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你试试,不去我们就离婚!
时舟不满的嘟囔着‘幼稚鬼才离婚做要挟’,耷拉着接连熬夜明显水肿的眼皮,费力从床上爬起来……爬到衣帽间找装备。
她是有自觉的。
老爷子的画展是个契机,她得面对外界,面对那些讨厌的声音和质疑。
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
所以,当9点正,早餐时间到,盯着腕表数时间的重霄,总算等到了他心目中理想型的时舟——
她今天的妆容明艳得颇有攻击性。
眼线笔将圆润的杏眼绘出神采,眼尾漫不经意的上挑出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暧昧风情,睫毛膏刷得匀长自然,层层铺开的黑色眼影,按照她们女生的说法,貌似叫做小烟熏?
如此一双眸光锋利的眼,谁还敢说空无一物?
口红眼色很正,连重霄这种超级直男都知道——传说中的Dior999。
潘女士不管出席任何场合,手袋里必备的气势瞬间提升道具就是它。
没想到,太子爷还能看到软萌少女用此色号的一天。
再看衣着——
帅气的黑色皮夹克,衣领和袖口边缀着暗泛光泽的铆钉,剪裁贴合着她的身躯,掩盖掉娇俏的部分,凸显出平时几乎看不到的酷。
深蓝色的铅笔牛仔裤,那腿又长又直,随便摆拍都可以当做卖家秀。
这还只是整体。
细节方面,时舟也下足了功夫。
皮质的贝雷帽压住那头不被拘束的头发,徒添神秘感。
黑珍珠的耳坠一长一短,隐没在波浪卷的蓬松长发里,若隐似现。
优美的天鹅颈戴上一条黑色的choker,中间位置也有一枚圆润的黑珍珠吊坠,显得很是高级。
左手食指上那只巨大的鎏金古着蝴蝶戒指,毫不客气的挡住中指那颗闪闪亮的小石头。
仿佛她探出指尖轻轻一点,被选中的人就会遭到美丽的诅咒,变成生命短暂的蝴蝶。
虽然重霄暂时不确定她今天会挑一双怎样的鞋,不过,单是这样已经很杀了。
“感觉如何?”来到她跟前,他笑着问。
其实心里更多想法是,自己要不要也弄一身Rock造型,配合一下?
时舟不苟言笑与他对视:“还差一把光剑。”
她很清楚,今天去的不是画展,而是战场。
重霄哑声失笑:“光剑就算了,有机会逛漫展,一定给你弄一把。”
时舟担心的皱起眉,“没有武器,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有我在,你怕什么?”
时舟抿了抿自己能喷出火的潋滟红唇,没忍住,对他嫌弃道:“白承宇说你不行,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唉……”
唉?
重霄正好心情的帮她调整帽子的角度,闻言脸黑了,给她眼色瞧:“唉什么唉?说好了不刷微博,你又背着我上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白承宇敢当面跟我说这话么?还唉我?要不今天哪儿也别去了,咱们搞搞清楚我到底行不行?”
“你行、你行……”
时舟被他怼得连连往后缩,最怕跟他面对面站着,海拔没优势,气势也跟着矮一大截,回嘴都不会了……
说实话也是不敢……
重霄享受着恃强凌弱带来的快.感,满意哼哼了一声,“吃饭!”
*
早餐吃芝麻酥饼,加一碗适合秋日进补的银耳炖鸡汤。
时舟坐在重霄对面,认真进食。
重霄问她饼好不好吃?
她就点点头,回答说好吃。
再问她汤好不好喝?
她依旧是点点头,好喝的。
最后问,怕不怕?
时舟愣了下,双手端着送到嘴边的汤碗,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回了他一记懵里懵懂的眼神。
半响,反应过来了,摇头肯定的说——不怕!
