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纪时衍开始和经纪人商量接下来的活动了，余光看到他拿起那个一言难尽的小怪兽，修长手指与可爱枕头竟有种莫名和谐的反差萌。
她倍感羞耻，抬手打了个板表示拍摄结束，鞠躬道了句“下次再见”便一溜烟跑走。
纪时衍是在她跑走后过几秒才反应过来的，可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而他呼之欲出的“加个微信”，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
纪宁恍若梦中，回酒店后似是而非地戳开宋瑜的对话框，给她茫然地发送了一句没有感情的——【我和纪时衍谈恋爱了。】
那边很快传来回复，她甚至都能想到宋瑜在那边翻白眼的角度：【您和时衍不都结婚三年了吗，怎么，现在又准备玩转潮流的先婚后爱？】
“……”
纪宁截图了自己的通告单还有诺诺偷拍的约会图发过去，这次，对面许久没有回复。
纪宁：【你人呢？】
宋瑜：【刚上吊自杀被邻居发现送我去医院急救室了，麻药刚过拿到手机，什么事。】
【……】
宋瑜：【即将轮回时孟婆问我怎么了，我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敲里吗纪宁，听清楚了吗，甘霖凉，如果你没听清楚我再说一次，我鲨了你！】
纪宁：【你邻居好忙。】
宋瑜恨不得冲出屏幕把她绳之以法：【现在重点是这个吗？啊？纪时衍为什么忽然接这个节目？寂寞太久想谈个恋爱了？！】
【我哪知道。】她看到纪时衍的第一眼，想的也是我的宝贝糊了吗为什么参加这种节目？
接下来半小时，宋瑜女士又全方位展示了自己的羡慕嫉妒恨，最后扔下一句：【互删吧，追星赢家不配当我的朋友。】
【好，断之前先把我借你的房子首付结一下。】
【？】
【我肯定是开玩笑的啦宝贝，我特别喜欢你，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祝你和纪时衍百年好合哟。】
紧接着发了个比哈特的图过来。
那天就在和宋瑜聊天的氛围中睡去，又过了两天，等待已久的周五如期而至。
黄淼底下艺人多，十二点到机场见纪宁，四点就又要飞去R市。
时间紧迫，纪宁提前半小时去机场咖啡厅等黄淼。结果飞机降落后黄淼忽然失联，发消息不回，打电话过去也是喂了声就被仓促切断。
纪宁挨着问了一圈黄淼身边的人，很奇怪没人知道黄淼去向，最后纪宁还是兜兜转转拿到了某个地址。
等纪宁抵达时，时间直指两点半。
黄淼已经不在了，留在房间里的是另一张脸孔——孙荷。
“找黄淼？”孙荷并不意外地眉一勾，“她提前赶飞机去了，那趟飞机估摸着已经起飞了。”
纪宁皱了皱眉。
孙荷耸耸肩：“我马上要拍经纪人题材的剧，所以就让她陪我吃顿饭找找灵感。”
“吃完就直接让她走了，毕竟也没什么别的事啦。”
“没别的事了？”
听孙荷的语气，这大小姐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黄淼此次回来本就是为了纪宁，又何来替孙荷找灵感这一行程。
大小姐拍拍手掌，也没装：“我知道她是为你来的，可我让她陪我她就得陪我，我挂了电话她也没再拨给你了，不是吗？”
见她不做声，孙荷挑衅之意愈浓：“再告诉你多一点吧，是我把你塞给黄淼的，我跟的也是她。她底下那么多一线明星，没时间管小艺人的，就算有，余下那些也都是我的。”
“你资源和管理都只能拿我吃剩的，但我会全部消化掉。”一点都不留给你。
没想到孙荷除了夜会男人这种事把锅推给她，其它的都想跟她抢。如此说来，之前换团队遭受的百般阻挠，大约也是出自这位大小姐之手。
纪宁以前猜测是自己背锅不顺从威胁到了孙荷，所以孙荷并不待见她。
但此刻对着女人直白的狠厉，她发现孙荷是不遗余力且不惧艰难地要整她。
难道是自己在专柜抢过孙小姐想要的限量包？
孙荷再次居高临下般开口：“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
本来还挺想知道，但被这么一问，登时觉得一切都无关紧要了，她不想也不需要为了取悦孙荷去妥协。
所以纪宁摇了摇头：“随你啊。”
大小姐哪能接受自己给的台阶有人不站，登时被惹怒，恶狠狠一跺脚：“好，那你等着。”
“我不会让你走，也不会给你好资源，我会看你慢慢变成空壳然后苟延残喘，等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不要求我给你机会！”
