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帐必须狠狠地记下。
付千姿退出跟孟景同的聊天页面，随手把手机丢开，撑着手坐起身。
忽然间，有一帧画面不期然地闯入脑海。
昨晚也是在这张床上，纪寒程从身后将她圈在怀里，俯在她耳旁低语，男人的清冽的气息缓慢在空气里游离开，将她也一并沾..染。
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佳偶，小动作里处处充斥着自然的亲昵。
连空气里都飘着柔情蜜意。
作为女人，付千姿也是很容易被这种安心感给打动的，甚至在短暂的片刻，萌生出了“以后这样也挺好”的想法。
不过，指望纪寒程一直做个人那是不太可能的，下一秒这狗男人就原形毕露地问她要好处，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温柔不过三秒”。
——
付千姿拥着被子，低头回复梁蔻给她发的消息。
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吊带真丝睡裙，一头黑色微卷的头发随意落下，白皙肩头若隐若现。
回完消息，付千姿把手机丢到一边，又从床头柜上摸到遥控器，摁了一下，遮光窗帘随之徐徐打开。
春山郡这一带，曾有国内专业建筑杂志评，这是北城最具美感的别墅建筑群，也是四季赏景最得宜的去处。
付千姿跟纪寒程的婚房，地理位置尤佳。
卧室一整面的弧形落地窗外面，远方的苍翠森林一览无余。顶端的山尖覆盖着一层白雪，与灰蓝色天空相接，山脚盛开着一片不知名的花，远远看去，像烟似霞。
别墅近处种了几棵古龄的银杏树，扇形的叶子边缘已经开始泛黄，在风中轻轻摇曳。
偌大的玻璃窗内仿佛容纳了四季景色，自然交错，美不胜收。
付千姿觉得眼前的景色跟微博上那些地理杂志差不了多少，便举起手机选好角度，特地把繁花绿树，银杏白雪都拍了进去。
拍完之后，她自恋地认为自己水平挺好，完全不输专业杂志，就兴致勃勃地发了个朋友圈，还写了个很文艺的文案，就叫【四季】。
等她泡完澡，香气飘飘地回来，微信上已经收到了不少的点赞和评论。
还有梁蔻的消息：【老实交代，你跟四哥是不是睡出感情来了？】
付千姿缓缓打了一个问号过去：【睡醒了吗你】
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呢这是。
梁蔻：【你别心虚】
她分析得还头头是道：【你结婚那么久，除了那个玻璃温室，就没发过什么跟四哥有关的内容。现在早上起来就赏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闲情逸致啦？】
付千姿：【这风景跟纪寒程有什么关系】
梁蔻：【这可是你们共同的爱..巢啊！站在属于你们的卧室里，是不是觉得窗外风景独好，空气也甜丝丝的？】
付千姿：【……】
她有时候怀疑梁蔻这辈子是专业做媒婆来的，大学那会儿兴致勃勃地撮合她跟梁子安，现在则把对象转向了纪寒程。
还都挺真情实感的。
她没把梁蔻的话放在心上，但也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搬进来几个月之后，忽然留心起了窗外的风景。
——
下午付千姿陪梁蔻去染头发。
梁蔻最近迷上了Madein这支乐队，誓要把头发也整成跟他们一样的风格，做个又酷又潮的摇滚女孩。
一起去的还有梁子奇，说是怕梁蔻心血来潮染成个火烈鸟回头被抓进动物园，特来监督。
最终选好的发色是黑茶挑染银灰，低调中透露出一丝张扬，对家里的大人也勉勉强强能交差。
梁蔻坐在私人会所的皮椅里，满脑袋夹着卷卷，还不忘跟付千姿说话。
“你头发也长了，要不要剪掉一点啊？”
付千姿坐在沙发上，闻言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镜子。
她头发其实有点儿自然卷，平时稍微用卷发棒一做，就能保持慵懒随意的“睡不醒”style一整天。
今天的卷度做得比较小，看着的确长了那么一两厘米。
于是她合上手里的时尚杂志起身。
一个多小时之后，付千姿回了休息区，轻轻撩了撩头发，左看右看没有合适的人选，只好不挑地对梁子奇发问：“怎么样，好看么？”
“好看，特别好看，”梁子奇特别真诚地说，“就是我看不出跟一个小时前有什么变化。”
付千姿：“……”
就知道问他是个错误。
