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慕尘朝庆王拜了拜,挽着溶溶的手一块儿过去看绣球花了。
昭阳公主说得没错,这几盆绣球花开得极好,每一个都比寻常见到的绣球花大一圈,看着跟人的脑袋差不多大。御花园里花太多,绣球花香气淡,离得近也不觉得闷。
溶溶和梁慕尘一直挽着手,昭阳岂有不明白的道理,三人一块儿赏了会儿花,昭阳便又同旁边的几位郡主说上话了。
“侧妃娘娘,赏了这么久花想是乏了,我们找个清幽的地方歇一会儿。”
梁慕尘早就这么想了,先前赏花的时候就瞥到了一个小角落,见溶溶这么一说,立马就拉了溶溶往那边去。
小小的一张竹编桌子,旁边摆了两张竹椅子,她们俩坐下,不用担心别人凑过来。
“怎么样?你在庆王府还顺利吗?”溶溶开门见山的问。
梁慕尘提起桌上的紫砂壶给溶溶倒了一杯茶,摇了摇头。
“我不信。”
“真的。”回想起昨日的事,梁慕尘此刻还心有余悸,“姐姐不知道,昨儿王爷到我的寒霜居看了一眼,马上就要走,要不是我死缠烂打求他,他根本不会在我那儿停留。”
“你当真对王爷死缠烂打了?”溶溶吃了一惊。
虽说那日两人在肃王府的湖上畅谈之时,溶溶一个劲地鼓励梁慕尘主动一些,以求得往后平安。可真想想对一个男人死缠烂打……溶溶觉得自己做不出来。
想想前世,景溶在刘祯身上花了不少功夫,可在景溶心里,那只是一桩差事。更何况,她跟刘祯之间……她花的功夫都是在帐中,刘祯那是乐在其中。若是刘祯如庆王一般反感自己,只怕早就萌生了退意,自去浣衣局当差了。
至于这一世,自己好像一直都是被刘祯牵着鼻子走的,想的都是避他躲他,连基本的面子功夫都不用做。
这样想,溶溶忽然觉出刘祯的一点好了。
她不习惯去争去抢,刘祯愿意牵着她走,她心里高兴。
“是啊,昨晚王爷还说我跌了威远侯府的面。”梁慕尘点了点头。
庆王连这么重的话都说了?溶溶对梁慕尘刮目相看了。
“慕尘,我真佩服你,要是我,我可能就由着他走了。”
梁慕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还好还好。王爷虽然不想搭理我,可他一点也不凶,所以我才敢大胆行事。”
因着溶溶跟太子的关系,梁慕尘没敢把话说全。在庆王跟前,她虽然紧张,却不害怕。但是在太子跟前……太子真的太凶了,好像她动一动,下一刻就会拧断她的脖子。溶溶说佩服她,其实,她才佩服溶溶呢!
溶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天跟你说了那么多话,当时说得痛快,后来我在家天天担惊受怕的。”
“姐姐怕什么?”
溶溶无奈道:“我怕我瞎说一通,不但没帮到你,反而害了你。”
“哪能呢!再说了,路都是我自己选的,哪怕是走错了,只能怨我命不好。”
“呸,呸,呸,”溶溶忙道,“你刚刚大喜,千万别说这些丧气话。我瞧着,庆王挺中意你的,往后一定会越来越顺。”
“姐姐觉得王爷中意我?”梁慕尘惊喜问道。
溶溶见她这般反应,自是有些奇怪,“难道不是吗?”
梁慕尘抿了抿唇,“我觉得王爷没有他说的那么讨厌我,不过姐姐说王爷中意,我心里就更放心了些。”
她这话让溶溶更加摸不着头脑,“他说他讨厌你?”
梁慕尘点了点头,刚刚浮上来的笑容褪下去许多,目光变得凝重:“他说的还不止这些呢?”
“可我看他刚才……”方才庆王看梁慕尘的眼神,说爱慕自是过了,但绝不是厌恶。
只听得梁慕尘幽幽道:“昨晚洞房,我和王爷没能成事。”
第99章
皇后坐在凉亭中,隔着纱帐远远望着在御花园角落里的溶溶和梁慕尘,眼神颇为玩味。
“你说,她们俩怎么聊到一块儿的?”
安茹道:“都是小姑娘,肯定能说到一处去。”
“本宫就不明白,她们俩有什么可说的?难道聊刘祯?”
