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娘子(重生)——微桁
时间:2019-09-15 08:19:44

  还以为对方要一直这么沉默下去呢。
  莺雀儿弹完一曲,见公子什么也没说,就又抚了下一曲。
  她察觉到公子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犹如是被鹰锁住了后脊,心中越发没底。
  她还是头一回碰上这样,连不动声色,都能叫人紧张的男人。
  莺雀儿弹曲,沈青洵则端茶细细抿着,渐蹙起眉头。
  莺雀儿若不是啼莺,就失了那份用处。
  前世的啼莺是把坚韧淬毒的匕首,可很多时候,他又不得不将其收入鞘中,委实可惜。
  驱使她的从来就是仇恨,而非忠心。
  她愿听命于他,去完成任何棘手危险的任务,不过是因为在他手下,她有了更多接近杀死柴德武的机会。
  也正因如此,在一些紧要之事上,她反而极容易失了掌控,一心复仇,成了可能坏他事的暗雷。
  沈青洵想的是,这一次该要如何,使这把匕首真心效忠于他。
  不过眼下看来,此时的莺雀儿,也不过是琴技不错罢了。
  若他直接将她与她弟弟赎出,不痛不痒的感激,甚至连仇恨都比不过。
  自然也不会再有啼莺。
  定安侯府的三公子,从来就不是不计得失的善人。
  这也都是京城权贵圈里的共识了,特别是各家子弟在沈青洵这吃过亏遭过灾的。
  也就自家兄长阿姐眼里,他既纯良又无害。
  沈青洵收回目光搁下茶盏。
  既然还不到时候,今后再说。
  莺雀儿在公子的视线下一连弹了好几曲,心里却打着鼓。
  点了她来作陪,又这样打量她,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总不至于是来听她弹曲的吧,楼里琴技精湛的姑娘可比比皆是。
  正想着,不留神劈了一个音,曲子骤然停下。
  莺雀儿忙道歉,见机又走近替他重新斟茶。
  斟茶时,想着不如试一试公子反应,好过这样被动忐忑猜测。
  于是递茶时,刻意没拿稳,眼看杯子倾倒娇呼了一声。
  莺雀儿自然不是真要倒翻了茶,不过是故意凑上来,好叫公子把住她的手扶稳。
  这种小把戏,楼里的姑娘都会。
  然而眨眼间,手中却一空。
  公子不知怎么避过她,接过杯子搁回桌上,脸色瞬间冷下,语气不悦:“出去。”
  莺雀儿愣住了。
  钟全闻言,见莺雀儿迟迟不动,以为是等银两,便摸出抛给她。
  最后捧着银子站在门口的莺雀儿傻了。
  这就被赶出来了?还真就只是听了曲儿?好奇怪的人啊。
  虽然古怪,但这样再好不过。
  莺雀儿收好银两,准备一会就孝敬给萧妈妈。
  只要讨好了妈妈,便可让弟弟安安好好地待在潇香楼里。
  刚被卖进楼里时,萧妈妈就很中意他们姐弟二人的样貌身段,特别是弟弟的。
  她日日求着哄着妈妈,要她做什么学什么都可以,只要别动她弟弟。
  也正因为她机灵听话肯吃苦,学什么都能学好,妈妈让办的事也都能办好。
  她替萧妈妈赚来的银子,早抵过了弟弟的那份。
  萧妈妈也就答应了她,让她弟弟什么都不必做,安生住在潇香楼里就是。
  时日一长后,妈妈待她也软了心,渐渐地连普通恩客也不安排她服侍了。
  莺雀儿一手抱琴,一手提着裙摆,快步下了楼穿梭过大厅里正寻欢饮酒的人群,拐进了后院。
  本打算先回去房中放琴,再去寻萧妈妈。
  结果在经过回廊那时,见着了萧妈妈身影,远远瞧着身旁还围了些人。
  习惯使然,莺雀儿转了身就往萧妈妈那去,看看妈妈那儿在做什么,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等到走近了,她看清萧妈妈身边几人后,脸色倏地一变。
  “小山!”
  莺雀儿惊呼出声,丢了琴在一旁,急忙跑了过去。
  萧妈妈身旁是两个潇香楼里的管事,另一边则站着几个不曾见过的面孔。
  弟弟正被其中二人按压着跪倒在地上。
  莺雀儿冲去推搡两下没推开,回身跪在萧妈妈腿旁扯她的裙角,目光惊慌。
  “妈妈,您这是做什么啊?”
  萧妈妈脸色似也不好,小心瞄了一眼一旁的安公公,立马将裙子从莺雀儿手中扯开。
  “吵什么吵,有大人在,瞧你像什么样子。”
  边骂边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
  莺雀儿愣住,也看到了身旁那个嘴尖面白的男人。
  面容是有些熟悉的……她稍一回想,浑身僵住,如同晴日霹下一道响雷。
  是那个有时会来楼里挑小倌儿带走的安公公。
  他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要让人拿住小山?
