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一打开房门,几乎是鼓足勇气才走到客厅的。
在房间里时,她说服自己无数遍要负责,要感恩,才把袋子里那条桃粉色开叉睡裙换上,化了妆,涂了蜜桃色口红。
男人在阳台眺望夜色下的风景,听到脚步声回头着正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他没有料到她会换上这件睡裙,黑色的眸子一亮,转瞬夜色便都落入他眸底。她瞧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但望见他滑动的喉结。
景一轻轻抓着裙摆,终于说服自己放松一点。
她迎着他灼热的视线:“裴州,谢谢你。”
她鼓足勇气打算一口气说完:“我最无助的时候什么都没多想,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很倒霉的人,我从来没有放纵过自己,所以那晚,那晚……我,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会是你,我不知道你会一直记得,会这样帮我。”
“你不是想要我跟你谈段恋爱吗,我答应你,我……这段关系里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吧,我会尽量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我不会缠着你。今晚……”她捏紧了拳头,感觉舌头都在打颤,“你说我该负责,我我负责了,今晚,你别走了。”
裴州没有动。
景一有些迷茫,微微昂起脸,她是哪里说错了吗?
哦,她还没主动去做。
她硬着头皮走到阳台,小手拉住了他的大手。
“去,去屋里吧……”
下一秒,世界好像天旋地转,缀满星辰的夜空像倒挂在她脚下,她猝不及防倒向身后的落地木窗,后背和脑袋快要磕到壁板上,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来。
后脑被他手掌细心地托住,男人滚烫的呼吸逼近她。她顷刻被这个吻围剿,强势汹涌,她沦陷到无法呼吸。
隔壁老太太的橘猫窜进她院子,喵呜声软绵绵响起,爬到墙头,摇落了满地花瓣。
他停下,托着她下巴与他直视,她大口呼吸,望见这双带着占有欲与恼怒的眼睛。
“我说的谈恋爱不是这样谈,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什么时候结束也由我说了算?你把我裴州当成什么啊,精.虫上脑吗?”
景一被他语气严厉的三连问吓得颤抖。
他放缓语气,但依旧还是很凶:“去把衣服换下来。”
她没回过神,他恼:“快点。再说第二遍我就亲你了。”
景一飞快跑回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她心跳很快,脑子也很乱。换完睡衣,望着床上这三件惹人遐想的睡裙,难道她想错了吗?
他提着睡裙过来说送给她,还说能用得着。
瓜地里忙时,他也说出那句话。
男女之间不该开那种玩笑的,既然说出来,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他们就是这样开始的,她是真的很感谢他,也想对他负责,他不喜欢她这样负责?
景一脑子太乱,他想要哪种谈恋爱啊?这比她画画拿奖难多了。
屋外响起踱步声,她紧张地打开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景一:谈恋爱不如做设计!
裴州:我比设计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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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站在客厅,景一没底气地说:“我换好了,对不起啊……”
阳台弥漫起烟雾,她闻到烟草的气味。裴州手插裤兜在抽烟,隔着这一层稀薄的雾气,她明明看不懂他,却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在等待他的寂静里她被烟雾呛得咳嗽,他这才摁灭烟蒂走过来。
开口的第一句却是:“讨厌我抽烟么?”
景一怔了下,摇头。
“如果你讨厌就说,我就戒掉。”
在景一的怔忪里,裴州走到落地衣架前掏他西装外套的口袋。
他走回她跟前:“去把你那只耳环拿出来。”
景一转身去书房抽屉里找耳环,回来时抬起头问他:“你要做什么?”
