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石挑眉,脸皮厚到无所畏惧。
“魏音尘又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顶多打你两下解解气。这事儿追根到底还是怨你自己,谁叫你当初有眼不识泰山,去调戏人家来着。”
花寻酒白了他一眼,不想接这个茬,更不想搭理沈三石。
沈三石这个人,就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又奸诈又狡猾,最是会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在坑人这件事上从未让人失望过。
“行了,别生气了,今儿小翠家的新酒开窖,我请你喝两杯,就当陪不是了成吗?”
“不去。”非常冷淡。
沈三石也不劝,而是气定神闲道:“真不去?我可听说魏音尘一会儿要出任务。”
花寻酒嗷的一声:“那你不早说?!”
魏音尘这个人很是记仇,自从跟花寻酒发生了点小误会之后,就一直视花寻酒为不共戴天的仇人。每次出任务之前,他都要到花寻酒的院子来找补一番,两人的身手又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花寻酒次次吃亏。
往日也就算了,如今鹿少主发了话,须得她脸上没伤才会相见,她可不敢冒险。
要知道,魏音尘这小肚鸡肠的男人最喜欢打她的脸。
无巧不成书。
花寻酒跟沈三石两个刚出门,一转弯,正好迎面碰上了魏音尘。
真真冤家路窄。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第4章 内功心法
魏音尘外号“小玉郎”,自古以来,堪比玉者,必定是姿容秀美之人,魏音尘的容貌,用艳若桃李、雌雄莫辨来形容也不为过。
当初花寻酒就曾误以为他是女扮男装,这才引出了今日的苦难。
花寻酒一见魏音尘,低头转身就要跑。
不曾想,魏音尘那边竟也是如此。
这可真是天上下红雨,头一回。往日魏音尘看到花寻酒那可都是迎面追上就是打,不打她个鼻青脸肿誓不罢休的。
沈三石意识到有好戏看,大喊一声。
“小玉郎,跑那么快干嘛?小花花想你的紧。”
魏音尘脚下一顿。
沈三石啪的一声展开扇子扔了出去,扇子快速旋转着飞出,直袭魏音尘后脑勺,逼得魏音尘不得不抬头面对。
电光石火之间,花寻酒和沈三石看清了魏音尘的脸,两人差点没惊掉下巴。
小玉郎的脸,还是俊俏的脸,白里透红,水眸含情,只不过,是不是缺了点什么,眉毛呢?
只见原本黑漆漆两条秀眉的位置上此时光秃秃一片,绝世美男子缺了两条眉毛,活脱脱就一深山老妖怪,甭提多怪异。
魏音尘被两人看的有些恼羞成怒。
“看什么看?老子有血光之灾,剃个眉毛挡挡灾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血光之灾?啥血光之灾还必须得剃眉毛?简直荒诞。
沈三石眼珠一转,问道:“鹿公子说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
沈三石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花寻酒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什么时候玄学避祸竟然要剃眉毛?不过花寻酒对鹿照初盲目崇拜,甭说是剃眉毛,就是剃光头,她都会觉得好神奇呀。
魏音尘一看到花寻酒这张呆呆的脸,心里跟吞了只苍蝇似的,甭提多不舒服。
“你是不是很想笑?”
花寻酒一愣:“没呀。”
“是吗?”
魏音尘眼波一横,恶劣的心思上来,猛的欺身上前,逼问道:“你不是说我好看,现在还好看吗?”
花寻酒想都没想就点头。
“好看,你什么时候都好看。”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回答。
想当初花寻酒在街上偶遇鹿照初,便巴巴的跟他来到九幽教,成为了九幽教中一员。然而,鹿照初是一朵高岭之花,花寻酒见一面都难。
空闲时间太多,花寻酒便交了一个好朋友。
这个好朋友不是旁人,正是魏音尘。
说起这个,不得不说一下九幽教的阳盛阴衰。
九幽没女人,一个都没有,九幽教众除了祸乱江湖就只会想女人。
在这种大环境下,魏音尘就仿佛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甭提多特殊。
他说话轻声细语,从不讲荤段子,长相也是十分秀美,平日里小菱花镜不离手,爱美至极,就连名字,也偏阴柔。
诸多因素加起来,花寻酒直接断定人家就是女扮男装,相处起来便心照不宣起来。
两个人日常就是逛街、互吹、悄悄话。
一般美人对自己的容貌都有迷之自信,魏音尘也是如此,几乎每天都问花寻酒一遍:“我美不美?”
