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江湖有点苏——衣冉
时间:2019-09-17 07:35:50

  几百步……
  什么也没有发生。
  待走出了这一片山峦,沈丁忍不住,转头深深看了苏缨一眼,眼底阴骘之色浓郁。
  车轮驶上平原,面对一望无际的草地旷野,行进速度又快了起来。
  颜知昌恨铁不成钢的问苏缨:“大侠,搭救你的人在何处啊?”
  苏缨此时也有些底气不足起来,回他:“在……前方。”
  颜知昌笑了笑:“再往前走十里,是小寒山,过了小寒山,就都是平地了。你同伙不会在平地救你吧?”
  百人骑都是骑兵,马匹驱驰纵横,在平地有绝对优势。
  就算是这些江湖乱党胆子再大,也绝不敢在平地乱来。
  苏缨难以回答他,索性开始闭目养神,她心底此时亦是满满的疑惑和不安之情。车轮在山泽之间往前推进,每一步,于沈丁等人都是松一口气,于苏缨,确如重锤一样狠狠敲击在心上。
  然而,一切都太如沈丁所愿,也太不如苏缨所愿。一直到车马路过小寒山,还是甚么都没有发生。
  苏缨双手放在铁笼边上,望着远处斜阳草木,延伏一线平途,面色苍白如死。
  前方就是一望无际的沃野。太阳已坠往西方,暮色悄然降临。
  沈丁的队列之中有哈哈大笑的声音。
  “沈大人,那贼就做了缩头的乌龟了罢?”
  “白白戒备了一日,连个鸟影都没有,真要让爷爷我逮着这贼,定要将他揍得屁滚尿流,让他娘都认不出他来。”
  “奶奶的,敢耍老子。”
  “还以为多大能耐,也就学黄口小儿,放个纸风筝。”
  “……”
  一时军心大安,队列松弛,沈丁亦是毫不在意起来,传令就地生火造饭,吃完了就在下一个云中驿休憩,明日再赶往河洛府。
  然而,就在他们军心松散之时,前方薄薄的雾气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先是最前方的斥候反应过来,疾呼:“沈大人,有人!”
  众人看去。只见前方坦途大道上,一人横刀立马,似已等候多时。
  他身穿黑衣,胯着黑马,一身铁灰色大氅,马背上挂着一把长长的陌刀,刀刃散出微微寒光。
  背后的夕阳披了满身,模糊了刀刻一样的脸,刚刚走出的小寒山还有山峦与雾霭,遥遥栖在身侧,令他凭生了几分不可靠近之感。
  黑马赳赳而立,原地踏足,尘沙四溅。
  那人一只手控着缰绳,漫然开口:“我在此侯了一日,尔等庸徒,拖拖拉拉,三步一停,目散眼迷,臂似苇摆,被个纸鸢吓破了胆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篇基友文。
  《王爷他不想读书》故砚殊
  当不学无术的纨绔侯爷遇上诗书世家的乖乖女。
  读书是什么,本殿下才不做书呆子。
  后来,小侯爷:真香!我娘子读书真厉害!
  ——
  雍乐侯,长安城中人尽皆知的混世魔王,倚仗着太后的宠爱,横行无忌、无法无天。
  然而,视面子如命的小侯爷却在开学第一天就被学堂里新来的小姑娘怼得一口气上不来。
  你这小姑娘看着娇娇小小,实际一点儿也不可爱。
  后来,小侯爷:真香!我娘子天下第一可爱!
  阴沉狠辣无恶不作小侯爷VS一板一眼呆萌佛系小贵女
 
 
第22章 舍陌刀只求一诺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凶狠,甚至可以说是平和而低沉的。
  然那几句话骤然响起之时,却压过了人群的喧嚣、马鸣风萧、车辙滚动之声,如一道惊雷一般传到每一人的耳朵里。
  当下——
  马匹开始躁动
  兵士也开始不安
  众人耳中嗡嗡直响
  就连隔的最远的苏缨都感到胸中震痛,耳鸣不止,头晕眼花。
  颜知昌叮嘱道:“捂耳朵,你太虚弱,禁不住他的‘狮子吼。’”
  苏缨抬手捂住耳朵,双眸凝在那道身影上,她认出了坐骑是追风,马上之人当是燕老二无疑。
  然而他的面容却半点不似记忆中相貌平平无奇的燕老二。反倒是轮廓幽深,目如寒潭,出奇的俊逸。
  苏缨不由自主的分出一只手来擦了擦眼睛,想看清是不是暮光太盛,将她刺得眼花的缘故。
  “别看了,是我。”燕无恤催马上前,柔声道:“我来了”
  不知是不是他刻意强调了“我来了”三字之故。苏缨霎时便红了眼眶,先前不足为人所道的无数委屈皆一齐涌上来,令她目中微湿,手指握紧铁笼柱,怔怔不语。
  燕无恤的第一句话,已让沈丁大为失色,惊怒交加,见他单枪匹马而来,如入无人之境,径自与笼中囚徒说话,竟未把自己和大靖最精锐的百人骑放在眼里,怒极反笑,抚掌道:“好一对落难鸳鸯,好一出情深似海……”话音陡转,抬手往前一指,扬声道:“□□手。”
  一声令下,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的□□手立刻就位,摆阵,拉弓,控弦,放箭。
  数个弹指之间,箭矢齐发。
  燕无恤面色一沉,身形微动,握着陌刀的手移到马鞍之前,数道刚猛霸道的刀意骤起,箭矢甚至来不及近他的身,便被似无处不在的幽微凌厉的刀锋斩断,甚被横挡击回,眨眼之间,竟有在前的数人中了碎裂的箭矢,惨叫一声坠落马下。
  这等如潮汐巨浪一般凌厉无匹,又如泼天大雨一样无所不在、滴水不漏的刀法,令沈丁大惊失色,他自忖在白玉京也是排的上前十的高手,却对这孤身怪客的招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由得“咦”了一声。
  他脑海中飞速闪过白玉京各大高手的招式,琢磨破招应对之计。
  然而,又不过两个弹指,在第一批箭矢放罢了,第二批箭还未架在弦上的当头,燕无恤已快如鬼魅地逼近了他身前,刀锋凛冽,刀意如梦,层层逼近,兜头斩落!
