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凤华——寻找失落的爱情
时间:2019-09-12 08:14:06

  芷兰将头靠进卢公公的胸膛,泪水浸湿了卢公公的衣襟。
  身为奴婢,只是主子手中的棋子。主子要赢下棋局,如何会顾惜手中的棋子?棋子走进死路,扔掉重取一颗便是。
  身为棋子的他们,只能在棋局中苦苦挣扎。
  ……
  卢公公自芷兰处离开后,回了移清殿。
  移清殿内外当值的内侍共有二十余个,卢公公是内侍总管,管着这二十余个内侍。而魏公公,是天子近侍,每日随在天子身侧听候差遣。
  盛鸿召了几位阁老在议事。
  国朝大事,魏公公不敢多听多思,恭敬地站立一旁伺候。盛鸿是个宽厚体贴的主子,并不拘着魏公公,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魏公公退下。
  站了大半日的魏公公总算有了小坐喝口清茶休息片刻的空闲。
  内侍们都是心思活络善于逢迎之辈,魏公公一坐下,立刻便有几个内侍讨好地凑上前来请安。
  魏公公年未至三旬,正是年轻力盛的时候。又是天子心腹,日后前程不可限量。也怪不得人人争相讨好。
  春风得意的魏公公,眼角余光瞄到卢公公,立刻笑着起身,恭敬地喊了一声“卢公公”。
  义父义子的称呼,再私下喊一喊无妨,当着人前,却不便出口。
  卢公公城府极深,心情激荡复杂,面上一如往常,笑着拍了拍魏公公的肩膀:“你每日在皇上身边当差,一站就是半日。难得有歇着的时候,快些坐下。”
  魏公公笑道:“在宫里当差,站半日不算什么。是皇上仁厚,体恤奴才,特意容我出来休息。”
  魏公公一开始奉建文帝之令伺候盛鸿,暗中负着监视的任务。直至建文帝离世,魏公公才结束了矛盾纠结的内应生涯,彻底认了盛鸿这个主子,做事尽心,当差尽责。
  谁也没料到,到最后是盛鸿坐了龙椅。魏公公也一跃成了天子近侍,风光无限。
  提起新帝的仁厚,卢公公面上也露出感激之色:“皇上待我们这些阉人,确实极好。”
  这个好,并不是时时厚赏之类。贵为天子的盛鸿,并未将身边的内侍视为草芥。自登基以来,犯了错的内侍挨板子挨罚是有的,却无一人丧命。
  盛鸿也从未无故动怒,更未因任何事迁怒过身边人。
  内侍也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
  伺候盛鸿这样的主子,谁会不尽心尽力?
  便如卢公公,伺候过三朝天子的老人,换了别的天子必会心生忌惮,焉肯重用?盛鸿不但重新启用,且对卢公公颇为优厚。
  想及这些,卢公公心情之复杂,无以言喻。
  一边是宽厚的天子,一边是有着深情厚意的芷兰……他已做了痛苦的选择,也已有了即将万劫不复的悲凉。
  卢公公和魏公公闲话片刻,不动声色地套问:“……皇上今儿个怎么忽然召几位阁老议事?莫非朝中又出了什么大事?”
  魏公公生性谨慎,口风极紧。
  只是,眼前的卢公公是他的义父,两人如今又都在天子身边当差,魏公公对卢公公没什么防备,随口笑道:“是为了恩科之事。”
  恩科取士,是眼下的头等大事。
  主持恩科之人,是礼部尚书,也是天子的泰山老丈人谢钧。
  卢公公有心探问,故意低声笑道:“谢尚书也是妙人。前些时日被刘御史弹劾,竟唾面自干,置之不理,继续主持恩科。”
  “可不是么?”魏公公压低声音笑道:“换了别人,早就脱帽回府自省去了。好在谢尚书脸皮雄厚,兼靠山强硬,根本不惧刘御史。”
  是啊!纵观朝堂上的重臣,谁的靠山也不及谢尚书强硬啊!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闲聊”中,魏公公透露了不少消息。
  不管有用无用,卢公公都暗暗记下。
  ……
  恩科和三年一次的会试略有不同,一共考三日。
  恩科考完后五日便放榜,考中之人被召至金銮殿参加殿试。天子盛鸿亲自主持殿试,点出一甲状元榜眼探花。另有数十个二甲进士三甲进士。
  这就是所谓的天子门生了。
  当年陆迟叶景知赵奇位列一甲,被引为佳话。
  这一届恩科,亦传出了美谈。
  考中了一甲探花的,竟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
  这个少年,姓谢名元蔚,正是谢皇后的堂弟。
  ……
 
 
第867章 振兴
  什么是一个家族的振兴之兆?
  出了一个中宫皇后,娘家兄弟又格外争气,考中了探花!