梁子奇这人虽然看着挺浪，好像是很会花言巧语哄女孩儿的那类型。实际上大多数时候，还是难以逃离纯种的直男思维。
在他眼里，除非是把黑色染成火烈鸟，或者把及腰长发剃成光头，其他都能划入“没什么变化”的范畴里。
付千姿跟他聊不下去，转而打开手机，自拍了一张。
美人向来任性，她连那些带美颜功能的相机都不用，直接用手机自带的前置镜头，拍出来的照片也依旧肤白貌美。
照片里，付千姿嘴里咬着一支小银叉，红唇轻启，隐约露出洁白的牙齿。支着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镜头，透露出一股慵懒的美艳。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国际知名设计师私人品牌的T恤，suo骨下方的位置，印了一排细小的黑色字母。
因为是oversize的款式，领口略有些松垮，不至于走光，但白色布料的边缘在天光的映衬下有些微透。
整件衣服明明不暴..露，却处处透着一股清纯又美艳的小性..感。
梁蔻看了评价说：“这照片除了你老公谁也不准给他看，太好看太诱..惑人了，有种红杏出墙的漂亮。”
“……”
也不知道怎么了，付千姿还真的顺着她的话，点进了跟纪寒程的聊天页面。
刚点了一下右下角那个加号，她刚才拍的那张照片就跳出来，好像也在拼命撺掇她发过去似的。
付千姿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会儿A小人说不给他发，又不是什么感情很好的真夫妻，而且狗男人昨天还算计了你一遭，在他出差的这段时间里，都绝对不要理他！
一会儿B小人站起来发言，B小人倒也没说什么，就挺霸道的一个性格，按着她的手点了一下照片……
然后，就发出去了。
付千姿看着聊天页面里突兀跳出去的一张图片，感觉心跳得有点儿快。
其实现在撤回也来得及，但是等纪寒程看见的时候，就会是系统提示的一句“付千姿撤回了一条消息”了。
倒像是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似的。
于是付千姿也淡定下来，按灭了手机。
看纪寒程的表现吧，要是这狗男人说的话没戳中她心坎儿，她就说照片不小心发错了。
……
——
纪寒程的回复在稍晚些的时候到来，彼时三个人正在会所里喝咖啡。
因为私人飞机尚在保养，他这次出差，并没有申请私人航线，坐的是航空公司的航班。所有的信息在网上都能一一查到。
付千姿倒也不是真的想查岗，只是突然想起来前不久有老太太把硬币扔进发动机里的事，又想到国外一两起飞机失事的事故，就打开app留意了一下纪寒程的航班落地时间。
微信消息进来的那一刻，离他落地的时间并没多久。
这个认知不知怎的让付千姿有点开心，她故意晾了一会儿才去点开他的消息，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机场的景色。
伦敦刚过午后，应该是下过雨，天空的颜色有些暗淡，泛着隐隐的灰。
这张照片隔着商务舱的玻璃拍摄，边缘有一处反光，依稀看得见男人修长的指节。
然后，是他的一条消息：【我到了。剪头发了？】
其实付千姿原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对于男人这种生物来说，短了两三厘米的头发似乎的确不属于什么大变化。
但现在纪寒程看出来了，她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毕竟上学的时候，这狗男人可是连她的校服裙短了两公分都看得出来呢。
这会儿付千姿心情好，暂时不打算跟他追究那点陈年旧事。
她很矜持地回了个“嗯”过去。
然后不知怎的有点小得意小开心，而且特别想把手机怼到梁子奇的脸上，让他好好看一看什么叫做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你看看看，”梁蔻用手肘撞了撞梁子奇，“我说她在跟四哥来真的吧，她偏不承认。这会儿肯定是收到了四哥的消息，在这偷着乐呢。”
梁子奇点点头，深以为然。
梁蔻说话的时候没刻意避着付千姿，相反不如说是故意想要她听一听，声音就没收着。
付千姿懒懒看了她一眼：“谁说是他？我朋友家布偶生崽崽了，我高兴一下不可以吗？”
为了表明不心虚，她还把手机“啪”得一下放在桌面上。