  他的身形实在太快,快到附近的兵士都来不及作出反应,待箭再架起时,对准的已是燕无恤与沈丁两人,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嗡——
  陌刀呼啸之声在耳。
  沈丁一瞬间,被逼到鼻尖的刀锋迫得鼻梁发酸,然他毕竟身经百战,反应极快,手中软鞭在电光火石间猛地掸直,鞭如灵蛇,拦住陌刀的刀刃,迅速盘过三匝,奋力阻挡住这宛若雷霆的一击。
  这是沈丁的绝技,唤作“柔骨鞭”,他擅使一条金丝、牛皮、牛筋盘在一起的长鞭,柔时绞人骨软肌销,刚时令人肝胆俱碎,筋骨皆断。
  燕无恤来势汹汹,招式诡谲,让沈丁不敢轻忽,一出手便是集毕生之所学的“盘字诀”,这一盘以柔可刚,绞缠而上,如长虫游走,紧紧贴于陌刀之上,若是寻常的刀,不消几下盘缚,轻则失力脱手,重则刀裂柄脱。
  陌刀在长鞭的束缚下顿住,停在半空之时,刀刃离沈丁脖颈只有三寸之距,透过刀刃边上的白芒,对上来人幽深而晦暗的黑眸,感到其中透出的层层杀意,沈丁冷汗直流。
  刀还在加力,燕无恤的内力仿若沧溟之浩瀚雄浑,不绝如潮,御行如风。沈丁拼力而挡,两力拼撞之间,胸口翻覆,五内如焚,紧握住鞭的两手渐渐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过片刻,沈丁浑身已如被水倾头而下,汗湿重衣。
  反观燕无恤,目中古井无波,面上不动如山,冷静得让沈丁直怀疑对面是一樽铁人。
  沈丁很快就慌了,眼见盘字决对陌刀毫无撼动,忽然收手撤力往后仰,避开陌刀的刀风,长鞭一绕从袖底再度探出,往他腕上缠去,灵若游蛟,是柔骨鞭的绞字诀。
  沈丁意图趁燕无恤手握长兵难以骤然抽出防身之机,发挥自己短兵和软兵的优势,制住他的一只手。
  然而燕无恤竟不避反迎,四指将鞭身一握,朝他的方向狠狠一拽,反倒让沈丁身形不稳,险撞刀上。
  沈丁仓促回防,便是此时,燕无恤精确的捕捉到长鞭掸直的空门,刀刃倾斜,如一片薄薄的电光骤然穿透鞭身。
  “啪”的一声,那条极韧极柔的长鞭瞬间断作了两截,陌刀扫除抵挡,径自横在了沈丁颈侧。
  沈丁长鞭瞬间脱手,面色灰败如死。
  一盘、一绞。他在燕无恤手底下,只走过了两招。
  沈丁自恃高手,以长鞭为傲,从白玉京到抚顺司,从未经历如此凄惨之败,竟让人将长鞭断作了两截,奇耻大辱覆蒙于心,急怒之下双手袖筒微微颤抖。
  这一幕也震惊了四周的卫士,论武艺高强,沈丁均在他们之上,却不到三招就惨败于黑衣怪客之手,靠的近的人,已不由身如筛糠,腿脖打转,一时竟谁也不敢上前。
  然而,燕无恤的陌刀却没有如他们所料那样直斩而下,而是牢牢停在了沈丁苍白的脖颈边,不再靠近一寸。
  燕无恤一手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携下了马,四足落地,周围自动隔开了一个圈。
  他手中掌握着沈丁的性命,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燕无恤道:“沈大人,我求你一件事。”
  沈丁扫一眼脖边的刀,暗暗咬牙:“你说。”
  “我可以不杀你,也可以不杀任何人。杀幽州刺史孙止水的是我,你尽可以缚我回去受审。”
  燕无恤的几句话,让沈丁面色骤变,不可思议的望向燕无恤——这人疯了不成?