花寻酒还能怎么说,当然是美美美,你是天下间最美的美人。
虽然后来两人决裂,但是习惯并不能更改。
果不其然,魏音尘听到花寻酒依旧如往日那般夸赞,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醉心浅笑,似乎往日恩怨都已消弥不见。
花寻酒不由松了口气,想着这顿打大约是不用挨了。
然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沈三石似笑非笑调侃:“小花花,朝三暮四可不是个好习惯哟。”
“我没有朝三暮四。”
花寻酒转过头去,却不曾想竟然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鹿少主。她脑袋嗡的一下,谁能告诉她,鹿照初是什么时候来的?
花雾云阴处,鹿照初正长身玉立在那里,目光冷冷的看着她。
明明是平视,生生被他看出来睥睨之感。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魏音尘好看?现在收回来还来不来得及?
“我我我,我那啥,我刚刚……”花寻酒大脑一片空白,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解释,活脱脱就一偷腥被抓的典型代表。
鹿照初面上冷如冰霜,眼神不善。
果然,喜欢什么的,不过是小女孩一时兴起的玩笑话,如何能当真?
“你跟我来。”他冷声道。
花寻酒一愣,她本以为鹿照初会冷冷的走掉,对这种事情不屑一顾,没想到他竟然叫她走,这是忽然开窍了吗?
“啊,你等等我。”
花寻酒赶忙追过去。
魏音尘张了张口,却并未出声,他望着花寻酒狗腿的背影,秀美的面容有些阴郁。
前脚还口口声声说他好看,转头就跟别人跑,她可真……
关键是,他竟然比不上一个臭算命的?!
沈三石轻摇他那把玉骨白绸扇,完全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模样,狡猾奸诈的仿佛是得了道的狐狸精。
一路上,鹿照初一言不发,花寻酒心虚,也不敢作声。
鹿照初的院子在总坛的最高处,背靠悬崖,俯瞰总坛,名叫听松,因院子四周一片松林得名,微风习习,松香飘然而来。
此时将近中午,阳光璀璨,室内很明亮。
两人走进书房。
鹿照初站定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目光悠远。
“我不喜欢武功差的女孩子。”他忽然说。
花寻酒愣了一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这是在拒绝她吗?一定是因为她次次被魏音尘打太丢人了,他才会这么说的吧。
她低垂着眼帘,喏喏的小声开口:“我虽然现在武功差了些,但是我可以学,我很聪明的。”
话里话外都充满着小心翼翼。
鹿照初眉心微蹙。
一个人怎么会喜欢另外一个人到这种地步?他是凉薄之人,万事不挂于心,根本无法理解她的执着,即便她引得他红鸾星动。
他明白的是自古情深不寿,更何况是对他这种无情人动情。
斩断情丝,于她才是更好的选择。
“想学武功?给你。”鹿照初貌似随手的从桌上拣起一本书,扔给了花寻酒,正是他没日没夜默写了十来天的那本。
“这是什么?”
封面一片空白,花寻酒随意翻了两下,似乎是武功秘籍?
“打根基的内功心法。”鹿照初简短言说,语调冷清,神情自若,让人无从怀疑他话中的真实度。
“内功心法?”
花寻酒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灵光乍现,眼前一亮。
他先是说不喜欢武功差的女人,随后又扔给她一本内功心法,这莫不是想让她练好武功之后,再来跟他表白。
“你,这是在给我机会吗?”
鹿照初眸光潋滟,反问:“你说呢?”
竟是默认了。
花寻酒傻眼了都,幸福来的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反应过来,她几近慌乱的去抓住他的衣角,云锦质地丝滑,在手中如水如沙,她激动又小心的勾着,有些语无伦次。
“那啥,不就是武功嘛,完全没问题。我其实很有天赋的,你别看我现在武功不好,那是因为我没好好学,我爹一直说我骨骼清奇十分适合练武,你等着,我一定会废寝忘食的学习,早日成为武林高手,跟你双宿双飞。”
这般豪言壮志,似乎也只有这样明快的女孩子能说得出。
鹿照初面色却一暗:“你都不问问这本功法容不容易练?需要多久才能练成?”
