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美人——深碧色
时间:2019-09-11 07:57:19

  南云看得愈发惊奇,她着实没料到,萧元景堂堂一个王爷,竟然会这些。
  “这个给你了,”萧元景将一只草编的蝴蝶扔到了南云怀中,一边向书房走去,一边吩咐道,“来给我研墨。”
  南云接过那蝴蝶,随即跟了上去。
  她在正院数日,已经记下萧元景的诸多习惯,知道他每日都是要练两张字的。至于写什么,则是全看心情,有经史子集,也有山水游记,甚至于还有佛经。
  在南云看来,萧元景的字已是好极,至少她是挑不出什么不好来的。她安安静静地研了墨,垂手侍立在一旁。
  很少见,萧元景今日写的竟是篇兵书。
  南云凝神看去,发现纸上字迹也不似往日那般飘逸不羁,笔锋间透着些掩不住的锋芒。
  所谓字随心动,她不明白萧元景这是怎么了,明明方才还在耐心十足地给茜茜编蚱蜢,现在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这两张字写得一气呵成,萧元景放下笔,回头见着南云若有所思的神情,微微一顿,而后抬手将那纸团了扔到一旁。
  “若我没记错,你是认得字的。”萧元景在一旁坐了,同她道,“来写几个字看看。”
  南云并没推辞,上前来拿了支略小些的笔,蘸了墨,提笔来写。
  她已经许久没写过字,刚落笔时似有些生涩,但很快就流畅起来。
  大多闺秀练得都是簪花小楷,娟秀规整,但南云的字迹却不大相同,行云流水般,又不显虚浮,自有筋骨。
  这绝非是朝夕间能练出的字,已远胜过大多男子。
  这让萧元景很是意外,他原以为南云只是认得些字,念过几本书,如今看来当是经年累月的学问才对。
  但那字迹细看起来又仿佛是有些眼熟,萧元景眼皮一跳,想起了前些日子看过方晟写的诗。
  两人的字迹细看起来确是有三分相仿的,只是方晟的更规矩些,尽在框架中,南云的则更为自在随心。
  萧元景心中涌出些说不出来的滋味,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件他看中的古玩,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过了别人的手,有种微妙的不爽。
  让他想要在上面落个自己的章,再不许旁人动。
  南云放了笔,乖巧地站在那里,却只见萧元景先是颇为意外地笑了,结果片刻后那神色又复杂起来。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没敢说话,两只手不自觉地握着,十指交缠。
  片刻后,萧元景忽而抬手拉了她一把,让她顺势坐在了自己膝上,目光沉沉,手落在了她那不盈一握的腰上。
  南云低低地惊呼了声,随即又紧紧地抿了嘴,杏眼睁大了些,有些无措地看着萧元景。
  “你今日穿这衣裳来,”萧元景绕着她腰间的系带,低声问道,“是为了什么?”
 
 
第024章 
  离得太近了。
  南云的鼻端盈着股熟悉的檀香, 虽然很浅淡, 但却让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手足无措得很。
  萧元景意味深长地问了那么一句,但却并没有催促她答的意思, 反而慢悠悠地绕着她腰间那繁复的结, 又轻轻地勾着。
  与南云的局促大相径庭, 萧元景的神情看起来自在得很,又游刃有余,仿佛是在品鉴什么感兴趣的古玩珍宝一样。
  他总是这么个模样,喜欢变着法地捉弄人, 看她又是含羞又是茫然无措的样子, 仿佛能从中得到什么乐子似的。
  在他这目光的注视下, 南云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热了起来。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此时必定是面红耳赤的。
  这情形太过暧昧了,让南云不由得想起先前那晚的事情, 掌心出了层薄薄的汗。她心中隐隐有预感, 觉着今日是要发生些什么的。
  或许是转瞬之间, 又或许是过了许久, 南云在心中权衡了几回,想起昨日梁氏劝导的那番话,又想起今晨换这衣裳时的思量,小心翼翼地抬起了手。
  攀上他的肩头,指尖微微发颤,像是风吹过时, 枝头簌簌的繁花。
  她原本白皙的肌肤已经染上胭脂色,含羞带怯的,但却并没就此停止。
  萧元景没料到她竟突然有了这胆子,先是一怔,随后向后倚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想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本事。
  先前南云心中是千回百转,但迈出这一步后,便将那些顾忌尽数抛开了。
  事到如今也回不了头,总不能再前功尽弃。
  浓密纤长的眼睫轻颤着,她咬了咬唇,抬头看向萧元景,眼中雾气弥漫。
  脸颊绯红,眉眼含春色,举止间的生涩无伤大雅,反而带出三分无辜来。风情与纯情恰到好处地掺在一处,让人难以自持。
  萧元景喉结微动,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在她唇角摩挲着,嫣红的唇脂晕开来,与她白瓷般的肌肤相映成趣。