  身为主考官的谢钧谢尚书,亲眼见证侄儿谢元蔚大放光彩。在一众三四十岁的进士中,清俊斯文的少年郎光芒耀目,无人能与之匹敌。什么状元榜眼,都被十五岁的探花郎压了一头。
  这也是大齐建朝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了。
  谢钧心花怒放,满面的喜气,遮也遮不住。
  众同僚纷纷至谢府道喜。
  “恭喜谢尚书,贺喜谢尚书。”
  “如此喜事,一定要讨一杯喜酒喝,沾一沾贵府的喜气。”
  “一门两探花,委实是一桩佳话。”
  “皇后娘娘年少时在莲池书院读书,惊才绝艳。若娘娘是男儿身,只怕早已考了个状元回来。”
  “谢家以诗书传家,不是那等只靠着后族荣耀过活的家族。”
  最后这一句,说得就有些诛心了。
  其实,俞家枝茂根深,俞大人身为翰林院掌院,才学满腹。俞家也不乏有出息的后辈。只是,俞家风光数十年,眼热之人比比皆是。如今俞家遭了殃,内斗不休,众人也乐得再踩上一踩,再捧一捧谢家。
  踩低捧高,人心皆是如此,谁也不能免俗。
  谢钧被众人吹捧的飘飘然,再看侄儿谢元蔚,怎么看怎么顺眼。什么血缘不血缘的,反正生在谢家,长在谢家,便是正经的谢家子孙。
  谢元舟在蜀王府里当差,当差尽心,做事踏实,颇为帝后器重。
  谢元蔚年少多才,十五岁便考中探花。堂姐是皇后,堂姐夫是皇上,前程无量。
  谢家有这样的子孙,真是令人欣慰啊!
  谢钧现在一千个一万个感激当年的谢明曦,若不是谢明曦暗中命人送信去临安,谢老太爷徐氏等人也不会来京城。谢家哪里有今日光景?
  年仅七岁的谢元楼,也被谢钧寄予厚望,自此要求更为严格。谢元楼也算争气,读书颇肯下苦功,在数年后,也考中了进士。谢家彻底更换门庭,成了“书香世家”。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眼下,谢家有此大喜事,怎么着也得设宴庆贺一番。
  ……
  谢钧忙于政事,谢老太爷袖手不问俗务,内宅琐事一律由徐氏操持。谢铭身为探花郎的亲爹,喜不自胜,亲自跑腿操办喜宴。
  徐氏看似粗野,实则心思细密。见谢钧对儿媳孙氏颇为看重,特意将孙氏带在身边,借着操持忙碌喜宴的时机调教孙氏。
  孙氏大字不识一个,也算不得什么机灵人,当不得大用。帮着跑跑腿传传话倒是无碍。忙碌了半日,孙氏不觉疲累,精神抖擞满面亢奋的回了繁英阁。
  谢元亭脸上的伤好了大半,只有些青淤,阴沉着一张俊脸坐在窗边。
  孙氏见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扇了谢元亭的后脑勺一记:“堂弟考中探花,是何等喜事。谢家上下欢喜还来不及,你这副模样,算怎么回事?怕别人不知道你谢元亭心胸狭窄,嫉恨自己的堂弟?”
  谢元亭猝不及防,差点被扇得趴到地上去,兼之被说穿心思,颇有些恼羞成怒。霍地站了起来:“呸!谁说我嫉恨他了?”
  “他爹是拖油瓶,他根本不是谢家子孙!”
  孙氏半点不怵,继续揭谢元亭的伤疤:“是是是,你才是正经的谢家子孙!可惜你资质平庸,读书不争气,又胡作非为,被亲爹厌弃。”
  “要不是太后娘娘想利用你给皇后娘娘添堵,你连回京城的机会都没有。只配在临安老宅里,和我这个母老虎过日子。”
  谢元亭目中嗖嗖地闪着火星,一张俊脸简直要气歪了:“孙三丫!”
  孙氏恶狠狠地横了谢元亭一眼:“怎么了?你还想打我不成?”
  谢元亭:“……”
  他一身的伤还没好,要是被这母老虎再揍一回,他何时才能去皇庄当差?罢了,大丈夫就是要忍常人之不能忍!
  夫纲不振的谢元亭,自欺欺人地自我麻痹,不敢吭声了。
  孙氏也不是一味地揍人,偶尔也会说几句软话:“夫君,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只是,眼下已经这样了,我们也只得尽力将日子过好。”
  “你亲妹妹做了皇后,你亲妹夫是皇上,你亲爹做了礼部尚书。只要你安分老实,别做出格的事,日后还愁没人奉承没好日子过吗?”
  “谢元蔚考中了探花,光耀门楣,给娘娘争了颜面。你这个做堂兄的,也别小气。送份厚礼过去,就当是做给大家看。也让大家都看到你改过自新的诚意。”
  谢元亭冷笑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要改过自新了?你别自说自话了!”
  死鸭子嘴硬!