不怕才怪了。
哪儿是什么超杀眼妆,分明是给自己壮胆才故意那么化的。
重霄心思里的滋味说不出的复杂,面上半点儿没显,对她安抚的笑笑,说:“没事,去露个脸就回来。”
他都安排好了。
他家小仙女叫时舟,特长是油画,副业是美妆穿搭博主,不是背锅侠。
*
A城的艺术园区有70多万平方米,从别墅住宅区步行到现代美术馆,怎么也要花上二十分钟半小时。
重霄选择开车,顺着园区外绕到美术馆正门。
人在车上,不至于一到现场就被媒体堵着问东问西,好歹给时舟缓释的余地。
方方面面他都考虑周全。
唯一遗憾的是他没能配合她的穿搭风格,选了正式的黑西装。
时舟因此一路上都在碎碎念他不讲夫妻情谊,重霄开玩笑说,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贴身保镖。
到了美术馆门口,他将车停进馆外斜对面的临时停车场。
先观望形势——
开展仪式已经结束,铺了十几米的红毯上还有喜气洋洋的彩带和花瓣,两旁堆满社会各界的对冲老先生本次画展的美好祝愿。
再外面的一层就是没有得到邀请函不能入内的记者了。
左右黑压压的两片,长/枪短炮在手,朝着美术馆内探头探脑的形容,都不知道是在抓新闻还是等着拍谁的丑闻。
见那阵仗,时舟下意识往座椅里缩,恨不得隐身。
“放轻松,这不还没开过去么。”重霄好笑的扫了她一眼,拿起手机拨通禹孝东的号码,刚接通,对方主动道:“十秒到!”
重霄心里有数的‘嗯’了一声,挂线,转对副驾驶上假装鹌鹑的姑娘交代道:“前些天老爷子跟我说了,画展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年纪大了不想再折腾,希望我把你带过来给他捧个场,但同时呢,又不想因为你来这一趟,被记者烦。”
时舟听着,眼里虽有疑惑却没接话,直觉男人只说了一半。
后半段才是关键。
重霄继续道:“意思就是让我借这个机会为你洗脱冤情,不能委屈你。”
话到这里,时舟似乎明白了一点,凝眉默了几秒,为难道:“就算我解释了,他们也不会信。”
‘他们’可以指太多人。
恨不得天天都有毁天灭地大新闻的记者、根本不关心真相的吃瓜网友,上蹿下跳浑水摸鱼的营销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逻辑和认定的想法,言语的‘解释’,在他们面前何其苍白,何其无力。
“所以啊——”重霄示意她看车窗外:“我找了两个有说服力对象过来。”
时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车牌号一串儿6的拼色劳斯莱斯缓缓驶来,停在美术馆迎宾红毯的一端。
禹孝东机灵的从副驾驶上钻了出来,毕恭毕敬拉开后车厢的门。
身着香奈儿高级套装的陶琳率先现身,昂首挺胸的将现场略作关顾,非常有阔太太的气势,继而,转身从车内扶出珠光宝气的老太太。
禹孝东对不知来人是何人的记者高声宣布:“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们少奶奶的继母和祖母,这次特地受邀,前来……”
没来得及介绍完,记者蜂拥,提问声如潮涌!
作者有话要说: 重霄:这句‘少奶奶’好评
第50章 我撩得他呀
时舟只来得及看到陶琳露出个愕然的表情, 视线就被完全挡住。
而年过七十的林玉兰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 矮小的身体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 缩在陶琳身后, 背贴着车边, 吓得不敢动弹。
镁光灯狂闪, 镜头和话筒齐齐对准婆媳两,场面趋于失控……
隔着一定的距离, 时舟坐在车内, 望着正发生在美术馆外的那般情景, 一时不言, 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重霄靠在座椅里,与她保持相同的视线方向,等到战场中央的禹孝东趁乱转头来给他打了个眼神信号,他松开一直握着方向盘的手, 交叠在胸前。
微微发紧的面部线条,随着他的开口而变得松动——
“算你怪我、跟我生气, 我也还是会这么做。”
之前的沉默, 并不意味着妥协,或者默许了什么。
该计较的事情, 重霄一件都不会放过。
哪怕那个人是时舟的奶奶。
假如因此伤害他和时舟之间的感情, 他也愿意承担结果, 在将来的每一天努力去修补。
只是说到底,这点程度的计较,不至于真的严重到要离婚, 日子过不下去……
重霄承认,做这个安排时,他是有恃无恐的。
是以,沉默了小会儿,车内响起时舟很轻地叹息:“我不怪你,只是觉得……”
