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妃,“你父皇的身子?”魏妃有点胆怯了,上回陛下身体不适,她得到消息第一个就去了,可是后来……
被打了手心,可是这一次还得去。
“我们几个跟着一起去的乾清宫,太医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修养就成。”
魏妃站起身来,“待我换身衣裳,去给你父皇请安。你妹妹哪儿……”
靖王爷道:“她那边有嬷嬷招呼着,还有十公主,要去也是一起,母妃不用担心。”
十七皇子一直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待魏妃去了里屋直接跳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尚锡!”靖王这一声叫十七皇子又坐了下来。
“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说着,靖王爷站起身来冲十三皇子作揖,道:“还是要麻烦你看着他一些了,父皇身子不好,他再这么闹腾下去……”
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要赶十三皇子走的意思?
十三皇子便也站起身来,“我也没什么事儿,跟他一起走吧。”
靖王脸上忽现羞愧之色,“你只管他路上别乱跑就成。”说着又狠狠地一瞪十七皇子,“你安安生生的,不然我是要动手的。”
十七皇子缩了缩脖子,整个人都站直了,走在了十三皇子身后。
殿里只剩下靖王爷一个。
靖王爷忽然叹了口气,扫了许元姝一眼,眉头一皱,道:“你过来。”
殿里除了她还有两个宫女,只是能进殿里伺候的都是心腹,许元姝走了两步,行礼道:“王爷。”
“听说……司礼监的顾太监跟你有点关系?”
顾太监?这么说……靖王爷真的是暗示过了!
这是个机会!
许元姝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靖王爷,似有难言之苦,“回王爷……顾太监的……的确是跟奴婢有点关系。”
不管顾太监脸皮有多厚,他是绝对不会跟靖王爷和盘托出的,可是她就不一样了。
许元姝现如今十分庆幸自己才十四岁,前头就算在皇后面前也是一直直言不讳的,所以她现在说话……顾太监好好等着吧。
“这是怎么了?”靖王爷像是吓了一跳的样子。
“王爷……”许元姝又是飞快的一抬头,“王爷是个好人,顾太监他……”她咬了咬下唇,神情坚定了许多,“顾太监不是好人,可千万别叫他脏了王爷的名声!”
靖王爷的眉头皱了起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很轻又似乎是无意识的举动,不过他能做出这样的动作……证明他为难了。
许元姝眼圈红了,她只要想起母亲死后那几十天的遭遇,想起孤身一人跳出京城的三表哥,想起那只大狗,想起沉河的梅香,想起撞墙而死的李妈妈。
还有入了土也安不了的母亲。
只要想起一点点,她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顾太监……顾太监做了什么?”靖王沉下声道。
“王爷,娘娘体恤下人,王爷也一直和蔼待人,奴婢……奴婢斗胆。顾太监要了奴婢的妹妹送去给英王——”许元姝死死咬着下唇,声音哽咽泪流满面。
许元姝跪了下来,“奴婢母亲可怜他妹妹,让他妹妹到奴婢家里当姨娘,可是他却……奴婢母亲一死,他就要了奴婢的妹妹去伺候人了!”
“王爷是个好人!王爷千万不能叫顾太监给骗了去!”
许元姝跪在靖王爷面前啜泣,口中不住的“好人”,像是全心全意为王爷着想。
虽然她觉得这种话对争皇位的人来说的确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可也要看哪个人是谁。
司礼监的太监,顾太监不过来了半年多,如果是掌印太监做出这种事儿来,她觉得靖王爷能将她束之高阁,可是顾太监自己还没权没势的呢。
他又能给靖王爷带来什么好处呢?
一个司礼监的跑腿儿太监。
第100章 气走十三皇子
“你们——”
宫里的日子是很压抑的,时刻都得提心吊胆, 许元姝正要借这个机会, 跪在靖王爷面前哭个痛快,大殿里又进来两个人, 正是去而复返的十三皇子跟十七皇子。
十三皇子皱着眉头, 十七皇子倒是毫不在意, “八哥, 你又把宫女弄哭了。”
许元姝心里一抽, 什么叫又?上一个又是谁?只是想归想, 她表面上却看不出来什么,依旧是跪在靖王爷面前啜泣,不过声音渐渐小了。
靖王爷叹了口气, 道:“宫女不容易啊。”说完又问, “你们怎么回来了?”
