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美人纤阿——伊人睽睽
时间:2019-09-11 07:54:48

  成夫人半信半疑。
  但紧接着,随范翕一日日来他们府上报到,成夫人渐了解了夫君为何这样说这位燕王。燕王来他们府上,专挑玉女不在的时候。成夫人去接待范翕,范翕就开始慢条斯理地给成夫人讲他和玉女的爱情故事。
  成夫人备受折磨。
  成夫人托辞不在时,范翕仍来他们府上。晚上成夫人回去时,侍女们吓哭了,告诉夫人,说燕王给他们讲鬼故事,讲血淋淋的人指头怎么被埋到树下,将刀割在人皮肤上时的声音是什么样的……管事也一脸沉痛和苍白:“夫人,那燕王不会是威胁我们吧?”
  成夫人将其告诉成容风,成容风忍怒:“他一来我们府上就是一旬。他变着法子折磨我们……这是求娶么?这是寻仇吧?你莫慌,明日我来应付他。”
  而这些事,玉纤阿也在仆从侍女的聊天中,不小心知晓了。
  是姜女跟府上人聊天后听到的。
  玉纤阿惊讶而笑:“恐是仆从胡说吧?公子若真来了洛邑,为何不见我,反去折腾我的家人?”
  姜女神志恍惚:“但是府上人说,王上都来洛邑最少一旬了。他却从来没找过你……而且如何是胡说呢?我觉得这完全是王上能做出的事。他、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姜女本想说他就是一个疯子。但是考虑到玉纤阿的感受,姜女没敢说出来。
  姜女又想起了以前她在范翕手里艰难求生的日子了。
  玉纤阿沉默一下。
  她其实并不太知道范翕现在的情绪到底有多不稳……因为他明显在她这里是刻意压抑过的。
  他入了洛却不来见她,玉纤阿暗自忧愁,想他莫不是神神叨叨的程度,已经扭曲了他自己的真实理智?她真的有点担心他。
  玉纤阿给香炉添点儿香片,兀自沉思,片刻后喃喃自语:“我要见他一面。”
  ——
  范翕近日是有些不痛快。
  他本就身体不好,入洛前,被一群蒙面刺客袭击。他大怒至极,将刺客斩草除根后,他就病了。梓竹耐心照顾他,却见范翕病后其他还好,主要是神智有些激烈和恍惚,悲痛的情绪被放大了无数倍。
  例如范翕不知为何,就觉得玉纤阿现在必然厌他。
  他背着梓竹照镜子,每每看铜镜一次,觉得自己因为病了,非但没有将脸上的肉养回去,反而更枯瘦了。
  范翕一阵气怒,于是病得更厉害了。梓竹叹口气,心中已经明白范翕和玉纤阿印象中的美好十分的公子翕不同了。但梓竹心中怜惜范翕,想到范翕忍着自己这么不稳定的情绪,都没在丹凤台出事。可见对玉女的爱护。
  梓竹一点点深入范翕的生活,了解他后,更加想照顾好他。
  范翕病了也罢,好好养着就是了。但是回到洛后,范翕查出袭击自己的人是卫天子一方,卫天子假借齐国的名义来试探他如今的势力。卫天子开始提防他了,想让他和齐国两败俱伤。范翕被这么一气,整个人都不大正常了。
  他一边在朝廷上和卫天子、齐国等人周旋,回过头来,想到自己容色今不如昔,就心中难受,想找成府的茬。范翕每每在朝上受了委屈,他能反击的时候反击,反击不了,就去成家恶心成家人。
  范翕脑子不正常,这么囫囵一操作,让成家烦不胜烦。
  ——
  玉纤阿这日被成夫人带出去交际。因成宜嘉的肚子月份大了,她夫家不允许她频频出门,成宜嘉就把玉纤阿托付给了弟妹。成夫人想不用整日在府中待着面对范翕突来乍来的折磨,也挺好,就欣然领着妹妹出门了。
  成夫人蛮喜欢成容风这个认回来的妹妹的。因成容风冷肃,成宜嘉活泼,姐弟二人性格中都有些唯我独尊的强势,偏玉纤阿纤纤柔柔、我见犹怜,说话还柔声细语,看着就让人想疼爱。
  在席间,玉纤阿与成夫人聊天,成夫人兴致勃勃地遵照夫君的意思,偷偷指着帐外一个郎君的身影跟玉纤阿介绍:“……那位郎君,是有名的才子,他还和昔年周王朝的九公子比过诗赋。九公子后来被囚了,这位才子的风头一时间无人能及……”
  玉纤阿怯怯垂头:“可是嫂嫂,我不通文墨,目不识丁。我要一位才子夫君,我恐配不上人家。”
  成夫人一滞:“怎会?三年前你离洛的时候,分明带去了几车书……”
  玉纤阿小声:“那是做样子的啊。我不能丢成家女郎的脸啊。但我真不识字,我幼时过得不好。嫂嫂会嫌弃我么?”
