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 乌淇淇获得了专一第一的好成绩。
寒假回去的时候,乌淇淇和父母说了这件事情。
她没有说她重新遇到严以律的事情, 往事随风, 就让一切过往都消散在风中吧。
杨晓武和乌云海很自豪, 给每个来买包子的人多给了一个。
说是女儿出息了。
乌淇淇笑, 她哪里厉害。
她需要更厉害一些。
假期的时候, 孟浩然也来找她了。
孟浩然叼着包子,问她:“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你要不要?”
孟浩然的一个表哥算是乌淇淇的学长,他现在在北市某知名电台工作,需要招大学生帮忙写稿子。
“我行么?”乌淇淇不是很自信。
孟浩然吸了一口豆浆, 满足点点头,“怎么不行?我的语文不就是你给我补上去的吗?我可是给我表哥说了,你是这一届新闻学的专业第一,你要自信一些。”
乌淇淇还是犹豫,但她不想原地打转,于是同意了。
孟浩然的表哥叫许万浪,当晚就加了她的微信。
聊了几下后,许万浪说他的节目是美食栏目,让她把滨海的美食介绍一下。
这可算是乌淇淇的长项,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把稿子发了过去。
许万浪大为赞赏,说她见解独特,让她开学来找他。
最后,还给她转了这次的稿费。
乌淇淇不敢置信,和孟浩然说:“居然有一千块!我就写了两千多字!”
“傻子,以后红了,多的是钱!信我,你可以干!”
有了孟浩然和许万浪的鼓励,乌淇淇干劲十足。
白天除了帮父母卖早餐外,她有时间就去书店借阅一些关于美食的书籍,还有观看一些旅行美食节目。
看多了,除了更加饿外,还真被她看出一些感觉来。
第二次,许万浪的约稿,明显就比第一次改动少多了。
于是,乌淇淇更加兴致勃勃。
很快,新年到了。
就算忙碌了一年的乌家父母也终于迎来了休息的时间。
除夕夜,一家人围在电视前看着春晚,磕着瓜子,其乐融融。
杨晓武揉着怀里的黑猫,忽然蹦出一句。
“也不知道小律怎么样了?”
乌淇淇心中一跳,拿起一个桔子剥了起来。
“怎么忽然想到他了?”
“孟家那少爷不是说小律家在北市吗?你没遇见过吗?”
乌淇淇摇摇头,情不自禁撒谎了。
“没有呢,听说他出国了。”
杨晓武果然不再问,又和乌云海闲聊起乌衣巷的其他八卦。
正巧,这个时刻是新年祝福堆积的高峰期,乌淇淇的短信一条接着一条。
她是不喜欢这种群发短信的,但迫于礼貌,只能挨个挨个回了过去。
到最后一条的时候,她发现严以律的微信来了。
是个转账的大红包。
52000。
乌淇淇没有领。
“小七,新年快乐。”
严以律又弹了一条信息出来。
她手指动了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回。
人贵有自知之明,都几次不理会了,应该知道意思了吧。
手上的桔子有些黏黏的汁液弄在手上了,乌淇淇拿来纸巾准备擦干净,冷不防手上的电话惊魂一般响起。
“谁呀?”
杨晓武随意问了一句。
乌淇淇面不改色地说道:“是我同学。可能是新年问候。”
她站起身来,又说道:“这边太吵了,我去房间里接。”
电话那头,严以律的声音有些低沉。
“小七,新年快乐。”
“你也是,新年快乐。”
他笑了笑,那边一片安静。
没有烟花的声音,没有电视的声音,甚至人的声音都没有。
“你在看电视吗?”严以律没有问先前为什么微信不理他的事情,反而聊起了家常。
“嗯。”
她看着窗外的夜景,点点头,“我在看春晚。”
“好看吗?”
“好看。很热闹。你不看吗?”
“这边没电视。”
她应该不多问的,保持淡淡的朋友距离就好。
可是,她还是没忍住。
“你在哪里?”
严以律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无力,“我在公寓。”
乌淇淇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干哑。
“你没回家吗?”
那头沉默了好久,才有他的声音。
“那不是我的家。”
乌淇淇心口开始刺痛起来,她知道自己又在同情严以律了。
奇怪得很,她一个家里负债累累的穷人,居然同情一个腰缠万贯的富人。
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的父亲。”
“随便吧,出了一个精/子的人而已。”严以律口气淡淡,似乎不想提起父亲那边的人。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我来接你。”
“我应该开学才回来。”
严以律感叹了一声,声音有些小,“还要好久呀。”
随后,他又梦呓一般地说道:“可以早点回来吗?我很想你。”
突然,乌淇淇的心跳加速了几分。
随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又结巴。
“我……我可能不行……我要……我要帮我爸妈……”
“好了,知道了。”那边的严以律声音十分温柔,温柔地快要滴水一般。
“新年快乐,小七。我挂了。”
随后的几天,乌淇淇的脑海里全是他的那句“我很想你。”
她不该多想的。
但那句话总是情不自禁在她脑海中回响。
数年的暗恋,她或许不够勇敢,不能快刀斩乱麻。
只希望,时间能冲淡这段酸涩又无望的爱情。
大年初三的晚上,一股寒流出现,晚上的时候天空开始飘雪了。
杨晓武关上窗户,缩了缩肩膀,“怎么天气说变就变?不过滨海已经好几年没有下雪了。”
乌淇淇看着窗外飘散的雪花,深有同感。
严以律走后的那几年,滨海一直是个暖冬。
好像他带走了所有的严寒一般。
她拉住窗户的手柄,准备合上。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窗外的街上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件中长的黑色羽绒服,系着一条米色的围巾。
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在阖家欢乐,贸贸然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随后,那人抬头,目光朝她看了过去。
她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
“小律?”
