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色动人(穿书)——六月拾玖
时间:2019-09-17 07:40:08

  傅翌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虽然傅翌知道祁湛开始是不想让楚妧知道他受伤的消息的,可后来刘嬷嬷不是告诉他, 王爷说过, 不用请军医了, 让他拿着药箱直接来帐里的么?
  既然不用请军医了,那不是就说明祁湛的伤势要由楚妧给他包扎了么?
  那楚妧肯定是知道祁湛受了伤的啊!
  可祁湛为什么还会这么生气?
  傅翌想破头也没想明白其中缘由,一抬眼, 就看到祁湛抚弄着布老虎脖子的指尖,心中不觉一寒,忙又悄悄往后退了一小步。
  祁湛察觉到了傅翌的小动作,低垂的眼睫微扬,冰凌一样的目光直直射向傅翌。
  傅翌觉得此刻自己就像那只被扼住喉咙的布老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可只是一瞬,那冰冷的感觉就消失了。
  傅翌有些不敢相信,抬头悄悄地看了祁湛一眼。
  祁湛没有看他,只是抬眸望着楚妧。
  他侧脸的线条在暖橘色的光线下略有些模糊,薄薄的唇轻抿着,眼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光,漆黑的眉微微皱起一点儿,神情似有些无奈,可整个人却是傅翌从未见过的柔和与温暖。
  他甚至看到祁湛正悄悄伸出手来,用修长的指尖,轻轻勾了一下楚妧的小指。
  整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似乎深怕触碰到了什么。
  可楚妧却轻轻将手甩开了。
  一点儿面子都没给祁湛留。
  军医拿着刀的手顿了一下,忙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傅翌也有些尴尬的别过了眼去,不好意思再看。
  可祁湛的神情却出奇的自然,锲而不舍的伸出了手,将楚妧整只小手都握在了掌心里。
  还轻轻晃了两下。
  楚妧纵是铁打的心此刻也不禁柔软了下来,她问一旁的军医:“王爷伤势如何?”
  祁湛被楚妧盯着,神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可一旁的傅翌却在军医开口前,猛地打了个喷嚏。
  军医即刻会意,语声恭敬道:“王爷伤势没有什么大碍,腹部的伤口虽深了些,却未伤及脾胃,只需调养几日就好。”
  楚妧这才点了点头:“谢过军医了。”
  军医受宠若惊:“王妃哪里的话,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属下这就去给王爷抓药。”
  祁湛摆了摆手,军医忙俯身退了出去。傅翌也不敢多待,揉了揉鼻子,又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属下……属下昨晚没睡好,今天可能染了些风寒,也……也先退下了……”
  祁湛瞧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抬手示意他退下了。
  待外人都走后,祁湛才将楚妧拉到了床上,用手揽着她的腰,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轻声在她耳边道:“我下次有什么事,都第一个告诉妧妧,嗯?”
  那嗓音软软的,语声也柔和至极,轻易地就将楚妧心里仅剩的一点点火气吹散了。
  楚妧点了点头,看着他胳膊上缠绕的绷带,轻声道:“那你这几日好好在军营里休息,前线的事儿就暂时交给傅翌和二爷吧。”
  祁湛眼睫微垂,过了半晌,才斟酌着语句道:“这几日比较关键,二哥他实战经验少,若只是让傅翌和他去的话,我担心他们应付不来。”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要自己去的。
  若只是手臂和肩膀上的伤倒还好,但祁湛腹部那条伤口又深又长,她只是看着都觉得疼,又如何忍心让祁湛自己去?
  可她毕竟不如祁湛了解战事,若是强加阻拦,导致祁湛兵败,那祁湛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楚妧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答话,担忧和害怕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连带着眼眶都有些红了。
  祁湛似乎早就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微微叹了口气,又将楚妧抱紧了些。
  随着楚妧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他也能明显感觉到,楚妧一日比一日敏感的情绪。
  有时甚至在梦中都会忽然抱紧他。
  所以他才不愿让楚妧知道他受伤的消息。
  哪怕楚妧现在忍着没哭,他心里也清楚,只要他一确定自己明日要去,楚妧眼前两条细细的小溪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泛滥的黄河。
  祁湛沉默了半晌,也没敢给楚妧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楚妧那边却先绷不住了。
  眼尾处的肌肤越来越红,眼里的雾气也越来越重,不一会儿就如祁湛所料的汇聚成了两道连绵不绝的小溪。
  连肩膀都开始微微发颤。
  她甚至还把祁湛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让他切切实实的感受着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
  她没有无理取闹,却比无理取闹更让祁湛难受。
  祁湛甚至都有些后悔就这么轻易的饶过傅翌了。
  在楚妧的眼泪攻势下,祁湛很快就败下阵来,一边拿着手帕帮楚妧擦眼泪,一边柔声道:“那……那我明天就先让傅翌和二哥去,若是形势不对,我再上阵,妧妧觉得这样如何?”
