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贝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是系统安排空降的,还是本来就有这么一个人。
但从眼前这沉闷的洗衣氛围来看,她应该是一个很古板的人设。
“姑姑!”
阎贝正整理着思绪,突然就被一道略有些焦急的女声惊醒了,抬眼朝发声处看去,就见眼前这些正在忙碌的宫女们全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站起身,目光正看着门口。
只有一个宫女在看着她,显然是在提醒她门口来人了,并且来的人身份还不简单。
阎贝被她们这严肃的气氛影响,不由得也有些紧张。
慌忙抬头朝门口看去,就见到一个穿着蓝色太监服的年轻太监正站在入口拱门下。
他肤色白皙,五官端正,只是眉目间显得有些倨傲,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件暗红色衣裳。
不过阎贝有注意到,这个蓝衣太监面上表情虽然倨傲,但当目光落到这暗红衣裳上时,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了衣裳的主人似的,那叫一个恭敬。
不,应该用畏惧来形容更加确切。
他站在那里,也不进来也不说话,加上小宫女们紧张万分的模样,只搞得阎贝一头雾水。
之前唤阎贝那个宫女见阎贝发现了九千岁身边的红人却没有上前来迎接,心中又急又怕,正担心着呢,那蓝衣太监先站不住了。
毕竟独角戏并不好唱,他想摆谱可人家不接茬,那他还能怎么办?
九千岁还等着他回去,可不敢耽搁太长时间。
有些不满的看着阎贝,蓝衣太监一边朝她走来,一边阴阳怪气的说:
“阎姑姑这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啊,连谱都摆上了呢!”
阎贝一听见这话就猜到这蓝衣太监身后的人身份不简单,暂时不想糊里糊涂得罪任何人,笑着迎了上来。
“公公说的哪里话,我一个洗衣服的小妇人罢了,哪里敢在公公面前摆谱啊,是公公你误会了。”
说着,伸出手,“公公,衣裳给我吧,您别累着。”
她不知道这盘子里是谁的衣裳,但看那蓝衣太监的傲气模样,她差不多也猜出来了。
在剧本中,林宪只要一出场,必是一身红。
而盘子里这件衣裳正好属于红色系,且能用这种上好面料,却还往她这里送衣裳过来的人,也只有他。
这蓝衣太监见阎贝突然识趣,刚刚受到的冷落被填平,他把盘子交给阎贝,不放心的叮嘱道:
“这是谁的衣裳想必不用我说姑姑您也知道,这可是那位新做的衣裳,正喜欢得紧,还请姑姑仔细浆洗,莫要让那不懂事儿的人胡乱触碰!”
言下之意,便是要阎贝亲手把这件衣服洗好。
说实话,阎贝长这么大还没给一个太监洗过衣裳,想起来剧本里林宪那个阴险小人的嘴脸,她就拒绝给他洗衣服。
不过心里的想法可不能直接道出,阎贝接过衣裳,很自然的交给之前提醒自己那位小宫女,对蓝衣太监笑着说道:
“公公放心,这件衣裳我一定会命浣衣坊里手最巧的宫女负责清洗,保管那位穿得舒舒服服,您还有事您就先去忙吧,衣服交给我您尽管放一百个心。”
蓝衣太监听见这话,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斜眼把那个小宫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她长得挺机灵的,加上急着赶回去,也就懒得纠正阎贝了。
点点头,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万万不可出差错,把能装的逼装完,这才离开。
等他人一走,阎贝立马扭头问端着林宪衣裳的小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姑话,奴婢名唤清荷。”小宫女低垂着眉眼,乖顺应道。
第0749章 轻轻的擦了一下
阎贝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她:“刚刚那个蓝衣太监是林公公什么人?”
“那是九千岁身边的贴身太监吴公公,专门负责九千岁的饮食起居,九千岁很信任他,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只要是关于九千岁衣食住行这几个方面,都会交给他来办。”
清荷一五一十的把话答完,忍不住抬头奇怪的看了阎贝一眼,见她面上神色淡淡,这才又低下头去,默默捧着盘子,在阎贝即将离开时,突然出声喊道:
“姑姑!您请等一下!”
“怎么了?”阎贝疑惑回头,清荷赶忙往前两步,神情忐忑的说:“姑姑,这衣裳……当真要交给奴婢来洗吗?”
