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又看了一眼严以律,他的课桌就在乌淇淇的斜后面。
此时他的面前站了一个漂亮的女生,好像是隔壁班的班长,叫什么李悦的。
李悦和他说了两句,他一脸不耐烦,好像说了两个字。
李悦似乎受了打击,失落地走出教室。
严以律并没有任何表情,他继续睡觉。
夏雪想,严以律的话好像一直很少,就只有在乌淇淇的面前多一些。
“小七,你觉不觉得严以律对你很特别?”
乌淇淇拧了拧保温杯的盖子,免得热水落出来,“特别关照吗?”
她真是谢谢他了。
不管怎么样,这一天,严以律都不再出幺蛾子。
晚上放学的时候,乌淇淇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生活委员拦住她。
“乌淇淇,今天你和严以律值日。”
身后,夏冰的大嗓门吼地整个教室都是他的声音。
“律哥,打球来吗?”
严以律偶尔也打篮球,但并不像夏冰那么爱好。
乌淇淇走到他面前,“你今天要值日的……”
严以律一脸莫名看向她,“你不是说,今天你帮我做值日吗?”
乌淇淇满脸问号,“我什么时候……”
她话还没说完,夏冰已经接过话去,“小黑,你就帮律哥值一次嘛。律哥平时那么帮你,现在是你知恩图报的时候到了!”
乌淇淇勃然大怒,“他什么时候帮我了!还有……不要叫我小黑!”
因为乌漆墨黑这四个字,乌淇淇从小就被夏冰叫小黑。
她痛恨这个名字。
她小时候太阳晒多了是黑了点,但现在已经长得白白嫩嫩了。
夏冰摸着脑袋,丝毫不知悔改,“那大黑,就这么说定了。走,律哥,我们操场见。”
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去了。
乌淇淇:“……”
好在,她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姑娘。
乌家父母在乌衣巷靠着卖早点起家,两口子起早贪黑的时候,家里总是交给乌淇淇打理。
乌淇淇忍下心中的气,动作流利地把教室打扫好,还把垃圾全部分类装到了垃圾桶。
硕大的垃圾桶,她轻松拎起。
路过二班的时候,她见到前面两个姑娘吃力不已,又主动上前帮了一把。
“哇,你真厉害。”
力气大算什么厉害,天晓得,她有多羡慕那种软软弱弱风都能吹倒的女生。
会有人疼。
砰——
正想着的时候,冷不防凭空飞过来一个篮球。
乌淇淇一个没小心,被篮球正撞上脑袋,她一个不小心,朝后跌了下去。
身后二班两个姑娘见状,立刻过来扶她,“你没事吧?”
乌淇淇摇摇头,脑袋倒是有些痛,但严以律曾经说过,人的头盖骨是全身上下最坚硬的地方,应该没什么大碍。
她拭了拭身上的灰尘,才发现掌心破皮了。
“你受伤了?”
二班姑娘十分好心肠,“要不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了。她一身力气跟个牛一样。这点痛算什么。”
扔篮球的罪魁祸首过来了。
为首的她认识,叫于洋,是三班的体育委员,和夏冰平时关系很好。
严以律也跟着过来了。
时间已经过了秋天,但秋老虎惊人,一群人都穿着打球的背心。
乌淇淇发现,在一群人中,严以律最高,也最白。
像闪闪发光的电灯泡。
“乌小黑,帮我把球丢过来。”于洋笑嘻嘻,朝她伸手。
二班姑娘替她打抱不平,“你打中人家,不先道个歉吗?”
“她一身铜墙铁骨的,我担心的是我的篮球。”
“她的手都弄破了。”
二班姑娘气得拿篮球丢于洋,但只得来对方的哄笑。
“都说了铜墙铁骨,破点皮算什么。”
乌淇淇没有说话,她只是收拾好垃圾桶,就朝学校的垃圾站走去了。
她没有看于洋一眼,也没有看严以律。
老实说,这些话她已经听了无数次了,她早就习惯了。
什么她力气大,这点伤算什么,不过是九牛一毛。
和别人打架,别人只是自己跌倒破了点皮,她流了血,对方仍然觉得是她的错。
天生神力是她想要的吗?
