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律四人都被她说得低下头反省。
最后周百合被肖静柔劝走。
其实走到这一步,她也知道让蒋成律和周宝儿离婚并不现实。除了孩子的因素之外,她冷眼旁观,无论蒋成律跟周宝儿搅在一起的初衷有多混蛋,如今他对周宝儿是不同的,而且似乎尝到报应了。她的妹妹在她心目中千般天真柔弱,但对蒋成律这种男人好像特别有办法,一如她的妈妈对蒋延修。尽管蒋家父子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他们对女人的喜好其实非常相似。
然而这不足以消除她对蒋成律欺负周宝儿的心头之恨。
她带傅保过来就是想提醒蒋成律,周宝儿不是非他不可。她受欢迎得很,即使怀着孩子,愿意当接盘侠的也大有人在。便是周宝儿不想依靠男人,她这个做姐姐的可极愿意为她撑腰,帮养孩子绝不是问题。
看蒋成律和她道别时那隐藏的恨不得和她再也不见的态度,周百合相信她的意思传达到了。而且他越不想看到她,她越要常回蒋家盯着他。周宝儿默不作声地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都是因为她,她不能容忍蒋成律对她有丁点不好。
也许是周百合盯得紧,也许是蒋成律存心补偿周宝儿,总之,结婚之后,蒋成律一心一意守着周宝儿过日子。周宝儿生下一个强壮健康的男孩之后,蒋成律主动去结扎,不让她再承受生育之苦。无论蒋成律在外面有多威风八面,回到家就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对此,周宝儿的见解是蒋成律看在宝宝的份上对她爱屋及乌。她拒绝相信蒋成律是因为爱她才作出改变。蒋成律死要面子,表面上云淡风轻,实质时不时被她的软刀子刺得心里呕死。如今他受的罪都是当年脑袋进的水。
终于,在两人结婚二十五周年纪念日上,蒋成律对周宝儿说:“你说得对,我不爱你,我们离婚吧!”
周宝儿一愣,错愕地看着他,手里的刀叉掉落在碟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不管爱不爱的,他们相濡以沫的在一起足足二十五年,孩子都快要结婚生子了,感情已经超过爱情,掺入亲情。他们对彼此而言就像空气一样,完全离不开。周宝儿偶尔挂在嘴边的那句“你不爱我”更多是口头禅,更像情趣而不是真心话。每次这句话说出口,蒋成律待她就会更殷勤几分。无论曾经有多不满,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经烟消云散。就像肖静柔说的,未来的路很长。已经发生过的事何必耿耿于怀?放下过去等于放过自己。
周宝儿想不到蒋成律会突然翻脸不认人。
夫妻多年,她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她蹙眉问:“你怎么了?”
老了二十五岁的蒋成律还不到五十岁,从桀骜不驯的青年变成倨傲的中年帅大叔,脾气还是很大,问非所答:“离不离婚?”
周宝儿斩钉截铁说:“不离。”
蒋成律的嘴角向上一扬,故意说:“你不爱我,我不爱你,不离婚留着干什么?”
周宝儿看着他,看到他眼里隐忍的绝望沉郁,心里一突,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终于松口:“蒋成律,我爱你。我也知道,你爱我。所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蒋成律哼笑一声:“我得了绝症,上次体检的结果。我想着离了婚,你还不算老,可以找第二春,换个老来伴。”
周宝儿愣了愣,然后第一反应是,“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你别开这种吓人的玩笑……”
蒋成律收起表情,静静地看着他。
周宝儿一滞,不得不回视他,然后直觉告诉她,他是说真的,一瞬间难受得无法呼吸。沉默了半晌,她红着眼轻声说:“那你告诉我干什么?让我毫不知情,安心找第二春不好吗?”
蒋成律猛地抓住她的手,恶狠狠说:“因为我是个混蛋,无论是死是活都不想放你走!”不是没想过隐瞒病情,扮成负心汉赶她走,让她不要为了他而伤心。可是这么圣父的他根本不是他。他借着这个台阶放下面子,勾起周宝儿的恻隐之心,他想听她说爱他,他想她在他最后的日子里陪他渡过,两人心意相通。什么第二春第三春,他恨不得她陪着他一起死!
他满眼偏执疯狂,又因为使劲压抑着,露出几分狰狞,周宝儿没有被吓着,反握他的手,轻声道:“我不走。”她给他他想要的一切。
蒋成律笑了,眼里的负面情绪消散了不少,笑着笑着就眼眶发红,有点委屈喃呢:“我舍不得你,老婆……”
周宝儿抱住他,心疼得无以复加,“我陪着你,我都陪着你……”
蒋成律紧紧搂着她,恨不得将她勒进自己的血肉里。当初那么不在乎,谁知道后来会爱她爱到她入骨?
“我说,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抱够了没有?”
