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了舒城季肯定的回答后,晋甜满意了,她特别体贴的关怀起了舒城季这位唯一随队出来一起玩耍的病人:“今天休息好了吗?对吃的东西喜欢吗?有没有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有的话等咱们有钱了再买吧。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舒城季委屈,舒城季一点儿都不想要院长这么关怀自己,嘤。
白日里的澳门已经热闹非凡,可到了晚上才是这座消金窟魅力所在。
新老葡京是澳门最大的两个“娱乐场所”——我们都知道赌博是犯法的,不过有些事情大家也是心知肚明——因其外表像是一个鸟笼,又被称为“笼中鸟”。
这里的服务当然是一流的,在此出入的人也并非“鱼龙混杂”,因为这里光是入场费就足够让普通人感到肉痛。
若非知道这里的性质,一眼望过来,怕是要以为这里是什么国外的皇室晚宴。不仅客人们衣香鬓影,就连侍者单独拎出来扔到人堆里,都是鹤立鸡群。
仁爱精神病院一行十几人,光是入场费都不是一个小数目,进来后看着这些来往行人,大家都感到有些不真实。
“简直像是走进了电影里面。”
“这里跟内陆可真不一样,真是从里到外都透露着资本主义金钱的腐朽气息。”
入乡随俗,在旅游业极为发达的现在,“笼中鸟”也并非让人完全无法适应,不少穿着朴素的有钱人也在这里穿梭,面上神色极为自如,也不见有谁上赶着嘲讽打脸。
晋甜跟大家招呼了一下就自由活动去了,兑换了一些筹码在笼中鸟内部走走看看,舒城季更是早没了影,晋甜倒是不担心,其他的医生和护士们自然会看好他。
她跟舒城季说那些话,也只是希望舒城季不要真的太过忘形而已,也希望舒城季不要再跟网络上的二十三点死磕了。
是的,她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朴素又卑微——晋甜面无表情的想,精神病院的院长真的很不好当啊。
赌博这种事情,是很考验一个人定力的。
很多人在刚接触这些时觉得自己运气好,总是能够赢钱,于是他们就不停往里面砸钱,觉得自己一定能够赢更多。可当他们开始不停输,已经输到自己承担不起的时候,又寄希望于可以赢一点回来,投入了更多更多。
晋甜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现在来到这里被周围的气氛感染,还是控制着自己。她只是拿手里的筹码随意的在一些赌桌前停下来看看,随便放上一点,不管输赢一把就走,偶尔还会到一些机器面前塞几个硬币进去。
结果她在赌桌上不赚不亏,这些机器身上倒是体现出了她的运气好像还不错,给她带来了不少回报。
不过即使如此晋甜也没有贪心,带着多出来的筹码干脆利落的走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正准备把人都喊齐离开,却听见一声充满愤怒的尖叫。
“周振生!!!”
声音来自不远处的桌子,那边是一片闲散的区域,有不少客人在那里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46章 PUA 16
在笼中鸟里面, 客人和客人之间是可以进行对赌的, 不管赌什么, 都可以请笼中鸟的荷官、经理等人为他们做庄家、见证, 以此来确保对赌的公正性和它的执行力度。
一些素有旧怨的人可以在这里通过对赌的方式让自己的对手失去一切;一些关系不错的人,也可以通过对赌来一场升华友谊的游戏。如果两人的对赌游戏同金钱牵扯不大,不需要这里的荷官或者经理也没有关系。
晋甜寻着声音走近休息区, 发现那位发出尖叫的是个“老熟人”, 正是白日里那位摔了一跤的小姑娘。
此刻这位眉清目秀的姑娘脸上的五官都被极致的愤怒扭曲了,她用一种不可置信的、仇恨的眼神看着坐在桌对面的男朋友,好似那是她的仇人。
白日里被男朋友那般冷淡对待的女孩都没有把自己的不满说出来, 此刻却愤怒到几乎要失去理智的地步。
完全不管那些被自己的尖叫吸引过来的客人,女孩开口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颤抖:“周振生……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你把我的钱还给我!”
周振生——女孩的男朋友——他还是那张严肃的没有多少表情的脸,只是那双眼睛不停在女孩还有周围不停围过来的客人身上转来转去, 他皱着眉头说:“好了好了穆娇,你别这样叫, 你看多少人被你引过来了。这里可是休息区, 你这样已经打扰到其他人了。”
“我不管有没有打扰到别人,周振生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出老千了对不对?你骗我……你骗我说自己的牌面很小的……我把我的牌面全都告诉你了……你……你怎么可以骗我!!!”