“把眼睛闭上。”
她安静地闭上眼睛,呼吸有些紧张。
裴州将两只一模一样的耳环小心为她戴上,他牵她照镜子,不知道去哪找,就将她拉到卧室里,把她牵到梳妆台前。
“睁开眼睛。”
镜子里的女人戴着那对迷梦精灵。
景一眼眶发红,忽然就很想哭。
裴州道:“我承认我喜欢你那晚的给我的感觉,都是成年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他从身后合上双臂虚抱住她,俯在她耳边说,“景一,我喜欢你整个人。我要的感情是你心甘情愿的,别拿什么感谢和负责来还我,我不需要你谢我,也不要这种负责。”
“我要景一,从心里爱上裴州。”
景一很感动,镜子里的男人明明没有完全抱住她,他拥抱的只是空气。可胸腔里盈满的这团暖意让她懂得,有感情的恋爱是不一样的。
她想说“给我时间”,裴州太懂她,说:“别急着给自己心理包袱,我等你。”
“裴州,谢谢你。”
裴州低笑了下,偏头时望见桌面那个装着美瞳的矿泉水瓶。
他拿起,水流晃动中,两片雾蓝色美瞳漾起好看的蓝色涟漪。
“还没丢掉啊。”
“这是灵感。”她微微昂起脑袋偏头看他,这个高大的男人给她安全感,她想用心和时间试一试。她说,“是你给我的灵感。”
景一从抽屉里找出首饰盒,打开,两枚情侣钻戒绽放起光芒。
“好看吗?橙黄色是你烟头的火星给我的灵感,这好像两个并不会相遇的人终究相遇在一起了。”
“这是一对情侣戒指?”
景一点头。
裴州没戴过戒指,但觉得男戒很像他无名指的尺寸。
景一看出他意思,有些不自然地:“男戒当时报的是你的尺寸,因为那个时候在你的车上我下意识记住了你无名指的圈号,不好意思……”
“我听陈柏说有一场很大型的珠宝设计大赛将在首尔举行,只限亚洲的珠宝设计师参赛,会很公平。”
景一微微一顿。
她一直都想变得优秀,现在的她是清白的,她完全可以去参加这种梦想的比赛了。并且,裴州比她优秀,她想变成更好的人,能够跟他比肩的人。
她点点头。
裴州问:“你想用哪一幅作品去报名?”
“用这幅。”她看着他,“你觉得呢?”
裴州笑起来:“我不懂设计,但是你画的东西都很好看。去参加,我会全力支持你。”
景一唇边抿起微笑:“不用支持我的,这种国际大赛会很公正,有权有势也走不了后门,只要有实力每个人都有机会露头。而且我现在想做个自由的兼职设计师,我更应该多在一些赛事上拿奖,哪怕这种国际的大赛只拿了个入围的好名,对我未来职业规划也会有帮助。”
她什么都懂。
裴州闻着鼻端景一身上沐浴液的淡淡香气,觉得不用再跟她聊职业的问题,她似乎已经打算重新站起来了。
他不敢再留下去:“祝你成功。我回去了。”
“我送你。”
裴州说不用,走出卧室时看了眼自己右手大拇指,手指上全是刚才为她擦拭的口红渍。景一在身后瞧见,有些尴尬地埋下头说:“你去卫生间洗一下吧。”
裴州洗完手出来:“别送。”
景一觉得不送他不礼貌,还是走下楼梯。
他忽然停下脚步,她撞上他胸膛,抬头,他紧绷着下颔看她,眸色沉静的几秒后忽然勾起唇笑了下。
“你说听我的话,是不是?”
景一尴尬地垂下睫毛轻轻嗯了声,又说:“但是你说你不要那样的关系,我……我会听从我的心意。”
“那可不行,人吧说出的话总得负责,有些时候你必须听我的,有些时候你才可以听你自己的内心。”
景一安静几秒点了点头。
他说:“回屋睡觉,谁要你穿个睡衣送我。”
“那我总得下楼关门吧。”
裴州愣了下:“也是……”
走进院子,他们穿过月光来到门口。景一忽然叫住裴州,她像是终于做下决定才说:“你把共享打开,行吗?”
声音太轻,像是鼓足了她所有的勇气,说完便不好意思地偏头没看他,却巴巴地等着他回答。
裴州笑起来:“为什么啊?”
景一扭捏得没说话。
裴州不逗她,笑着答:“行,怎么不行,你说的都行。”他当着她面把共享打开,“到家了我给你发信息。”
景一点点头,关上院门时呼出一口紧张的气。
回到楼上,她忙找手机,地图上这张笑得灿烂的帅脸缓慢移动,她翘起唇角,一直盯着地图上的头像不再动才放下手机。
她记得他说“共享开着,我们在乎的人就不会走丢了”。
*
裴州到家后径直走进卫生间。
没用热水,调了冷水,因为他全身都热。
二十七岁的男人在这种事上憋起来真的很遭罪,刚才景一的客厅里,她简直就是他的chun药,如果不是舍不得再把关系引到她以为的那个意思上,他险些就想像吃西瓜一样一口吃下那种鲜甜的肉。
水珠自他头顶浇下,冲不散身体里这股滚烫的炙热。他最后只能自己纾解出来,穿上浴袍回到卧室。
微信响起一声消息,他边系腰带边拿手机。
景一:晚安。
裴州笑着打字:晚安。
搁下手机,裴州把睡在客房的陆时远叫起来。
陆时远边完手机边问:“什么事?”
