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你才不是他……”
她大步朝前走,把那虚弱的喵叫声留在了身后。
不要管他。
她告诉自己。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渐渐的,那软弱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她忽然转身,快速跑到了男生的面前。
她好像很生气一般,重新蹲回了男生的面前。
她用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脸。
“你还清醒吗?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男生睁开醉意朦胧的眸子,摇摇头,“不要……我要回去……”
“你住在哪里?你刚刚那些朋友呢,他们怎么不送你回去?”
男生头一歪,这次直接歪到了她的臂弯。
沉重,又熟悉。
男生很高。
比记忆的严以律要高。
她一边把他背在身上,一边碎碎念。
“你才不是他。我只是看在你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份上,才帮你的。”
“哼。你这么有钱,一瓶酒就十几万,怎么你的朋友随便把你扔在这里?难道十几万的友谊就是这么淡薄吗?”
“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重?还有,腿怎么这么长,我快要拖不起你了……”
北市的午夜,街上偶尔还会窜过喝得烂醉的人。
“你看看那边的醉汉,和你一模一样。”
“我妈说了,就算长得再好看的男人,喝醉了就和死狗一般,毫无美感!”
“哼……你家到底在哪里?”
“你有电话吗?给你朋友打个电话好吗?”
乌淇淇觉得自己像只小乌龟一般,驮着重重的壳朝面前一步一步走去。
终于,到了前面主干道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
男生倒在大厦阶梯前,难受捂住了胸口。
“怎么了?不舒服吗?”
“想吐……”
他推开她,转而到一边垃圾桶大吐特吐起来。
乌淇淇:“我妈还说了,当一个男人醉酒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管他。让他去死好了。”
尽管嘴上这么说,乌淇淇还是去了街对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瓶水。
“张口。”
她扶住他的脖子,口气还是凶凶的。
“喝水。”
他老老实实喝了一口。
“咕噜咕噜。”
他又咕噜咕噜了两声。
最后,乌淇淇说道:“吐掉。”
他听话地哇的一声吐掉了。
然后,又瘫在了大厦前的石阶上。
“我妈说,晚上不要送陌生的男人回家……”
她犹豫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男生,考虑是不是要把他扔在这里。
这个时候,男生忽然睁开眼睛,醉意朦胧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她。
“武姨还说什么了?”
第42章 044
夏雪的Q大离乌淇淇这边只有三条街。
平时两人偶尔会一起聚一聚。
但夏雪越来越忙,她读了一个全家都反对的采矿工程专业。
夏叔叔十分不满, 他家乖乖女儿随便学个师范管理经营什么的难道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学一个上山下矿男人都叫苦的专业呢。
夏雪一向有主见, 反问老爹, “为什么只要男人可以?女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只要我喜欢,我也可以。”
乌淇淇佩服这样的夏雪, 两人碰面的时候,她眉宇中闪烁的光芒也是前所未见的。
人的一生能恣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容易呀。
夏雪咬着奶茶管,耐心地听完乌淇淇的控诉。
“所以, 你打算怎么办?”
乌淇淇真的很苦恼, 那样子的严以律根本不是她认识的严以律。
可是偏偏他又是严以律。
抬头,她看见了夏雪淡然的脸, 忽然明白过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夏雪点点头。
她没有隐瞒乌淇淇。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他也在Q大, 不过大一去了国外, 大二上学期才回来。”
夏雪犹犹豫豫看了乌淇淇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七, 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严以律了。他现在变得……我们谁也不认识了。”
事实上, 严以律一进校就是Q大的焦点人物。
除了他数学满分这个学霸光环外, 还有就是他的家世、外貌和财富。
开学的第一天就开了一辆法拉利来上课的人, 自然不会太低调。
很快的, 校园里满是他的传言。
酗酒、泡吧、私生活混乱。
如果不是夏冰犹犹豫豫上前叫了一声“律哥”并得到他的答应后,夏雪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浪/荡男人会是乌衣巷那个冷冷淡淡站在乌淇淇身后的清冷少年。
时光对人来说,也太过残忍了吧。
末了,夏雪劝她, “小七,忘了他吧。他甚至现在都不叫严以律了。他姓龙,叫龙律。”
事实上,那晚上乌淇淇就知道。
那个人不再是她认识的小律了。
知道是一码事,但接受起来又是另外一码事。
回到寝室,她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是美人香徐姐的。
徐姐告诉她不用去美人香上班了。
她想到她摔坏的那几瓶天价美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声。
徐姐那边用嘲弄的语气说道:“有人帮你解决了。你不用操心了。”
乌淇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怅然若失。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那日后,雅雅学姐再也没有给她介绍工作。
甚至,对她甚是疏离。
乌淇淇几次约她吃饭,想和她道歉,都被她回绝了。
终于,乌淇淇在寝室拦住了她。
“学姐,对不起……”
雅雅学姐看了她一眼,表情甚是复杂。
“你都认识那种大人物,还去酒吧当苦力上班干什么?”