十七皇子道:“想起母妃说给我做了个披风, 我忘记拿了。”
许元姝爬起身来给十三皇子还有十七皇子行礼, 十七皇子叫嚷着去了里间拿衣裳,靖王爷叹道:“回去洗个脸吧, 别叫人笑话你。”
许元姝低头应了声“是”,她原本其实是有点懊恼的, 这两位皇子进来的太早了, 她后头还有几句话, 还能再哭一哭, 只是转念又一想, 什么叫过犹不及?
再哭下去就是过犹不及, 现在这样刚刚好。
许元姝退着出了大殿,到前头水房洗脸去了,李公公在宫里待得久了,什么都没问,只是许元姝刚收拾好出来,就跟十三皇子打了个照面。
“殿下。”许元姝垂首退后一步行礼。
“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十三皇子板着一张脸,问道:“这两日是见家人的日子,你家人可好?”
“多谢殿下关心。”许元姝道:“奴婢家里一切都好,奴婢的弟弟又开始上学了。”
听见她这么说,十三皇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艰难,若是有什么只管说。八哥他——”十三皇子顿了顿,“你这样次数多了怕是他不耐烦。”
这话里隐藏的意思很多,只是十三皇子就在面前,许元姝只能按照本能来答话。
“多谢殿下关心,如果奴婢真的有什么难处,一定会去找殿下的。”
十三皇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他冷哼一声,“那一日算是我白救了你!”
许元姝有些诧异,飞快的抬了抬头,十三皇子一脸的怒气……像是觉得她方才的话是敷衍。
可是……她也只能是敷衍,父亲把母亲杀了,还想除掉儿女,柳大人满门抄斩,三表哥下落不明,外祖父一家被撵出京城……
还有……她骗了太子,吴贵妃倒台她也踢了一脚,她现在还想瞒过戴公公,还想插手皇位更迭……想把这水彻底搅混了。
不然她还怎么跟着公主出宫?
要知道还没定下来的公主,也就只剩下十公主跟十二公主了,都才十岁出头,还有时间谋划。
这里头……又有哪一个是能说实话的?
不能再让十三皇子这样下去了,许元姝大胆的抬头,可是心里还有点愧疚,十三皇子是个善良的好人,他还救了自己跟志哥儿的性命。
她得把十三皇子气走,许元姝深吸了口气,“殿下。你管不了奴婢的——”
这样大胆的话让十三皇子惊得后退了两步。
“你不是奴婢的主子,更加不曾出宫建府。你说要帮奴婢……你又能怎么帮奴婢呢?奴婢的母亲正月死了,奴婢三月就进宫当宫女……但凡这日子还能过下去,谁又会连热孝都没过就去别人家里伺候人呢?”
“我可以——”
“殿下帮得了奴婢一时,难道能帮得了奴婢一世吗?”许元姝抬起头,红着眼睛问道。
十三皇子后退了一步。
许元姝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大礼。
“奴婢真的很好,娘娘待下人很是友善,十七殿下虽偶有惊人之语,却也能被王爷管住,十二公主活泼可爱,也从不打骂下人,王妃更是个和蔼的人,世子跟郡主都体恤下人,奴婢在翊坤宫真的很好。”
许元姝低下了头,“请殿下放心。”她声音压得极低,却还能叫十三皇子听见,“求殿下放过奴婢。”
说完许元姝就又后退一步,站在哪儿不说话了。
她有点心酸……她不知道十三皇子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养出来的,可是想一想就知道原先的贺妃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十三哥,咱们走吧。”十七皇子身上穿着个新披风,一边走一边脱,又随手扔给身后的小太监,道:“母妃做的这披风着实太厚了些,先放着吧,等来请安的时候记得提醒我穿上。”
小太监应了,十七皇子看也没看许元姝一眼,直接就出了翊坤宫。
许元姝垂首站着,一直等到几人的声音远了,这才又抬起头来。
十三皇子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只能看见那个小太监。
许元姝有点伤心,希望……她心里有点矛盾,她希望十三皇子不要被她的话影响,还能像这样的帮助别人。
可是……又觉得他太过轻信别人,比方上次他说的他宫里那个逃难来的宫女,还有走漏消息的太监。
唉……许元姝深吸一口气,又回到了大殿。
靖王爷还没走,大殿里立着三个宫女,青花也在,这么说……靖王在里头跟魏妃说话。
说的是什么?
