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太医在殿内商议,又赶忙让人下去拿药,小张贡跪在殿内,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他瑟瑟发抖跪在地上,都快哭了。
赵太医让他先在旁边待着,别引起皇帝注意,庄怀菁虽是早了些时日生产,但孩子也算足月,只要孩子出世就没事了,以皇后娘娘的性子,不会怪罪他。
床榻之上,稳婆扶着庄怀菁,让她靠住自己,她身上的汗已经湿|透了衣服,额边的头发也被打湿。庄怀菁双手紧紧攥|着枕边的,便连身子都在颤|抖着,她嘴里咬着干净白布,胸口剧烈起伏着。
“娘娘用点力,”稳婆拿帕子匆匆给她擦额上的汗,“娘娘再多用些力。”
庄怀菁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一个稳婆端来助产的汤药,拿掉白布,喂给她喝:“娘娘别睡过去,用些力气。”
接生的稳婆面上露出一些担忧,她抬头往上和别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别的稳婆忙催着庄怀菁别睡,用些力气。
程启玉赶来的时候宫女正端着血水出来,他脸色黑沉,大步走近殿内,赵太医正在交代太监去熬药:“为防意外,拿这方子下去,让人用三鲜花的粉|末.加黄芷,小火细抄,赶紧去!”
他见程启玉过来,忙行礼道:“陛下不用担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慢慢等待便行。”
“张贡人呢?”程启玉漠声开口,“他说了什么?”
赵太医抬手擦头上的汗,正要说几句话时,稳婆突然跑出来,急忙行礼道:“娘娘有些没力气了!”
程启玉脸色倏然一变,大步走进去,也没再管张贡。庄怀菁刚刚喝了药,稍稍清醒一些,她浑身都是汗,头发贴着苍白的脸颊,殿内一股血腥味。
殿内的人显然没料到程启玉会进来,忙要行礼,他开口说不必多礼,追进来的稳婆道:“产房污秽地,陛下莫要进来。”
“菁儿如何?”
他根本没听进去,稳婆又不敢顶撞,迟疑了会道:“还得再等等。”
庄怀菁听到他叫自己,缓缓抬起了头,程启玉见她看自己,忙过去,半跪在地上握住她的手道:“我在这,我在这,不要急,很快就过去了。”
他连自称都忘记了,倒不知道是谁急。
她看着他,纤长微卷的睫毛沾了汗水,微微颤抖,嘴唇还带着让人心疼的血迹,庄怀菁轻声开口道:“孙珩是吗?”
程启玉突然看她。
庄怀菁双眸含泪,喊了大声:“孙珩是吗!”
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推文:《九重春色》by鹿时眠
最受帝王宠爱的平阳公主闹死闹活。
终于求得帝王把宁国公府嫡长子晏昭廷,强聘为驸马。
却不想大婚当日。
洞房花烛。
平阳公主一觉醒来,拔剑指着驸马爷的鼻子:“思来想去,这门亲事,你是极不愿意结的!”
晏昭廷看着眼前面如芙蓉,纤腰玉润的女子。
他眉眼间似笑非笑,然而掌心却是稳稳一握。
突然间哑了嗓音:“结都结了,殿下还想离?”
于是成婚当晚。
平阳公主便带着公主府的下人,浩浩荡荡的杀回皇宫去。
再次闹死闹活要和离!
第86章
孙太傅有个身子不好的儿子, 叫孙珩, 体虚多病, 博学多才, 朝中的人大多都知道。他极少出府, 旁人偶尔见过两面, 确实是如玉君子,但长得和太子不像。
珩也, 玉也。
但宫内的人却没几个清楚这种事的, 宫女和稳婆看皇帝和皇后间的氛围有些不对, 也没敢插嘴, 但庄怀菁情况有些危急,稳婆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忙道:“娘娘,有事以后再说, 快用些力气。”
程启玉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几口, 他没有回她这句话, 道:“以后再说。”
庄怀菁的手有些冰凉,她微微闭了眼, 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若他不是孙珩, 该是直接摇头解释了。
“不关张贡的事,不得牵罪于他……”
她突然咬住唇,似乎在忍住痛苦的疼意, 香汗湿了她全身。
“你好好的,”他赶紧回她,“我不牵罪他。”
一阵疼意从腹部传来,庄怀菁的手倏地抓住程启玉的手,她痛苦叫起来,呼着气,脸色苍白,泪水伴着汗水。
程启玉的面色没有太大变化,但扶住庄怀菁的稳婆却看见他的手在抖,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这时候显然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只能冒着危险说:“陛下先出去吧,有我们在,娘娘不会出事的。”
“她这么疼,会抓伤自己,当我不在便可,”庄怀菁在他的手上攥出了红痕,她平时没什么力气,现在该是疼成什么样?他吻着庄怀菁的手指,“等孩子出来后我什么都告诉你,不骗你,什么都告诉你。”
庄怀菁疼得太厉害,说不出任何话,淋漓的大汗从额头滑下,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干什么,昏了一会儿。
幸而庄怀菁没有昏迷太久时间,稳婆早就备好了药,她醒来之时稳婆让她快些用力,不用睡过去。
