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给我来这一套俗得掉牙的说辞,不给我个合适的理由,这婚离不了。”
男人的强硬表现得淋漓尽致。
喻楚楚唇齿在发抖,她望着金予空,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的面容冷峻,他依旧面无表情,可那隐隐透出的怒火喻楚楚轻易便能感受得到。
金予空的霸道,喻楚楚承受了两年,她并非没有料到他不会那么容易同意。
像他这种身份的男人,被离婚对他而言应该是一种耻辱吧。
喻楚楚知道,自己若拿不出让他信服的理由来,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她定定的看着他,声音轻轻飘出,夹杂着一丝忧伤问:“你爱过我吗?”
金予空怔住,再一次面临这种问题,一时迟钝半晌。
喻楚楚看着金予空,神情疲惫,她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的屋子里落下时听起来特别的响亮。
她继续问:“我爱你你知道吗?”
这一次,喻楚楚看着金予空的目光十分坚定,似乎想要从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身上察觉出什么情绪来。
金予空接连被反问两次,微微有些怔住。
他没想到喻楚楚会来一段如此直白的表白。
这个逼问太过沉重。
“予空,我承认我一开始选择嫁给你是有私心的,因为我想要接近你,想要跟你在一起,我以为日子久了之后你也会爱上我,但我发现我错了。你不会,你不会爱上任何人,可是,这样的婚姻我不想要了,我不想守活寡,对我来说,我的人生一定要有爱情才能圆满,但于你而言,爱情是最为无足轻重的东西,所以,我们不合适。”
喻楚楚说着,她感觉胸口犹如针扎般,眼眶也渐渐潮湿,爱的天平已经严重失衡了,她的那颗心愈坠愈沉,现在的她就好像溺水中的人,无助的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一根稻草,便是离开金予空,彼此解脱。
金予空性感的喉结滚动着,他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的,不知为何,看着喻楚楚带着泪花说着这些决绝而伤感的话,他感觉胸口隐隐作痛。
喻楚楚向来将对他的那份情感表达的淋漓尽致,也许金予空一开始质疑过,然而现在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女人因为爱他而选择跟他结婚,如今又因为爱他而决定跟他离婚。
金予空心底有些犯堵,他唇齿微启,不由得咽了口唾液,他望着喻楚楚,低沉的嗓音发出:“我可以爱你。”
他的声音低沉,清晰,清清楚楚流入喻楚楚的耳朵里。
这一句话意味着金予空在让步,然而喻楚楚听了却莫名的苦笑起来。
“你是在施舍我吗?你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吗?金予空,你真的爱过我吗?”
喻楚楚的语气咄咄逼人,连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金予空端坐着,依旧看起来十分淡定和冷漠,这样的他令喻楚楚凉彻心骨。
忽然,一道十分违和的声音发出:“我爱你。”
这三个字,似从金予空的喉咙里艰难的爬出,听起来似带着一丝疑虑,这三个字听在喻楚楚耳里,似是后面带了个问候似的,连金予空自己都很迷茫。
“谢谢你爱过我,如果爱一个人有一百分,予空,你爱我有多少分?”黑暗中,喻楚楚眸子幽亮亮的。
金予空来不及回答,似有在思考她的问题。
喻楚楚追问:“有十分吗?”
这一声带着一丝讽刺。
金予空沉默,也许,连他也不清楚吧?可喻楚楚从他身上感受到的爱是很少很少的,或许金予空是有那么几分爱她的,然而爱的天平已经严重失衡,喻楚楚接受不了他分给自己的爱如此的浅。
“予空。”她从未如此冷静过,喻楚楚的眼神空洞而绝望:“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一定不要嫁给你。”
金予空瞳孔裂开,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喻楚楚站了起来,她拍了拍掌,打开卧室的声控灯,然后转身到放着今天背回来的那个斜挎包的桌子前,拉开包的拉链将离婚协议书拿出来,她走到金予空面前,将手中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你看了如果觉得没问题就签了吧。”
金予空瞳孔撑大,难以置信的看着喻楚楚,连离婚协议书都准备好了,就那么迫不及待跟他离婚?
金予空的眼中冒出一丝怒火,眼神犀利无比,他接过离婚协议书,一下两下撕成几块“啪”得一下拍到茶几桌上。
手掌击在桌面上在诺大的卧室里弄出刺耳的声响,喻楚楚闭了闭眼,她能感受得到金予空的怒火,这个男人一向是她所敬怕的,即使她伪装着再镇定,却无法去忽视他的情绪。
金予空很生气,她不敢去注视他的目光。
这时,喻楚楚的手腕被人拽住,用力一扯,她的身体摔在了沙发上,金予空高大的身躯欺压而下。
他的眼中冒着怒火,喻楚楚不敢与其目光对视,她能感受到手腕处由于被紧紧拽着传来刺痛感。
男人的嗓音凉飕飕的在她的耳边响起:“喻楚楚,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离婚?”
