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舟:“换个工作。”
于思洁:“……”
时舟:“要对自己有信心。”
这不是信心的问题。
好比你路过一家小卖部,心血来潮走进去花两块钱买了张彩票,然后在两千多万分之一的概率里中了头等奖。
相比之下,你走在路上被雷劈的概率比这高多了。
是这样的问题,和信心无关,和去挖煤还是修铁路也无关。
OK?
不对!
于思洁蓦地醒觉,不知不觉又被这个没有常识的中二少女给带偏了。
“等你结婚那天再说吧。”采取迂回战术敷衍完,站起来,转身走进客厅。
时舟跟随她起身,“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
于思洁一个趔趄,差点把脸砸在自家拉门的玻璃上。
谁跟你愉快的说定了啊!
*
巧了,从于思洁家步行去时舟家,最多也只要三分钟。
两人喝着冰可乐转移阵地,出门右拐是条蜿蜒的小斜坡,尽头有三个分叉口:去海边走右边,到舟舟家走中间,至于左边……
两个姑娘不约而同驻足在从小到大往来了无数次的路口,抬起头朝周院长家老平房望——
那是栋旧墙爬满藤蔓的建筑,四室两厅的格局,前院种满凤凰花、牵牛花、木槿和月季。
后院里那颗芒果树上的多汁甜美的果实,是时舟每年夏天都会惦记的事。
此刻这栋平房里亮着充裕的光。
院门向外大大的敞着,男人高大的身影透过几扇四方型的窗,从厨房移到客厅,再又客厅去到别的房间。
像是在收拾。
有了傍晚时分第一印象的加持,两个生长在热情洋溢的南方海岛的姑娘,不可免俗的在脑中描绘出一个情景:来到陌生海岛正式开始独居的男人,在酷热的夏夜赤着上身……做家务。
身材是不必说的,八块腹肌、人鱼线,性感得一塌糊涂的背沟——全靠脑补!
看了会儿,时舟忽然严肃,转脸问于思洁:“攻略吗?”
“好啊。”于思洁阴恻恻的笑开了,“你去,我在这儿等你。”
凭良心讲,重霄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再者想把人画下来的是舟舟,于思洁在很小的时候就发过誓,每天最多被这家伙带歪一次不能再多了!
今日份‘舟舟私定套路’已售罄。
时舟怕生,害羞更是人之常情,让她自己去搭讪,抓破头都不敢迈出那一步的。
于思洁无比轻松的喝着可乐,“你就假装去摘芒果,迎面碰上不要怂,先做自我介绍,然后听他自我介绍,完了加微信,剩下的我帮你搞定,够意思吧?”
借口都帮她想好了!
时舟为难得咬唇。
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不论她有什么样儿的心愿,都是于思洁冲在最前面帮她圆满。
怎么这次不行了呢?
她一个人不敢去,但又不想照实说……
晚上蚊子多,于思洁催她:“您老考虑好了吗?”
时舟紧跟着‘啊’了声,疑似想起某个重要环节,拿起手机点开‘万年历’APP,敷衍的看了一眼,煞有其事道:“今日宜搬家、打扫。忌嫁娶。”
说完主动选择中间那条路,溜了溜了。
于思洁略惊呆。
这临场反应可以啊……
还忌嫁娶?
简直了!
时舟走在前面,没听到身后跟上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很酷的放话:“快点哦,不然不带你玩了。”
于思洁还愣在原地,回过神来,好气又好笑的跟上去。
“既然那么有出息,人是你自己看上的,有本事自己娶回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噢……”
*
两人刚走远,一辆破破烂烂的电动车从于思洁家门口经过,后座驮着个四方形的大件,来到三岔路口,顺势往左拐,踩足了马力勉强爬上那截稍陡的小坡——停在周院长家大门敞开的平房外。
车上的人伸长脖子朝里吆喝:“重爷!小的来给您老人家接风洗尘了!”
安宁的岛南突兀响起那么一嗓子,大有妖怪登岛搅风弄云,小鬼跑前面呐喊吆喝的气势。
嚣张得不行。
过了小会儿,屋里飘出个慵懒散漫的调调:“大晚上,瞎嚷嚷什么?”