与此同时,电话声响起。
严以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七,我好冷。”
乌淇淇抱着大大的围巾和帽子出门的时候,杨晓武和乌云海齐齐看了她一眼。
“这么晚了,还这么冷的天,你出去干什么?”
乌淇淇面不改色撒谎,“夏雪约我打牌。他们缺一个。”
父母果然没有起疑,头也不回,“路上小心一些。”
“嗯。”
乌淇淇带着愧疚出了门。
门口,严以律看着她,扬起一个轻轻笑容。
“没有想到下雪了。”
那个少年走的时候带走了寒冬,回来的时候又带来了冰雪。
滨海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还是过年期间,街上开业的店少之又少,更何况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
乌淇淇领着严以律,还不容易才在商场找到了一家开着的米线店。
他冻得唇色发白,伴随着还有浅浅的咳嗽。
乌淇淇给他点了一碗滚烫的丸子米线。
“吃点热的就好了。”
他尝了一口,又怏怏放下了。
“没有武姨煮的好吃。”
乌淇淇一脸凶狠,“当时就让你去我家,你不去的。怪谁。”
见到严以律的那一幕,乌淇淇是想把他带到家里的。
可是被严以律拒绝了。
“还不到时候。”
那一刻,她不是太懂他的意思。
她想,应该是当年一走了之,不好意思在见到杨晓武和乌云海了吧。
“那你就少废话,多吃点。”
他果然不再说话,听话地开始吃米线。
“你怎么过来的?我记得因为下雪航班都取消了。”
严以律头也不回。
“我开车过来的。”
“……”
从北市开到滨海,那是多长的距离呀。
“你开了多久?”
“一天吧。我开得慢。”
一时之间,乌淇淇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你是小孩子吗?你知道这多危险吗?”
他含着丸子,被训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说道:“我开得很慢。”
“长时间的疲劳驾驶,最容易出车祸了。”乌淇淇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过来干什么?”
“我不是说过吗?我来接你上学。”
“……”
看在新年大吉的份上,乌淇淇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后来知道严以律开爆了一辆车后,终于是忍不住了。
进了酒店房间后就爆发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多危险?”
他吃饱喝足,像只懒猫一般,直接躺到了床上。
“小七。”
他用手蒙着眼睛。
“干什么?”被以为装可怜就会得到她的原谅。
“我好困,好想睡觉。”
说完,他放下手,整个人卷着被子,已经安然合上了眼睛。
乌淇淇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最后,她还是走了过去,替他脱下了羽绒服。
只见羽绒服下,是那熟悉的墨绿色毛衣。
乌淇淇心里有些酸酸的。
她不知道其他暗恋者是怎么样的心情,但她而言,严以律总是能轻易让她心软。
明明告诉自己要退回朋友的位置,但每次他这么靠过来的时候,她心里总是会燃起一丝小小的希望。
或许,他们也会有天长地久。
那晚上,她坐在酒店的窗边很久很久。
末了,她替严以律拉上了被子,轻手轻脚走出门去。
第二日早上,乌淇淇想到酒店的严以律,给他打了个电话。
严以律的声音有些沙哑,说没两句还咳嗽起来。
顿时,乌淇淇紧张起来。
“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严以律咳嗽了两声,声音孱弱,“我好像感冒了。”
乌淇淇:“……”
乌淇淇拎着药箱过去的时候,果然发现了烧得面红耳赤的严以律。
“三十九度了。走,我送你上医院。”
“不用了。”他按住她的手,往被窝里缩了缩,一副癞皮狗的模样,“就这样,就这样呆一会儿就好了。”
乌淇淇拿来退烧药给他吃掉,他吃完药,药性上来,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乌淇淇又回家熬了点白粥。
幸好杨晓武和乌云海出去打牌了,不然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临走的时候,脚边绕过来一软绵绵的东西,乌淇淇抱起那软软的一团,“走,见你舅舅去。”
严以律是被怀中软软的一团给吓醒的。
“这是什么?”
他惯性地把怀中的那团东西给扔了出去。
对方受到了惊吓,但还是借着肥胖却灵活的身躯轻巧着地了,只是因为被嫌弃了,它喵喵冲严以律叫个不停,似乎在抗议。
严以律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团黑影,“大黑?”
乌淇淇放下手机,把地上的黑影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不是大黑,是二黑。”
她揉了揉二黑软软的脚垫,声音轻轻,“他是大黑的儿子。”
大黑是严苓春养的,不知道养了多少年。
最开始大黑长得膘肥体键,在乌衣巷横着走,以至于让乌淇淇忽略了大黑已经年老的事实。
“大黑在我大一的时候去陪外婆了。”乌淇淇抱着二黑,亲昵摸了摸它的脑袋,“临走之前,它叼回来它的一个孩子,和大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个温柔的小哥哥,我爸妈想了半天,决定叫它二黑。”
乌淇淇逗了一会儿二黑,等到它完全乖顺下来之后,她举起它粉红色的肉爪,对严以律挥挥手,“叫舅舅。”
二黑:喵喵喵?
“他是你妈妈的哥哥,自然是舅舅了。”
乌淇淇撸了一会儿二黑,把它放在了一边。
“你退烧了,过来吃点粥吧。”
严以律的目光还放在二黑的身上。
“它和大黑长得一模一样。”
一身黑色,浑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
乌淇淇口气平静,她想起当时大黑去的时候,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现在都觉得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