穆娇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变得异常尖利, 犹如尖锐的指甲在玻璃上刮过一样刺耳。可是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们没有任何人表示抗议,大家全都安静的注视着这两个人,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晋甜的视线扫过穆娇和周振生桌上的那些牌, 再听听同样在休息区的那些人的低语,很快就明白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了。
简单来说,就是周振生拉着穆娇玩了一把黑杰克。
他们是男女朋友不是吗?就算男朋友说的那些筹码和倍数大了些;就算荷官都被请来了;就算在“玩耍”的过程中她的男朋友总是不停催促她加大筹码, 并且在不给她看牌面的情况下说自己是什么,且诱导她也跟着说。
可她的男朋友也反复跟她强调了,“我们只是休闲娱乐玩一玩而已,等打完了我们就把相互赢去的钱再还给对方就好了,我们都不会贪图对方这些钱不是吗。”
穆娇以为他们只是玩完而已,虽然她的心里头并不想这么玩。但她的男朋友要求了,她就顺从了——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顺从。
结果她被周振生骗了,她的所有的钱都被周振生赢了去。
他们两人的金钱是即时转账,作为庄家的荷官也没有拿走多少。等一切结束后,穆娇等了许久却不见周振生有把钱还给她的意思,她才稍微慌乱起来。
她尝试着委婉的提醒周振生,可周振生当做没有听懂。她不得不把话说明白,周正却说……
“我这是给你一点教训,让你知道不要随便相信别人。”被这么多人围起来的周振生振振有词,“我没有跟你说我没有骗你吧?都坐在赌桌上了你怎么可以随便相信其他人嘴巴里面说的话?好了好了你不要再闹了,这些钱先放在我这里,等给你教训足够了,你的记性也长了,我再把钱一点点还给你。”
并不给穆娇插口的机会,周振生看着穆娇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你看看周围有多少人围了过来,全都是因为你,你真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还总是不停给别人添麻烦。这个样子的你还有我这么优秀的人愿意跟你在一起,做你的男朋友,你应该知足才对,而不是让我面对这样的场面。你快去给大家道歉吧,我们两个是对象,在家里怎么闹都可以,现在到外面来可不能这个样子。”
说完这些,周振生扭头看着这些围观的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说:“真的很抱歉我的女朋友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尖叫这种事情,回去之后我会和她好好说这件事情,相信她也会受到足够的教训,以后知道该怎么做,大家全都散了吧,不要再在这里看热闹了。”
说完这些并不算非常委婉的话,周振生抬手挥了两下:“散了吧散了吧。”
穆娇的眼睛里面出现了明显的迟疑,她似乎是想要相信周振生的,但她在一番挣扎后还是尝试性开了口:“周振生……我相信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好,但是……但是我要去做手术了,你先把钱还给我一半好不好?”
穆娇的话让围观的人们面上的神色都变得一言难尽,有不少人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犹如看着一个……奇葩。
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她男朋友明显是不想把钱还给她,她竟然还能够用这种“委婉”的话来试探?
“要是我的话我已经报警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舒城季在晋甜的身边小声说,那两只眼睛充满看热闹的鲜活,转也不转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我觉得我的主治医生说的非常对,外面的世界真的太危险了,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伸手指了指一脸义正言辞拒绝了还钱的周振生,“你看,外面这些人连咱们病院里的病友都比不上呢。”
“你是说哪一方面?”本来并不准备搭理舒城季的晋甜突然问,“哪一方面比不上咱们病院的病人?”