被唤作‘重爷’的男人不慢不紧地踱出来,止步在客厅那道门下,抬起一只手,不费力的搭上头顶的门框,弓起背,身体稍稍向前倾,露出一张五官硬朗的脸,眼眸半眯,嘴里叼着根刚点燃的烟,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天儿太热了,晚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男人没穿上衣,赤膊的上身呈现出小麦初熟时的健康色泽,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因为舒展的动作被拉伸得修长富有韧性,匀称的腹肌看上去坚实有力,不会像健身教练那样生硬无趣。
倒三角的窄腰上系着一根黑色的皮带,金属的‘H’LOGO固定在肚脐下方,再往下,是一双常在韩剧里会出现的标准大长腿。
他赤脚踩在老旧的水泥地上,像是借此消暑散热似的。
微乱的头发,迷蒙蛊惑的神态,浑身四溢的男性荷尔蒙……
整体瞧着,又痞又帅。
还在院外的阿东看得一愣,感叹:“您这身材,原先那三年的公安大学没白念啊!”
重霄含着烟‘嗤’地笑了声:“陈年旧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说着,眸色淡淡地朝电瓶车的后座扫去——
阿东了然,扭身把那大家伙拍得‘哐哐’响,“听说您住院长家老平房,我就猜到肯定没装空调,这台二手的先将就用两天,回头我到市里给您弄个新的来。”
“有心了。”重霄松开放在门框上的手,朝屋里做了个侧颈的动作,示意来人,“进来坐吧。”
得到许可,阿东喜上眉梢,抱起后座的大家伙跟进去。
屋子里里外外还算整洁,家具家电都被旧床单盖着防灰尘。
虽然长久无人居住,但不难看出主人家对这里的爱惜。
阿东是明珠岛本地人,家里很早就卖掉岛上的房子,搬到新海市区居住。
这两年岛上的旅游经济起来了,他跟朋友在商业区开了家小资格调的咖啡馆,还兼顾着给娱乐公司写稿子的老本行——毕竟是A城传媒大学正儿八经的本科生。
总而言之,日子过得还凑合。
他和重霄认识纯属偶然,压根不是一个阶层的。
所以听说重霄到他们这鸟不拉屎的小岛的破医院实习,阿东很是震惊。
进了屋,阿东把空调放在客厅空地上,就近揭开电视机罩子看了一眼,说它是上世纪的古董都抬举了。
地是水泥地,有小坑小洞的那种。
所有的窗户和门都没装纱窗,角落里的立式风扇勉强转得嗡嗡响,晃动的幅度就跟随时会原地分解化作杀人凶器似的……吓人。
阿东看不下去了。
这可是重霄啊!
山海娱乐公司的太子爷,重氏医疗实业唯一继承人……
上周半个娱乐圈还在微博上祝贺太子爷顺利进入实习阶段,没曾想今天,重霄几乎以落魄的姿势,空降明珠岛。
真他妈魔幻!
作者有话要说: 于思洁:讲个恐怖故事给大家听,其实我才是男主角!
重霄:我信了
——————
介绍一下我们家舟舟,不自闭,绝对不自闭!她有一个丰富且纯粹的小世界,是个很单纯的角色。
写到这里对她的描写一直侧面居多,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一次小小的冒险。
天才的内心世界啊……在开篇之前我想了很久,最终选择先用侧面描写,从他人(陶琳、于思洁)的视角展现她。
后面会逐步渗透,从云端来到凡间。
下章正式见面~
第4章 撩四下
阿东把太子爷接下来一年的居住环境转悠了个遍,最后来到厨房,重霄正试着给煤气灶点火,像是在看能不能用。
您老人家真打算在这儿开火煮饭?
下巴掉到地上!
“重爷,您要不嫌弃,去我店里住得了。”阿东真诚的建议,“装修的时候我们特意把二楼隔出一层,本来想做成网红拍照的那种阁楼风格,后来觉得麻烦就没弄,空间比这儿客厅大,一应齐全,晚上十点关店,楼上楼下包括有意式咖啡机的厨房全是您一人的地盘儿。”
重霄围着灶台捣鼓半响,把早就空了的煤气罐子拖出来,没在罐身上找到换气的联系方式,侧首问向扶在门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人,“附近有换煤气门店么?”
阿东艰难的默了一下,目光里隐忍着不该存在的同情与怜悯……
重霄把罐子推回原位,转身靠在灶台上,叼着过半的烟草——深吸!