她的眼睛睁不开,口中的白布换了块干净的,有个人拿手帕给她擦汗,那个人太过焦急,让她脸有些不舒服。
庄怀菁咬着白布,用了好多力气,但孩子还是没出来,外边的天色凉爽偏冷,她却冒了许久汗。帷幔高高挂起,屋内的热水一直在换,宫女进进出出,太医在外守着,让人熬药。
稳婆忙催她用力,庄怀菁好疼,疼得要死样,床单上起了好多的褶皱,外边的太医额上也冒起了冷汗。
这几个稳婆都是接生了二三十多年,什么样的难处都遇见过,太医先前也诊断过,庄怀菁这胎是没问题的,没可能孩子到现在还没出来。
稳婆又端来药喂她,庄怀菁的眼眶微红,嘴唇颤抖着,肚子的疼痛让她承受不住,喝下的药让她慢慢有了几分力气。
屋内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庄怀菁头脑有些眩晕,耳边稳婆的声音越来越焦急。
“……难产……”“……怎么会……”“……昏了……”“……快拿药过来……快……”
庄怀菁生的这胎实在凶险,一整个仁明宫的人都提心吊胆,生怕她出点事。
新皇在仁明宫待着,没进半口水,他怕她睡着,一直同她说话,停都没停过。旁人皆知他是话是不多的,只有在皇后面前才会见多说两句,现在见他这乱了心的模样,众人心内更加紧张起来,要是庄怀菁出了事,他们能不能活命都不一定。
稳婆接生经验丰富,一眼便看出庄怀菁就算平安生下孩子,也会有血崩之态。女子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一走,若是当真失血过多,这辈子就要留在鬼门关了。
她们心中焦急,不敢同程启玉说,只好赶紧让外边的御医想法子。时间拖得越晚,事态越严重,新皇这脾气不是别人想象那么好的。
御医商议出个药方子,让宫女下去熬药。与此同时,宫外也开始慢慢得了消息。
庄夫人得知庄怀菁要生了的消息时,坐都快要坐不住,她这还没到十个月,那小童说了什么话,她怎么突然被刺激到了?
张御医更加,他家小孙子最近经常被庄怀菁召见,不用想便知道惹怒她的那个小童是谁。
几滴雨从天上飘落,慢慢连绵成一大片,皇宫笼罩在朦胧的雨雾当中,宫灯早早点起,门窗紧闭,晚上的时候孩子才呱呱落地,母子平安。
庄怀菁酸|软的身体全都是汗,昏了过去,虽是有些虚脱无力,但太医的药还是有用的。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但哭声十分响亮,稳婆和太医都检查过了,他身体很康健,这让人松口气,可皇后没醒,众人这口气也没敢完全松。
方才抱大皇子去见新皇时,他正在帮皇后娘娘擦身子,大皇子在他身后,他也不转头,只是让稳婆抱下去给奶娘看着,别饿着了。
稳婆只得应是,也不敢再去找程启玉。
说来也怪,程启玉明明是个男子,照顾起人来却很是周到,旁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觉他高大背影让人有种瘆得慌。
幸而前面有庄怀菁的话,张贡逃过一劫,但程启玉不容许他再待在宫内。他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出宫的时候抱着书抽泣,人都打嗝了。
张御医去接的他,问了事情经过之后,叹了口气,只安慰道不关他事,皇后母子平安便好。
皇后诞下皇长子,孩子平安无事,乃新皇登基以来的头等大喜事,连相府都来了许多贺喜的人。
庄丞相原先是罪臣,之后翻罪封侯,嫡长女嫁了太子,成了皇后没多久,诞下皇帝嫡长子,这当真是一路繁华。
也难怪当初皇帝架空他的权利,若他现在还在丞相之位,恐怕真的要外戚干政。
庄怀菁觉得自己睡了好久,梦中有人在轻轻擦拭她的身子,力气十分轻,没有方才的不适感,身子的黏|腻全都被擦干净,清爽舒服。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种想法——程启玉骗她,他一直在骗她,他没对她说过一句真话。
等庄怀菁慢慢想起发生过什么事后,她的意识慢慢清醒,睁眼的时候,外边阴沉沉一片,殿内也没点灯,只有夜明珠柔和的亮光。
她面前的紫檀木圆凳上坐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着光,看不清眉眼。室内安安静静,没有别的人,他们的视线对上,他朝外叫了声太医,声音沙哑。
几个太医在外面待了很久,听见他召唤后,赶紧从外面小跑进来,朝他们行了个礼。
为了安稳着想,他们都给庄怀菁诊了遍脉,随后才向程启玉道:“娘娘身子安康,醒了便好,但她受不得大刺激,近日外面下雨吹风,勿要出去染了风寒。”
程启玉点了头,让他们下去熬药。
等他们下去之后,他的手撑住床榻边沿,好像紧绷的身子终于松开了一样。
“是个男孩,小小一个,身体很康健,没有事。”
“要吃点什么?”他的语气平平,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庄怀菁静静看他熟悉又陌生的容貌,慢慢转过头,闭上眼睛。他看着庄家陷入险情,默认她对他的勾|引,可笑的是她给了他一颗真心。
程启玉开口说:“我没罚张贡,让他直接回家了。”
“庄夫人派人来递过信,明天来看你。”
室内只有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空得有些吓人。
“孙太傅的事……”
庄怀菁缓缓睁开了眼,淡声开口道:“我累了,想休息。”
从前的少女有很多心思,她不敢跟庄丞相说,不敢和庄夫人说,她只告诉过孙珩。
作者有话要说: 我!