  莺雀儿毕竟办过不少事,心思活络,惊惧之下,还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佯怒斥责了小山,赔罪道:“这倌儿定是顶撞了大人。请大人息怒,奴家这就将人带走,狠狠责罚他!”
  安公公笑着摆摆手:“哎,不必。咱见这孩儿生得好,可喜欢,就带回去说说话。大概是吓着了,想跑被他们按回来罢了,不妨事的。”
  他看了看小山,又看了眼先前挑下的那个小遥,顿时就觉得那个不入眼了。
  安公公让人递了一小匣子银子给萧妈妈。
  “就这个了。咱就说嘛,挑来挑去还是潇香楼的最好。回去我定不忘给干爹说道说道。”
  “多谢安公公美言了。”萧妈妈摇着扇子陪笑道谢,心中却沉沉,都不敢去看莺雀儿。
  知道莺雀儿重视她这个弟弟,萧妈妈平常也会照拂小山一二。
  平常楼里开了门,小山也都是待在屋子里不出来的。
  可谁让今这么不凑巧,偏在安公公来挑人的时候,迎着面就撞了上来。
  她当下都将人骂推开了,安公公都还能眼尖瞧上,叫她能怎么办?
  按着小倌的二人就要将人带走,小山脸色苍白颤颤喊了声姐,莺雀儿起身伸手拦住。
  萧妈妈急了,上去一巴掌:“你个死丫头,给你几条命敢挡大人道,还不快滚!”
  萧妈妈做的是青楼营生,入了她手里的男女亦是货品,皆可卖,早抛却良心这物什了。
  可凭心论,她是疼莺雀儿的。
  但再如何,也不能因莺雀儿而惹怒了安公公。
  他若往柴公公跟前说上一嘴,她这潇香楼明日就能给夷平了。
  不可能为了这二人,搭上潇香楼所有人的生计性命。小山,就当他命不好吧。
  莺雀儿被扇出眼泪,也明白妈妈在护她。可小山是她亲弟,让她拿命换都是可以的。
  被安公公带走的倌儿,都是被送到权倾朝野的大太监柴德武榻上去的。
  都说那大太监阴损,但凡送去的,能活着回来的不过一二。
  她怎能亲眼看着弟弟去送死?
  她跪去安公公前磕头,求他放过小山,萧妈妈吓得心惊肉跳,赶紧让人去捂上嘴拖下去。
  挣扎间,听安公公悠悠制止道:“慢着。”
  莺雀儿眼一亮,以为有了转圜的余地,却见他过来捏住她下巴打量,眼底渐起猥淫之色。
  刚没瞧仔细,差点错过了。干爹是喜欢玩小倌儿,要他说,小倌有什么好玩的,女子才是正事。
  “原来是姐弟啊。弟弟模样俊,姐姐也水灵。咱喜欢。”
  他细声细气道:“既然姐弟情深,那就一块跟咱走吧。”
  萧妈妈跟莺雀儿面色瞬间苍白。
  这边的动静不算小,虽然传不到前头去,但从最顶上那扇敞着的窗中,正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从小山逃跑被抓时起,沈青洵便看在眼里。
  钟全问道:“少爷,可要插手?”
  虽然不知缘由,但少爷既然特地来找莺雀儿,人就不能让个太监给带走了。
  沈青洵倚着窗沿,一手慢悠悠转着空杯。
  “还早,不急。”
 
 
第10章 
  小山早就被吓得失了魂,可一听他要将姐姐也带走,立马又惊又慌地挣扎起来。
  想说什么,嘴却被扣着他的人给塞住了。
  莺雀儿对上安公公细细打量的眼神,心中厌恶,可思及小山,忍了忍终是没有避开他揉捏的手。
  萧妈妈眼神闪烁,一步凑上来,不动声色挤在了安公公与莺雀儿之间,状作嫌弃地陪着笑:“大人不知,这丫头极不听话,又不会服侍人,怕坏了大人兴致。”
  “不如我替大人挑两个好的,替您送去,保管您喜欢。”
  小山便罢了,可她在莺雀儿身上是花了心血的,又真有几分疼惜,哪里舍得他说带走就带走!
  安公公笑呵呵,廊下灯影映着,白面瞧上去却阴气沉沉的。
  “不打紧,咱就喜欢不听话的。”
  看得出萧妈妈不舍得,安公公也不打算闹得不愉快,换上好声好气:“放心,咱跟干爹不一样,咱是会疼人的。明儿定将人好好给你送回来。”
  这是非将人要走不可了。
  萧妈妈心里暗骂,却也只得笑着点头。
  安公公所说不假。而潇香楼是烟柳之地,哪有什么挑的命。至少还能回来,不至于丢了性命。
  哪想莺雀儿突然抓着他袍子,苦苦恳求:“我跟大人走,我愿意替大人做任何事。只求大人能放了我弟弟!”