“你之前说在古镇遇到景一,还带她去买了珠子,她喜欢那些木头珠子做的手链?”
“哦……”陆时远意味深长笑,“是啊,舅,你去海市找到传说的那个人没?”
裴州拧起眉头,不想听这个:“她喜欢哪种手链?”
“她嘛,我也不了解,那次她险些就买下一串发霉的黄檀木,还被人老板骗说是挂霜。我感觉吧舅妈她品味不俗气,喜欢那些奇怪玩意儿。”
裴州对这声舅妈很受用。
陆时远见他笑,又说:“舅妈还喜欢喝奶茶,给我买过!”
裴州略拧起眉,是的,景一还给杂志社里众人买过,连陆时远都有,他都没有享受过。
“还有什么?”
“舅妈她喜欢花,各种月季和蔷薇,品种越难得那种越珍贵,她一定喜欢!”
见裴州听得太认真,陆时远索性编起来:“舅妈啊还喜欢去游乐场,你想嘛,女孩子都爱去游乐场的,你就带她去欢乐谷玩玩,那不是你开的么。舅妈也喜欢买衣服,别看她有时候穿得朴素,她挺喜欢那种性感一些的裙子。”
裴州略诧异,景一喜欢这种风格?
陆时远见他沉思,忙补充:“你不了解女生,女生骨子里都喜欢男人说她们性感有女人味的,不信你夸夸试试。”
裴州想起景一在酒吧那次穿的一身超短小黑裙,身体被黑裙包裹得曲线曼妙,还有今晚的桃粉色高开叉睡裙……是的,她的确穿过这些。
“舅妈在小城人生地不熟的,又长得这么漂亮,出门就能被人分分钟要手机号你信不信。”
裴州回忆起那次景一等在路边,行人纷纷回眸看她,果真生起紧迫感。
“舅,我妈扣我零花钱了,我想给车换个音响,你能不能给我二十万啊。”
“什么音响二十万。”
“我还要做些别的改装,舅行不行?”
裴州知道陆时远这是来要钱的,当初他姐姐裴钰没有多分集团的股份,他一直对这个如母如姐的姐姐很敬重,每年分红都会额外多付出一部分,对陆时远这个外甥也很大方。
陆时远说:“我忽然想起来了,舅妈还喜欢去古镇那家小资文艺的餐厅喝酒,喝那家餐厅酿的桃花酒。”
喝个屁酒,那次喝酒的是他自己。
果然,裴州听到舅妈两个字很受用,说:“今天有些困,明天给你转。”
陆时远回房间后,裴州记下景一这些喜好,摁了下床头的呼叫铃按钮喊佣人。
上来的是赵姨,裴家的老佣人,因为照顾老爷子日子太有年头,都是将裴家的主人当成自己亲人,喊裴州也是直接叫名字。
“裴州还没睡?是不是在公司没吃晚饭?”
裴州不方便吩咐她,就问了下裴老爷子最近的身体状况。
赵姨说完,叹口气:“这次去海市还是没有找到线索吗?”
裴州压根没有去找,他觉得根本不会有线索。
他答:“也许根本就没这个人,让老头子别再惦记了。”
“他也是为了你,这些年老爷子总是会梦到那一天。裴州啊,有时间你就陪陪老爷子,他虽然身体还好,可老人如果等不到总会一直惦记,他已经找了二十七年了。”赵姨望起裴州,“再有两三年你就三十了。”
裴州眸色沉沉,说知道了。
他重新叫了佣人上来:“帮我准备一束茉莉花,我明天要带走。”
…
清晨,阴天里已经降温,景一穿着一条宽大的长袖棉裙,正准备走后院的门去顾桂云的院子取车时听到前院一声敲门声。
她很少在早晨听到敲门声,在想会不会是裴州,可觉得他不太会在早晨过来。
他有工作,袁津说过他一般上午都是最忙的。
景一打开门,男人西装革履站在门口,眼底满是笑意。
“早啊。”
景一微怔,抿起唇微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