听到皇后的最后一句,安茹一口气差点没续上来。
这个问题安茹答不上来,她也觉得奇怪呢:以梁慕尘和薛溶溶的立场,就算不是情敌,那也是分外尴尬。
可此时她们俩居然避开众人凑到一处,显然是要说悄悄话。
想想她们之间的交集,搞不好悄悄话,还真是在说太子的。
只得泛泛道:“想来就是说些姑娘家的私房话,方才不是一块儿赏了花么?或许走累了,瞧着那边有椅子就坐下聊聊花事。那桌子边上就两把椅子,旁人自是凑不过去的。”
皇后的目光一直在溶溶身上打转。
“这丫头除了样貌出众些,我真瞧不出还有出色之处。刘祯被她的美色所迷也就罢了,元宝还小,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昭阳安阳她们的心思我知道,是为了讨好刘祯,可慕尘犯不着啊?”
“或许,这溶溶姑娘确有独到之处。”听着皇后的一顿编排,安茹劝道,“娘娘想想,咱们老公爷看人的眼光,何等毒辣,他既看好溶溶姑娘,想必是错不了的。”
“你不提爹还好,越说我越想不明白。你说我爹那样的人,怎么也跑来帮她说话?妗如可是他的亲孙女,他当初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几年不理我,如今怎么地又为了这丫头进宫来找我。”
“表姑娘已经是庆王妃了,老公爷那样爽利的人,自不会再纠缠什么。”
“肯定还是元宝求了爹。”
“想来也有这个缘故,元宝殿下肖似老夫人,如今在老公爷心里,安国公府的嫡亲玄孙都比不过。不过,奴婢觉得,老公爷肯来说项,心里定然也是认可溶溶姑娘,想帮她求个高一点位分。”
只是想求一个高一点的位分?
皇后不以为然。
老安国公许多年未曾入宫,终于再度踏入坤宁宫,竟然是为了给薛溶溶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丫头做说客,要自己往后别再干预刘祯的婚事。
别再干预是什么意思,皇后琢磨了许久。
刘祯喜欢溶溶,肯定是要把她留在东宫的,这一点皇后乃至皇帝都没有异议。但给什么位分,这个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按皇后的想法,给个良娣足矣,若是刘祯强求,封个侧妃也无妨。
但老安国公特特跑进宫来说这事,很显然,刘祯的想法并不只是侧妃。
这些日子昭阳、安阳频繁邀请溶溶进宫玩耍,若说背后没有人撑腰,这两个丫头绝对不会这么明显的拉拢。她们以公主之尊,与溶溶如同姐妹般来往,在潜移默化中扭转了其余人待溶溶的态度。
今日来御花园赏花的人,哪个敢轻慢溶溶?溶溶能与公主平等结交,谁又敢越过公主去?
刘祯这是一点一点的让这个身份低微的女子成为宫廷的一员。
他……这是要让这女人做太子妃。
这个念头从皇后脑中一闪,皇后立马倒吸了一口凉气。
绝无可能。
……
坐在角落里的溶溶压根不知道皇后和安茹对自己的过分关注,她正因着梁慕尘那句“没有成事”惊掉了下巴。
怎么会没有成呢?看梁慕尘和庆王在凉亭里的反应,根本不像没有成事的样子。
溶溶不相信梁慕尘的话。
但一转念,溶溶跟太子也在一块儿过了不少夜了,不也没成事吗?
不过,溶溶那是自己不乐意,刘祯也是答应了,所以才能做到。试想,如果溶溶不乐意,刘祯想要,肯定是守不住的。当然,若是刘祯不乐意,溶溶乐意……溶溶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刘祯那家伙可不像自己这般意志不坚,要是他不喜欢自己还强行靠近,指不定直接就把她掐死了。
溶溶使劲儿赶走自己脑中的刘祯,把注意力回到梁慕尘身上。
“你刚还说死缠烂打把庆王爷留下来了,怎么会没成?”庆王既然留宿在了梁慕尘的寒霜居,以梁慕尘昨夜的主动,一个晚上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是留下来了。”梁慕尘羞红着脸飞快道,“我求王爷留下,王爷最后还是心软了,答应歇在寒霜居。他躺下之后,我,我就厚着脸皮挤到他身边去了。”
这小姑娘……真是看不出来。
“然后呢?”
