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送星野的时候见小乔了吗？”昨天晚上回家后的事情沈云黎完全不记得, 他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没有，我找了一圈没看见，可能人太多了你别担心。”夏晟闻把座椅往后放了放，几乎快躺平了，“这么大了，就算你不送自己也会乘地铁。”
红绿灯路口，沈云黎暗暗叹了声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对她毫无底线地提心吊胆，毫无底线地心软纵容。
明明已经快要成年了，然而在他眼中总有一层滤镜把她当做连路都走不好的小孩子，所以他总想把一切都为她铺好，她想要什么，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送到她面前。
高考期间有些地段封路，沈云黎右拐到另一条大街，他带着蓝牙耳机：“我快到了，你在哪？”
“海棠巷进来第三辆。”夏晟闻收了平板，起身四处张望寻找沈云黎的车，过了一会儿终于看到熟悉的车牌号，他摇下车窗：“这里！”
目光捕捉到夏晟闻的身影，沈云黎减速将车停在他的车后面，车刚停稳夏晟闻就坐了上来，在后排的座椅上斜躺着。
“还是你车里舒服。”夏晟闻美滋滋地又打开平板，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一样，可能是心里舒服吧。
“我去看看。”沈云黎坐着有点心神不宁。
“去看什么？你又进不去，还有一个小时呢。”车内开的冷气很足，夏浪总又往身上盖了条毯子。
然而回答他的是沈云黎关车门的声音。
巷子很窄，两边停满了车几乎变成了单行道，道路两旁两排整齐的海棠树，郁郁葱葱的投下浅浅的阴凉，树叶摇晃，连地上斑驳的树荫也跟着摇晃。
一切都很惬意。
沈云黎穿着白色的圆领T恤，少了几分衬衫的疏离感，修长的身影混合着阳光，看起来十分养眼。
学校的大门紧锁，校门外等待的家长并不是很多，都零零星星地躲在树荫里。
沈云黎放眼环视了一圈学校，那么多教室，她正在其中一间。
不管是学生时代还是工作中，沈云黎都是属于站在金字塔俯视众生的人，紧张从来都不会和他扯上关系。
但是现在，他紧张了。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热了，沈云黎在外面站了十分钟，额头上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最后看了一眼学校，转身往车的方向走。
朦朦胧胧间，夏晟闻小宝贝盖着毯子半睡半醒着，忽然被沈云黎开车门地动作惊醒。他揉了揉眼睛，一脸美滋滋地说着胡话：“休假真好，想三十岁退休养老了。”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沈云黎透过后视镜看过去，忍不住笑了：“那你比不上星野。”
“嗯？”夏晟闻闭着眼睛轻哼。
“星野说二十五岁之前卖几幅画，然后去山里种种菜。”
“……”夏晟闻完全没了睡意，并且开始嘲讽，“卖五幅是吗？你一幅我一幅，我爸妈一幅小乔一幅，再让他那些小女生头破血流争一幅。”
沈云黎笑了，半躺在座椅上揉着眉心：“将来肯定……”
话说到一半，沈云黎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伸手从车前的格子里取出手机。
“总监，不好意思在你休假的时候打扰你。”草莓强撑着手臂，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刚刚广告公司根据现有的视频素材给了一个新的脚本，我发您工作夹里了，您看看怎么样？可以敲定吗？”
公司里的人几乎都知道，沈云黎不喜欢在私人时间讨论工作，但这两天确实很多意外。而像这种最后把关，也必须由他来决定。
“这么快吗？”沈云黎对于广告公司这次的工作效率很意外。
“是的，我也不太敢相信……”草莓在工位上吐了吐舌头。
沈云黎逐字逐句看了一遍，除了小细节微调其他基本没什么问题。挂了草莓的电话，沈云黎又拨出去一个号码。
公关公司。
像这种知名的模特，粉丝受众也不小，虽然只是一个小事故，但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来煽风点火，后果也是不可预料的。
沈云黎打电话让公关公司那边做好危机公关，又打开笔记本开始处理一些紧急邮件。
“怎么样，还好吗？”夏晟闻躺在后面继续看电影。
“没什么大问题。”沈云黎手敲击着键盘。
“听说李总是郁晨同学？”
“嗯。”
夏晟闻扔下平板，坐起来向前探了探身体：“你和郁晨，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
