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美人纤阿——伊人睽睽
时间:2019-09-11 07:54:48

  泉安带玉纤阿和其他小厮认识,说话间,他们看到公子翕出来了。泉安顿时一阵紧张,见范翕向他们这群仆从走来。范翕一袭轻袍,玉冠银带,低着头,身上有寒远之气。而他抬眸向此处看来时,便仿若早春微雪,在他清莹目中融化。
  他是这般的风神秀彻。
  范翕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
  泉安将此次跟随他的仆从领去见他:“……公子,您这一路上的饮食衣宿,便由他们伺候。”
  范翕淡淡“嗯”一声。
  他目光随意扫过人群,看到了“玉纤阿”。玉纤阿被他目光瞥来,哪怕在泉安面前装得镇定,她也不免心跳过快。她是知道范翕敏感的。怕自己的眼睛还没出门就被范翕认出,玉纤阿只跟众人一起装模作样地看他一眼,就重新低下了头。
  范翕指玉纤阿,皱眉:“我怎么没见过他?”
  泉安镇定道:“一个小厮生了病,我从流民中选出来的。他手脚还是利落的。”
  范翕走到玉纤阿面前,玉纤阿全身绷着,她低着眼,手心出了汗,垂眼看到他腰间银色束带。她胡乱地想他的腰可真细啊……范翕温声:“你见到我很紧张?”
  玉纤阿本来声音偏柔,并不清澈。她刻意压低声线,还是能作出一个没有变声的少年郎的样子。玉纤阿确实很紧张,她吞了口唾沫,绷着声音答:“仆第一次见到公子这样伟岸的男子,心生仰慕。”
  范翕怔住:“……”
  玉纤阿说完话就闭了眼,暗恨自己多话。天啊,她居然说什么“仰慕”?一个男的仰慕另一个男的?
  都怪她平时对男子说“仰慕”说多了!
  玉纤阿悄悄撩眼皮,偷看范翕。果然看他脸色变得古怪,盯她的眼神十分欲言又止……甚至,范翕向后退了一步,皱了眉。
  范翕心想,泉安怎么找的小厮?这新小厮,身上怎么还有一股子胭脂香气?
  一个男的身上有脂粉香气?太奇怪了吧!
  范翕紧盯着这个小厮,正要多想时,他目光一瞥,看到了那边即将登车的“玉纤阿”。他目光一亮,便忘了这里的事,脚步不自主地跟着那辆车去了。范翕走过去:“玉儿……”
  玉纤阿站在小厮中,观望着范翕扔下他们去找“玉女”。她看旁边小厮,大家都一副已经习惯的样子。说实话,从旁人的角度看范翕这般为玉女着迷,感觉……挺奇怪的。
  玉纤阿同时为姜女捏一把汗,希望姜女不要被范翕发现。
  现在那戴着幕离和奚妍公主一起登车的“玉纤阿”,正是姜女假扮的。
  因玉纤阿眉眼太美,泉安无法绘出完全符合她神韵的面具给姜女,姜女便只好用幕离挡住脸。幸而姜女也是美人,身量纤细,玉纤阿自己从背影看,见姜女戴上自己的玉佩,她自己都认不出姜女是谁。
  那枚玉佩,是玉纤阿以前总戴的。她只是最近才不戴了,但想来范翕应该注意不到这般的细节。她现今让姜女戴着这玉佩,误导范翕以为那登车美人就是她。
  姜女听到范翕呼唤,背一紧,赶紧上车,因动作太快,她还趔趄了一下。但到底在范翕过来即将握到她的手前,“砰”地关上了车门。
  范翕被玉女关了门,他一愣,有些委屈。
  车中奚妍紧张地道:“公子,玉女说她还是有些气你丢下她,她不想与你说话。”
  范翕:“……”
  他正要疑问,楚宁晰等人出来了。看范翕踟蹰在马车前,楚宁晰嗤笑:“怎么,公子翕,为美人而折腰,不肯走了哦?”
  楚宁晰等着看范翕的笑话。
  众目睽睽之下,范翕也不好拉开车门进去和玉女说话。他只隔着门,低声:“我以为你不生气的。你别怪我,我会给你写信的。”
  里面女郎没吭气,范翕只好失望离去。
  回到自己的车队前,范翕忽觉一道目光凝视他。他侧头看去,见是小厮中那个什么流民出来的……那小厮被他一看,匆匆收回了视线。
  范翕:……这人没事盯着他看,也太奇怪了吧?
