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凉风被确诊为在精神方面出现了问题, 当这一诊断书出来的时候,晋甜看得出来李警官对此不是很高兴,这意味着木凉风可以避开牢狱之灾, 而且木凉风在外面的大笔欠债也变成了一个不小的问题,听说木凉风的父母和姐姐已经被亲戚堵门要还钱了。
“把木凉风买回去囤积的那些东西处理掉起码能够弥补一些损失。”李警官跟晋甜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就带着那位精神鉴定专家一同离开了。
晋甜在李警官离开后回到木凉风的病房中。
现在的木凉风整个人都非常安静,安静到死寂,仿佛他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不知去了哪里。
晋甜检查了一下木凉风身上的吊瓶没有问题,正准备离去,一直不吭声的木凉风却突然转动了眼球,瞳孔中倒映了晋甜的身影,“喂,我没有骗人。”他的声音干涸嘶哑,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晋甜并没有无视他的话语,微微勾唇道:“那你能够用什么来证明呢?”
房间里一时陷入寂静,木凉风良久道:“八月一日日本本岛东岸发生了一起三级地震,这对日本来说并不算很严重的事情,但是出现了非常可怕的核泄漏,很多人都遭受到了辐射,其中还有一位非常有名的正在日本拍戏的明星。”
晋甜收起了面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几点钟?”今天正是八月一日。
木凉风呵呵笑了一下:“不要紧张,如果要发生早就发生了,你只要打开手机连上网络就能够看见铺天盖地的报道,除非你们没有任何人上网,所以……末日没有来,地震也没有了。”说到后来木凉风眼中短暂出现的鲜活再次熄灭。
病房里非常安静,就连两人的呼吸声都轻不可微,只有窗外的风轻轻刮过拂动树叶的沙沙声。
“我真的没有骗人,我是从末世重生回来的。”
晋甜想了想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木凉风床边上,两条腿叠在一起,姿态极为优雅,“反正现在末世没有降临,你给我说说你遇见的那个末世是什么样子的吧。”
晋甜还是第一个用这么认真的语调和眼神询问木凉风关于“末世”的人,就连木凉风目前的主治医生都还没有询问这些,这跟木凉风本身的状态也有非常重要的关系。
也许是晋甜给他一种仿佛是“同类人”的感觉,也许是晋甜眼中认真的神色,一点儿都不怀疑他所说的一切并非真实,木凉风不知为何有了倾诉的想法,于是就在这个房间里,木凉风把自从自己“重生”之后一直埋在心里的那些东西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我看过很多末世题材的文学作品,从全人类失去了生育能力、整个世界都被外星人占领、太阳爆炸地球消失到非常有名的《生化危机》我都看过,我对这方面的作品非常感兴趣,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末世会真的来临,起码我不认为会在我活着的时候遇见这些东西。”
但是那一天就这样突然发生了。
“那一天我就跟平常一样去上班,路上遇见很多开着灯的急救车,因为是上班高峰期到处堵车,还有不少人出现了感冒症状带着口罩出门,我还看见有人走着走着晕倒在地上……人很多、路很不好走,我理所当然的迟到了,上司把我喊到办公室里面狠狠骂了一顿,然后……”
木凉风陷入回忆之中,他在努力的回忆,这幅模样并不像是瞎编乱造,“我的上司在我的面前吐血倒下了。”
不管是谁遇见这样的场面都会感到无所适从,上一刻还在精神奕奕喷人的上司下一刻就这么吐着血水倒在了地上。
木凉风愣了会慌忙拨打120,但是那一天生病的人真的太多了,120急救电话一直占线,不多时他就听见上司办公室外面出来尖叫和扭打的声音,当他推开门时,入目一片狼藉。
有一些跟上司一样吐血倒在地上,有一些人跟发了疯一样到处追着人跑,还有人惊慌失措的尖叫不知道想要跑去哪里。
木凉风上司的办公室有一面落地窗,透过落地窗,他看见外面的世界不知何时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天空明明是晴朗的,连一片云彩都没有,阳光炽热的好像要把人烤熟,而那让人觉得灰蒙蒙的感觉来自于铺天盖地的灰烬,这些灰烬的边缘还有赤红色的火焰的余韵。
路上有很多车连续发生追尾,有些车更是冲进了人行道,还有更多的走在路上的人突然倒在地上不停从嘴巴里面往外喷血。
整个世界都乱套了。
在这一刻,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家世非凡的人,他们全都是一样的,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它来的如此突然,世界各国同时发生,不管是政客、军人、白领还是蓝领亦或其他。
“全世界的政府都在一瞬间瘫痪了,很多国家的领导人班子更是全军覆没,死亡在极短的时间内开始蔓延,犯罪率也在节节攀升,我们国内还算好的,只是那一天而已,有些小国直接就灭国了。”
