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过小时光——浮光锦
时间:2019-09-16 07:43:06

  “瞎说——”
  褚向东抬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没有爸爸妈妈,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石头缝里会蹦出人吗?”
  褚向东:“……”
  欧阳敏学似乎是真的有些好奇,有些苦恼,他微微歪着头,一本正经地沉思了几秒,认真地看着他说:“齐天大圣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很厉害,说不定我真的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哦,以后也和他一样厉害的。”
  “哈哈~”
  褚向东被他的脑洞逗笑了,抬手拍了下他脑门。
  小孩子大抵是被弄得有点疼了,唇角一抿,一手捂住了额头,看向他,眼睛却弯了起来。他那两只眼珠儿,黑葡萄似的,哪怕有笑意,也显得克制内敛,只透露出点点光芒。
  “东子……”
  陆川和欧阳昱说了几句话,便发现自己这哥们儿在逗弄人家小孩儿。
  也不知怎么回事,随意一瞥,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画面竟然异常地和谐,他唤了一声,抬步走近,仰头看了他一秒,欧阳敏学突然跑开了。
  “诶——”
  陆川挺不满地一回头,有些无语。
  这孩子怎么回事儿,看见他就给跑了?
  目送他跑回病房,陆川收回视线,发现褚向东不言不语地坐着,眼眸里光芒明明灭灭,那脸色,颇有几分古怪,和他平时的做派不太搭。
  “怎么了?”
  他抬脚,踢了下褚向东的腿,失笑,“也不说在病房里多待一会儿,这种献殷勤的机会可不多。要我说你这磨叽的性子,讨媳妇还真的就剩下相亲一条路子了。”
  “川哥——”
  褚向东抬眸,突然极认真地唤了他一声。
  陆川被他脸上的郑重震了一下,声音都不自觉上扬,“嗯?”
  “你觉得那小孩和我长得像吗?”
  陆川:“……”
  他俯身,用手在褚向东额头摸了一把。
  没发烧啊……
  还说起胡话了。
  褚向东抬手拨开他手腕,叹了口气,“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了,可是不瞒你说,我感觉那可能是我儿子。”
  陆川再一次:“……”
  受惊过度,他没能第一时间说什么话,只突然地,想到了高考毕业后那一个暑假,褚向东的确是提过,他和木熹微有发生过一次关系,也是因为这一次,好几年了,他多少有些没放下。不过,要说孩子,这也太夸张了?!他不敢置信,还觉得很荒唐,索性坐到了褚向东边上,笑道:“你这有点臆想过度了吧,就因为年龄对的上?”
  “不是这个——”
  褚向东两手交握,抵住下颌,“难道你都不觉得,昱叔身边平白冒出一个小孩儿很不正常?刚才我问他,他竟然说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已经快五岁了吧,家里就从来没人提起过他的父母?而且你注意到没,刚才我们到病房,木熹微跟他说话,那感觉很奇怪,尤其是她看到我们的时候,飞快缩手那一下,好像很怕别人觉得她和敏学关系亲近……”
  说到这儿,褚向东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可能是直觉,他说不清……
  反正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的心弦,就被人狠狠地拨了一下,再去看敏学,总感觉那孩子来历古怪,身世成谜,太不正常了,偏偏,又让他觉得亲近。
  偏偏,他又知道,木熹微对他没感情。
  一瞬间,心乱如麻……
  褚向东没再进房间去,心情太复杂,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木熹微,有点渴望,他们之间还有这一线牵绊,又觉得可笑,如果他的猜测是真,那这一切,又算怎么回事儿?
  太滑稽了……
  江沅和木熹微太久没见了,又瞧她身体实在虚弱,也没在病房里叨扰太久,四点钟,便说了告辞。护工回来了,在病房里照顾木熹微。欧阳昱便将几人一起送下楼。
  出了住院部,几个人走在林荫道上,欧阳敏学仰着头问江沅:“江沅姐姐,你今天怎么没有带明月姐姐来?”
  “你明月姐姐发烧刚好,在家里养身体呢。”
  垂眸看着他,江沅笑着说。
  与此同时,三个男士走在他们前面,褚向东偏头看了眼欧阳昱,突然开口问:“昱叔,敏学是木熹微的孩子吗?”