  楚妧这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声音像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犹带着些许哭腔,听起来还有几丝勉强的意味儿,可眼中的泪到底是止住了。
  祁湛松了口气,又用手帕帮她擦了擦脸,才哄着她上了床。
  暖橘色的灯火被吹灭,只从帐帘的缝隙中透进了几缕微弱的光线。
  他修长的指尖从楚妧微阖的眼睫划过,轻轻将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拭去了。
  看着指尖闪烁的晶莹,祁湛唇角微扬。
  那是带有几丝甜蜜的束缚感,让他觉得这茫茫尘世中不再只有他一人。
  *
  祁湛第二天如楚妧所愿的没有去战场。
  不但祁湛没有去,连傅翌和祁灏也没有去。
  楚妧听士兵们说,昨日祁湛虽然受了伤,却也杀了北高主将,余下二十万士兵群龙无首,只能负隅顽抗。
  今日本是一场苦战,可昨天夜里北高失踪数月的六皇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也不知用什么法子,笼络了军心,将二十万士兵全都收入麾下,颇有几分卷土重来的气势。
  只是这卷土重来针对的不是祁湛,而是远在北高皇宫的二皇子。
  如此一来,北高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骚扰大邺边境了。
  祁湛也落得清闲,之后的日子里,就在楚妧的照顾下安心养伤,身体倒也恢复的很快。
  这天,祁湛正在帐内看书,傅翌就拿着一封书信匆匆跑了进来,对着祁湛道:“王爷,北高六皇子托人递了封书信过来,说是想请您到十里之外的平坊城外一叙。”
  祁湛将手中书卷放下,刚从椅子上站起身子,还未来得及答话,就被身旁的楚妧抓住了衣角。
  他的身形一顿,回头看向楚妧。
  楚妧原本舒缓的眉紧拧着,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担忧:“他……他约你到平坊城外做什么?他自己为什么不来军营里,他这么叫你去,会不会早就设下埋伏,就等着你上钩了……”
  一连串儿问题从楚妧嘴里冒了出来,那双柔软的小手也越攥越紧,连带着他袖口的暗纹都泛起了褶痕,像是深怕祁湛跑了似的。
  祁湛笑了一下,本想让她不用担心,可看着楚妧紧皱的眉,心绪一动,忽然问了一句:“妧妧知道北高六皇子是谁么?”
  楚妧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就是那个嵬名……嵬名云钦。”
  祁湛听着从她口中冒出来的名字,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但他定了定神,又问:“那妧妧觉得,他不是个好人吗?”
  楚妧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上次明明可以早早将我放回去的,却故意扣住我不放,还用我来要挟你,让你担心,害你被怀王和皇上怀疑,要不是皇兄恰好派了使臣过来,这事儿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说着,她便又将祁湛的衣角的攥紧了些,一字一顿道:“他坏透了,哪里是什么好人,所以……所以你还是别去了!”
  这一连串儿骂嵬名云钦的话,轻易地将祁湛心头仅有的一点儿阴霾吹散了。
  他笑了笑,握住楚妧柔软的小手,低声道:“平坊现在是大邺的地境,有很多士兵驻扎在那里,他没法儿设下伏兵的。况且他若贸然派使臣来军营里,传到皇上那,说不定会治我一个通敌的罪名……他约我去平坊城外,是个十分妥当的选择。”
  “可是……”
  楚妧没有松手,似乎还想说上两句什么,可祁湛却忽然用手勾住了她的下巴,微微俯下身去,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站在一旁的傅翌一愣,连忙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背。
  过了半晌,他听到祁湛对楚妧道:“妧妧乖乖在军营里等我,我保证天黑之前回来,如何?”