听到这里，纪宁缓缓说：“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她想孙荷大概不知道纪时衍的事，也不知道她刚拍完的《玫瑰与那时风》要在一线卫视黄金档上星播出，由经典小说改编的《此间有星辰》也向她抛来了橄榄枝。
下半年，她和顶流影帝恋爱的节目播出，话题度势必一骑绝尘到热搜频爆。节目一边更新她一边有剧加热度；若她又有幸拿到《星辰》的女主，节目差不多播完时星辰也上档——届时得到的关注只会多不会少，又何来失去一说。
凭她敏锐的嗅觉，她要面对的将是更宽阔的世界，而不是更狭窄的抉择。这样的飞速上升期有个好的团队确实事半功倍，却没想到孙荷凭着身份便利费尽心思阻拦她。
可有些东西，不是能拦住的。
“失望？”孙荷笑了声，“你为什么换团队，还不是觉得重要？靠自己也想红，怕是在做梦。”
“连和顶流恋爱的梦都能做成，靠自己的梦做做也无不可。”纪宁微微笑，“我们拭目以待。”
孙荷看着纪宁离开的背影，愣了下，才一连打出去几个电话，终于得到某个问题的答案，双眼霎时瞪大：“什么？她和纪时衍？！”
——
一小时后，行动力极强的纪宁已经坐在了宋瑜家里。
宋瑜边含着碎碎冰边惊诧：“经纪人还能坐视不管的？”
“想不到吧，”纪宁耸肩，“不过有些东西换汤不换药，如果让我们自己干……其实也不难？”
宋瑜再度震惊地眨了眨眼，“你确定吗？你想搞啥？”
“我想想。”
还挂在公司名下，她肯定不能出去再找外包团队，而且也没什么和外包联络的经验，她怕被坑。
黄淼站孙荷那边，再加上手下大咖确实多，肯定不会分给她什么。但只要她成就到一定程度，公司就会自发重视起她来，哪怕会直打孙荷的脸，毕竟大把大把的钞票没有商人会拒绝。
而在这之前，她绝对不能放弃自己。
所以现在——想办法自救吧。
“没有团队经营，那只能组织粉丝控评，”纪宁顺着逻辑链开始梳理，“在营销号编造假料的第一时间澄清，在源头遏制黑料扩散，逐步提升路人好感，不至于让不明真相的黑粉满天飞。”
现在饭圈文化输出那么厉害，控评、打榜、反黑身为“饭圈必备三件套”，大概没有人不知道。
“然后是数据，我的数据在同类小花里基本垫底，也是因为前团队不作为，别的团队多少都会给艺人买水军，而且粉丝还会抡博。”
数据是艺人的底气，很多流量男爱豆动辄百万的转发，当然是一些打投账号频繁转发才有的结果。
组织控评和抡博的都是后援会，纪宁的后援会两个月没发微博了，工作室是公司管，也是很久才营业一次，不仅写不出有意思的文案，还一堆上世纪用语，让人梦回2010。
怪不得很多人说她德不配位，网上零活粉。工作室和后援会无组织无纪律，就算有活粉也是有心无力，还可能被无语到佛系追星。
纪宁要回工作室账号和后援会对接，那边的皮下（官博管理者）有点心虚，解释说是自己学业繁忙，纪宁通过蛛丝马迹摸到她小号，才发现她已经爬墙到了另一个爱豆那里。
“会长都不是唯粉，怪不得管的这么乱七八糟。”
唯粉就是只喜欢某一个艺人，参与官方后援的粉丝必须是唯粉，这样才能保证在有事发生的时候，为她着想也只站在她这边。
她原本的后援会工作群里也是有小一百人的，不知道现在还剩下多少。
就在她对照着核查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自己刚高考完的……表妹？
表妹是她的小迷妹她一直知道，见到她就双眼放光聊着她的剧说个不停，她以为这喜欢多少有些场面话的气氛在里面，没想到表妹还真加了自己的后援会。
纪宁点开她的对话框私聊：【你怎么在里面？】
表妹：【高考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等我毕业了就来为您做事情！！】
纪宁：【……你好好学习。】
【大学很闲的，我一边追你一边追纪时衍一边还能学习，够了的。】
想了想，纪宁问她：【你觉得要重选一个会长的话，谁比较好？】
以前那个都爬墙了，肯定不能要。
【我呀我呀我呀！】
【说正经的。】
【我本来就是认真的，之前群里还有人冒泡来着，现在都没人说话了。而且我是你亲戚，多好啊，永远为着你。你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号你也可以用，一家人一起做事不方便吗？】
【更重要的是我可以偷学纪时衍的饭圈管理，用到我们这边。】
那你对你姐可真是好啊。
纪宁额角抽了抽。
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纪宁说：【那就你吧。】