第40章 摄政皇后的小儿媳妇
周百合的声音突然响起,蒋成律和周宝儿齐齐一僵,甜蜜又悲伤的感觉迅速被打散。他们抬起头,无语地看着周百合。
夫妻恩爱,子女孝顺,事业有成,二十五年来过得顺风顺水,幸福美满堪称人生赢家的周百合容光焕发,宛如三十许人。她高贵明艳地往餐厅里一站,亮眼得无人能忽视她的存在。
“你怎么会在这里?”蒋成律口气很冲。他和周百合是成不了情人成敌人的典型,十年如一日的不对盘。
“宝儿,你也不欢迎我?”周百合照例不理他,故作可怜地望向自家妹妹。
周宝儿是周百合的忠粉,大多数时候是拥护她一起怼蒋成律的,但是……
“姐姐,成律心情不好,你不要欺负他。”周宝儿小声说。蒋成律得了绝症正伤心,她舍不得看周百合欺负他。
蒋成律心头大慰。在老公和姐姐之间,周宝儿总是选择姐姐,令他恨得牙痒痒的又无可奈何。这一次她终于选了他,虽然迟了点,但迟到总比不到好。
周百合说:“我是来送好消息的,这你们也不要吗?”
“不要。”蒋成律板着脸说,用眼神驱逐她。都这个时候了,他不想再对她客气。他要和他老婆待在一起,闲杂人等免打扰。
周百合询问地看着周宝儿。周宝儿顿了顿,摇摇蒋成律的手臂,“听听。”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蒋成律赌气说:“不,让她滚!”
“成律,姐姐说是好消息……”周宝儿劝道。既然是好消息,听听何妨?
“你听我的还是听她的?”蒋成律胡搅蛮缠。
周宝儿:“……”
周百合双手环胸,笑吟吟地站着。她看蒋成律的眼光,活脱脱是猫看老鼠的眼光。
“姐姐……”周宝儿眼巴巴地瞅着她,求别玩了。
“周宝儿,我要生气啦!”蒋成律脸色黑沉沉,仿佛在说如果她还向着周百合,他就电闪雷鸣。
周宝儿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
然后无辜地歪头看着他。
四十多岁的女人,天真单纯到极致也有限,但蒋成律就是可耻的吃这一套,绷着的脸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下来。
周宝儿立刻转头对周百合说:“姐姐,别卖关子了,你快说。”
周百合咯咯直笑,直到把蒋成律的脸色重新笑黑,才慢吞吞道:“蒋成律没病,他的体检报告是我叫人伪造的……这是我送给你们的二十五周年结婚礼物。”
“什么?!你混账!”蒋成律拍案而起,暴跳如雷!
周百合一边哈哈笑,一边溜之大吉,“祝你们二十五周年愉快哦!”
周宝儿哭笑不得,第一次对姐姐产生一点埋怨。什么不好玩,偏偏要骗蒋成律患了绝症呢?能吓死人好不好?想到蒋成律平安无事,她忍不住松了口气,依恋地偎入他怀里。
蒋成律的暴怒在察觉到周宝儿的动作后很快熄火,紧紧抱着她,他最重要的宝贝。
想到他的宝贝终于承认爱他,以及知道他得了绝症之后的反应……二十五周年礼物吗?还真是名副其实……
*
宝儿回到系统空间,这一趟任务她获得二百多万积分,总积分一共增加到5,089,640。
收益这么高,宝儿并不意外。这次的任务她基本没有用道具,动用了全部智商和演技,使出浑身解数才吸引住反派男配的注意力,让他无暇插足男女主之间,那叫一个身心疲累。不过疲累之外,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兴奋支撑着,毕竟她挑战了自己,不再是糊里糊涂的躺过任务,而是智谋百出,劳心劳力,最终连那么难搞的反派都被她搞定了,对她死心塌地。胜利的果实是如此甜美,以至和蒋成律结婚后的几十年,她每天都沉浸在征服反派的满足感中,做梦都能笑醒。
因为蒋成律爱极了她,他的“一情”跟着她回到空间,和刘熙阳的“一情”一起,她得到了七情中的两情。
淡化记忆和感情后,宝儿问:“皓天,有没有简单一点的D级难度任务?”经历过和关键角色正面刚之后,她迫切需要缓缓。
皓天按照她的要求给出一份列表。
宝儿左看看右看看,选定了其中一个她觉得最容易过关的。
*
辛宝儿手执团扇,单手支额倚在窗边小憩。她身上穿着一套华美繁复的宫裙,红色的长长的下摆逶迤一地,清秀的容貌在精致的妆容衣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鲜嫩动人。
这次她有个了不得的身份——大梁朝的宝郡主,母为当今皇帝明德帝唯一的嫡亲胞妹,淮阳长公主燕稚,父为国公府嫡次子辛瑞明。她是两人的独女,明德帝唯一的外甥女,高太后唯一的外孙女,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尚在襁褓时便被定给明德帝的元配嫡妻苏皇后所出的次子,九皇子燕煜做未婚妻。因为这桩婚事,九皇子燕煜成为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人,封号跟随宝郡主,为宝亲王,只等他及冠便正式册封。辛宝儿作为内定的宝亲王妃,是宫内宫外横着走的存在,连公主都不及她尊贵。是故,她的脾气被纵得不怎么好。这也是她最终结局惨烈的原因之一。
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辛宝儿睁开眼,不期然对上一双痴迷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站在三步开外,长着一张极精致漂亮的脸,脸色有些苍白,身材瘦长,宽大的衣袍衬得他有些弱不禁风,堪称纤纤美少年。
他正是辛宝儿的未婚夫,如今十四岁的九皇子燕煜。
“阿姐,你醒了!”见辛宝儿睁开眼,燕煜狭长的凤目惊喜地瞪大,嗓音清亮悦耳,十分适合唱曲儿。
辛宝儿还没有出声,跟着他进来的两个高大少年之一便不客气斥道:“是九殿下你吵醒郡主!”