乌淇淇哑口无言,随后发现,有些人能和你一直呆在泥淖里,但是见不得你冲向云霄。
她想,她不想做那样的人。
从那日后,乌淇淇再也没有去美人香,自然也没有遇到严以律。
夏雪和夏冰也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他,就好像他们十九年来的生命里并没有那个少年的存在一般。
后来,乌淇淇在游乐场找到了一份扮玩偶的工作。
秋老虎惊人,玩偶的头套里面又热又闷。
她只有趁着休息的时候,偷偷去厕所揭下来头套透透气。
游乐场还有一个她的同班同学,也是扮玩偶的。
见她热得头发都在滴水,递给她一瓶水。
“快点降降温,小心不要中暑了。”
她感激地接过,然后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旁边,同学和她八卦。
“你知道吗?今天我们游乐场来了个土豪,据说开着布加迪威龙过来的,据说是个富三代,女朋友胸大腰细可美了。”
乌淇淇对什么富三代、豪车、胸大腰细等都没什么兴趣,她觉得那样的生活离她太远了。
她休息够了,又重新戴上头套,重新出去努力工作。
对她而言,只想多赚一点钱,分担父母的压力。
事实上,乌淇淇从没有想过还能再碰到严以律。
所以,当她看见迎面走来的一对璧人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转身朝后跑。
臃肿笨重的玩偶套装,她像一个南瓜一般摔在地上,还滚了两圈。
胸大腰细颜美的女朋友当场就捧腹笑了起来,“这唐老鸭怎么这么搞笑呀,自己还能被自己摔倒。”
随后,女朋友又笑道:“难道这是游乐场特别安排的?别说,还挺有新意的,我就喜欢这么蠢萌蠢萌的。”
乌淇淇想,你才蠢萌蠢萌的呢。
她勉强爬了起来,也不敢看那两人一眼,拖着沉重的身躯去了隔壁的区域。
她想,这一刻,她是真的要把他给忘了。
这一天,乌淇淇得了一百五十元。
比原来说好的还要贵二十元。
原因是表演了个摔跤,得到了那位女朋友的开心,直接惊动了老板。
原来,他和夏雪说的一般,是她再也无法期盼的人。
乌淇淇拿着那宝贵的钱,缓缓走出游乐场。
她的腿有些痛,低头一看,膝盖的地方破了一块皮,不知道什么时候擦伤的。
顿时,她眼眶有些酸涩,总觉得自己最近比以前都要矫情不少。
以前,不是也痛过吗?
她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手上拽的几张邹巴巴的纸币后,又笑了起来。
生活或许有些苦,但还好,我们都享受那苦涩后面的甘甜。
乌淇淇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跨出侧门的时候,忽然看见路边停了一辆暗紫色的车。
她对车不太了解,不过在夏冰的科普下,也知道那是布加迪威龙。
在乌淇淇看来,那就是一堆静止的人民币。
她小心翼翼越过那堆人民币,冷不防车子动了动,然后车窗落下,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上车,我送你回去。”
居然是严以律。
乌淇淇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车里面,似乎没有看到那个胸大腰细的女朋友。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前面就是地铁站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一瘸一拐往前走。
身后,那辆布加迪威龙高调又缓慢地跟着她。
“你不要这样。”
乌淇淇有些想哭。
她想,他又不喜欢她,当时说把她扔下就扔下,三年来一句话也没有,还让她把他给忘了。
那现在又算回事?
看她可怜所以同情吗?
“上车。”
他还是冷冷淡淡的两个字。
乌淇淇咬了咬牙,拉开了后面车门。
纹丝不动。
她眼泪刷的一下掉了下来。
“你不想我坐就直说,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那人似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开了前门。
“坐前面呀,小七。”
乌淇淇抹着眼泪,脸蛋红红的,又羞又觉得丢脸。
那日在美人香,她就觉得他头发长了不少。
现在近距离一看,他还扎了一个小辫在后脑勺。
“你头发怎么这么长了?”
“没人给我剪。”
乌淇淇嘟囔了一声,“骗子,你现在这么有钱了。”还找不到一个托尼老师吗?
严以律似乎笑了笑,没有在说话,反而递给她一瓶水。
“补补水。”
这是在嘲笑她先前动不动就哭吗?
乌淇淇狠狠地吞了一口水。
甘甜入口,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你缺钱?”
严以律似乎并没有把她送回学校的打算,反而绕上了另外一条路。
虽然分离了数年,夏雪也一再提醒严以律不是她认识的青梅竹马,但乌淇淇对他依然没有任何防备。
“嗯。”她老实答道。
“所以才去酒吧卖酒?在这边扮玩偶?”
原来,他老早就认出她了。
“所以,你刚刚是故意看我笑话的?”
“你穿成那个样子,本身就像笑话。”
“你……”
乌淇淇鼓起了腮帮子,活脱脱一只松鼠。
“当然了,我是又矮又胖还蠢,比不上人家胸大腰细还貌美。”
“谁?”严以律蹙眉,随即眉头闪开,口气平淡,“那女人呀……”
乌淇淇最受不了他这种轻蔑的口气,“什么那女人,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我没那么不挑。”严以律转了一个弯,车子快速滑入一片绿化带。
“这不是Q大吗?你直接就在前面把我放下就行,我坐个公交车就可以回学校了。”
严以律置之不理,车子穿过绿化区,直接朝前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
“把你卖了。”
他又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乌淇淇对吃的东西丝毫没有抵抗力。
就像她对严以律一般。
巧克力有些苦,还有一股淡淡的酒味,但味道不错。
她吃了半块后,恍然觉得不好意思,她一个人吃得开心,丝毫没有管旁边的严以律。
于是,又不舍地递了半块给他。
“你吃吗?”
严以律看了她一眼,忽然侧过头来,一口含住了她手上的半块巧克力。
“你……你小心开车呀……”乌淇淇吓了一跳,就怕他忽然过来车子翻掉。
“放心,我死都不会让你死。”
严以律打着方向盘,车子迅速进入了一个高档小区。
严以律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乌淇淇看着这陌生的楼盘,十分傻眼。
“暂住地。”严以律打开车门,扣住她的手腕,轻轻把她拉了出来。
“腿还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