说到这个木凉风弯了下唇角,但这并不好笑,所以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笑意。
“整个世界都乱套了,我还以为会出现丧尸之类的东西,不过那些死掉的人并没有变成丧尸,可他们的尸体似乎非常招小虫子和小动物的喜欢。在人类死掉之后,尸体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香味,虫子和小动物会把这些尸体好好处理掉,然后这些吃了人类尸体的虫子和小动物就变异了。”
那真的是一场噩梦。
“有些虫子和动物变得更加强壮,有些则变得更加聪明。它们似乎明白只有死掉的人类才会那么好吃,所以这些虫子和动物开始到处猎杀人类。”木凉风扯了扯嘴角,“能够在这样的世界当中活下去的,可都不是一般人了。”
后面的事情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在木凉风自己的记忆中,剩下来的那些记忆深刻的也不过是寻找食物和水源,以及跟这些吃人的虫子、动物、还有其他人类之间的搏斗而已。
“后来我就死了,为了不让自己也变成香喷喷的尸体,我把自己整个人都给烧了,希望能够烧得干净一点不要变成一道烹饪九成熟的人肉。”木凉风用这一句话做出总结。
在木凉风停下话后,他自己似乎觉得好了许多,伸手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水喝了两口。
仁爱精神病院统一发放给病人使用的杯子不是漂亮的玻璃杯,而是更加耐用的老式上面印着牡丹花图案的老干部铁杯,这样的杯子水喝到嘴巴里面似乎都有点儿隐约的铁锈味。
就像是血一样。
木凉风的记忆里当然有血的味道,他皱着眉把杯子放了回去,再次固执的看着晋甜,“我没有说谎,我真的经历过末世。”
晋甜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木凉风自己垂下了眼睛,“当我重生回来后,一直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但我却一下子没有办法分清,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到底是现在的生活不真实,还是我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末世不真实,即使是在末世中的时候,我偶尔也会有一种非常荒诞的感觉,总觉得那一切都像是一场游戏似的,说不定那就是一场恶魔的游戏?呵呵呵……”
木凉风笑得晋甜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她起身跟木凉风说:“不管那一切是否真实,但现在既然末世没有到来,你就现在这里呆着吧。那样的末世,没有来总比来好吧。”
木凉风的笑声顿住,他默认了晋甜的话,而他那两只眼睛却再次变得死寂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不管那个末世是否真实,但可以肯定的是,木凉风本身在精神方面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
晋甜有些不是很放心的离开,她总觉得木凉风这边会出些事情,不过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木凉风都表现的很“乖巧”。
不管是谁来到他的房间,不管过去了多久,他都一直维持着安静躺在病床上的姿势,睁着两只眼睛看着正上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对于主治医生的询问之类,木凉风也没有任何反应。
期间李警官那边还给晋甜发了一些同木凉风有关的文件,确定木凉风接下来就会呆在仁爱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如此过去了一周的时间,看起来已经非常虚弱的木凉风突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顺着城堡的楼梯一路往上,来到了城堡的最高处,然后慢吞吞的爬上了石制的围栏——仁爱精神病院的城堡设计非常古老,即使是最高处也有一些用作保护的围墙和围栏。
正在城堡外空地看护病人的护士们有人仰头正好看见了翻过围栏的木凉风,她震惊的抬手指着上方呼喊同伴:“是不是有病人在上面?!”
一个又一个,护士和医生们发现了爬到城堡顶端的木凉风。
木凉风并没有立刻跳下去,他站在城堡顶端边缘,整个人的身体都是摇摇晃晃,那双眼睛极为迷离,也不知道在看着哪里。
当晋甜飞速赶到顶部的时候,木凉风突然转头看着晋甜说:“我知道了,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管你属于哪里,你都应该从哪里回来。”
“不,我应该离开,去我该去的地方。”木凉风摇晃着头颅说,仿佛害怕会被阻止似的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木凉风!!!”晋甜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我允许你离开了吗?!”
木凉风!!!
