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被惊醒的人,反应比平时都慢了两拍,他们好一会儿才明白了情况。
他们被人找到了,营地被摸却没有人发现(-20分)、损失贵族一名(-5分)、损失值守人员两名(-2分)、睡在角落里的同学两名(-2分)。
这半夜,他们损失了29分。
加上还没有回来的16人,他们可能损失的分数,已经累计到了45分。
每个班的基础分为50分。
0分出局。
不能在这呆着了!
“大家快点收拾东西,他们应该是几个打探的人员先摸到了这,现在肯定是叫人去了。”魏塘迅速穿好衣服,将睡袋折叠起来,“我们马上就离开这。”
所有人都动作了起来,到处都是收拾东西的声音。
机甲系毕竟训练有素,大半夜收拾东西也没有人抱怨,虽然哈欠连天,手脚却没有慢下来。
在最短的时间里,收拾完东西,跟着魏塘匆匆撤离。
在山里夜行军,不仅仅是光线的问题。
浓雾、露水、毒虫野兽……更重要的是夜色下对未知的恐惧。
山路狭窄,只能允许一到两人通行。
随着地形的深入,仅剩二十人的队伍,被拉成一条长蛇。
若是当初曾在指挥训练室目睹过帝综和帝指那一场对抗的人,就知道,沿着山路撤退的决策有多失误。
幸运的是,阻击他们的只有一人。
不幸的是,阻击他们的是楚笑。
凌晨三点半。
急行了约一个多小时的众人,已经到了疲惫的临界点,卢玉因为体能稍差,渐渐落后在了队伍的尾端。
在他身后,还有两人,一个是体能跟他差不多张沛,另一个则是平时话不多负责殿后的俞付林。
张沛平日里话有些多,这时也没改性格,即使困得一脸懵逼,也不忘吐槽:“我去,有石头——”
“这么大雾,是上演《雾中人》吗?”
“哎哎哎,拉我一把拉我一把。”
卢玉顺手回头捞了一把摔倒的张沛,两个重新追上队伍的时候,他特意回头看了一眼:“俞付林呢?”
张沛:“老早就不在了,应该是去前面了,之前副班长不是说要两个好手吗?”
“嗯。”卢玉看了一眼前方,隐约看着侧边的一道身影,的确是像俞付林,“没有人殿后,你小心点。”
张沛有些不以为然:“没事,现在最安全了,你看着雾霭浓的,我紧跟着你都怕丢了,他们追不上来。”
卢玉拉了拉包带:“我倒是佩服他们,这么快找到我们,怕是破了八强赛的记录了。”
张沛知道卢玉说的是实话,突然沉默下来。
卢玉以为对方心情不好,也没怎么在意。
只是十分钟过去后,他还没有听到张沛的声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来。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只见身后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糟了!
这是丢了?
还是被人……
卢玉正打算喊人,眼前突然一道黑色身影蹿出,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一手用匕首扎穿了他的作训服。
来人将他拖进了浓雾之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队伍越行越远。
——
连着丢了三个人,才被其他人发现。
队伍只剩下了十七人。
魏塘像是踩在了一处沼泽之中,等反应过来,泥已过腰,濒临死亡。
现在扣分是48分。
还有最后2分。
魏塘将所有的好手都围在了队伍的四周,自己殿后,确保最后这一段路不能再有人“牺牲”。
只是有些人体力的确跟不上。
慢慢的有人落在了队伍后面。
这次落后的是一个妹子,一米七的身高,身形偏瘦,魏塘理所应当的以为,这是跟着夜行了两个多小时的贵族妹子。
“阁下,若是体力不支,我找个人来背你。”
对方背对着他摇了摇头:“不用。”
粗重的喘息声,将声音特质稀释了大半,魏塘没有听出不对劲来:“阁下如果有需要,就直接跟我说。”
贵族小姐的体能毕竟不比正规的机甲系学生。
果然,前方的人步伐越来越沉重,脚程也慢了下来,渐渐的和前方队伍拉开了十几米有余。
魏塘缀在她身后,警戒的打量了着四周的情况,正打算再劝说几句,前面的人突然动起了手。
魏塘对着黑洞洞的枪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阁下?”