喻楚楚咬唇,点了点头。
她清楚自己跟金予空的差距,她与金予空之间,不仅仅是爱的天平失去了平衡,如今两人的家世也是天差地别,加上年龄上的代沟以及理想的选择。
她与他之间,真是千般万般的不适合,当初是那片痴心在妄想维系着坚持下去,如今发现这个男人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她知难而退了。
金予空的怒火愈盛,修长的手指头紧紧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四处逃避的目光对上他的。
喻楚楚从未见过金予空发这么大的火,喻楚楚知道,是自己挑衅了他的耐性。
她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想结就结,想离就离,你当我金予空是什么?”他咬牙切齿着,那双凤眼低低敛起,剑一般的眉峰锁的紧紧的。
喻楚楚望着这张自己疯狂迷恋过的俊脸。
她抽出自己的手,抚摸上这张英俊的脸庞。
她手下的力度轻柔,每一下都是爱的抚摸,喻楚楚看着这张脸,眼泪禁不住从眼眶中冒出。
泪水滴在他抓着她下巴的手指上,冰冷的温度使金予空的指尖一颤,他松开了她,眼底闪过一丝错乱。
喻楚楚将他的脸拉下,与自己的近在咫尺,男人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是熟悉的气息。
她轻轻吻着他的唇,嘴角有沾着泪水的咸味,这个吻,意味着道别。
金予空能感受的得到她这个吻中的酸楚,还有泪水的苦涩味,不知为何,金予空感觉心被刀扎一般。
浅浅的吻意味厚沉,喻楚楚松开他,泪眼望着他,哽咽着说:“予空,咱们好聚好散,行吗?”
*
这一夜,金予空和喻楚楚彻夜未眠,鲜少抽烟的金予空抽了十几根烟,烟灰缸七横八竖的堆满了烟头。
天蒙蒙亮之时,喻楚楚收拾好了行李,她就带了一些自己的证件和几身换洗的衣服,化妆品首饰都没有装进行李箱,她脱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放到了梳妆台上,不舍的望了几眼。
她转身,手里捏着一份完整的离婚协议书轻轻放到金予空面前,她盯着男人那张冰冷的脸,一夜不眠的金予空眼中布满了血丝,五官线条多了一丝凌厉的光芒。
知道他还在生气,恼火中的金予空令喻楚楚心惊胆战的,然而她却不舍得将视线从他身上离开,她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我的东西如果你不要的话就扔掉了吧。”
金予空的视线死死的盯着桌面上那份离婚协议书,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发出:“我再给你一点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
以金予空往常的作风,断然不会去挽留谁,在他的眼里应该只有利益关系。
可这一刻,他心底有一道声音,他不想让她离开。
喻楚楚并不认为金予空挽留自己是因为对自己有情意在,就像他当初为了法人形象才跟她结婚一样,离婚了不免会遭到外界的揣测和非议,金予空可是最烦处理这些舆论的人。
“不需要再考虑,我说过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不会嫁给你,也不会爱上你。”
喻楚楚相信,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决绝的事情,也是在金予空面前表现得最硬气的一次,然而无法忽视的是,当她说出这些话时,她的心好痛好痛,她爱惨了眼前这个男人,当初爱得有多深,如今割舍下来就有多痛,她感觉自己整一个心脏已经痛到麻木了。
金予空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他薄唇紧紧抿着。
他这个几乎分裂了的眼神像是要掐死她。
“予空,祝你幸福。”
随着这一句话从喻楚楚口中说出,喻楚楚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与绝情,她转身,拖着行李箱决绝的离去。
像是怕自己后悔似的,喻楚楚的脚步加快。
金予空望着那道背影,当她的身影渐渐远去之时,金予空感觉胸口传来了刺痛感,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一个连自己或是别人都不相信他有爱人能力的人,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女人的离开而感到心痛?