晋甜突然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辆客车的主驾驶座位上,而旁边一个面色狰狞的男人正朝她伸出手。
第80章 重生 03
晋甜一脚把这个满眼恶意、浑身杀气的男人踹了出去, 男人犹如破布飞了出去, 砸在车门上又落在了狭窄的楼梯上,一时半会竟然站不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 车里却没有谁关注他们,因为这整辆客车里面可要比他们两人之间短暂的交手更加热闹, 简直热闹过头了。
这是一辆大型客车, 载客量超过四十人,晋甜一眼扫过去也没有数清,因为这么多的人全都不在自己的座位上, 而是互相拉扯、殴打、嘶喊,那狰狞而又扭曲的面孔分明是要将自己眼前所看见的一切人全都弄死。不少人的脸上都是鲜红的血水, 车窗玻璃上也有或喷溅或涂抹的血痕, 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的犹如饿鬼, 还有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颤抖瞪大了无助的眼睛,生怕自己声音稍大一些就会引火烧身。
晋甜想要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可现实并不允许。
车窗外一片灰蒙蒙的颜色, 即使把车灯打到最大也很难看清, 可那些呼啸的凄厉尖叫声却在车窗外如影随形。
那并非只是她的错觉, 晋甜分明看见有凭空凝聚出来的如同烟雾的鬼影跟着这辆高速行驶的客车,它们出现在车窗旁边,然后抬起双手狠狠拍打车窗, 将车窗拍得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仿佛下一刻车窗就会碎裂开来。
还有车后方……
虽然看不真切,但晋甜确实看见有一个完全超脱了人类可以理解范畴的怪物跟在车后, 以一点儿都不科学的速度追逐着,许许多多的手臂从车后的怪物身上伸出来,还有不少像是触手的东西,每当那些手臂或者触手碰触到客车,整辆客车就会发生严重的偏移,如果不是晋甜车技不错,这辆大型客车怕是已经翻车了。
而车外的这些怪物,让车内疯狂的人们变得愈加疯狂。
他们眼中神色分明都是恐惧,而在那些怪物的逼近下,却一个个越来越疯狂——疯狂的想要弄死除了自己以外还活着的人。
就算晋甜开车的技术不错,但她可没有拿到过A1驾照,也没有开过这种大型客车,事实上她就没有考虑过自己将来有一天可能会要当一名大型客车驾驶员的事情,而且还是在一点儿都不熟悉路况、可见度也极低的盘山公路上超速狂奔,谁知道下一个拐外她会不会把车给开翻过去?更何况后面追着的那个巨型怪物明显是想把这辆客车给弄倒的样子。
眼见着车内情况愈发惨烈,晋甜心中一狠把油门一脚踩到底,将自己的精神高度集中起来。
这是她重生至今后发现的自身的能力使用方法之一,她能够做到比其他人更高的集中力和应变能力,动态视力也提高到了可谓变态的程度。
时间的流速好像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起来。
这是一条盘山公路,还是一条路况不是那么好,并且拥有许多惊险路段的不停向下行驶的盘山公路,有一些路段转角非常大,大到可以被称为死亡转角,有些路段非常窄,窄得只能让一辆车通过。
当晋甜将原本就已经不算慢的车速猛然提升到顶,又突然接连来了两个大转弯,车厢内那些原本互相想要弄死对方的乘客们全都变了脸色。
他们被急转弯的客车带着往边上甩来甩去,身子都站不稳,更别说继续互撕了。
车外的那些鬼魅还有车后的怪物倒是被晋甜一下子甩脱,其他的乘客在短暂的“平稳驾驶”中稍微缓和了神色,眼中的疯狂少了些许,他们有人趴在车后面向后看,想看看那个巨大的怪物是否已经被甩掉了,又的趴在两边的车窗看,看那些幽魂是不是也不见了,还有的颤巍巍的来到了车前,然后他们一个个全都白了脸色。
“司机……司机你稍微慢一点……”
“前面没有路了,没有路了!!!”
“啊啊啊啊——!!!”
“这个弯……弯……”
“这是一个弯道。”晋甜的声音特别冷静,没有丝毫感情,因为车内情况不明,晋甜并没有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驾驶上,她稍微分出了一丝注意力给车内疯狂的乘客们。
“……我……我以为我们要死了,不过……啊啊啊啊……前面又没有路了!!!”
前面又是一个弯道。
因为路况着实糟糕,晋甜不得不稍微降低了一些车速,车内的乘客们也终于不再被甩得东倒西歪,他们一个个死命的抓着能够固定自己的东西,面面相觑的对视,不久前还想要杀死除去自己以外的人们,此刻却抱着一点儿几不可查的期待互相询问:“以这个速度行驶下去的话,我们就不会被追到了吧?”
“那些怪物好像真的都被甩在后面了。”
“我还以为司机根本就不会提速……”
“就算司机愿意提速,你看看这条路,说不定下一个弯道我们就全都滚下悬崖死光了,谁知道这个NPC的车开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