜。”程梨离开他的桎梏。
廖飞宇捧着下巴发出“嘶”地一声,瞥着溜的比谁都快的程梨。这小白眼狼,白养了。
程梨的策划以书面的形式写好之后,向学校申请了训练的时间,从下午放学跑操时间开始计算,一直到6点。刚好一个小时,既不耽误同学们的学习,也让她们有可时间训练。
让程梨觉得好笑的是,欧阳菲菲这次是真的尽力在帮她忙了。她竭尽所能,只叫来了十一个人,还剩一个人,她妈的她自己顶上来凑上数来了。
要训练一帮人,程梨感到了难度,尤其是这帮人还不服她的管理。唱歌时,不是走音,就是不跟上队伍的节奏,有的人分明是故意在叼难程梨。
程梨每次都不厌其烦地忍着脾气在纠正她们,而他们的故意出错让她直接发飙了。程梨站在她们24个人面前,抱着手臂,语气严肃:“这样,分为两队,哪队只要有一个人出了错,全队罚跑十圈。”
话音刚落,自然有不满地抱怨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有人直接怼她:“凭什么,一人犯错全体承担?而且你就看着我们跑吗?”
程梨笑了笑:“谁说我不跑的?”
“我也一样,”程梨看着她们,“刚好,练练换装速度和肺活量。”
接下来的时间,程梨将说一不二这个词践行得相当彻底。
队伍中但凡有一个人不合作,程梨就拎着那个人出来,两人一起领着12个人绕着操场边跑边唱歌。
两人必须领头唱。
程梨讨不讨厌跑步?讨厌。可是为了队伍的凝聚力和磨练她们,愣是咬着牙陪跑。
至此,三中多了一道风景线。高三生下午一般都不回家,趴在阳台上背书或者吹风。
他们随便往远处一看,就能看到我们学校的女孩儿穿着白短裙,体恤,奔跑在学园的操场上,还伴随着阵阵动听的歌声。
嘴碎的男生就开始讨论谁皮肤白,腿长。
有几个顽劣的男生把手卷成喇叭状靠在嘴边喊:“温灿灿,我喜欢你好久了!”
这一声声荡气回肠,楼上的男生听了吹口哨叫好。
而四楼那个告白的男生正认真地看着女生跑步,旁边的兄弟早就起哄闹成了一团。
是青春啊。
不管是借机大声表白,还是在操场上奔跑而落下的第一滴汗水,还是为了靠近喜欢的男生而绕几圈就为了从他旁边经过,而去上厕所,这些都是青春。
荒唐而又热烈的青春。
像彩虹般,美好绚丽而短暂。
中间有个女生回家的路上摔断了腿,不能参加训练,要退出这支队伍。
程梨正愁没人替上时,一个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来找她。
“张嫣?你瘦了好多。”程梨眼前一亮。
张嫣就是之前喜欢廖飞宇而被羞辱的那个微胖女生,而程梨为她说过话。
因在她的平凡普通,大部人记不住她的名字。
程梨不是,她不仅教训了廖飞宇,还正确无误地叫出了她名字。
这是福报。
张嫣笑得眉眼弯弯,她说:“我想来给你撑排面。”
“谢谢。”程梨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梨这是这样一天又一天地磨着她们,中间也发生过激烈的争吵。
有次程梨都撂挑子不干了。班上一个最讨厌程梨的女生,却扭扭捏捏地跑过去安慰她。
“那什么,要糖吗?青苹果味儿的。”
女生咳嗽了一声。
程梨正蹲在墙角抽烟,闻言回头看着来人:“不是吧,下毒了?”
“切,爱要不要。”女生把糖扔在她脚边。
女生碰了一鼻子灰要回去时,走了两句又回头,还是一如即往地没给程梨好脸色,说的话却是在安慰:“当领头羊一直都很难,因为要顾及不同的声音。哎,程梨,你要是被她们气得不想干了,那我还真没看走眼,你就是个虚张声势的花瓶。”
“你放心,为了让你错看,我不会不干的。”程梨怼回去。
“那就好。”女生哼了一声,离开了。
怎么能说干就不干,程梨抽完两支烟后,将地上的糖捡起,拆掉包装,扔进嘴里,甜的。
互相折磨到死吧。
一群人就这么朝夕相处过了十天,天天不是你吼我骂,也最终到熬到了比赛的那天。
三中是在中后出场的。学校大礼堂,一群人在后台换衣服,当程梨发现自己的礼服后面被人撕了一个口子之后,她有些懵。
欧阳菲菲第一个发现,气得半死,随即破口大骂道:“谁那么缺德,让老娘查出来非弄死她不可。”
程梨诧异地看了一眼,欧阳菲菲没说风凉话,居然还站在她这边不可思议。欧阳菲菲被人盯着自己都觉得尴尬,红着脸说:“看我干嘛?我是怕你拖我们后腿。”
程梨没跟她计较,队伍中的其他姑娘不知道在哪搞到的别针,勉强帮她封住了口子。
半个小时后,主持人在台前报幕,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下面由北川三中派出的学生队伍野孩子出场,他们表演的节目是——《没有什么不同》《红日》”
没错,程梨这支表演队伍以三中的八卦论坛而命名,叫做野孩子,代表叛逆生长的一代,也借此纪念哭笑打闹的青春。
程梨站在队伍的中间,各伸出两只手,其他姑娘看了一眼,主动牵起她的手。一传一,十传十,一群年轻的姑娘们各自牵起对方的手,一起走上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