结果也不知怎么的，手指误触了纪寒程刚发过来的一条语音，还碰巧是扬声器模式。
付千姿立刻伸手去关，但还是慢了一拍，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语音播放出来。
男人低沉好听，略带磁性的声线响起，似笑非笑的，有些亲昵：“想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催纪甜甜赶紧出差的小朋友们，想他回来了吗？（我好像突然有点儿鬼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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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男人的声音本来就有些微低, 这么带着笑意地一开口, “想我了”三个字, 无比自然, 就给人一种……他们俩平时私下里也是这样腻腻歪歪、不说人话的感觉。
梁蔻双手托着下巴, 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重复着她的话：“你朋友？布偶生崽崽？你高兴一下？”
又拖长了音调：“嗯，这当然可以。”
付千姿：“……”
她还是头一次察觉梁蔻也有那么点儿小腹黑的潜质。
话说回来, 纪寒程是跟她命中犯克吧, 怎么不管她说什么, 都会被这狗男人有意无意地拆穿。
“不过, 我一直以为你们还在走肾跟走心的边缘疯狂试探，结果已经腻到这种程度了吗？”梁蔻终于恢复了人话模式，不再故意扯着声线说话了，她“啧”了一声, “这才分开几个小时哎。”
付千姿继续无法回答，干脆低头吃了一口蛋糕。
“所以你有那么一点点……”梁蔻竖起手指, 比了大概一厘米的长度, 好奇地凑了过来，“喜欢四哥吗？”
——
喜不喜欢他呢。
这个问题要是放到九年前问, 那付千姿绝对能不假思索地答上来。
那会儿她天天追着纪寒程跑, 其实也没多少深层次的原因。
跟千千万万个暗恋他的女炮灰差不多, 就是觉得他帅，他优秀，还有种斯文干净的气质而已。
寡言少语的禁欲冰冷系帅哥, 总是比那些上蹿下跳的毛头小子要多上一些难以言喻的魅力吧。
付千姿第一次在学校里看到纪寒程，是开学典礼的那一天。
九月的夏季，炽热的阳光穿过梧桐叶，在地上落下铜钱般大小的光斑，随风轻轻在晃。
升旗台上的讲话一个接着一个，校长、书记、主任……流水线一样地说着千篇一律的话，顺便打一打鸡血。
再接着是个长得略有些着急的新生代表，诉说了一下自己以年级第一考入附中的心路历程。
付千姿对这个学校的颜值失去了希望，又是多晒一秒钟都能黑一个度的盛夏，听着听着，就有些不耐烦起来。
就在这时候，升旗台上响起一个老师高亢而热烈的声音：“……让我们欢迎高三（16）班，纪寒程同学上台发言！”
话音落下，连掌声也空前热烈。
听到这个还算熟悉的名字，付千姿微微眯起漂亮的眼睛，看向升旗台。
夏日的阳光下，绿树随风摇曳，一切景物好像被拉长成了慢镜头，依次进入眼帘。
男生穿着附中的校服，白色的短袖T恤，深红色的领口翻折，慢慢往上走。
他皮肤很白，气质干净，手里拿着一张讲话稿往升旗台上一站，无端让人心静。
付千姿听到身旁的女生议论：“哇纪寒程啊。”
“谁？”
“你不知道？咱们初中部那面荣誉墙你忘啦，上面十八个位置，他一个人占了九个，照片摆得跟连连看似的。”
“这么厉害……”
“现在也很厉害啊，好像暑假代表我们学校参加竞赛，拿的是国家一等奖。”
“而且本人长得也超帅的你发现没？就是性格太冷了，还有点傲，一点都不好接近。被他看一眼我感觉少女心都要稀巴碎，眼神没温度的。”
“人家的心思不在谈恋爱上吧……”
付千姿就这么站在台下，左耳朵是纪寒程不徐不缓的声线，右耳朵是旁边几个女生天花乱坠的彩虹屁。
其实要论认识纪寒程的时间，她比她们都要长，但付千姿是从来不会纡尊降贵地去打听别人的事的，对纪寒程也就不怎么了解。
现在听着女生们如数家珍一般地讲关于他的二三事，感觉居然很新奇。
原来他看着一副冷冰冰、略有些轻慢的样子，是因为他真的很优秀。
大概是天气太热，晒的人头晕。付千姿居然难得地学会了换位思考，觉得要是她能在学业上有他那样的成就，尾巴指不定得翘到天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