溶溶听着越发得了趣,既好笑又好奇,只是不敢笑出来,也不敢多说话,生怕梁慕尘一害羞就不说了。
果然,溶溶才追问了三个字,梁慕尘就腼腆地抿着嘴,不说话了。
“罢了,我看你游刃有余的,左右不过几日就能成了。”
“不。”梁慕尘急忙拉住溶溶的手,左右看了一下,见别的人都离她们挺远的,这才道,“我,我当时就一直抱着王爷,死死抱着。”
溶溶又被逗乐了,这回她学乖了,连“然后呢”三个字都不问了,静静等着梁慕尘说下去。
想起昨晚的情景,梁慕尘鼓了鼓腮帮子,“姐姐别笑话我,昨儿我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跟姐姐说起来,真觉得害臊,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干出那些事的。”
她钻到庆王身边,直接粘在他身上,庆王是想推开她的,可一碰到她就觉得烫手,只得骂她不知廉耻,梁慕尘油盐不进的就是不松手,好一番闹腾。
后来……
溶溶一直等着梁慕尘说下去,可梁慕尘蹙眉深思个没完没了,等得溶溶非常着急。
“王爷刚开始很抗拒我。”
眼巴巴地等完这一句,结果又没下文了。
溶溶无奈暗叹。
梁慕尘虽然昨儿成了亲,到底还是没经事的姑娘,留着小姑娘家的矜持和羞涩,不像蓁蓁那般能放开了说。
溶溶知道指望着梁慕尘自己全部说出来是不可能,只能一点一点问,避开那些羞人的事。
“后面他就接受你了?”溶溶问。
梁慕尘没有说话,溶溶当她是默认,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既然都接受了,为什么还是没成?”
梁慕尘一张脸涨得跟猪肝似的,其实她也不确定王爷那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料想,应当是接受了的,要不然庆王也不会反过来抱着她,对她毛手毛脚。不对,那肯不只是毛手毛脚,那是……梁慕尘只记得她脑子跟充了血似的一片空白,庆王那个时候也是应当也是跟自己一样,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毕竟,前一刻他还在骂自己不知廉耻呢,若是清醒着,怎么可能做那些事!
“既然一切顺当,到底是为什么呀?”溶溶重新问了一遍。
“本来我以为……”
梁慕尘的声音低得跟蚊子似的,御花园里人太多,溶溶压根听不见,想了想,把竹椅子搬到梁慕尘旁边,跟她挨着坐。
果然,梁慕尘大胆了一些,咬唇道:“他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溶溶的脑子里立马嗡嗡嗡冒出一连串的可能。
试了好几次都不行?是庆王不行?看着高大英俊神清气爽的庆王,居然不行?
溶溶怕说得太直接梁慕尘又害臊个没完没了,斟酌了一下用词,“他……他……那里没动静?”
梁慕尘看着溶溶,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疑惑:“哪里?”
溶溶想吐血。
这里是御花园,虽说只有她跟梁慕尘躲在这里说悄悄话,可终归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露骨的字眼。
看着梁慕尘真心疑惑的样子,溶溶也不好意思了。
跟单纯的梁慕尘比起来,溶溶就是身经百战的勇士。都怪刘祯,都怪刘祯,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一提到“那里”这样的普通字眼就直接想到那里。
“那里就是,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的那里。”
溶溶这么一解释,梁慕尘恍然大悟,“姐姐说的是那……”梁慕尘也是个机灵的,溶溶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能知道那里,肯定是见过了太子的……她跟太子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了吧。溶溶真厉害,太子那么冰冷的人,都会为她意乱情迷。
“姐姐懂的真多。”梁慕尘小声赞道。
溶溶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顿时脸面绷不住了,生硬的解释道:“我就是知道,也没试过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知道溶溶不好意思了,梁慕尘忙解释道,“我就是佩服姐姐,姐姐,你快帮帮我出出主意,我什么羞人的事都对姐姐说了,又怎么会笑话姐姐?”
“你确定他那里有动静?”溶溶问。
梁慕尘点了点头,“前日我出嫁前,我娘跟我说了一宿的话,说的就是这些事,我听了姐姐的劝,所以听得很认真。”不止听得认真,听不明白的地方,她还会连连追问,侯夫人都被她这种好学的精神惊呆了。
“那你觉得没成是因为什么?”溶溶又问。
梁慕尘又抿唇,“我觉得……是他……他……找不到……”
溶溶在敬事房浸染多年,梁慕尘这半句话一说,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他找不到地方?”
梁慕尘没想到溶溶真的什么都知道,惊讶地望着溶溶点了点头。
本想打趣溶溶几句,可又等着溶溶指点,只能老老实实等着溶溶说话。
“怎么会呢?”溶溶很疑惑。
庆王跟庆王妃成婚都快四年了,别说他不是初婚,就算是初婚的时候,庆王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呀。若真是如此,那可是敬事房失职了,安澜姑姑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把司寝宫女狠狠骂一顿。
想想,她上辈子第一次给刘祯侍寝的时候,刘祯好像也找不到地方,还是她指点过后才得了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