第87章
帝后间的关系出现了裂隙, 应该说皇后单方面生了皇帝的怒。
仁明宫的人不敢多言, 闭紧嘴巴小心翼翼。新皇依旧每日会来仁明宫, 但皇后不再为他留膳食, 若不是有太监暗中通报, 他们或许吃饭都吃不到一起。
庄怀菁惊险一回, 差点连命都保不住,此次熬过来后, 太医院和御膳房都先紧着她。庄夫人来看她那日没留多久, 庄怀菁累着了, 开始的几天都在睡觉。
新皇怕她出事, 私下问了好几遍,见她每日都会醒来吃点东西,这才放下心来。太医知他们感情深厚,委婉提了几句他们不能同床共枕, 程启玉点头应下,让人打扫干净仁明宫西殿, 也不回他的养心殿。
皇后对皇帝冷漠了许多, 但对大皇子却很疼爱,大抵是自己身上掉的肉, 母子连心, 见不得他哭。
大皇子没出生几天便被封为了太子, 赐名淳安,寓意淳透平安,皇后娘娘先前便选好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 起初只有仁明宫的人知道,后来慢慢地,朝廷中的大臣也有耳闻,但仁明宫没别人的探子,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庄夫人特意选了一天递信进宫,到仁明宫的时候,庄怀菁正在逗小太子。屋内的窗牖微微打开,只有一点清风吹得进来,庄夫人一进来就连忙让宫女关了窗,对庄怀菁说道:“你这才出的月子,别被吹冻着了。”
庄怀菁穿件单衣,披着外袍,坐在罗汉床上,她手上抱着淳安,对庄夫人笑了笑:“太医说可以开窗透透风,母亲别急,今天怎么过来了?”
庄夫人看了一眼淳安,他脸长得圆,睡得正熟。淳安平日醒来的时候眼睛又大又黑,人一逗他就爱笑,很招人喜欢。
“你们先下去,”庄夫人对宫女说,“我有事想对娘娘说。”
宫女看了一眼庄怀菁,庄怀菁颔首,让她们下去。她的手轻轻拍着淳安的抱被,一言不发,似乎猜到庄夫人要说什么。
“你自幼聪慧,我也不多说别的,”庄夫人坐在圆凳上,“你与陛下是怎么回事?我上次来没发觉什么,回去没多久就听到你与陛下不合的消息……”
庄怀菁打断她的话,摇头道:“母亲不要信外边的谣言,我与陛下很好。”
只是没有以前那样亲近了。
庄夫人叹口气道:“当初我见你们好得快,心中虽觉奇怪,但也没问你,觉得还好,至少你不是嫁个不喜欢的。现如今出了事,你难道还不想告诉我?”
庄怀菁沉默不语,她与程启玉的荒唐事该结束了,这也算不上出事。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淳安想想,”庄夫人说,“你父亲不在朝当官,你也没个靠山,唯一的倚仗只有新皇的宠爱,万一日后宫内进了美人,抢了你的宠爱,你又当如何?”
她的声音不像庄怀菁那样柔和,吵到了淳安,他哭了起来,庄怀菁忙哄着孩子,也没回庄夫人。
庄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庄怀菁对她摇了摇头,又回去哄孩子。庄夫人只能叹口气,庄怀菁性子是犟的,做事又有自己的法子,说到底,谁也比不上她通透。
“母亲不用担心这些事,”庄怀菁岔开话题,“怎么没带轩儿进宫?许久都没见他,不知道有没有调皮。”
庄夫人看她实在不想听,也只能随她去。庄怀菁这才刚出月子,要惹她气了,又得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