花寻酒此时正是色令智昏,哪有心思管这些,被鹿照初一提醒,方才想起来。
“呀,我都忘记了问,这本心经很难练吗?需要多久才能练成呀?不会等到我七老八十的时候才会有点建树吧,那到时候咱们再成亲是不是有点晚呀?”
鹿照初蹙眉,似乎不是很喜欢听到“成亲”这样的字眼。
“以你的资质,如果努力的话,三年便可,后面我还会给你其他的功法。”
“三年?”
花寻酒心中一喜。
三年之后,他就会喜欢她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先这些。
第5章 骨骼清奇
“那真的太好啦,不过你得答应我,在我成为武林高手之前,你不要去喜欢别人。我一定会很努力的学习,三年之后,你来喜欢我好不好?”
“到时候再说。”
只怕,到时候,她已不再喜欢他。
清心诀,可以打通任督二脉,令武功精进一日千里,然而却也会让所习之人平和心境,清心寡欲。一般修习这门武功的人,最终大多都会看破红尘,断情绝爱。
这也是为何他会在万千内功心法之中选择了这一本的缘故。
凉薄之人,从不需要一个深爱他的伴侣。
他醉心玄门术数,根本不可能给花寻酒她想要的感情,与其让她尝尽求而不得的痛苦,还不如现在就断了这个执念。
“到时候再说是怎么说?不行,你必须现在就答应我。”
她轻轻的摇晃着他的衣袖,软软糯糯的央求着,声音像是刚出炉的桂花糕。
鹿照初眸中的光明明灭灭,整个人都处于半明半昧之间。
眼前的少女如此俏丽,又如此天真无邪,回想起两个人这半年来相处的一点一滴,终究还是有些心软。
“如果到时候,你还需要,我会陪你一生一世。”
宿命如此,他是玄门少主,向来信命。
花寻酒大喜过望,心里炸开花一样,没有注意“陪”和“爱”之间,其实隔着千山万水。
生怕他反悔,她赶忙拉过他的胳膊,勾住他的小拇指。
“就这么说定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手勾着大手,像是同心结。
他们两个,一个在憧憬着未来,一个在断送着情爱,两个人虽然达成共识,可目的却南辕北辙,终将越走越远。
花寻酒迫不及待的打开武功秘籍,只见字体秀丽却不失刚劲,非常好看。
竟然是他亲手抄写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勤加练习,绝对绝对不会辜负你这番心血。等我不再是武功差的女孩子了,你就不能不喜欢我啦。”
少女羞涩着,毫无保留的表白着心迹,骄阳一样炙热。
骄阳炙烤下,让人恹恹的,有种苦闷的艳丽,鹿照初不知为何,胸中涌上一丝莫名烦躁。
玄门中人,可以算尽天下事,唯独算不明白自己。
他亦不知今日之决定,是对还是错。
花寻酒抱着武功秘籍走出鹿照初的院子,脚步都是飘飘然。
她自从半年前跟着鹿照初来到九幽,除了被拒绝还是被拒绝,有时候他拒绝的委婉点她都能当情话听,像现在这般直白的给她承诺,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露。
花寻酒回去之后,立刻全情投入到刻苦钻研武学的事业当中。
这一钻研不要紧,竟是十几天都没出门。
平日里花寻酒最爱到处转悠,数她最活跃,小开心果一个,如今人影都看不到,众人无不好奇出了什么事儿。
“不会是真被鹿公子给伤到心了吧?”
“不能,上次她从鹿公子院子里出来,红光满面的,应该是遇到喜事了。”
“喜事?难不成鹿公子从了?”震惊。
“不会吧?!”
众人七嘴八舌,也没个定论,最终决定去沈三石那儿探点口风,毕竟这货跟花寻酒一个院子,而且狐狸一样精明。
沈三石轻摇绸扇,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从是不可能从的,不过讨些好处,应该是有的。”
别看鹿照初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于人情上,他可是差花寻酒十万八千里,两个人纠缠,最后指不定谁吃亏。
众人似懂非懂。
花寻酒闭关,自然不能来鹿照初这里请安。
听松院一时寂静的可怕。
转眼间,已经到了五月,院中槐树上蝉鸣阵阵,这聒噪越发衬得人声寥寥。
鹿照初手中握着一本书,坐在槐树下,虽然视线在书上,却半天也没有翻一页,眼神有些直,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入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