话还没说完,重霄从车门收纳里拿出一支文件袋递过去:“老太太的体检报告,上个月请她去疗养院体验了一下儿。”
时舟古怪地看了男人一眼,像是在问:你怎么会突然拿出这个东西,关键还是在这个时候拿出来……
迟疑的接过文件袋,想了想,她又接着打开去看里面内容。
时舟一直很清楚奶奶的身体状况,除了到年纪都会有的一点风湿病,连三高的前期迹象都没有,能吃能睡能折腾。
可是重霄就这样出其不意的把体检报告送到自己面前,不看看未免显得她不够谨慎……
只好勉强做个样子。
重霄睨着不情愿又无话可说的她,忍着笑,面上端出谈正事的严肃态度:“没别的意思,就想让你知道,以咱们奶奶的身体素质,足够应付外面那群记者。”
咱们奶奶……
时舟合上比她想象中还要健康的体检报告,收起中二气,回以男人等量的严肃:“我不在意网上怎么讨论。”
“屁的不在意。”重霄凶她,板起脸,“合着你这些天在家没精打采堕落追剧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时舟抿了抿唇,无话可说。
她不怪他这么做,但继续说下去,讨论的本质就是一种怪罪。
何况这种‘怪罪’建立在重霄不愿意她受委屈,并且已经做出行动的基础上……
都是没有意义的。
美术馆外乱成一团,安保在禹孝东的吆喝下,护着狼狈的陶琳和林玉兰艰难的向往馆内移。
时舟听不见记者都问了什么,但她丝毫不怀疑重霄掌控大局的能力。
此时,再听身旁的男人说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定义‘家人’这个词汇。在我看来,家人不表示无限度的让步和容忍,血缘关系更不是一方用来无休止勒索另一方的原罪。从我决定带你去民政局领证,和你成为家人的那天起,我就没打算让你过多跟你父亲、奶奶还有陶琳接触。”
重霄松开抱着臂膀的双手,重新握住方向盘的两端,抓握的举动,无意中透露出他内心害怕失去的慌乱。
哪怕慌乱只存在了一秒。
“你的家人在不断的伤害你,我无法容忍,更不允许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他肯定的说。
老人家做了错误的事情,损毁了孙女的名誉,就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时舟必须承受不该她承受非议和质疑?
不可能的。
没有这种道理。
老太太可以不把时舟当回事,时屿樊也可以无视这个亲生女儿,但重霄不可以。
时舟是他的妻子、家人,是要和他相互陪伴共度余生走完一辈子的人。
如果连他都不替她着想,连他都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算什么男人?
算什么丈夫?
时舟被他过于炙热的眼神烫得轻缩,回避的垂下视线,小声嘟囔:“我现在有你了,有你就行了。”
她都不气了,没想到重霄始终为此耿耿于怀。
自责,内疚,甚至因此有了恨……
为她去恨?
想到这,时舟也难过了起来。
重霄对自己那些负面情绪都无所谓,探出手安抚的拍拍她的脑袋,“我对我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愧疚感,说这么多,只是希望能够减轻你的心理负担。”
时舟似有斟酌的掂量了轻重,以及现况——
“我听你的。”
男人满意的扬起笑容,纠正她:“不是有我就行了,是有我就够了。”
时舟眼色嫌弃,逞强的‘嘁’他。
重霄照单全收,看了一眼美术馆外,婆媳两总算突破记者防线,灰头土脸的钻进馆中,上半场表演结束。
他转脸问乖巧的少女,“去么?”
时舟咬着下唇,杏眼微微眯起,“去!”
*
三分钟后,喧嚣世界里,有一个叫做重霄的男人竭尽所能把她护在怀里,不让她受到丁点儿打扰——
同样的记者,拥挤人潮,青天白日下闪瞎了眼的镁光灯,听不清谁在提问。
十几米的距离,如过刀山火海。
时舟只听见重霄的声音,还有自己如雷般剧烈的心跳。
在下车之前,他说:“交给我就行了,不用看他们,也不用理,保证没事。”
这个男人,说话是算数的。
*
身后的自动玻璃门关闭,将记者挡在外面,适中的冷气迎面扑来,把陷入自我的时舟拉回现实。
她错愕的抬首,重霄正好低头予以回视,笑道:“说了没事,小场面而已。”
说这话时,他就跟老母鸡护崽似将她牢牢圈在怀里,大步流星带她转进长廊,彻底离开媒体视线。
时舟差不多被他拎着行动,脚尖勉强触地,提升气势的烟熏妆基本算是白画了。
又见身旁还有保安随行,她怪不好意思的,挣出他怀里,让他慢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