还是他们是不是都忘了,她只不过是力气大,受伤了照样会痛。
受了委屈,照样会哭。
操场上,夏冰摸了摸脖子上的汗,“律哥,你吃药了呀?下半场打得这么猛。”
杀得于洋哭爹喊娘。
严以律套上白衬衣,眸色淡淡,“输赢已定,我先回去了。”
“别呀,刚开始就说了,输的人请喝汽水。”
严以律已经拿上了书包,“我还有事,下次吧。”
说完,他转身走出操场,迎面还和于洋撞了撞。
于洋摸了摸鼻子,“我怎么觉得律哥今天心情不怎么好?”
刚刚撞他的力气也挺大的。
夏冰比他更蠢,“大约天气热,火气重吧。”
于洋:“……”
乌淇淇觉得手越来越痛。
仔细一看,磨破了皮的地方,渗进去了不少细沙,难怪这么痛。
她应该小心一些。
父母那么累,晚上她还要回去做饭洗衣服,对了,答应了严以律洗三天的衣服,还有两天。
一堆事情等着她呢,手可不能伤。
乌淇淇看了一眼周围,准备去便利店买个创口贴贴上。
刚走两步,就撞上一个人。
和十岁的严以律比起来,现在的严以律高了不少。
于洋和夏冰在年级中就算长得高的,严以律好像比他们还高一点点。
反观自己,上了初中后,就只会横着长了。
“值日完了?”
若是平时,乌淇淇免不了刺严以律几句。
但今天,她没什么心情。
作业没做,又受了伤,没这个精力。
“嗯。”
她怏怏点了点头,从严以律身边掠过。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
乌淇淇嘶了一声,严以律碰到了她的伤口。
她以为他会放开她的手,但他抓起她的手,狭长的眸子眯起,看了又看。
乌淇淇想,严以律今天大概打球输了,面色不太好。
他抓起她的手,朝前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要回家了。”
“我渴了,买水喝。”
他身上的确很热,隔着衣服都能感觉他身上的热量传了过来。
空气中有种湿润的感觉。
好像是他的汗水。
她偶尔会在夏冰身上闻到,但奇怪的,夏冰的身上总是有股臭臭的味道。
严以律身上没有,有一股青草的味道。
严以律让她帮他背书包。
他自己转身进了便利店。
没一会儿,他拿了一袋东西出来。
先是一瓶水,他拧开喝了一口。
随后,又递给她一只牛奶红豆雪糕。
见她不解,他撕开包装纸,递到她嘴边,“含着。”
乌淇淇并不知道严以律的意思。
不过牛奶红豆是她最爱的口味,难得严以律大发散心,她当即一口咬住雪糕。
下一秒,她感觉手被往前扯了扯。
严以律的动作很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拉开她的手,给她的伤口浇了一层酒精。
乌淇淇所有痛苦的尖叫都堵在了浓香甜甜的牛奶红豆中。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严以律要她含着了。
“你刚刚是在偷看夏冰裸/体入迷了吗?连那么大的球飞过来也没看到?”
严以律动作不甚温柔,乌淇淇龇牙咧嘴。
“吾……母……有……”
“不是看夏冰的裸/体,难道是看于洋的?”严以律压了压伤口,痛得乌淇淇眼泪狂飙而出,“你眼瞎得真彻底。”
乌淇淇没受伤的手扯出雪糕,总算找回了话语权。
“我才没有。我只是想些东西。”
“哦,想你的小黄/书吗?”
乌淇淇:“都说了那不是小黄/书。那是艺术!艺术文学!”
严以律斜睨着她,“是吗?那我明天交给语文老师看看好了。让他鉴赏鉴赏?”
语文老师那个老古董加唐僧?
乌淇淇后背一阵发毛,若是被他知道,可不只是三堂会审,罚抄卷子那么简单了。
“我……我……我只是在想我今晚要怎么给你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
关键时候,乌淇淇灵机一动。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真是个机灵的小东西。
“哦,是吗?”严以律挑起长眸,似信非信。
他在她的掌心贴下一个创口贴,是个粉粉的小兔子,“看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终于有一次心有灵犀了。我也担心你今晚不能给我洗衣服,所以特意给你买的防水的创口贴。怎么样,惊喜不惊喜,意不意外?”