舒城季笑眯眯的笑声说,“当然是……比不上咱们病院里的病人诚实,也比不上咱们病院里的病人……会说谎啊,这个男人简直满身破绽,而这个女人……已经蠢到没有办法拯救了。”
晋甜点了点头,依旧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个叫做穆娇的姑娘最后还是报了警,直到警察赶到,穆娇脸上的表情都非常茫然。
她看起来好像并不觉得事情严重到该要报警,也并不觉得男朋友的所作所为和欺骗有多过分,直到这样的地步,她似乎依旧觉得男朋友周振生是可以被原谅的。
她会报警,只是因为……她的男朋友完全拒绝把钱还给她,哪怕是一半的钱。
“我真的需要做一个手术,我需要这些钱,我觉得……我觉得你很有可能不会把那些钱给我。”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穆娇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麻木的,而她那位总是一脸严肃的说着,“我这是为你好。”的男朋友,在穆娇报警后,脸上的表情终于改变了,变得极为暴躁,看着穆娇的表情已经不止是“你真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了,而是直接上升到了“你简直无药可救”的地步。
在报警之后的穆娇整个沉默下来,不管周围的人如何告诉她这些钱是否能够拿回来,笼中鸟这边的经理如何调节,她都不再多说一个字。
她的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甚至在她的男朋友冲到她的脸上大喊大叫的时候,她还会不知所措的垂下头跟着男朋友一起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太糟糕了,我真的是什么都做不好,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让人生气给人添麻烦,我不想的……我不想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只要我活着就会给别人添麻烦,我真的很想要那些钱,你把那些钱还给我吧。”
跟精神病院里的病人们接触这么长时间,晋甜不说自己能够对他人的精神状态进行诊断,对于那些精神方面存在问题的人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毕竟精神病患者之间的气场还是非常类似的。
所以在看见穆娇说的那些话和表现出的外在特征,晋甜微微眯了下眼睛,“她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凑到了晋甜跟前的戴医生摸了摸自己有些挤歪了的眼镜,“确实不太好,现代社会的年轻人们精神方面存在问题的人可真不少,像是眼前这两个……”戴医生摇了摇头,“一个太把自己当回事,另一个则太卑微,太过让对象予取予求了,现在都已经开始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活着只会给人添麻烦了,这可不好,一点都不好。”
不过好在这个女孩在被逼到这种地步后,还知道要报警,虽然她在认知方面好像还是存在不小的问题。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同大家无关了。
警方赶来的很快,笼中鸟的大堂经理亲自陪同警察来到穆娇和周振生这里,并没有任何包庇或者扭曲事实的意思,极为配合的交代了前因后果再恭恭敬敬的把人全都送走。
观看了一场大戏的人们终于散开,继续自己纸醉金迷的一夜。
“所以说,你这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赚到了多少?”晋甜跟舒城季走在一起,非常主动的询问了这个“敏感问题”。晋甜已经做好了听舒城季说自己把钱全部输光了的准备,毕竟想要成为无冕之王,通过概率计算的方法获得大额金钱,首先要自己往里面砸下不少金钱作为一个样本收集的基础。
更何况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
想要将理论跟实际相结合,真正走在这种充满了金钱味道的地方,可能还是需要一点儿时间来适应和转化。
如果舒城季真的把她的钱全都输光的话,晋甜倒也不会太过失落,只会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只是希望通过这一次的事情让舒城季改变一些想法,稍微约束自己一下。
不过晋甜并没有听见舒城季说自己输光了。
舒城季从口袋里面掏了掏,掏出不少筹码来。
这里的筹码上面都有着类似的花纹和相对应的数字代表不同的金额,晋甜稍微留心就发现,舒城季掏出来的这些筹码竟然是他进来时兑换的那些,所以……
“你没有拿这些筹码去下注吗?”晋甜非常惊讶。
舒城季嘿嘿笑了两声,“这些筹码全都是我之前进来的时候兑换那些,全都没有拿去用哦。”
“你真的……”没有下注?
晋甜是真的惊讶了,她完全不可置信的注视着舒城季,舒城季怎么可能能够忍住呢?
事实证明晋甜对舒城季的了解并没有出错,很快舒城季就解答了晋甜的疑惑,他从另外一个口袋里同样往外掏出了不少大面额的筹码,“这些是我赚到的钱。”
舒城季当然是想要亲身下场,但是晋甜跟他说的那些话给他的压力还是太大了些。
自觉肩膀上压力不小的舒城季一个人在赌场里面瞎逛的时候,看着那些或是面红耳赤、或是红光满面、或是面白如纸的人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也想他并不需要自己掏出筹码来下注,他完全可以给这些想要下注的人提供一些建议,然后在对方赢了的情况下收取一些小费对不对?
只要他每次开口的时候都能够说中一些东西,想要取得目标人物的认可并非难事,小费这种东西自然也会接踵而来。
当然,挑选目标也是非常考验眼力的事情。
于是在大家逛来逛去的几个小时里面,舒城季的全部精力都花费在了几张赌桌的游戏观察和目标人物挑选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