昏暗的照明设备下,对方抬起头,露出一张陌生却又眼熟的脸:“我劝你别出声。”
魏塘看着她手里的枪,选择了沉默。
等着人群消失在了丛林的浓雾中,楚笑才轻声开口:“你们刚刚清点人数的时候,把我算进去了。”
也就是说这一路上他们丢的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
他们离淘汰只剩下最后1分。
眼看自己要成为最后1分的魏塘绷着脸,脸色苍白:“你想怎么样?”
楚笑:“我想请你帮个忙。”
第三十四章
清晨,浓雾渐散,兽鸣啼相互应和,一派和谐。
山谷低凹处,蜿蜒一条河流。
河滩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着。
走在前面的人,是个一米八几的青年,寸头圆脸,双手被绳子绑住,拖拉着步子,原本就黝黑脸色十分不好看。
而绳子的另一头,握在一个姑娘手中。
一米七左右的个子,身形偏瘦,小号的作训服穿在她身上还有点空。
她卷着袖子,衣服上都是泥渍,踩着不缓不慢的步子,有种和年纪不符的稳重和英气。
魏塘想了一路,都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整整一个班,还有三个贵族加持,最后怎么栽在一个姑娘手上。
是的,他承认这姑娘单兵格斗厉害。
之前在医疗区前,他就曾经领教过她的身手,虽然回头他也找了不少借口,那时体能耗尽也没有防备。
可平心而论,当场被秒杀——
就是格斗系,恐怕也找不到她这个水准的。
但是,这是个团体决赛,单兵格斗能力并不能决定太多东西。
八强赛向来随机投放,彼此之间相隔有一定距离。
她是怎么在第一时间找到自己这边的?
他黑着脸,就这么憋了一路。
走到了山脚的时候,到底没忍住,问出了口:“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班并没有邀请到贵族,那你是怎么这么快找到我的?”
哪怕是第二天到,自己这边也不会这么松懈。
不会先是派了两拨人散着出去,后面天黑未归还没有心生警戒,又送出去一波,硬生生把战斗力折损在后勤上。
魏塘自己问归问,却没有期望对方能够回答。
没有想到楚笑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你之前错认我的时候,叫我什么?”
魏塘回忆了一下,脱口而出:“阁下?”
他话说出了口,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低下头,笑出声:“难怪。”
大多数队伍为了配合贵族的体能,不仅行军速度慢下来,还需要考虑后勤补给和温度适应,速度自然块不到哪去。
可这位,自己集合了贵族、侦查、战斗力,三位于一体。
趁着第一天他们防备最薄弱,找上门来,先处理掉外出分散的人,然后等待时机,在睡梦中偷袭。
最后利用他们的恐慌,对大部队进行一步步蚕食。
一个人团灭他们一班。
还是个贵族。
魏塘受到的打击不小,剩下的路程中,他表情都有些自闭,就连脚步似乎都沉重了不少。
楚笑也不管他,跟放牛似的拉着绳子,任由他自己走,只有方向错的时候才会拉拉绳子。
然后牛自动会转向,一脸自闭的换了一个方向。
这牛一直放到了自家营地前,却怎么也不肯走了。
魏塘想了一路,觉得楚笑定是对插队那天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单单扣下自己,把自己拉到材料班的营地。
也是,当着班上的人“斩杀”他,肯定特别解恨。
他脑子里装着不少英雄事迹,听着不远处的说话声音,脖子一梗:“你还是在这杀了我。”
楚笑表情没有变化:“你们班,你打算不管了?”