问着,连忙又道:“奴婢才刚入宫没多久,许多事情还需要向姑姑学习,这件衣裳是九千岁最喜欢的衣裳,奴婢怕……”
怕什么她没继续说下去,但阎贝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抬眼看向其他宫女,一个两个赶忙把八卦的目光收了回去,低眉顺眼的洗衣裳,生怕阎贝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自己。
这下子阎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淡淡瞥了清荷一眼,见她一脸的为难,忍不住叹了口气,招手示意她赶紧把那个烫手的“山芋”给自己递过来。
清荷大喜,忙不迭把衣裳塞给阎贝,蹲身行礼,一转身就投入了洗衣大队,生怕阎贝反悔自己跑也跑不及。
把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的阎贝内心就像是有一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似的操蛋!
林宪啊林宪,瞧瞧你被人嫌弃成了什么样子,一件衣裳都没人敢给你洗,你做人很失败啊!
无奈摇头,阎贝端着衣裳走进屋里找了个铜盆,把林宪的衣裳丢进去,搬到井边开始清洗。
但是,她明显高估了这件衣裳的质量,一入水,清亮亮的水立马被染成了红色。
用手这么一搓,好家伙,铜盆里一片血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大姨妈来了。
其实,就在阎贝洗衣裳的时候,一众宫女就把目光偷偷落到了她身上,瞧见她那一盆红色的水,忍不住齐齐松了一大口气。
默默把这一大口呼气声听在耳里的阎贝嘴角忍不住微微抽了一下,单手把盆里这件掉色十分厉害的暗红色衣裳拎起,“啧啧”咂舌,语气中充满了对古代染色技术的鄙视。
得,水洗就别想了,只能干洗,但愿这件衣裳上的红颜色还能够撑住。
如此,阎贝又在一众宫女们惊讶的目光下,干洗了蓝羽王朝第一件衣裳。
这一次的干洗,是皇宫洗涤事业中一次里程碑式的尝试,它的成功,打破了人们原有对衣服只能水系的固定思想,开拓了新的洗涤发展道路,为蓝羽王朝……
呸呸呸!
她编不下去了!
耸耸肩,阎贝看着眼前晾衣杆上的暗红色锦衣,满意的点了点头。
拍拍手,正准备回自己那跟小板凳上去坐下,门口却传来了宫女小声的议论声。
原本阎贝是没注意到的,只是当听到“小太监”“被打”等字眼时,下意识侧耳探听。
灵力虽然被锁,五感也被削弱许多,但也不至于让她听不见五米之外的声音。
“刘公公还真是狠啊,又在教训徒弟了。”
“是啊,那小太监真可怜,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想来才刚进宫没多久呢,就遭了这番打……啧啧啧,想起刚刚看到那血糊糊的一片,我这心里就忍不住发颤。”
“幸好我刚刚捂住了眼睛没去看,我向来就怕那些血啊什么的,看到了晚上要做恶梦的。”
“嗯嗯,幸好你没看,不然就你那胆子,早就吓……呀!阎姑姑!”
宫女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个小宫女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阎贝,赶忙躬身行礼。
怎么说阎贝也是个女官,虽然只是个九品芝麻官,但也比她们这些没有品级的小宫女地位高。
阎贝没空管她们与自己之间的地位差别,赶忙抬手示意二人起来,皱眉追问道:
“你们刚刚说的小太监是谁?”
二人摇头,异口同声的回道:“这……他是刚来的,奴婢们也不知道。”
“那他在哪儿?”阎贝又问,目光紧紧锁住二人,逼得人不敢不答。
两人抬起手指向东边,正想问阎贝问这个什么时,她人就不见了,只余下一阵风从二人身旁卷过。
阎贝提起裙摆就开始狂奔,生怕自己赶不及在女主之前出现,生怕这两个小宫女口中的小太监就是连生,也生怕他被那恶毒老太监继续打下去。
狂奔中的她一心只有儿子,什么也不管,就连身旁宫女们讶异的目光也顾不上。
她速度很快,比常人要快一大截,跑起来一时间也停不下来那种。
眼看就要转出一个拐角,不曾想前方却有人正正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瞥见那抹红色,周围那些宫女太监们纷纷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有那反应快的,赶忙出声喝道:“小心!”
阎贝听见了声音,下意识回头顺着发声处看去,一边往后看一边往前跑,根本没看到自己脚下有一根藤蔓,脚下一套,身体下意识想要腾空飞起闪躲,却忘了自己现在根本没有丝毫灵力!
起飞失败,此时此刻即便发现自己身前有人,阎贝也已经没有机会去改变自己即将倒地的结局。
于是乎,在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声中,阎贝直接把身前那抹红影扑倒在地!