  姜女本跪在玉纤阿旁边为她倒酒,看玉纤阿又拿着“目不识丁”四处唬人,姜女端酒樽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姜女疑惑,玉纤阿是不是一辈子都打算跟人说自己不识字?玉纤阿打算裝“白丁”裝一辈子?
  姜女沉思时,忽见闱外人影一晃,成渝向她打个眼色。她顿时明白成渝有消息传递,姜女便偷偷起身走了。
  姜女走后,成夫人还因妹妹不识字而尴尬,玉纤阿便主动解围:“嫂嫂见笑了。我也不求与夫君琴瑟和谐,能如嫂嫂和兄长那样就好了。”
  说起成容风和成夫人的感情,成夫人语有怅然:“夫君,待我还不错。但即便不错,湖阳仍留了三四个夫君的妾室,在那边服侍母亲。我算是托了母亲的福,才摆脱了那几个妾室的纠缠,回洛来和夫君团聚。”
  玉纤阿微蹙眉。
  成夫人见她神色,以为是未嫁女郎对夫妻生活开始失望。她想到自己夫君交给自己的任务,怕玉纤阿不愿嫁人了,连忙又道:“不过女子嘛,本就如此。你看姐姐成宜嘉,她与她夫君也算恩爱。但她孕中,她夫君身边仍有妾室跟着。姐姐是眼不见为净,不然岂会来我们府上带妹妹你四处玩?”
  玉纤阿柔声:“可是母亲的两任夫君,都不曾纳妾。”
  成夫人失笑:“母亲当日是湖阳长公主,身份贵不可言,谁敢纳妾?妹妹别想这些了,这都是婚后的日子了。我与妹妹说这些,是怕妹妹对婚姻幻想太过,日后伤心。我有一手帕交,便是如此……”
  成夫人又要开始讲故事了。玉纤阿耐心听完了一段伤心故事后,才温柔一笑:“我若是嫁了人,我夫君身边便只能有我一人。他若敢背弃我,我就报复他。嫂嫂,我只要一心人。”
  成夫人:“这……你夫君若只是不小心和其他女郎行了房,但他仍是爱你的,你怎么办?”
  玉纤阿含笑:“打断他的腿,阉了他。他管不住下半身,我帮他管。他会感激我的。”
  成夫人笑:“妹妹开玩笑。”
  玉纤阿微笑:“不开玩笑。”
  成夫人嘴角的笑微僵:“……”
  望着妹妹美丽面容上挂着的轻柔笑,成夫人终于窥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妹妹心中冰山一角了,终于觉得这个妹妹,确实如夫君所说,有点难缠。
  气氛尴尬时,成夫人余光看到了姜女绕过一众席面,向二人走来。姜女容貌出众,成夫人见姜女第一面,就觉得这样貌美的侍女不能留在身边。偏偏玉女留着,让她颇为不解。
  成夫人就提点玉纤阿:“妹妹若真只想要一心人,身边侍女便不该留如此貌美的。婚后你夫君若看中了你的侍女,你是给不给?”
  玉纤阿抬头,也看到了姜女奔来。她目色一闪,含笑道:“不给。且我也不怕姜女诱我夫君。”
  姜女见范翕怕得恨不得躲着范翕走,怎么可能凑到范翕身边呢?玉纤阿用姜女,用得非常放心。
  成夫人一震,以为玉纤阿太过天真。她觉得自己要教导妹妹的责任更重了……
  成夫人将要再劝时,姜女已经到了两人身边。姜女敷衍地向成夫人行了个礼,此女礼数懒怠,让成夫人不满皱眉。但成夫人没来得及训斥姜女,姜女已俯身到玉纤阿耳边,嘀嘀咕咕地跟玉纤阿说了一番话。
  玉纤阿轻轻“嗯”了一声,抬头对成夫人说:“嫂嫂,我不胜酒力,方才喝酒喝得太多了,我们不如回府吧?”
  姜女扯嘴角,知道玉纤阿又四处骗人,压根不打算让世人知道她“千杯不醉”的秘密了。
  目前,除了范翕、姜女,连成渝和梓竹都不知道玉纤阿千杯不倒的秘密。
  成夫人看玉纤阿这般柔弱,以为妹妹真的身体不适,自然随玉纤阿一起回府。
  ——
  姜女告诉玉纤阿的消息,是范翕又去成家闹了。玉纤阿想见范翕,便临时从外撤走,回返成家。成夫人跟玉纤阿一起进入府门后,才心中恐慌,因夫君不让妹妹见范翕,她却和妹妹中途回来了……范翕正在他们府上。
  成容风也在。
  成容风正被范翕气得不轻。
  因范翕今日登门,带来了极为贵重的珊瑚。他也不说是送给玉纤阿的,他就直接要把这样难寻的礼物留在成家。范翕坐在案后,漫不经心:“若玉儿回府时看到珊瑚,便知是我日日在等她。如此就很好了。”
  成容风:“你是送给玉儿的?那你自己去送,我府上不收。”
  范翕认真道:“不,不是送给玉儿的,是送给成府的。玉儿屋子那么小摆不下这么大的珊瑚,你们成家可以。”
  他语气里透出的意思,有几分“玉儿屋子太小”“你们委屈了她”。
  成容风冷声:“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府上不收。”
  成家不想和燕王议亲,当然不会收太过贵重的礼物了。
  范翕却道:“我非要送。”
  成容风抬目,对上范翕阴鸷十分的眸子。范翕眼睛漆黑幽邃,吸魂夺魄,眼底又泛着红血丝,扭曲阴暗。
  成容风顿一下,决定委婉点:“燕王,成家确实不能和你议亲。这是为了玉儿着想。你想想,你昔日带玉儿来洛,玉儿住在你的府上。之后天子看上玉儿,公子湛又和玉儿议亲。中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在明面上都没有掺和进去。而你现在非要掺和进来……你让天子怎么想?天子会不会觉得你早就和玉儿暗度陈仓了?是不是你和玉儿一直在骗天子,不让天子纳玉儿进宫?我们成家在其中是不是也说了谎?”