许元姝不动声色走到自己位置站好,一句话都没多说。
青花看她一眼,又垂下了眼眸。
礼物,靖王爷跟魏妃两个围坐在桌边,靖王爷揉了揉额头,道:“这倒是叫我有点为难了。”说着便将许元姝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又道:“原想着他们两个若是有点关系,又都能为我所用,可是现在……那顾忠国着实是个有本事的人,能从御马监去了司礼监外差,现如今又能进司礼监,可是那许元姝是真的跟戴恩能搭上线的。”
魏妃道:“外头朝堂上的事儿我不太懂,可是这后宫……他们两个说白了都是奴婢,一个宫女一个太监,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两人不对付更好,相互算计着也不怕有人会骗你了。”
靖王爷点点头,道:“母妃倒是点醒了我。”不过随即眉头一皱,道:“不过若是能搭上戴恩,那顾忠国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魏妃笑了笑,“那就先吊着他,看他能不能办点什么事儿出来。你看着翊坤宫里也有快三十奴婢了,若是有人求我办事儿,她得跟青花搭上话,找个扫地的宫女也没什么用。”
“母妃说的是。”靖王笑道:“那顾忠国也不会只跟我一人投诚,他连二哥都没放过。”
魏妃一愣,“这顾忠国的眼光不怎么样啊。”
气氛稍稍轻松了些,靖王一笑,道:“倒是那许元姝,从承乾宫换到翊坤宫,可谓是节节高了。”
这个奉承叫魏妃听得十分舒服,可是随即她脸色就又冷了下来,道:“尚平呢?我这心里不太舒服,总觉得那天晚上他是故意的。”
说到这个,靖王脸色也变了,“我也一直在想这事儿。”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在屋里踱步。
“去太子宫里,他比我去的早。这能说明什么?他热心肠?还是……他也想给仁寿宫众人留下个好印象,好能搭上太子留下来的东西。”
“后来上了香,他劝我早早离去,说宫里要下钥了。若是算上后来的事儿,当时我若是听了他的话离宫,这就算是他救了我一次。可是……如果不算后头的呢?”
魏妃脸色阴沉了下来,“就是他一人出风头了。他去了太子宫里,看灵堂还没整理好,心有不忍又去求陛下。你们兄弟几个,全都要被他压下去。”
靖王爷叹了口气,又道:“再后来去了乾清宫。父皇踢我,我想着叫父皇消气,滚了下去,踢他纹丝不动……倒是显得我虚伪了。”
“那倒不至于。”魏妃道:“你父皇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总是好面子的,把你踢下去倒显得他还正当壮年……他没滚下去是性子耿直,算是各有利弊吧。”
“还有,”靖王走了两圈又坐了下来,“后来父皇发怒,所有人几乎都吓得不敢动,只有他一个敢说仁寿宫的事儿,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的性子当真耿直到了这个地步?”
“他对皇位毫无兴趣,对父皇的宠爱也毫无憧憬,所以才能直直白白的说出这样的话?他说的都是实话……”靖王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他的性子当真耿直到了这个地步?”靖王看着魏妃,道:“我跟他差了十二岁,他进学我出仕,几乎没有交集,可是……这两个月我仔细回想,他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这是真的还是装的?功课平平,武艺平平,毫无出彩之处……”
靖王摇了摇头,“他是装的?他能装十几年?贺妃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妃叹了口气,道:“贺妃……贺妃是个病秧子,说话永远是轻轻柔柔的,整日待在屋里,一个月也出不来两三次。”
“身子弱的不能侍寝……你说这样的人,宫里又有谁会关注她们母子二人?”
“再看看吧。”靖王爷叹道,“他头上这么多哥哥,他这么下去可不行……”
靖王爷眼睛眯了起来,“想当皇上……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性子可不够,我猜父皇不会选如此耿直实在的皇子的,这样可斗不过那些大臣们,会被啃得一点骨头都不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