吃痛的闷哼声从身下传来,阎贝完全能够想象得到自己身下的人肉垫子有多痛苦。
“咚!”的一声闷响过后,周围的惊呼声停了下来,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置信的看着砸到红影身上的阎贝,感受到那股突然升起的凉意,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汗。
阎贝右脸与身下那人的左脸紧紧贴在一起,她下意识准备起身,脑袋往右边一抬!
然后,红唇便从那张紧抿着的薄唇上擦了过去,了过去,过去,去……
跪坐在红影身上的阎贝:“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第0750章 溜了溜了
身下的人没有说话,她没敢去看这人此刻是什么表情,她甚至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
黑眸盯着红裳上的玉腰带,感受到周围这几乎凝滞的诡异气氛,大脑飞速运转,假设出无数种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儿。
周围呆掉的太监们这会才会过神来,惊慌叫喊着冲了上来。
“九千岁您没事儿吧?都是奴才的错,小德子,赶紧去吧太医叫来!”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大胆宫女还不让开!”
一道怒斥,惊得阎贝赶忙站起身来,退让到一旁,回想起这几个太监对那人的称呼,心里顿时便是咯噔了一下。
抬眼望去,才看到那两瓣被自己碰过的紧抿着的唇,阎贝就再也看不下去,赶忙一转身,趁众人不备,拔腿便跑。
马丹,她居然不小心和林宪那个死太监“接吻”了!
苍天啊!大地啊!
谁能来教教她怎么把涌上来的恶心感给消除掉!
速度溜走的阎贝很庆幸自己没有去看对方的脸,不然她现在就能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虽然剧本里没说林宪长相如何,但也从没说他长得好看过,身为一个颜狗,她实在是害怕。
怀带着浓重的庆幸情绪,阎贝也不忘自己一开始的目的,继续往东边跑。
在她眼里,刚刚的事情就只是个小插曲而已,根本没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想过还有秋后算账这回事儿。
“不好!那个宫女跑了!”有小太监惊讶的大喊道。
林宪身边那两个大太监听见这话,只想着赶忙把脸色越来越沉的主子给扶起来,根本顾不上他。
当然了,他们不着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这个皇宫里,只要林宪想找的人,就没有找不到的,那宫女就算是能跑一时,也跑不了一世。
这可是皇宫,进来的宫女想要立马出去根本不可能,所以他们现在根本不慌,反倒是害怕自家主子一会发飙迁怒,把怒气撒到自己等人身上。
穿着一身红色锦缎的林宪被两个大太监狗腿的扶了起来,听着两人假惺惺的关切,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根本没把两人说的话听进去。
他的肤色很白,不是病弱那种灰白色,而是透明的白。
在这种诡异的肤色映衬下,薄唇红得仿若舔血一般,没有半分人该有的暖色。
他的长相倒是没有阎贝想象中那么可怕,普普通通的五官,眼睛狭长,鼻梁挺直,两片唇稍显单薄。
狭长黑眸可能是因为小,不管他怎么看别人,都像是正在审视对方。
原本梳理工整的发髻因为先前的碰撞早已散开,头上戴的红色纱帽自然也没能幸免于难,狼狈的滚落在路边花坛里。
他抿着唇,披散着一头黑发,阴沉沉的看着阎贝跑走的方向,开口说了一个字。
“查!”
命令式的语气,但身旁两个大太监却听不出来任何情绪,无怒无喜。
他努力的克制着不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正常人有区别。
只是,任凭他如何遮掩这些缺陷,却也无法抵挡那比正常男子略显尖利的嗓音。
“是!”
两个大太监立马应声,跟在林宪身边多年,他的命令哪怕只有一个字,他们也能够从这个字中分析出自己应该要做的到底是什么。
其中一人立马把周围那些宫女太监喊到面前来,正要从这些人口中问出阎贝的身份,一直怒而不发的林宪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目标。
毒蛇一样阴冷的目光突然落到战战兢兢站在他面前的这些宫人身上,在众人惶恐的目光下,说出了令人一众宫人们感到绝望的话。
“封口!”
简单两个字说完,他轻轻一掸红袍,从容转身,顶着满身狼狈离开了。
狗腿的小太监赶忙小跑跟上他的步伐,只余下一众宫人求饶的祈求声久久回荡。
留下处理这事儿的大太监听见他们喊得这么大声,怕给自己惹来麻烦,不悦喝道:
“都给我住口!谁要是再出声,咱家第一个处置他!”
果不然,威胁的话语一出,原本吵闹的场面立马静了下来,大太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开始对群人进行语言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