燕煜眼里划过一丝阴沉,但见辛宝儿注视着他,那些阴沉立刻变成忐忑,陪着小心道:“我以为你们说谎,不让我见阿姐……”
另一个高大少年大咧咧道:“是郡主不想见你。”
燕煜像被踩着尾巴的猫,大声说:“你说谎!”他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辛宝儿,又对着高大少年说:“你说谎……”明显底气不足。
因为比燕煜大小半年的辛宝儿不喜欢燕煜这个未婚夫。她的母亲淮阳长公主和燕煜的生母苏皇后关系恶劣。因为淮阳长公主待字闺中时,第一个说亲的对象便是苏皇后的弟弟苏简。苏简另有所爱,无奈违抗不了家族的命令,一气之下动了歪脑筋,自己从马上摔下来,想假装摔成残废拒婚。不知怎地,这件事传成了淮阳长公主克夫。淮阳长公主闻讯大怒,查明苏简摔伤的真相后,亲自出宫把苏简从假残废变成真残废。苏简欺君在先,便是淮阳长公主杀了他,苏家明面上也不敢有怨言,但好好一个嫡支子弟就此废了,苏简还是苏皇后心爱的弟弟,淮阳长公主和苏皇后一系以及苏家的梁子到底结下了。要是能选择,淮阳长公主死也不会将独女嫁给苏皇后所出的皇子。奈何苏皇后怀燕煜时动了胎气,使得燕煜早产,险些夭折,大觉寺的主持阳明大师指出宝郡主辛宝儿是燕煜的贵人,可救燕煜一命。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明德帝立刻为小儿子和外甥女赐婚。说来也奇怪,有了这桩婚事后,燕煜没了性命之恙,身子骨更是渐渐结实起来。这下连本来对阳明大师的批语不以为然的苏皇后都信了,积极为小儿子筹谋这桩婚事,所以燕煜和辛宝儿才有这种种特权和破例。淮阳长公主作为辛宝儿的母亲,因为苏皇后的干预,连独女的婚事都无法插手,心里自然不得劲,尤其燕煜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谁有这么个未来女婿都不免犯咕噜。
淮阳长公主对苏皇后和燕煜的感观直接影响到辛宝儿,令她相当敌视苏皇后和燕煜。而且辛宝儿自小是个活力四射的健康宝宝,被众人疼宠得心高眼高,压根儿瞧不上弱鸡崽似的未婚夫。平时不是辛宝儿欺负燕煜,就是辛宝儿指使跟班儿们欺负燕煜。
但即使被欺负狠了,燕煜也从不向大人告状。他自小被告知自己的性命是辛宝儿救回来的。辛宝儿是他的恩人、命根,如果他爱惜自己的性命,就该爱惜辛宝儿,他们天生一对,注定要在一起。所以燕煜打心底里喜欢辛宝儿,真正是辛宝儿欺负他千百遍,他待辛宝儿如初恋。
两人成婚后,燕煜对辛宝儿更加掏心挖肺,爱若珍宝,言听计从,辛宝儿指东,他不敢往西。因他的听话,辛宝儿倒是和他过得下去,还渐渐喜欢上他。
不过有长公主娘亲和亲王夫婿撑腰,她这个娇纵的小儿媳妇和苏皇后这个强势的婆婆的关系可想而知。
如果燕煜永远只是宝亲王,悲剧也许不会发生。
偏偏燕煜最后成了皇帝,辛宝儿成了皇后。
而现在的苏皇后,日后的苏太后,是这个时空的女主。
男主是明德帝。
男女主都是本土人士,三观也很本土,又身处皇宫之中,虽然互相喜欢,但谁都没有一夫一妻制的观念。而且相对于爱情,他们更喜欢权力,或者说,权力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明德帝和苏皇后各取其所,求仁得仁,从开始到结束,彼此都没有遗憾,在某一程度上算是得了一个好结局。故而苏皇后的失意不在明德帝身上,而是来自亲生的两个儿子,太子燕烈和九皇子燕煜。
燕烈是明德帝和苏皇后的第一个儿子,既嫡又长,聪明伶俐,五岁时便被立为太子,茁壮成长到十五岁,明德帝的身体开始变差。为了让太子尽早承担起为君的责任,帝后二人以及太子老师们开始向太子重重施压,拔苗助长的结果是,燕烈长歪了,具体表现为专横跋扈,贪图享乐,沉迷美色,揽权弄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