  “……”
  欧阳昱一愣,神色错愕。
  饶是他三十好几,性子沉稳,也鲜少这般情绪外露。
  欧阳敏学,的确是木熹微的孩子。
  当初云医大快开学,木熹微在洗手间里吐,被自己母亲给发现了。他母亲毕竟是过来人,可能察觉出不对劲儿,倒没有明说,只道马上开学,木熹微又要去外地读书,她不放心,所以想带她去做一个全面体检,用这个借口,将木熹微带到了医院去。检查完,家里人便得知,她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俱是震惊得不得了。
  他父母拐弯抹角地问了很久,孩子怎么回事,木熹微也不肯说。
  起先,他没有多问,只是私底下联系了几个医生给备着,可他母亲又在得知后告诉他,木熹微太瘦了,不到八十斤,体质虚寒,例假一直很少,两三个月才能来一次,因为如此,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怀孕,也因为如此,她这一胎,轻易不能流。先不说流掉后还能不能再怀上,只这日子,也稍微有点不合适了。
  木熹微没经过什么事,从小脸皮还薄得不行,出了这个事,却没有哭哭啼啼,性子变得有点冷,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再后来,她就决定不拿掉孩子了。
  他和父亲很不理解,他母亲唉声叹气,说木家就剩她一个,哪怕在他们家,偶尔可能也觉得孤单,如果这一胎没留下,也许后面就没有子女缘了,无论搁谁,都不敢轻易去冒这个险。
  愁闷之际,他和木熹微谈过一次,人家直接告诉他,她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
  对此,他完全没什么办法了。
  木熹微办理了请假没去军训,却也没休学,大一时办理了走读,他正好过去创业,也请了个阿姨专门照顾她,磕磕绊绊一年过去,敏学就生了下来。
  孩子的名字是他父亲取的,姓也随了他们家,至于木熹微,一口母乳都没给过。因为这个原因,他母亲心里也窝了火,觉得木家这小女儿实在离经叛道又心硬如铁,怀孕、生孩子、尔后便将这孩子抛诸脑后,一副恨不得没生过的样子。再有千万般原因,这是一个当妈的该有的态度吗?
  大学五年,木熹微几乎没回过安城了。
  她父母去世后留有资产,她给自己在云京买了个小两室,尔后,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无形中,将她和过去,隔开了一道屏障,好像这样,能挽回些许脆弱的自尊。
  他夹在这几人中间,也说不清怎么过来的,总归现在敏学大了,偶尔他带过来,她这个当妈的,也会跟孩子玩一会儿,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思绪百转,好一会儿,欧阳昱都没能说话。
  “昱叔?”
  褚向东又唤了他一声,目光深沉。
  “哈~”
  欧阳昱笑了一下,仍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问?”
  ------题外话------
  二更啦,明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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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他真的太想要爸爸妈妈了(一更)
  几个人之间,气氛莫名地一静。
  欧阳昱的目光落在了褚向东身上,探究的意味很深重。
  褚向东却笑了一下,很随意地说:“就随口一问,好奇,哈哈。高中毕业以后她就和大家都不联系了,感觉挺奇怪的。刚在病房里看见她和敏学说话,感觉这两人长得还挺像。”
  长得像?
  这勉强的解释,欧阳昱自然不相信。
  不过,他也没多问。
  心里正琢磨呢,听见身后的欧阳敏学问江沅:“温泉是什么呀?”
  江沅和小朋友聊起了江明月,不知怎地,就说起了过几天放假要一起去温泉山庄的事情了,欧阳敏学也没去过,睁着眼睛仰头看她,十分好奇的样子。
  “就——”
  江沅想了想,给形容,“也是一种泉水,不过她是有温度的,而且里面有些天然的微量元素,蓄在池子里,人可以跟泡澡一样泡一会儿,对身体有好处。”
  “哦。”
  欧阳敏学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
  褚向东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颇有些心疼。
  四岁多的孩子,神情间明显有向往,偏偏,没有提出来想去,很懂事。
  他便笑了下,朗声问:“敏学想去吗?”
  “啊?”
  欧阳敏学看着他,一脸意外。
  好半晌,也没有回答,仰着头去瞅欧阳昱。
  欧阳昱对他,自然也是有些心疼的,见状便笑了下,“想去呀?”
  他神情和语调都分外温和,欧阳敏学露出个腼腆的笑容,问褚向东:“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你想去的话我们就带着你。”
  褚向东道。
  欧阳敏学又去看欧阳昱。
  欧阳昱这下没有直接回应他,反而问褚向东:“不影响你们吗?”
