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太可怕了怎么办(重生)——纪开怀
时间:2019-09-11 07:53:54

  他们这次来保定府办案,十分凶险,已经遇到过好几次袭击。这次大人亲自出马抓捕逃犯,更是极秘密的行动,发现探子,俱毫不留情地处置了,就是为了不泄露行踪。一个漂亮近妖的小姑娘却能掐好时间等在这里,委实叫人细思极恐。
  他能想到的,大人自然也能想到。大人不是贪恋美色之人,可对那小姑娘的态度委实叫人看不懂。
  宋炽知道他的担心,笑道:“先生莫忧,那姑娘出现在这里应该只是巧合。”
  楚先生不赞同:“那也太巧了。”不是他信不过宋炽的判断,实在是小姑娘出现的时机实在可疑。
  宋炽道:“先生若不放心,不妨等天亮后派人去四周村落询问。小丫头说她就住在这里,应该一问就能问到。”
  也只能如此了。楚先生无奈,站起身道:“那学生先告退。”
  宋炽抬起一手,止住他道:“先生今日住在西间吧。”
  楚先生失惊:“这怎么行?”这幢小屋统共只有三间半,中间堂屋,左右各一间屋子,另有半间后搭的厨房。东屋被那位形迹可疑的小姑娘占了,只剩西屋一间能住人的屋子,自然该身份最高的宋炽住。
  宋炽含笑道:“先生和我还见外?”他自幼修习禅功,寒暑不侵,随便一个蒲团便能打坐一整夜,相比之下,身体孱弱的楚先生显然更需要一张床。
  楚先生也知道这一点,想了想,不再客气,感动地道:“多谢大人。”
  宋炽摆了摆手:“时辰不早,先生先歇息了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
  楚先生一凛,神情郑重起来,应了声“是”,没急着进屋子,先去了厨房,找热水简单梳洗一番。
  宋炽也站起身,打算出去巡视一圈。他习惯性地去抓斗篷,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斗篷给了那个小姑娘。
  他绕着小屋巡视了一圈。见李虎安排得到位,勉励了几句,重新回了屋子。前脚进,后脚另一个长随平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
  宋炽吩咐道:“进来!”
  平顺和平安差不多年纪,长得黑瘦黑瘦的,一对眼睛极其有神。他向宋炽行了一礼,将一个布囊呈上,愧疚地道:“小的无能,寻到的珠子都在这里了,少了十一颗。”
  宋炽接过布囊,目光从东屋低垂的门帘掠过,手缓缓伸进布囊,轻轻一抄。佛珠从他的指缝落下,互相撞击,发出啪啦啦的清脆声响。
  四周气氛凝滞起来。平顺垂着手,低眉顺眼的,一动都不敢动。
  他和平安是贴身服侍宋炽的,比谁都清楚这串佛珠对宋炽意味着什么。那小姑娘着实大胆过分了。
  等到啪啦拉的声响静止,宋炽恢复了惯常的温和,目光落到平顺拎的另一个布囊上:“这是什么?”这个布囊和装佛珠的布囊差不多大小,底部却全湿了,正这会儿还在滴着水。
  平顺现出尴尬之色,没有回答,直接将布囊递给了他。
  宋炽难得生起些许好奇心来,平顺的性子向来稳重内敛,不好意思可不容易。他打开布囊,发现里面是一只湿透的精致绣鞋,鞋头镶了块白虎皮,颇为别致。
  他想起先前小姑娘脚上少了的一只绣鞋,心中微动:“你下水捞上来的?”
  平顺解释道:“小的原是去捞佛珠的,恰好看到,顺手捞了上来。”
  宋炽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极为平静,平顺心里却一个咯噔:他怎么就忘了大人的规矩?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觉得小姑娘可怜,绝对没别的意思。他懊恼地跪下请罪道:“小的擅作主张,还请大人降罪。”
  宋炽没有说什么。
  平顺以额触地,不敢抬起,这么冷的天,他背上居然不知不觉出了一层汗,又说了一遍:“请大人降罪。”
  良久,宋炽淡淡的声音响起:“今夜你不必睡了,听李虎那儿,听他差遣。”
  平顺松了一口气:“谨遵大人之命。”顿了顿,伏在地上,小心问道,“去之前,小的去厨房拎些热水过来,先服侍大人梳洗?”