  成容风语重心长:“你当日没有掺和进来,现在又掺和什么?”
  范翕如同一下子被刺激,他眼神一下子阴森冷厉了,周身爆发出极强的杀意。他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成容风便沉了脸:“我看你脑子就不正常,我是不会让玉儿嫁你的。你请回吧。”
  范翕淡漠道:“我上门本就不是来求娶玉儿的。你让不让她嫁,我并不在乎。”
  成容风警惕地看着他,以为这人还要强取豪夺,就见范翕淡声:“我是来送礼物的。”
  成容风:“成家不收!”
  范翕:“必须收。”
  成容风怒得起身:“来人,将他和礼物一起轰出去——”
  范翕拔身而起,身如鬼魅,立时纵向成容风。他自己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也罢了,还高声一扬:“吕归!”
  吕归现身。
  这个武力极高的青年人一出手,和范翕同时动手,成家就被搅得一团乱了。
  ——
  玉纤阿和成夫人在府外听到了里头的打斗声,更看到了马车停在府外,知道里面必是发生了什么。
  玉纤阿匆匆提裙裾上台阶,成夫人还在后面问管事“怎么回事”时,玉纤阿心惊肉跳,奔向会客厅。过影壁,隔着回廊,玉纤阿一眼看到了那打斗场面。看到范翕和自己的兄长对掌,看到范翕长剑拔出,秋水剑光抹向成容风脖颈……
  玉纤阿厉声:“范翕!不许杀我兄长!”
  那边满身杀气的范翕目中泛红,他杀红了眼,看到成容风就恶心十分,各种模糊的幻想在他脑中转。脑中响起鼓声,他急切地想杀人来平静下去。他阴狠十分,盯着成容风,想就是这个人阻挠自己和玉儿。只要这个人不存在了,他的难题就解决了……
  范翕在来成府前,怕自己犯了病,特意不配剑,唯恐自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但他现在被成容风激怒,随手切了旁边一卫士,从那人腰间抽剑,就向成容风杀去……而玉纤阿一声厉喊,让范翕手一抖。
  他的剑搭在成容风颈上,已经刺破了皮。成容风肩头皮开肉绽,血流如注,但范翕到底回了神,没有刺下去。
  范翕回头,看到了玉纤阿苍白的脸,也看到了玉纤阿身后的成渝和姜女。
  吕归那边看到玉纤阿来了,就收了剑,叹口气。
  范翕脸色白如纸,在看到玉纤阿的一瞬间,他眼中就浮起恐惧色——恨自己百般避免,却还是被玉纤阿看到了这一幕。
  范翕握剑的手颤抖,他喃声:“玉儿……”
  玉纤阿目光只梭过他,看向成容风:“兄长,你没事吧?”
  成夫人也到了:“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玉纤阿快步过来,她心中急切,唯恐成容风真的被范翕弄出什么好歹来。她扶住成容风,看到兄长肩头的血,看到兄长微白的脸色……玉纤阿当机立断:“兄长先处理伤口吧。”
  一众人围住了受伤的成容风。
  范翕站在原地,他盯着玉纤阿,但玉纤阿眼中只有成容风,没有他。
  玉纤阿更是带着成容风一起走了……还特意绕过他,好似怕他再发疯似的。
  范翕脸色苍白,他低低笑一声,将手中剑扔了。
  ——
  他孤零零地站着,玄衣被风吹拂,几绺发丝贴着面。
  脸上还沾着一点儿血渍。
  他想他要失去玉纤阿了。
  玉纤阿见到他这一面,她开始害怕他了,她不要他了。
  她只要成家人,只关心成容风。
  她害怕他了。
  就不要他了。
  ——
  玉纤阿指挥一众人,先帮兄长处理伤口。兄长的血止住了,嫂嫂围着兄长落泪。玉纤阿才出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弄清楚是范翕非要送他们府上礼物后,玉纤阿心事重重,才想起范翕没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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