喻楚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卧室,金予空握起拳头,手上青筋突兀。
脸上被屋内微弱的光线打下大片阴影,显得阴森沉郁,像是想起什么,金予空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窗前,从窗户往下看是楼下院子,喻楚楚刚好拖着行李走出来,天蒙蒙亮,天边微光射下,将喻楚楚的身影笼罩着显得格外渺小瘦弱。
不一会,像是心电感应般,喻楚楚站定偏头往楼上看去,与金予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这一对视,不知为何,金予空感觉心被一只爪揉成一团,有些窒息,很快,喻楚楚落寞的转身,拖着行李箱继续往外走,金予空的心脏咯噔一下,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往外追,于是他转身冲了出去。
金予空跑得有些快,家居鞋踩在地上传来“啪啪啪”的声响。
金予空往楼下跑,因为步伐太过仓促,在剩下的几个台阶上翻滚了下去,安姨刚刚起床,听到声响跑了出来,看到金予空摔在地上,手臂擦出了醒目的血,她吓了一跳,赶忙要过去扶起他,金予空率先站了起来,他往外跑去,安姨在后面喊:“先生,您擦点药吧?”
安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平日里沉稳端正的金予空从未出现如此狼狈的一面。
金予空来到院子的时候,喻楚楚已经不在了,他焦急的冲出大门,潮碧园别墅的道路宽敞,这个点尚未见什么人影,喻楚楚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空荡荡的街道,有几片落叶飘落,卷起一阵凄凉的风。
金予空茫然的站在大门口,他觉得心很痛很痛,他好像失去了一件重要的宝贝。
金予空失魂落魄的走回来,安姨见他状态不大对,金予空从未在人前露出过脆落的一面,而现在的他,就好像没有魂的躯壳。
“少爷,是不是太太……”安姨不敢往下说,她隐约有所猜测。
“她走了。”金予空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走……走哪去?”
安姨睁大眼睛,她好像猜到了什么,金予空却没再回答她,他继续失魂落魄的往楼上走去。
喻楚楚蹲在附近的草丛里,抱着膝盖崩溃大哭起来,她终于绷不住了,原来决定离开一个真心爱过的人是这么的难受和痛苦。
哭了一场之后,她拿出纸巾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做了个深呼吸。
她站了起来,最后望了一眼身后那栋生活了两年的大房子,在这里笑过,哭过,爱过,幻想过……
予空,我愿你一生平安顺遂,可惜这一生无缘与你作伴。
*
喻楚楚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跟金予空离婚,包括她的母亲,从潮碧园离开,她坐着出租车漫无目的在北城逛了一会,城市那么大,却仿佛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最后,喻楚楚给了司机阳姐家的地址,她没有时间沉浸在悲痛中,她要振作起来着手工作才行,在父亲从监狱出来之前,她要担起养家的责任,弟弟还那么小,母亲已经不年轻了,她是家里的姐姐,这份责任自然而然落在她的身上。
喻楚楚来到阳姐公寓楼下,她拿出手机给阳姐打电话,电话在三秒后打通,手机里头传来阳姐调侃的声音:“哎哟,富婆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在你家楼下。”
正敷着面膜,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刷剧的阳姐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走到窗边往楼下看。
阳姐住在十五楼,往楼下看根本看不清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她这些天忙疯了,难得休一次假。
“我不知道啊。”喻楚楚轻飘飘的回答,她哪里知道,她只是无处可去而已。
“你坐电梯上来吧,我正敷面膜呢。”阳姐拍了拍面膜。
“好。”
喻楚楚挂了电话,喻楚楚坐电梯径直来到十五层,不一会,阳姐卸下面膜洗好了脸,她听到门铃声扭着屁股出来开门,看到喻楚楚拖着行李站在门口微感讶异,阳姐目光往上扫,瞥到喻楚楚红肿的眼睛,脸上顶着一张素颜,美是美,却瞅着憔悴了不少。
“哟,你这是离家出走啊还是被赶出来了?”阳姐素来喜欢调侃人,张嘴便来。
“我离婚了。”喻楚楚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几个字。
阳姐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因为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太过劲爆,阳姐甚至以为喻楚楚在跟自己开玩笑,可看到她这沮丧的神情,且还是拖着行李箱过来的,阳姐很难去怀疑她说的话。
“你先先先进来。”阳姐震惊到口齿不清。
阳姐将喻楚楚的行李箱放到一边,将她按到沙发上坐下。
“哎哟,我的亲娘呀,楚楚,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阳姐紧张到连老家话都飙出来了。
喻楚楚点了点头,她嘴角始终弯起,为的是不让自己再次崩掉。
“为……为什么呀?是谁提出来的?”
虽然阳姐觉得喻楚楚在金予空面前太卑微替她感到不值,可阳姐还是希望喻楚楚跟金予空能够好好生活,任谁都能感受得到,喻楚楚爱金予空爱疯了,离开他,她怎么能受得了?
“我提出的。”喻楚楚轻描淡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