沈云黎的目光专注在电脑屏幕上，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敲打地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沉默着。
夏晟闻继续：“我跟你认真的，你们两个能再遇见也不容易，而且都还单着，郁晨明显对你还有感觉。工作上还能帮你的忙，你在犹豫什么？”
沈云黎看了下时间，合上电脑：“有时候太合适就是不合适。”
“……”夏晟闻愣住了，脑子有几分混沌初开的懵懂。
所以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你大学主修的哲学吗？还是神学？”夏晟闻很清楚他大学学的金融，但不去学哲学真的可惜了。
沈云黎笑了，坐着活动了下腰，他微仰头望着被风吹动的树叶：“我不喜欢太平静的感情，温温吞吞的，刚开始就提前到了七十岁的生活状态。”
沈云黎很稳，但骨子里流淌着野性，他喜欢飞驰时耳边喧嚣的风声，以及速度带来的失重感。这可能是金字塔顶端人的通病，往往都太轻易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就想追求一些刺激和快乐。
对于感情，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对于林郁晨，他可以试着再去接受。
“哥你今年三十三岁了，难道还想跟人家十八岁小男生似的追求轰轰烈烈吗？”夏晟闻嘲讽。
年龄，不止是女人的痛，男人也是很痛的。
后面说的什么沈云黎基本没听进去，他皱眉，抬头看向后视镜：“你也三十三岁。”
“我三十三岁怎么了？前天还有个五岁大的姑娘抱着我的腿让我娶她呢。”想到这里夏晟闻乐了，“隔壁家有个小不点，每天早上去幼儿园都得闹，前天我刚从家里出来，那小姑娘抱着我的腿怎么都不撒手。”
“再见就该叫爷爷了。”看了眼时间，沈云黎没再和夏浪总继续聊，他打开车门下去。
刚下车，热浪就一阵阵扑来，沈云黎往校门那里望了望，还有十几分钟就结束了，人渐渐多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紧张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晟闻站在了他背后，沈云黎手臂垂着，不知道是因为太热还是其他缘故，手心冒了层薄薄的汗：“最后一个月，她学习挺认真的。”
沈云黎怕她忽然在乎了又得不到，这种落差很难受。
夏晟闻叹了声气：“小乔有没有说报志愿想去哪。”
沈云黎：“A市。”
这不仅是她想的，也是他的想法。虽说马上就成年了，但不在他身边沈云黎不放心。
“你在这边等着，我去买杯水。”沈云黎向四周看了看，向一个奶茶店走了过去。
前几天就哼唧要喝奶茶了，沈云黎怕她喝坏肚子一直不准，来到店铺前，他扫了扫眼花缭乱的口味说：“两杯红茶玛奇朵，加波霸。”
“少冰吗？”
“去冰。”
调制奶茶的姑娘抬头，略带诧异的望着眼前英俊的男人，这种高温天气，去冰真的很少见。
沈云黎提着两杯奶茶回到原来的位置，恰好十一点半，过了几分钟有考生陆陆续续的来到校门，只不过校门还封着没有人出来。
围在校门里的学生越来越多，沈云黎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她的影子。
“你看见了吗？”沈云黎问。
“没有，这一眼看过去全是脑袋！”夏晟闻一米八多的身高还踮着脚。
有的家长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孩子，都往前挤，人很多有些嘈杂。过了十几分钟，校门终于打开了，考生一群群地往外涌。
“我看见星野了，这里！”夏晟闻挥手道。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沈云黎也看到了星野，只不过只有他一个人，沈云黎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星野费力地挤过人潮，来到马路对面。
“小乔呢？”夏晟闻往他身后看了看。
星野皱眉，他扭头看向校门口：“没出来吗？我从考场出来去她考场看了看，她座位上没人我以为她先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林郁晨怎么个结局？
第42章
“这么多人没看见很正常, 再等等。”
夏晟闻从沈云黎手中拿过一杯奶茶，把吸管插进去一口喝了半杯，然后伸到星野面前。
“你怎么对我的奶茶这么情有独钟？”星野斜眼睨着无耻老哥, 上次吃饭也是。
夏晟闻懒得理他, 三个人站在学校马路对面的一棵大树下，仔细看着从校门出来的每个人。过了几分钟，汹涌的人流变成零零星星几个, 越来越少。
昨天晚上是郁晨送他回去的, 而她不喜欢她。
沈云黎心中忽然生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手中的奶茶熬不过炎炎烈日, 终于最后一丝凉气也消失了, 他再也没办法站在原地等待：“我去看看。”