  然而燕无恤目光诚挚,神情严肃,无半点玩笑戏弄之意。
  沈丁灰寂如死的脸,蓦地有了一点血色,眼睛四转,思索着燕无恤的提议。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燕无恤往苏缨的牢笼看了一眼:“放了她,还她清白,不要追捕她。”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20级沈廷尉:怒气值攒满,软骨鞭绝招两连发,暴击!一波带走!漂亮!
  99级燕爷:闪避。血条-0。
 
 
第23章 困樊笼以杀止杀
  颜知昌尚沉浸在看过了燕无恤出招的震惊之中,听见他的要求,愈加吃惊,脖颈僵硬,吃力的转头回去看了苏缨一眼。
  见她脸紧紧绷着,视线一动不动的黏在燕无恤身上,心下便有几分了然,凑过去低声道:“哎,我那赌约可以取消么?”
  “什么赌约?”
  “就是谁把你捞出去,我管谁叫爹那个。”
  “……”
  颜知昌又道:“你这郎君,也算是情深意重了……我就说怎么这么大本事,还要饶这么一大圈子。”
  苏缨闻言,蓦地怔住,脑海中掠过昨晚后半夜监牢中给她喂水的那个黑影,彼时昏昏沉沉,并不认得,此时仔细一想,身高、体型、行事,不正是燕老二么。
  他既然有本事半夜神不知鬼不觉把自己救走,为什么却要兜一大圈,偏偏选了最是平原利于骑兵行军之地,单枪匹马而来,骤然出手制伏沈丁,再谈条件。
  她心中忽然浮现了一个想法,初露端倪,便心底惊颤。
  难道燕老二竟然……竟是要……
  “不要。”她下意识抓紧了牢笼,出声打破了燕无恤与沈丁的交谈。
  “不要!”她没有叫出燕无恤的化名,也没有说理由,只是紧紧盯着他的深如寒潭的眼睛,拼命摇头。
  燕无恤尚未回答,沈丁先一步道:“这里岂有你置喙的余地!”
  他话音刚落,脖颈一凉,陌刀又逼近了两分,此时已紧紧贴在他颈子上,刀刃闪着寒光,瞬间便破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而下。
  沈丁不料他突然发难,背后起了一层薄汗,望向燕无恤,性命关头的危机令他一向平静的嗓音也有了一丝颤抖“做……做什么?”
  燕无恤朝苏缨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转过了头去,对沈丁道:“沈大人,想好再说话,你点一点头,擒贼的功劳就是你的。”
  沈丁沉默片刻,道:“我允了,立刻释放她,还她清白,抚顺司不会留下她的案宗,白玉京也不会再有任何人搜查她,她不会再是逃犯之身。”被人胁迫而出此言,沈丁自觉是奇耻大辱,此时面色苍白,张一张嘴,为自己的上一句话辩解道:“你既是真凶,我本就要抓的是你,与旁人无关。”
  燕无恤细细打量着他,将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尽收入眼底,那边苏缨还在苦苦恳求他,而他恍若未闻,只专注于猜测沈丁是否会遵守他的诺言。良久,方开口:“君子一诺。”
  沈丁道:“项上人头作保。”
  燕无恤颔首,打了一个呼哨,黑马穿过人群,奔到他身侧。
  燕无恤刀依旧架在沈丁脖颈之畔,指两人牵马过去将苏缨放出来。牢笼打开,苏缨双足挂着脚镣,又身上带伤,一日只进了一点水,被解开脚镣扶上马时,险些从马上坠下来,只得抱着马脖子,聚了些气力,慢慢直起身。
  两个卫士将马缰牢牢抓在手中,牵着马走到燕无恤与沈丁二人身前。
  苏缨此时已不再说话,只怔怔望着燕无恤,一张本就被折腾了清瘦了一圈的脸更显苍白,双目之间水光幽微,竟是泫然欲泣。
  见此情状,燕无恤不由得出声安慰道:“小丫头,江湖有江湖之道,庙堂有庙堂之律,人是我杀的,我不过前来投案罢了。你不必难过,也不要惦念,倒是我害你受了这么多日的苦,我……对你不住。”
  苏缨缓缓摇头,声音里有一丝被拼命压抑的哽咽:“不,我娘说……我阿娘说孙止水才是大奸大恶之徒,杀孙止水的不是坏人、是英雄。”
  燕无恤哈哈大笑:“想不到我浪迹一世,随波逐流,混迹鸡鹜之群,蜉蝣之境,也有一日,能被人叫英雄……多谢,你阿娘还在家中等你,快回家去吧。”
  二人话别,看在沈丁眼中,竟满是缠绵悱恻之意,他冷冷一笑,眼底滚过沉沉暗色。
  燕无恤见苏缨已上马,开口催沈丁令人放缰纵马去,沈丁却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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