  泉安给他找的什么小厮啊?一会儿说仰慕他,一会儿偷偷看他。
  范翕心中不悦,但碍于泉安做事从来没出过纰漏,现在又有那么多人等着他、看着他……他便什么也没说。
  军队拔营,前往平舆。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泉安介绍的这个新小厮怎么gay里gay气的……
 
 
第84章 
  前往平舆一路上会过许多亭舍, 之间公子翕的一切食宿,都由他的仆从们负责。泉安不在, 范翕早已做足准备,知道自己其他的仆从们没有泉安那么贴心仔细, 他打算在亭舍中随便凑合凑合。待泉安和曾先生等人处理完与越国的事, 与自己汇合了,自己再要求精细也罢。
  然抱着得过且过的心,范翕进了亭舍小吏安排给他住的屋舍后, 却意外。
  因房舍中早有小厮先入,在其间打扫屋子。范翕踏入屋舍时, 窗子开着,屋中熏香香气刚刚消散, 不至于呛鼻, 又不至于一点儿香味都没有。范翕立在屋中, 见地上还有一些洒了的水没干, 且在熏香中,有一股极淡的怪味。
  他闻了出来:“艾叶?”
  仆从中的一人回答:“因夏日蚊虫多, 仆恐亭舍每日来往人众多,小吏照顾不周, 便临行前特意带了艾叶, 为公子屋舍驱蚊。公子连日操劳, 仆等帮不上什么忙,便望于此等小事上让公子舒适些。”
  这小厮真会说话。
  范翕瞥去一眼,意外又意料之中, 见说话的人,是那日泉安特意从流民中为他选出的小厮。且是这么多小厮中范翕唯一没见过的。
  范翕道:“我的书放好了?”
  那小厮答:“是。按照公子要求的顺序,全部摆了一遍。”
  范翕有心为难他:“我要的是将将还在车上看的那本。”
  玉纤阿没忘记自己现在是一个流民的身份,当不识字,她温声细语答:“仆和众位郎君一道将公子的书放好。”
  范翕继续为难道:“洗浴的水。”
  答曰:“已备。”
  范翕:“晚膳。”
  玉纤阿:“公子苦夏,灶房已备下一些清淡的饮食。”
  范翕:“我亥时一刻约了人谈军务。”
  玉纤阿:“仆这便让人告知诸位郎君。”
  范翕:“……”
  他真的很久没见过这么机灵的小厮了。
  他俯眼盯着那小厮看,那个子小小、瘦瘦弱弱的半大孩子般的少年,只是一径低着头,回答得很得体,可是这小厮从头到尾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想来胆子还是小了些。范翕眉心微攒了下,振振衣袖。他没有再为难人,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这般从仆从们面前走了过去。
  见公子进去内舍休息,便知公子是满意的意思,仆从们齐齐松了口气,和玉纤阿一道出门后,将门带上。众仆从站到屋外廊下,打量着泉安安排进来的这个新仆从,赞道:“难怪是泉安安排你来的。往日我们服侍公子,从不曾见公子这样无话可说过。你真是厉害啊。”
  玉纤阿柔声答:“是诸位兄长教的好。”
  众人哈哈笑着,满意她的态度。只是可惜此人虽机灵,长得却普通再普通。
  玉纤阿与他们在廊下说了些闲话,打听了一下范翕的习惯。到几人说好分人守夜时,说是一人守一夜,轮换着来。玉纤阿听着,并不制止。只是待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后,她追去了一人说话,那人本该是今夜守夜。
  玉纤阿先是夸了人一番,然后说:“……兄长照顾公子辛苦了,我是才来的新人,不懂什么规矩,却想兄长平日照顾我一些。不如今夜的守夜,便由我来吧。”
  不用守夜,这么好的事落到头上,谁会不愿意呢?
  此人怕玉纤阿反悔一样,连忙应了,高兴地走了开。
  玉纤阿微微一笑,心想不只是今夜,在自己扮作男儿的这一路上,她决定和每一个守夜的小厮对换,换自己来守夜。大不了白日在范翕不需要的时候补补眠罢了。
  因她知自己是女儿身,若是不守夜的话,必然要和这些小厮们睡在一起。倒不是她不能忍受和小厮们睡在一起,而是她日后总要恢复身份。
  若是范翕知道她和那么多男子同睡一屋,依范翕那针大点儿的小心眼看,玉纤阿觉得这批仆从,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她还是辛苦一些吧。
  当夜,玉纤阿睡在外间榻上,守了一夜。
  次日天亮,范翕面无表情从她和衣而卧的长榻边走过,看也不看。
  连续几夜都是同一个人守夜,玉纤阿本还怕范翕多问。但她见范翕日日和人谈军务,谈政事,根本没理会小厮之间的事。
  玉纤阿才松了口气,自此夜里守着,白日才能趁范翕不需要的时候囫囵睡一会儿。再加上军队赶路极快,几乎不停留,短短几日时间,玉纤阿便瘦了一大圈。
  但她性子素来能忍,不管是骑马还是熬夜,她都强行忍耐下去,从不在众人面前露出一点儿痕迹。
  玉纤阿以为范翕不知道,但范翕是将她平日言行看在眼中的。只是范翕出于某种原因,只选择冷眼旁观。
  ——
  快马行了不到十日,军队便赶赴到了平舆战场。到达第一日,军队来不及整歇,就被派去了战场上。