魏塘一脸士可杀不可辱:“左右都是死,你不如在这杀了我。”
楚笑垂眸,扯了扯绳子,由放牛改为牵牛:“我没有虐待俘虏的习惯。”
她身体看着单薄,力气却出了大的出奇,扯着一百七八十斤的魏塘踉跄着往前几步,不得不跟着往前走。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坐下的时候,前面的人像是后背长眼睛似的,淡淡的抛下一句话。
“你要是敢坐下,我就把你扛过去。”
被拽着往前走的魏塘:“……”
(ㄒoㄒ)
第一个发现楚笑回来的是班长沈遇。
他见楚笑彻夜未归,担心的几乎一夜没合眼,天没有亮就从睡袋里爬出来。
天色蒙蒙亮,雾气笼罩住了大部分的森林。
沈遇站在营地最高点往下看,视野能见度只有几十米,到处都被雾海所笼罩,什么都看不见。
他不死心的围着营地晃荡了一圈后,回到营地时,全班已经醒了大半。
有披着衣服的,有坐在睡袋中的,有抱着青涩的果子卡擦卡擦啃着的……清一色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沈遇知道他们不敢出去找,怕给楚笑添麻烦。
却又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估计也是一晚上没怎么睡,这才因为丁点大的动静都醒了过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露水,语气有些颓:“别看了,没回来。”
一群人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一些失望的表情。
宋北揉了揉胖胖的肚子,语气带着担忧:“不会出什么事?”
“不会。”沈遇眼底青黑,声音笃定,也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她身手那么好……就是淘汰了,也不会出事的。”
在材料班眼中,淘汰不算出事。
许楠的短发已经长了不少,她问隔壁女同学借了根皮筋,把头发扎了起来。
收拾完自己后,她开始收拾东西。
从睡袋到衣服,从水杯到笔记本,然后就是各种生活用品……在大家都安静的情况下,她收拾东西的动作突兀而显眼。
沈遇按着太阳穴,往常不觉得,这一拉练,班上人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脾气。
他一夜未睡,有些头疼:“许楠,你这是?”
许楠将最后一瓶药物塞进了背包的侧袋中,撩了一下垂下来的刘海:“楚笑走的时候不是跟我们说过吗?如果她晚上没有回来,让我们今天天一亮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我手脚慢,先收拾着。”
大家也想起了这一段,纷纷起身。
“对对对,她还说我们先走,她会跟上来。”
“我手脚也不看,我也起来,先把东西收拾好。”
“咱们捡捡,一些重的东西咱们就别带了。”
……
沈遇的东西是昨天睡前就收拾好了的,他看着众人乱七八糟的收起东西来,自己站在正中央刚好碍事儿,便找了个角落的地方站着。
也顺便给同学站岗放风。
这一抬头,就看见浓雾中踏出一道人影来。
不对!
是两道。
很快,其他人也发现了踏着晨雾归来的楚笑。
“是楚笑!”
“回来了回来了!”
当然也发现了跟在正主身后的人,双手被系,垮着肩膀,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
“诶?楚笑身后牵着的是谁呀?”
魏塘出生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享受到了保护动物的待遇,他在各种惊喜声中被拽进了材料班的营地,一群人就呼啦啦的围了上来,张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看着他。
不得不说,材料班虽然战斗力不行,可是教养好。
看着他一个俘虏,既没有动手也没有动口,全都安安静静的围观着,可是眼底的八卦却藏不住。
魏塘被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看向一旁站着看热闹的楚笑,有些崩溃:“阁下、大姐、师妹……您到底想干什么?”
楚笑啃着不知道谁塞给她的果子,口齿不清地说:“这次比赛,临时增加了一条规定,你知道?”
其实这一次八强赛前,学校临时增加了好几条规则,都是些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
比如不能够携带什么制式的武器。
比如不能穿特殊加持过的服装。
又比如不能携带一二三四七八种带有兴奋剂成分的药物。
魏塘想了一圈,最后将思绪定格在其中一条上:“所有参赛班级,不允许‘自杀’?”
楚笑点头:“是不允许‘自杀’,但是没规定不能‘他杀’。”
她空着的一只手从大腿上抽出匕首,将魏塘的绳子割断,顺手将匕首交给了他:“拜托了。”
于是,帝综成立以来,八强赛中,第一次发生了占有绝对优势的一方上赶着把人头送出去的事情。
还是特别赶时间那种。
弄清楚魏塘是来‘杀人’的,而不是什么需要处置的交战俘虏,材料班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在没有人组织的情况下,自觉的排起了长队。
“同学,瞄准点扎心脏。”
沈遇排在第一个,见魏塘手正在抖着,不忘指导:“别手抖再扎一次。”
魏塘低头看着因为长时间被捆不活血才发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