  南云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好巧不巧,恰含了他冰凉的指尖。
  两人俱是一愣。
  这实属意料之外,南云的耳垂红得仿佛滴血似的,但萧元景却是眸色一黯。
  “你……”萧元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无论他看起来多么好整以暇,身体的反应总是最直观,不会骗人的。
  南云回过神来,她闭了闭眼,有些懵,不知道究竟是该进该退。
  她于此道不大通,方才也是破釜沉舟似的拼拼凑凑出些胆量来,一鼓作气再而衰,经这么一打岔,那点胆量便有些撑不住了。
  萧元景则没了方才的游刃有余,他顺势捏了南云的下巴,半诱导地迫使她仰起头来,俯身吻了下去。
  唇齿相依后,事态便完全由萧元景来掌控了,南云倚在他怀中,被动地承受着。
  虽说已经有先前的经验在,但她这次也没什么长进,临到关头仍旧是手足无措。
  与上次的浅尝辄止不同,萧元景显然并不满足于一个吻,他不满足地想要索求更多。
  南云没有挣扎抵触,也顾不得什么,只觉得周遭都是热的,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心跳得很快。
  萧元景将她发上的蝴蝶簪抽了下来,冰凉的坠子从脸颊划过,乌发如墨般铺洒下来,浅淡的桂花香弥散开来。
  她仿佛被揉捏成了一团棉花,又娇又软。
  怀中抱着这么个美人,萧元景已然情动,也顾不得再去思虑什么,站起身来将她放在了桌案上,正准备更进一步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这敲门声很轻,但于南云而言,却像是平地惊雷,将她恍惚的神智霎时唤醒过来。她被惊得通身一颤,手足无措地看向萧元景。
  一向随和的萧元景此时脸上写满了不悦,他皱起眉来,但却并没松开南云。
  “王爷,”顺子颤颤巍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心中隐约猜到自己可能是坏了萧元景的好事,但这事的确耽搁不得,只能硬着头皮道,“宫中来了人,说是圣上请您即刻入宫一趟。”
  萧元景:“……”
  若是旁的事,他此刻大抵就要让人滚了。可就算再怎么情动,他也是有理智在的,知道这事非同一般,的确不能随意敷衍过去。
  只不过理智虽明白,但身体的反应却不是能即刻就褪去的。
  他低下头,在南云肩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听到她小声地倒抽了口凉气,方才勉强压下了心中那股无名火。
  “知道了。”萧元景的声音还带着些喑哑。
  顺子心中那隐约的猜测落到了实处,欲哭无泪地应了声,随即逃难似的离了书房门口,让人备车马去了。
  南云坐在桌案上,衣衫散乱着,眼中雾气朦朦的,茫然又委屈地看着萧元景。
  “哎,”萧元景知道自己方才失了态,他抬手替南云拢上了衣衫,低声道,“方才是我不好。”
  南云肩上还有些隐隐作痛,她垂下眼,也不说话,任由萧元景替她穿好了衣裳,又系上了腰间的衣带。
  饶是萧元景这么个舌灿莲花的,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好。
  片刻后,他安抚似的捧起南云的脸颊,理了理散乱的长发,在她唇边落了一吻,解释道:“父皇传召,我得入宫去了,你回去好好歇息。”
  南云点点头:“好。”
  萧元景隐约能猜到,皇上此次召他入宫是为了春末围猎之事,心知耽搁不得,所以安抚了南云两句后,便立即离了书房,到卧房更衣准备入宫去了。
  他一走,书房中就只剩了南云一人,静悄悄的。
  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敢过来,南云发了会儿愣,长出了一口气,也谈不上高兴或是失落,只是觉得心下有些空。
  方才萧元景的样子其实多少是有些吓到她的,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她也不知道下次该怎么办才好。
  只是天意如此,不赶巧,也没办法。
  南云撑着桌案下了地,身子还有些发软,便顺势在方才萧元景的位置坐了下来。她缓了缓,俯身将自己的发簪捡了起来,偏过头去理了理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
  估摸着萧元景已经离开后,南云静悄悄地出了书房,回了自己的住处。
  明明也没做什么,她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似的,过了许久方才缓过来。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南云点了蜡烛,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像是留了后遗症似的,她一听见这声音,脉搏便不由自主地快了些。
  “南云,”碧秋又敲了敲门,同她笑道,“我留了些饭菜给你。”
  南云这才想起自己还未曾吃饭,后知后觉地觉出些饿来,起身去开了门,向碧秋谢道:“有劳你惦记了。”
  碧秋进了门,将饭菜放下,而后语重心长道:“还是要按时按点地吃饭才好,你总是这样,一时半会儿或许不显,若是落了病根,将来可就要吃苦头了。”