“我在这里等着。”夏晟闻也感到一丝不安，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能在这里等着, 怕乔眠出来了彼此错过。
修长的双腿暗示了男人心中的不平静，沈云黎大步穿过马路，或许在星野说没有看到她那一刻，他心里就生起了这个苗头，随着时间的延长，这点幽幽之火终于堆积出了重量。
沈云黎皱着眉头进来校门, 除了浓重的担忧还有些生气，因为她的任性。
这么多年来，因为她小时候怯怯的太过乖巧，所以他宠着她, 纵容她，没想到娇惯出来的脾气在这种时候发作了。
沈云黎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进校门后右拐，只不过刚转身他就愣住了，仿佛被钉子钉在原地，心瞬间悬在半空。
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匆忙的往外小跑，担架上，栗色微卷的长发不小心倾泻了下来。
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去，那杯奶茶掉在地上，沈云黎匆忙往那边跑：“甜甜？”
医护人员听到声音，稍微放缓了脚步但没完全停下，转眼间，沈云黎就到了他们眼前。
“甜甜！怎么了？”
沈云黎抚上她的脸，又碰了碰她的额头，她难受地皱着眉，巴掌大的小脸全都是难受，男人宽厚的大掌无处安放，索性俯身将她抱在怀里，可能这样的姿势能让他有一丝安全感。
“刚刚有人发现孩子在洗手间晕倒了，赶紧送旁边的医院吧！”旁边的一位医护人员简单明了的说道。
“好，谢谢！”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道谢，沈云黎转身往校门外走。
“甜甜？醒醒。”沈云黎边走边叫她，眼中的自责快要溢出来了。
乔眠并不是完全失去意识，她可以听到，但身上没有丝毫力气，她努力将手攀在他的肩头：“没事……”
声音细小得几乎没有，但沈云黎还是听见了，他顿在原地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由于抱着她的姿势没有多余的双手去碰她，沈云黎低头，轻轻吻在她光洁的额角。
转而加快脚步走向车位。
“怎么了？”两个人刚出校门，夏晟闻看到这副画面不由得也慌了，连忙跑了过去。
沈云黎稳住步伐：“我现在去医院，你带着星野先去吃饭。”
“小乔！小乔？”星野紧跟在沈云黎身侧，焦急地喊着。
乔眠拧着眉，躲在沈云黎怀里无力地摇了摇头，她真的没事。
过去马路不一会儿就到了车位，夏晟闻打开车门，沈云黎抱着乔眠坐到后排，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温热的指腹轻轻擦着她额角的汗。
女孩无力窝在他怀里的脆弱模样，仿佛一捏就能碎掉。
“你们快去吃饭吧，我现在开车去医院。”沈云黎看了眼夏晟闻。
“我送你去。”夏晟闻坐在驾驶位上，星野坐在副驾驶，两个人都齐齐地扭头。
乔眠藏在沈云黎怀里，无力地动了动，她睁开惺忪的双眼望着他：“不去医院，卫生间有烟味……”
三个男人都愣了一下，转而担心消失了大半，但下一刻又忍不住的心疼，没想到她对烟的生理反应已经这么严重了。
车内的燥热渐渐被冷气驱逐，乔眠有点缓过来了，她微微抬头望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那是杀死她于无形的锋利刀刃。
这么亲密的姿势，平常只有梦会满足她的奢望，但现在，温热的触感告诉她不是梦。
昨天晚上的事，那张将她判了死刑的照片，她不嫌他脏，更不想去深想他和其他女人有过怎样的亲密。
乔眠打算忘掉。
在沈云黎的世界，她早已迷失了自己，他是她的权威是她的磁场中心，她不想让自己疯魔的爱情还没说出来就死掉。所以她选择不知道，忽视他们可能要旧情复燃，忽视她可能要做个卑微的第三者。
但无所谓。
在爱情里，她早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她早已被扣上了枷锁，成了苟延残喘的奴隶。
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胸膛，乔眠埋在他怀里，双手绕在他的背后，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沈云黎一愣，身体有些僵硬，转而目光落在她垂下的手臂，苍白的几乎没有颜色。他垂下视线，手轻轻放在她背后，让她完全靠在自己身上。
夏晟闻眼皮一跳。
似乎哪里有点不对？
星野心脏紧绷，他悄悄收回视线看向老哥：“哥，我饿了。”
夏晟闻偏头：“你妹妹都昏迷了，你就记着吃！”
“我……”星野无从辩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