  孙氏翻了个白眼,索性不理嘴贱的丈夫,亲自备了份厚礼送去二房。
  ……
  谢元蔚考中探花,谢明曦也觉欣慰。
  当年她用计,令谢老太爷带着二房众人进京,为的是搅浑谢家内宅,让永宁郡主和谢钧烦心头痛。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徐氏性子粗野不失精明果决,谢铭是个厚道的老实人,阙氏性情伶俐,谢兰曦温柔坚韧,谢元舟做事尽心,谢元蔚一举考中探花。
  没有血缘关系的娘家二房众人,为她这个中宫皇后撑足了颜面。
  至于谢家长房,死了一个谢云曦,谢元亭不惹祸就算不错。谢四小姐谢五少爷都还小,尚且看不出资质如何。
  不过,如今的谢家,出了一个新科探花,颇有振兴之兆。
  娘家人争气,谢明曦自不吝啬锦上添花。
  谢家设宴那一日,谢明曦厚赏谢元蔚。从玉扶玉皆是谢府出身的丫鬟,当日代皇后娘娘回谢家,给谢家增足了颜面。
  身为天子的盛鸿,则令魏公公代自己去了一趟谢家。
  便连太后娘娘,也有厚赏。
  鲜花着锦,不过如此。
  更令人艳羡的是,太后娘娘还下了凤旨,为小谢探花赐婚。赐婚的是俞家五小姐,俞光德的嫡出孙女,也是俞太后嫡亲的侄孙女。
  众人:“……”
 
 
第868章 赐婚
  俞太后这一步棋,堪称高妙。
  堂堂一朝太后,亲自下凤旨为探花郎赐婚,这是天大的体面。谢家只有感恩戴德的份,断无推辞之理。
  谢钧身为礼部尚书,非常清楚抗旨不从是什么下场。
  轻则丢官,重则丧命。
  天家的尊严,不容懈怠。
  谢元蔚大好的前程,也绝不能毁在此时此刻。
  俞五小姐是名门贵女,今年将从莲池书院毕业。才貌双全,赫赫有名。丝毫没辱没谢元蔚。谢家自己操持亲事,也很难找到这么优秀出众的名门闺秀。
  只除了一点,俞五小姐姓俞。
  最后一点,才最是要命。
  俞太后这是正大光明地安插一颗钉子进谢家啊!
  谢元蔚虽然年少,却聪慧多才,接了凤旨后,便低声对谢钧说道:“大伯进宫不便,不如让祖母和堂嫂进宫一趟,向皇后娘娘请安。”
  没错,得先问过谢明曦的心意,再决定下一步要怎么走。
  谢钧赞许地看了谢元蔚一眼:“你说的没错。我这就让人去请母亲来商议此事。”顿了顿,又低声道:“元蔚,不管如何,你的亲事已定下。大不了就将这位俞五小姐娶回来供着,你另纳合意的女子为妾室。”
  谢铭年幼时亲眼见过徐氏为了生计做暗娼迎来送往。和阙氏成亲后,从无寻欢纳妾的念头。儿女们也都受了谢铭的影响。
  谢元蔚年少皮薄,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大伯父别说笑了。我要是真有这等想法,我爹第一个就饶不了我……”
  话至半途,谢元蔚忽地想起,眼前的谢钧便有三房妾室。在外逢场作戏寻欢作乐的,更是数不胜数。这是大齐官员们的常态。
  谢元蔚讪讪地住了口,心里却打定主意。大伯父出的这个馊主意,他万万不能应。
  ……
  俞太后突如其来的赐婚,亦出乎谢明曦的意料之外。
  谢明曦微不见地皱了皱眉。
  盛鸿比谢明曦还要恼怒,怒哼一声:“给谢元蔚赐婚,该由你这个堂姐挑合适的人选!母后忽然赐婚,想让俞家女嫁入谢家,用心何其险恶!”
  谢明曦皱着的眉头缓缓展开,淡淡道:“事已至此,恼怒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后续要如何应对才是。”
  俞太后如此行事,在谢家安了一颗钉子,给帝后添堵,对外则可以粉饰太平。俞家和谢家都成亲家了,哪里还有什么争锋之事!
  正是一举三得!
  不愧是驰骋后宫数十载的俞太后,一招接着一招,招招都有后手。
  盛鸿目光微冷:“找个理由,拖上几年。”
  说不定俞太后撑不了几年,便一命归西。到那时候,让谢元蔚退了亲事,另择名门闺秀为妻。
  谢明曦瞥了盛鸿一眼:“皇祖母缠绵病榻几年,现在被精心照顾静养,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依我看,再活十年八年也没问题。”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七十岁的李太皇太后都还活得好好的,俞太后也不像短寿之人。
  盛鸿深深呼出一口气,语气中有些无奈:“明曦,我真恨自己太过正直,不肯用下三滥的手段害人性命。否则,母后一死,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谢明曦:“……”
  短短几句话里,满是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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