  那柔和而低沉的嗓音,让傅翌将头埋的更低了,似乎要在自己鞋上瞧出一朵花来才罢休。
  又过了半晌,他才听到楚妧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傅翌这才跟着祁湛走出了帐外。
  帐外的天空很蓝,阳光也格外刺眼。
 
 
第119章 
  祁湛走进屋内时, 嵬名云钦正坐在椅子上, 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珐琅彩耳坠。
  那耳坠是五瓣花的形状, 四周镶以金边, 花蕊的地方缀着一颗黄豆大小的珍珠, 恰到好处的融入那片景泰蓝的釉色之中, 一如屋外天空中漂浮的云。
  祁湛定定的看着嵬名云钦手里的坠子,瞳孔微微缩紧。
  嵬名云钦也没料到祁湛竟会来的这么快, 忙将身子正了正, 不着痕迹的将那枚耳坠收入袖中。
  也不知太久没见祁湛, 还是祁湛这阴冷的眼神太过可怖, 嵬名云钦竟不由自主的问了句:“王妃安好?”
  话音一落,他就感觉到门外似乎起了一阵微风,丝丝缕缕的从那破旧的窗子灌了进来,一个劲的往他衣领里钻, 连带着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神色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也不好多说别的, 只能开门见山道:“汪淮在我这儿。”
  祁湛“嗯”了一声, 语声淡淡道:“我知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
  似乎对汪淮在自己手上并不感到意外,也全然不关心汪淮为何会在自己手上。
  这倒让嵬名云钦有些没话接了。
  其实他一开始对于祁湛会不会来, 心里是很没底的。
  他原以为祁湛放他离开大邺, 是为了在战事上与他合作, 从而形成双赢的局面,所以他这半年内一直等着祁湛主动联系他,可他却连祁湛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被调遣到边境时不见他联系, 怀王战死时不见他联系,身受重伤被祁泓牵制时,也依然不见他联系。
  直到前几日,嵬名云钦才想明白,祁湛根本不需要与自己合作。
  因为自己无论怎么选择,都只有这一条路走。
  所以祁湛根本没必要找自己,因为早在自己被祁湛放走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在祁湛的掌控之中了。
  这让嵬名云钦觉得很不舒服,可他也隐隐猜到了祁湛此次过来的目的。
  祁湛早就知道汪淮在自己手里,所以祁湛此次愿意过来,正是打算将汪淮带走的。
  弄清了这一点后,嵬名云钦心里也就有了底,反而不像开始那般着急了,转而说起别的事来。
  “我想于五日之后撤兵,王爷觉得如何?”
  祁湛淡淡道:“随你。”
  嵬名云钦又问:“那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祁湛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六皇子打算何时将汪淮送回?”
  嵬名云钦抿了抿唇,握紧了袖口里的珐琅彩耳坠,将目光移向别处,神色十分不自然的说了句:“王爷如果能让我与王妃见一面……我可以即刻派人将汪淮送至王爷营中……”
  祁湛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屋内静的能听到嵬名云钦自己的心跳声。
  他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无异于在拔虎须,可他若不见上楚妧一面,这心里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做什么都不自在。
  所以,他忙又补了一句:“王爷若不放心,可以亲自安排见面地点,我保证……”
  “汪淮你留着罢。”
  祁湛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嵬名云钦一愣:“什么?”
  祁湛淡淡道:“叛军而已,不值得我费太多心力,既然六皇子没有归还的诚意,那便将他留在六皇子身边,任由六皇子处置罢。”
  嵬名云钦没料到事情居然就这样谈崩了,连忙提醒道:“汪淮可是害死怀王的罪魁祸首,王爷就甘心把他留在我这儿,让他吃香的喝辣的?”
  “那是六皇子的决定。”
  说完,祁湛便转身走出了屋内。
  嵬名云钦看着手中的耳坠,一双眉皱的很深。
  祁湛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小气。
  小气到连杀父仇人都不在乎。
  嵬名云钦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真是,他不让自己见,自己还不能偷偷去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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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湛果然如去时答应的那样,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帐中。
  可楚妧却能明显看出,祁湛的脸色比去时差了许多,就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似的。
  楚妧忙倒了杯茶递过去,还没来的及张口问祁湛呢,就见祁湛低下了头,修长的指尖缓慢地摩挲着她未饰一物的耳垂,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她,连带着语声也变得凉凉的。
  “我之前送妧妧的那对珐琅彩耳坠去哪了?怎么好久没见妧妧戴?”
  楚妧被祁湛的神情吓得一怔,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祁湛的目光冷了冷,动作僵硬的将楚妧往怀里揽了几分,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
  可那眼神却依旧凉凉的。
  楚妧好久都没见过这样子的祁湛了,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好像是丢在那间阁楼里了,我当时找过,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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