  “不影响啊——”
  褚向东笑笑,“反正江沅那边还有明月跟成君呢,多他一个也没什么,明月还能多个玩伴儿。不然我们就带着他吧,三十号晚上我们电话联系,我来接一下他。”
  说不清基于什么考虑,欧阳昱点点头,“行。”
  闻言,欧阳敏学看了一眼褚向东,又看了一眼江沅,感激地说:“谢谢哥哥姐姐。”
  “傻样——”
  褚向东揉了把他的头发。
  欧阳昱将几人送到了停车场以后,领着欧阳敏学,回了病房。
  病房里,木熹微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五年多,她经历了生子这么一个特殊的过程,身材却没什么变化,消瘦单薄,哪怕当年进产房前,体重都不足百斤,也因为这样,在学校里念书小半年,愣是没人发现,也就生产前后三个月,请了病假。这几天又突发疾病,病恹恹的一张脸,苍白到让人看着,都觉得痛惜无奈。
  至于她的性子,欧阳昱算是挺了解了,可饶是如此,也不能对敏学可能要揭晓的身世不闻不问。目光落在输液管上,欧阳昱低头对欧阳敏学说:“姨姨药快完了,你去叫一下护士姐姐。”
  木熹微住的是VIP单间,床头其实有呼叫器,喊护士很方便。
  欧阳昱此举,不过是为着支开敏学。
  小朋友却意识不到那么多,乖乖巧巧地“哦”了一声,转个身就跑了。
  欧阳昱站在床尾,舒了一口气,斟酌着言辞,语调轻柔地问:“敏学的父亲,是褚向东?”
  当年那天,木熹微跑出去,多少有点他的原因。他父母不知道具体情况,却也因此产生过愧疚,私底下也有猜测,这丫头会不会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所以不肯说。
  因为这个猜测,内里缘故,他们就没问了。
  现在回想,是有些大意了,木熹微性子刚烈,如果说被强迫出了事,断然不会那样没事人一样地回家。最大的可能性,无非就是一时想不开,偏激行事了。
  听他问,木熹微没开口答话。
  欧阳昱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向东的孩子,这件事还是让他知情比较好。”
  “不是。”
  木熹微淡声道。
  她没看欧阳昱,盯着天花板的神色,称得上平静。
  早在下午看见褚向东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切可能蛮不下去了。可让她就这么承认,她却做不到,总觉得能拖一天算一天吧,得过且过。初中来例假以后,她一直量少次数少,也隐约知道,自己以后可能很难生宝宝,所以那一夜之后,便没当一回事,也没有勇气去药店买紧急药,更没想到,她会因此意外怀孕。
  知道那一刻的感觉,仿若五雷轰顶……
  她忘不了欧阳家一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那几乎是她这辈子最屈辱的时刻,却是她咎由自取,她没脸怪任何人,只能假装冷淡,不在乎,躲进房间。
  那几天,无数次,她都想过死。
  可却没那个勇气。
  父母和姐姐已经去世了,他们木家,就剩下她孤身一人还在世间。她从小也很怕疼,胆小到没有寻死的勇气,大脑一片空白,不停地在网上搜索流产的各种事情。搜着搜着,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淌了下来,她不敢轻易地打胎,害怕以后真的不能生,害怕孩子有灵魂,怨恨自己,害怕很多很多,恐惧将她淹没。
  她有想过,大不了以后不结婚,反正欧阳昱不喜欢她,她对其他男生,也没什么感觉。
  怀着的是他们木家的血脉,她的小孩,她毕业后自己抚养,相依为命也能过。
  只能说,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怀胎十月,这件事是一个被捂得很严实的秘密,学校里,她只能独来独往,像做贼一样,随时担心着被人发现,晚上经常睡不着,孩子越大,这一份恐惧越严重。她看着自己肚皮上,爬了一道道丑陋的妊娠纹,晚上一次一次的起夜,想象着以后的生活,心里只有绝望。
  再后来,孩子终于要生了。
  她以为可能会解脱,却没想到,产前种种检查,产中种种痛苦,完全不是她能承受的。四仰八叉跟一只待载的动物一般躺在产床上任人宰割,被护士呵斥催促的时候,她的人生,再没有了秘密、尊严、遮羞布。
  世人都说,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她不觉得,她怨恨这个孩子,怨恨自己,怨恨褚向东、欧阳昱,甚至在她产后第二天,就枉顾她的疼痛,一遍又一遍催她母乳的欧阳伯母。
  让她在别人,哪怕女人面前再袒露身体,她实在做不到,感觉不如杀了她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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