  宋炽不置可否,挥了挥手放行。待平顺退出屋子,他又看了眼手中的绣鞋,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平安轻手轻脚地拿了几个蒲团进来,一一摆好,又过来把灯挑了挑。
  宋炽忽然站起,取过一盏油灯,掀帘再次进了东屋。
  油灯昏黄的光与圆桌上留的灯火光芒相融,照亮了半边屋子。靠墙的榻上,黑乎乎的蜷着一团。
  宋炽举着灯向床榻走去。榻上的情景随着他的靠近渐渐清晰。
  小姑娘一只胳膊露在外面,似乎冷得厉害,紧紧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乌黑如缎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枕上,秀靥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粗重,偶尔,还有几声咳嗽逸出。
  昏黄的灯火耀出她新雪般的肌肤,她长睫浓密,樱唇淡淡,葱根般的玉指搭在洗得发白的棉被上,根根如玉,莹白耀眼,仿佛一副浓墨重彩勾勒出的绮丽画卷。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放下油灯,在榻边坐下,伸手在她身上几处穴位不轻不重地推拿了几下。初妍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试图逃开,他摁住她不让她动,直到看到她额角沁出汗来,捡起滑落一旁的湿帕子,为她拭去汗水,再试她的额头。
  温度退下去了。
  他将大指摁上她的人中。
  初妍硬生生地被弄醒,头痛欲裂,起床气蹭蹭直涨。正要呵斥“大胆”,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温润声音:“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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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是宋炽来了?
  初妍满腔怒意俱化为乌有,她困倦得厉害,努力了一下没能睁开眼睛,也就算了,迷迷糊糊地叫了声:“阿兄……”声音带着咳嗽和高烧后的嘶哑。
  宋炽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她接下来的话,仔细看去,小姑娘闭着眼睛一动都不动,樱唇微张,呼吸绵长,竟是又睡过去了。
  宋炽:“……”这么能睡!
  他想了想,伸手捏住初妍小巧的瑶鼻,心中默数:一、二、三……初妍晃了晃头,甩不脱他的手,抬手拍了过来。
  宋炽早有准备,一把捏住她纤细的手腕,但觉触手柔滑,绵软细腻。他动作微顿,不动声色地看了掌中雪白的玉腕一眼,开口道:“我有要紧话问你。”
  初妍挣了挣,没能挣脱,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宋炽宛若谪仙的面容映入她眼帘。他的神情还是一贯的温和,形状漂亮的黑眸凝视着她,带着温和与隐约的关切。没有后来的冷淡与决绝。
  初妍的眼眶又热了起来。她想坐起身,宋炽按住她:“你病着呢,就躺着说话吧。本不该扰你,只是怕时间拖久了,会叫凶手逃跑。”
  凶手,什么凶手?初妍茫然。
  宋炽温言问道:“你怎么会在水里,是不是有人害你?”
  为什么会在水里啊?他以为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吗?初妍捂脸,觉得羞耻:“没人害我,是我自己没站稳,不小心掉下去的。”
  这个答案委实出人意料,宋炽一时无语。
  初妍透过指缝看他,眨巴着眼:“喂,我都告诉了你了,你不许告诉别人。”
  这模样可爱得紧,宋炽看着,心头微软:“好,我不和别人说。”
  初妍眉眼柔软:“多谢阿兄啦。”
  宋炽听着她一口一个阿兄,不动声色:“你认得我是谁?”
  初妍一愣,想到他现在还不认识她,一时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她覆在面上的手慢慢滑了下去,长睫轻颤,喃喃而道:“你是我阿兄,我是你妹妹,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她的语气、表情完全不像作伪,盈盈美目中的伤心更是呼之欲出。宋炽凝望她片刻,习惯性地又去摸腕上的佛珠,手指伸到一半反应过来,食中两指空拈了几下,低低开口:“妹妹?”
  这是不可能的,真正的宋姝在哪里,是什么模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初妍又咳嗽起来,想到他后来的绝情,一颗心仿佛被什么攥住,只觉气都透不过来。她闭上眼,捂住耳朵,没有心情再和他说下去:“阿兄问完了没,我好困,有话等我睡醒了再说?”
  宋炽不再说话,看着闭上眼睛又睡过去的少女,目露深思:她的态度实在太过亲昵自然,流露的感情那般真挚,仿佛她当真就是他失散已久的妹妹。可惜太不合常理,哪怕是真正的宋姝,和他分离这么多年,待他也不可能如此亲昵自然。
  她这么做,除了显得漏洞百出,又有什么好处?
  还有,她说她原本就是住在这里的,这里找不到她的换洗衣物不说,真是在这种贫苦环境下养大的小姑娘,会养得这样娇滴滴的?何况,她身上的衣服鞋袜样样精致,怎么看出身都低不了,为何会孤身一人掉落在溪水中?
  这小姑娘身上,委实处处都是谜团。
  可正因为疑点太多,她反而不大可能是别人派来的探子。幕后之人该有多蠢,才会派这么个行径古怪,满身破绽的小姑娘来接近他啊?
  外面响起楚先生的声音:“大人可在?”
  他听出楚先生语气有异,应了声向外走去。
  楚先生拎了一个纸包,神情慎重地站在四仙桌旁,见到他出来,拱了拱手道:“大人,学生发现了一件蹊跷的事。”将纸包打开,露出里面之物。
  宋炽看过去,目中闪过讶然:药渣?