那一点烟火在氧气的充分作用下从橙红化作火红,短短时间内完成燃烧全过程,径自沉淀了情绪的男人摘下烟蒂,在身侧石头造的橱台上摁熄,淡淡地说:“这儿还行,离医院近。商业区那边太闹了,不适合我。”
生活环境差一点儿,他是无所谓的。
毕竟,在他长达八年的求学生涯中,家里施加的压力和刁难可不止这些。
重霄跟他在娱乐圈里呼风唤雨的亲妈不合,大半个圈中人知道,阿东更是有幸成为为数不多亲眼目睹过母子两争执的‘幸运儿’。
那场面,就跟两座休眠火山同时爆发,比谁的火焰喷得更高,岩浆蔓延范围更广……
令人窒息。
“这都最后一年实习的阶段了,您和女皇大人还没讲和呐?”阿东问得小心翼翼。
重霄似笑非笑的睨着他,“武则天在世都没她专横,我把她当亲妈,她把我当亲生的奴隶,没法儿讲和,不然你都不会在岛上看到我。”
阿东问号脸。
不了解医科专业学生的实习流程,自然不会像于思洁那样,一听就对重霄到岛上医院实习产生合理质疑。
重霄也懒得解释,起身走出厨房,“你那空调怎么弄?”
不管老旧还是二手,用得上就行。
他不挑。
*
一夜过去,天快亮了。
时舟放下画笔向身旁的落地窗外看去时,视线越过柔软的沙滩,在天和海相融的尽头捕捉到一抹亦蓝亦紫的色彩。
昨晚游戏打到一半,忽然来了灵感,放下手柄就到钻画室里去。
于思洁早就习以为常,换到单人模式继续玩儿。
也不知道她打到哪一关了……
时舟没有睡意,回房间冲了凉,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准备照常去海边散步。
经过客厅时,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于思洁听到动静,勉强掀开一条眼睛缝,睡意朦胧的跟她说:“回来给我带碗小馄饨,加雪菜肉沫。”
“好喔。”
时舟轻轻柔柔的应了声,出门去。
*
清晨的海边,海风里夹杂着沁人心脾的舒爽。
时舟赤脚踩在柔软的细沙上,顺着海岸线悠闲漫步,身后留下一串儿深深浅浅的脚印。
无边无际的大海如同她一个人的背景板,那些深深浅浅的渐变蓝,把少女的身姿映衬得婀娜柔美,如同给与她的专宠。
时舟喜欢海,也只画海。
那些忧郁的,明朗的,暴怒的,平静的……每天都不会一样的大海。
经由她的笔触,在画布上展现出来,化作或蓬勃或静好的生命力。
千百姿态,从未重复。
但昨晚并不顺利。
坐在画室拿起画笔,悬空的手静止在半成品的画前,发现眼前的东西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用颜料一层层的覆盖,较劲儿似的,不肯停下来。
像是在与某个无形的力量做对抗。
这样的困扰,以前不曾发生过。
时舟隐约意识到需要先去寻找些什么……
那感觉朦朦胧胧,抓不住。
她漫无目的的想着,蓦地,附近响起‘嘣’地一声,清脆而短促地,从阵阵平和的海浪声中脱离区分出来。
时舟敏锐的捕捉到声源,寻望去——
隔着数十步,男人半靠半坐在黑色的岩石上,勾首给自己点起一支烟。
点点火光在他指尖明灭,他抬起头,昂起下巴将前颈绷出一条硬朗的线条,中心突起的喉结随着他吐出淡青色的烟雾而微微滑动着,如同在克制潜藏于内心深处的野性。
是他,重霄。
时舟将他认出的同时,困扰了她整夜的疑惑迎刃而解。
不是画不出来,只因为,她想画他。
只是他!
时舟脑中只剩下一个纯粹的念头,被动驱使着迈开脚步,一点一点缩短彼此间的距离。
来到男人的身侧,望住那对幽深的瞳眸,放任深陷。
时间被静止。
时舟的心脏咚咚咚的跳动着,不知所措,踩着细沙的脚指头不自觉往里抠……紧张得快不能呼吸了。
重霄看出了她的紧张,但自身情绪更多是反应不过来的茫然。
以及少见的无解。
他昨晚没怎么睡。
那台吵死人的空调运行到半夜就罢了工。
潮闷的空气,耳边的蚊子,窗外的蝉鸣,组成狙击他睡眠的杀手团。
以至于,天边刚泛起昏白的光,他就起身到海边,打算吹吹风清醒过来,迎接第一天的实习。
手里的烟刚点上,走神不足半分钟,一转脸,身侧杵了个冰清玉洁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