  玉纤阿这些小厮做一些后勤,不用上战场,但也一整日在后方帮伤员包扎伤口,搀扶进进出出的人。玉纤阿心神不宁,脸色惨白,因她第一次接触这般血淋淋的场面,确实有些心悸害怕。
  好在她如今戴着假面具,即便自己在面皮下的脸色已经煞白,旁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只是一整日,她都没什么胃口,勉强喝了碗水,便浑浑噩噩地跟着人跑来跑去地帮忙。
  他们住在城中,军队于城下扎营。范翕和楚宁晰一直到深夜了才各自回来,玉纤阿跟着小厮们,远远地看到范翕和楚宁晰二人一边走路一边吵架,最后二人干脆各走一条路。
  看到楚宁晰的衣裳上沾了点儿血,玉纤阿紧张地看向范翕,好在范翕衣上没沾什么血。
  范翕回去便要洗浴。
  玉纤阿如往日般着人备下了水,正要出去烟雾腾腾的浴舍时,听那坐在木桶中赤身的郎君背对着她,慢声说:“这皂荚味道不对。”
  玉纤阿低着头,不敢看他赤着的身子,低声:“或许下人背错了,我去看看。”
  她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便带了新的皂荚为范翕递上。她立于木桶边,蒸汽腾腾之下,她素白的手捧着皂荚伸前,而自己目光一径低垂,看着自己的脚尖。一会儿,范翕的手搭在了她手上。
  知道他是取皂荚,可是这是他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碰到她的手,又兼室内雾气濛濛,玉纤阿面颊滚烫,被范翕搭着的手不禁颤了颤。
  范翕低头盯她的手,看她的指节纤长,竟如白玉般,匀称纤细……这手不对,一般人怎会有这样好看的手?流民出身,手不该很粗糙么?
  他搭在她手上的手一反,握住她的手。范翕待要细看,玉纤阿猛然想起自己的手没有经过伪装,她刷的一下将手抽走了。
  “啪——”
  溅起水花。
  因她抽走得太快,手中的皂荚没有被范翕抓好,便在两人纠扯中被丢到了水里,溅起一大片乳白色水雾。
  玉纤阿双肩颤抖,她作出惊吓状,就要向下跪,范翕紧握住她的手。他手上用力,湿漉漉中,扣着她的手竟让她挣不开。
  玉纤阿僵硬着,听头顶范翕低声:“你好似,一直很怕我?到这个时候,都不敢抬头看我?”
  他一直温温和和的,都没有表露出他的本性来,所有人见他都赞他君子之风,怎么会有人怕他怕得他一靠近就紧张,始终不敢抬头看他?
  玉纤阿是怕他看到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将她认出。
  她声音里带了点儿哭腔,道:“我、我没有怕公子。”
  范翕愕然,没想到她居然被他吓得想哭。他皱眉,心里有点儿不喜。但想到这人是泉安安排的,范翕便耐心:“那你抬头看我一眼。”
  玉纤阿低着头,惊恐道:“可是,公子没有穿衣啊。”
  范翕:“……”
  他不懂同是男子,不穿衣又有什么关系……然他猛然想到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小厮看着自己的眼神,范翕又把话咽了回去。他蹙着眉,松开了握住玉纤阿的手。
  玉纤阿抽回了自己的手,微微松一口气。她正要退出去时,听范翕淡淡说:“我不管你有什么毛病,但你还是尽早习惯我,不要怕我比较好。”
  玉纤阿温顺道:“是。”
  范翕道:“你日后要与我长久相处,少说四五年你我都得日日见面。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若一味怕我,即便你再有本事,我也不会用你的。”
  玉纤阿眨了眨眼。
  此话她就不解了。
  为什么她少说四五年都得和范翕日日见面?她只是打算假扮他的小厮一段时间,之后泉安回来后,她就功成身退啊。为何她要和他长久相处?
  玉纤阿道:“我不明白公子的话。”
  范翕意外:“泉安让你过来,没告诉过你?”
  玉纤阿回忆了一下,斩钉截铁答:“没有。”
  范翕沉默了一下,眉目缓扬,微微笑起来,如春水浮波般清婉。
  他声音里带着点儿水汽,凉凉得勾人,磨着她的耳:“也罢。既然他没说,我告诉你也无妨。泉安自小与我一处长大,然这两年他也不小了,他与我一起,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学了不少本事。若只是做一小厮,未免太屈才。是以这一两年的时间,泉安便会从我身边退下,帮我做其他一些事,成为我的左右手。在这之前,他必然要调教出新的最和我心意的仆从来服侍我。”
  范翕目光盯着那站在屏风边上低着头的少年郎。
  他温温道:“我见了你,便猜泉安准备的代替他的那人,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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