  早前家中尚好的时候,南云也是好好吃饭的。但后来变故频出,又得照顾着母亲,分身乏术,便没那么讲究了,偶尔会顾不得吃饭,又或者腾出空去吃的时候已经饭菜已经凉了。
  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这个不大好的习惯。
  “嗳,记下了。”南云知道她是一番好意,又再三道了谢。
  碧秋也没久留,同她聊了几句闲话,便离开了。
  南云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多少吃了些,而后将碗筷送去收拾了,再回房歇息。她消磨了不少时间,但夜色渐浓,却未见萧元景回来。
  今夜并非是她轮值,犹豫了片刻后,熄了灯歇下了。
  第二日早起,仍旧没见着萧元景,南云便趁着吃饭的功夫随口问了煮茗一句。
  “王爷昨儿傍晚进宫后就没再回来,许是见着天色已晚,所以宿在了宫中。”煮茗一五一十道,“这也是常有的事,今日就该回来了。”
  南云应了声,帮着旁的丫鬟打扫了院落,浇花洒水后,便回后院继续做自己的针线活去了。
  她自小跟着父亲读书习字,并没认真学过女红,后来家境窘迫之后才不得不拿起针线来,一点一点地学了起来。
  可巧碧秋的针线活做得很好,南云得了空,便会趁机向她讨教一二。
  一直到午后,萧元景方才从宫中回来,南云一进门,就闻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你来得正好,”萧元景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后,眼也不睁地吩咐道,“帮我按按……头疼。”
  南云有些奇怪,没明白萧元景是怎么知道是她的,但并没多问,只轻轻地应了声:“是。”
  她熟门熟路地绕到了一旁,替萧元景按着穴道。
  衣袖从脸侧拂过,萧元景嗅着了那股熟悉的暗香,心下稍定,随即又想起了昨日傍晚的事情。
  那时气氛正好,合该水到渠成的,但却被硬生生地打断了,他只能更衣进宫去。倒也不出所料,皇上的确是为了围猎的事情召他前去的。
  围猎究竟该与该由太子代为主持?
  太子与秦王两派为此事争执不休,明里暗里较着劲,皇上自然也能看出来,可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便想着来问问萧元景的意思。
  萧元景自然会明着说该或不该,他一向是不插手朝政的,皇上问起来,他也总是语焉不详地打太极。但这并不妨碍他不动声色地暗示两句,将皇上心中的那杆摇摆不定的秤向某个方向轻轻地推一把。
  他的暗示也没白费,皇上留他在宫中宿了一夜,今日晌午又一道吃了饭喝了酒,言辞间颇有几分伤感,为着太子与秦王面和心不和的两个儿子唏嘘。
  萧元景也不附和,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门心思喝着酒,很快就借着身体不适告退离宫了。他私心觉着,大抵年纪大了总是难免会多愁善感,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明明早些年杀伐决断,对兄弟也是毫不留情的人,如今却要因为儿子们如此行事而发愁。
  经此事这么一搅和,加之饮酒之后头疼得厉害,他如今再见南云,一时半会儿也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来。
  好在南云也乖巧得很,吩咐什么便做什么,并没有不分轻重地逾矩。
  过了许久,他头疼的症状缓解了不少,这才睁开眼看向南云。
  她与以往并没什么不同,神情依旧淡淡的,穿了件兰花绣纹的素色的襦裙,发上也没什么饰物,只一根簪。
  看起来素了些。
  萧元景随口问道:“怎么不穿昨日那衣裳了?”
  “沾了墨迹,脏了。”南云垂下眼,低声道。
  她也是今晨起来才发现的,那衣裙上沾染了些墨迹,应当是在书房桌案上时不小心碰到的,能不能洗掉还另说。
  着实是可惜了,那衣裳怕是价值不菲。
  这不过就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但却像是个钩子,让萧元景霎时又想起当时在书房的情形来。分明先前还被那些个朝局之事烦得厉害,可只这么一句,就让他又起了些兴致。
  但如今青天白日的,他也还没被冲昏的头脑,所以并没做什么出格之事,只是将南云的手握在掌中把玩着。
  过了半晌,他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同南云道:“等过几日西山围猎,你随我去。”
  虽说皇上尚未正式发话,但他能断定,这次西山围猎一定会如期举行,不会交由太子来管,而是由皇上亲自主持。
  南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这个消息给砸懵了。
  西山围猎她自然是知道的,皇上亲自主持,为期五日,皇室之中但凡有名有姓的人都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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