选表妹也有好处，纪宁能直接掌握各种动向，交流什么的也方便。
选好之后表妹踌躇满志：【我给自己取个好听的名字吧，你觉得会会好还是阿会好还是会妹好还是烩面好？】
纪宁：【？】
名字左右不过一个代号，目前该干点什么才是重点。
纪宁、表妹、宋瑜三个人拉了个群，商量后有了一致想法：先弄后援会，因为这是数据称王的时代，有数据就有机遇；第二个是弄工作室，工作室也是艺人团队的一部分，拿来增强粉丝黏性；其次是贴吧，贴吧是早期的追星圣地，现在大家都转移到微博了，所以贴吧只要不太难看就行。
重组后援会的事她交给表妹干，毕竟表妹混过纪时衍那边后援和饭圈，有经验。
纪宁说：【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可以问我，我和你商量。】
表妹：【行嘞，那我去招新了。】
要打榜控评辟谣就需要人手，而人手也是通过招新弄来的。
招新是所有后援会永恒的主旋律，纪时衍的后援会大概每三个月招一次新，因为粉圈总是在不断扩大，业务愈来愈多，优质人才是一直稀缺的，还要清掉爬墙的旧粉。
而纪宁从零开始，最需要的也是愿意做事的粉丝。
以前的工作群九十多个人，七十多个是参与打投的，但因为许久没有人组织，大家过了新鲜劲也就散漫起来了。
纪宁嘱托表妹：【群里的也记得清理一下，挨个私聊问问看还愿不愿意继续留下，愿意的就转移到新群去吧。】
【我知道！别小看我行吗！】表妹道。
这次招新分两组，一组是数据组，负责控评与抡博，既要靠打榜来抬高她在各大榜单的排名，也要转评赞和她有关的一切微博。
第二组是文案组，负责微博文案、公告声明、生贺文等。
剩下的设计视频和美工组，纪宁决定自己去找人来完成。
除了人头，明星的产出也同样重要，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有关于自己的东西必须做到足够……好看。
为了自己的面子工程，她去B站找了一圈自己曾经珍藏的剪刀手太太们，一边温习着感慨神仙剪辑，一边挑选了三个发出合作邀请。
好看或脑洞大的视频剪辑可以直接送艺人出圈，是低投入高回报的宣传手段之一。
除了剪刀手，纪宁又去LOFTER上找到自己以前关注的画手大大们，准备也找五个长期为自己出图。和自己的形象有关的东西绝不能含糊，也不能五官奇怪，所以找成熟画手是最好的选择了。
有时候剧宣传啊、自己的头像啊、工作室营业啊，免不了要一些Q版图和小漫画，看到关于自己的漂亮图片，她的心情也会变好。
她找了一个擅长动漫风格厚涂的、一个擅长画背景和桌面壁纸的、两个擅长Q版的，还有一个水墨风格的。
又找了两个喜欢的设计师，做一些基本的设计。
这么一来，她的门面算是撑住了。
她发完约稿信息之后，表妹也把招新的弄好了。
为她工作当然也有福利，工作群不定时有各种礼物门票和签名照掉落。为扩大影响力她做了个活动，从转发里抽三个直接送一万现金。
表妹还开了个反黑站，叫@纪宁_小耳朵白月光分队，招了五个唯粉管理，每日寻找污蔑侮辱她的微博组织大家举报，免得垃圾黑料四处扩散。
反黑站也有活动，转发抽一个人一百只口红，一个人三个大牌包包，一个人承包一年奶茶。这抽奖确实大手笔，转发立刻蹭蹭往上涨，粉丝也渐渐多了起来，有了粉丝就会有人顺便帮忙，她随便发了两条反黑信息，就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帮忙举报完还打了个卡。
【是路人，不过觉得有些话对纪宁说的也太过分了。小月光分队加油呀，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太厉害了，敢问皮下是家里有矿吗敢这么抽奖，难道仙女的粉丝都是仙女[酸]】
看着管理和慢慢增长的粉丝数，她忽然感觉到，原来自己也是值得被喜欢和用善意对待的，眼眶忽然一热。
原来的群里还剩下二十多个人，经过一晚上的招新，群内的人数是一百二十七人，打投组占了一大半。她想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有朝一日这个群一定会发展壮大，像纪时衍的千人大群那样有更多组别系统化运行。
这些粉丝是真的不计回报地在喜欢她，她也一定会用自己的成绩给她们底气。
那天离开时已经凌晨三点了，呵欠连天的宋瑜也被她感动了：“好惨好拼好励志，你不红真的天理难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