乌淇淇:???
她如果锤爆严以律的狗头,会坐牢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约以后,含着两个字,会是他们婚后日常了。
哈哈哈哈哈……
上章没送满红包,本章接着送哈哈哈。
卑微作者连钱都送不出去……嘤嘤嘤……
第3章 003
乌淇淇最终没有锤爆严以律的狗头。
那晚上,她也没有给他洗衣服。
倒不是他忽然大发善心,而是严外婆让她去他们家吃饭。
严外婆名叫严苓春,是一名退休美术教授。
她曾经见她在院子里画那只膘肥体壮的大黑猫,栩栩如生,像是要从画上扑下来挠她一般。
不但如此,严苓春女士做菜的手艺也一流。
乌淇淇拥有一副好厨艺,不但遗传父母,还有一部分来自严苓春女士的言传身教。
“小七,来尝尝这酸菜鱼。”
乌淇淇信心满满咬了一口,然后眉头微微一蹙。
外婆是不是把盐多放了几勺?
她启唇,正要说话,冷不防严以律在桌子下踩了她一脚,一副“你敢胡说我踩死”的模样。
看着严苓春女士投来的关切目光,又看了一眼严以律看似冷淡其实凶神恶煞的神色,乌淇淇从善如流把“好咸”两个字换成了“好吃”。
不但是酸菜鱼,连炝炒藕丁都咸了。
严以律面不改色,将满桌子的菜吃得一干二净。
连乌淇淇都佩服严以律,他是味觉失常了吗?
吃完饭,按照惯例,她要去帮忙洗碗的。
收拾碗的时候,严苓春忽然看到了她掌心的伤口。
“小七,你受伤了?”
乌淇淇猛地记起手心的伤痕,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无所谓地摆手,“没关系,外婆,我用了防水的创口贴。”
再说了,她从小做家务,一双手早就粗糙不堪了。
“那怎么可以。女孩子一身骨肉最难得了,难得我们小七长得这般好,可要好好爱惜了。”
严苓春把挣扎的大黑放到了乌淇淇的怀中,自己端着碗去厨房了。
从小,乌淇淇就特别喜欢严苓春。
哪怕严以律平时总是暗地欺负她,她还是喜欢往严家跑。
严苓春温柔,有文化,浑身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对她更像亲孙女一般疼爱。
她力气大,小时候控制不住和别人打架,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关注另外一方。
只有严苓春,总是拉着她上上下下检查,细细安抚她有没有受伤。
“小七骨肉好,要细心呵护。”
乌淇淇看着严苓春略微佝偻的背影,微微心酸,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外婆已经老了。
“外婆怎么了?”
严以律没有回答,大黑喵了一声从她怀中挣脱开,一跃跳上了高高的院墙,还得意冲她舔了舔爪子。
乌淇淇从小不受大黑待见,两人见面基本都要龇牙咧嘴,两看两相厌。
好在,乌淇淇逐渐长大,也懒得和一只大肥猫计较。
她记起严以律的衣服,蹭蹭蹭跟他上楼了。
进了房间之后,严以律正在换被子,他笨拙地抖着被单,卷着被子往被套里塞。
乌淇淇在旁边看得十分难受。
她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严以律。
“哼,也有你不擅长的事情。”
乌淇淇手脚麻利地扯住被子的四角,抖平了被单,又拿来椅子上的枕头,塞进了一边的枕头里面,装平之后她还拍了拍,让它变得更加蓬松。
“对了,你发现外婆有什么不对吗?”
严以律懒懒靠在窗前,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薄唇抿得紧紧的,样子压抑又沉静。
“你看什么?”
乌淇淇觉得严以律的目光有些奇怪,他眸色一向清冷,这会儿却是浓墨一般,里面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明明还是她的弱鸡竹马,但这一刻,乌淇淇分明觉得面前的严以律变得有些可怕起来。
“没看什么。”严以律转过脸,也收回了那灼灼的视线。
乌淇淇耸耸肩,不懂这个时期少年多变的心思,她回头继续整理床铺,一边整理一边还说道:“外婆今天把盐放多了,她自己都没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