  楚先生道:“在厨房外的墙根发现的,还是潮的,应该是今天煎服的药。”
  这里只有一个需要服药的病人。宋炽看了一眼东屋方向,心中微动:“药有问题?”
  楚先生道:“大人明鉴,的确如此。”他拨了拨药渣,从里面取出一截看不出形状的药材道,“这是曼陀罗的根。”又补充了一句,“前一天的药渣中也发现了曼陀罗的茎叶。”
  宋炽心中一凛:曼陀罗是一种奇花,根茎花叶都有剧毒,重则夺人性命,轻则也会使人眩晕致幻。药渣中发现了曼陀罗的根,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
  有人在这里害小姑娘。
  难道,她叫他阿兄,对着他欲语还休,欢喜悲伤,其实是因为曼陀罗的致幻作用?
  *
  初妍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仿佛一直有人在她耳边说话,抱着她在移动。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无人的屋子中。
  屋子收拾得异常干净,粉墙砖地,半旧的黑漆家具。空白的一面墙上挂着两个青漆葫芦,朝南一排大窗紧紧关闭,窗下摆着一张条案,案上一个土定瓶,里面供着数枝腊梅。
  屋角放了一个炭盆,里面的炭火显然不是什么好炭,烟火气、药味、腊梅的清香混在一起,分外熏人。
  初妍坐起身,被呛得又咳嗽起来。她身上依旧穿着宋炽的中衣,浑身的酸痛无力感消失了,显然高烧已退。
  不是山林中的小破屋了,所以,是梦境切换了?还是她在地府醒了?若还在梦中,这个梦未免也太长了吧。
  初妍心中生起疑惑,游目四顾,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个屋子眼熟,这里似乎是——保定城最大的医馆同安堂?十四岁那年,她来过这个地方。
  终于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初妍心中生起亲切感。正是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宋炽,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宋家的女儿。
  是的,初妍虽然是宋炽唯一的妹妹,却不是在宋家长大的。三岁时,由于下人的疏忽,她在一次庙会上被拍花子拍走,流落在外。
  宋家人一直没有放弃找她。宋炽来保定办案,路过一家猎户时,前去讨水喝的平安无意中见到她,觉得她容貌生得实在好,一对桃花眼像极了宋炽的母亲卢夫人,不像是相貌平平的猎户夫妇能养出的孩子,好奇多问了几句。
  一问就问出事来。她不是猎户夫妇的亲女,而是他们从牙婆手中买下,打算给儿子做童养媳的。平安留了心,花了点银子撬开了猎户夫妇的嘴,知道她来历不明,唯一的线索就是她左臂有一个云状的伤疤。
  宋炽唯一的妹妹宋姝小时候摔过一跤,臂上恰好有这样一个伤疤。
  宋炽就这样找回了她。那时她高烧不退,神智不清,没来得及和养父养母告别,就被他带去保定城中寻医诊治。
  不知是不是因为烧得太厉害,醒来后,她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事,忘记了猎户家的一切。宋炽说,这是天意,她是宋家的女儿,千娇万贵,本就不该和这些人有交集,这一忘正好让她和过去的人生彻底做个了断。
  初妍心里叹了口气,做了宋家的女儿,固然千娇万贵,可要承担的责任却也更多。有时候她真的不知,被宋炽找回,究竟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打断了她的感慨。
  厚重的夹棉布帘忽然被掀开,一阵寒风跟着扑入,初妍被呛得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止住,皱眉看向门口。
  一个圆圆脸,穿金戴银的锦衣少女在婆子的搀扶下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一进屋,就掩住鼻嫌弃道:“好大的烟味。”
  扶着她的婆子一脸怜惜地道:“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炭,小姐受委屈了。”
  锦衣少女道:“把事情办完我们赶快走。”目光这才落到初妍身上,顿时一愣。
  阳光被窗纸滤成了柔和的光线,明明暗暗地投下,床上少女斜斜倚着,腮凝新荔,眼若桃花,唇若樱桃。
  她的中衣明显太大了,挂在身上空落落的,难掩她骨架纤细,体态风流;一头微卷的乌发没有束起,流瀑般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小脸白生生的我见犹怜,说不尽的娇慵妩媚之态。
  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少女,竟已隐隐有了撩人的风情。狐媚子,真真是狐媚子!
  锦衣少女倒抽一口气,眼中闪过妒恨,咬牙问道:“你就是宋大人带进城的女人?”
  与此同时,初妍也想起了这位,保定知府黄淙的爱女,黄二小姐。她记得这一位对宋炽似乎颇有意思。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宋炽那厮只有一张骗人的温和面孔,骨子里就是个冷心冷肺之人,任凭佳人百般殷勤,都无动于衷。最后黄淙被宋炽查办,黄二小姐心碎神伤,一番女儿柔情尽数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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