  她重重磕在地上,额头立马青红了一块。小山挣脱不开,发出呜咽声。
  莺雀儿一再如此不识相,安公公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提脚踹在莺雀儿心窝,将人狠狠踹去一旁。
  “萧妈妈,银子你可是收了,人咱是定要带走。咱要再听谁多嘴一句,烦了,可不知你这潇香楼明儿还能不能开得了门。”
  莺雀儿被一脚踹开,疼得两眼发黑,天旋地转。
  她吸着冷气,蜷缩着疼出一头冷汗,看到小山被拽起拉走,又有人过来拉她。
  像沉入了冰寒沼潭,生起无边的恐惧与绝望。
  别……那可是她唯一的弟弟!小山,谁能救救她,救救小山?
  就在这时,前头有小厮匆匆跑来,在萧妈妈耳旁说了几句。
  萧妈妈眼微亮,如获救星,又故意换上无奈愁色,低声凑去同安公公说话。
  安公公听着听着眉头紧皱,下意识往上看去。
  顶上一层,有几间房都敞着窗,倒是没有人影。
  定安侯府?
  这么巧,定安侯府的公子今儿怎跑潇香楼来了,还点了名要莺雀儿?
  定安侯不好惹,定安侯府那三个儿子也都不好惹。
  边境不稳,全靠定安侯镇着,他手上又掌着大军。
  便是干爹,他再想除了定安侯府,表面上也是和和气气的。
  要为一个青楼女子,得罪定安侯府,着实不明智。
  若此事闹起,传到干爹耳里,明儿躺着抬出来的可就是他了。
  萧妈妈见安公公点头了,心头欢喜庆幸,让人赶紧扶了莺雀儿,将她带去沈公子房中。
  莺雀儿被拉走,又心口疼痛无力反抗,直到进了房才缓过来。
  先前那公子依旧坐在原处,神色冷淡地看着她。
  只看着她,不说为何招她回来,甚至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
  莺雀儿后背如同碾着针尖,比面对安公公时更为煎熬。
  正是这道紧张,令她忽地明白过来,对方是连安公公都不愿得罪的人,必定身份贵重。
  只要他肯开口,就一定能救小山!
  她立即跪倒在沈青洵脚边:“请公子救我弟弟!”
  沈青洵转着杯子,不咸不淡慢慢悠悠:“为何要救?”
  公子越闲适,莺雀儿越焦急。
  她离开时,小山已经要被他们带走了。
  若晚了,小山被带出潇香楼,带去不知何处,便是追也追不回了!
  她抬头恳求:“求公子救小山,莺雀儿愿以命相还!”
  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公子缓缓问:“你的命有何用?”
  有什么划过脑海。莺雀儿心窍本就灵泛,一刹那明白了些什么。
  公子并非是不屑她这条贱命,而是问她的命能做什么。
  莺雀儿想起公子一开始是指了她的名的。
  虽不明白公子如何识得她的,但显然是为她而来。
  莺雀儿没有不自量力,以为公子是看上了她的美色。
  她姿色虽不差,可在清贵如玉的公子面前,就犹如低入泥土中的粉尘。
  先前她不过险些碰到他,就惹怒他了。
  那她这条命,还能做什么?
  莺雀儿拼命思索,房中陷入沉寂。
  瞬间的安静,仿若将时间拉长。
  她学会的,除了以色侍人,与风月场的那些小伎俩,便只有萧妈妈找人教她的那些技艺了。
  虽算不了上乘,可替萧妈妈接过的那些灰暗生意,她都做得很漂亮。
  虽不觉得公子这样的贵人,能看得上她这些不值一提的技艺,可她已没有更多了。
  她慌乱的眼神安定,孤注一掷般抬头直视公子,言辞恳切。
  “莺雀儿唯有一条贱命,今后只要公子吩咐,愿替公子做任何事!”
  只要公子肯救小山,便是他指着虎穴刀山,她也去。
  沈青洵搁下杯子,眯起眼。
  这是啼莺的眼神。
  有了开刃的迹象。
  莺雀儿万分煎熬中,等到了公子一个“好”字。
  一口气松下,方察觉双手已被汗浸透了。
  钟全见少爷示意,点头出去了。
  先前莺雀儿战战兢兢讨好又抚琴时,在他看来,只不过一寻常烟花女子。
  可方才所见气势,令他些许诧异。
  钟全已明白少爷为何而来了。至于莺雀儿,也是株好苗子。
  少爷的眼光总是错不了的。
  安公公出了潇香楼,刚让人将小馆儿绑好,要塞入马车中,便见萧妈妈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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