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晚会二十多个节目,也没有很复杂的,独唱的、合唱的、朗诵的,每个节目五分钟左右也就过了,贺时数着节目单等着盼着,终于等到台上的主持说:“下面这一位,想来大家多少听过她的名字,入职不久,却做出了三款新品的优秀职工,没错,是一车间的沈瑶同志,有请她为我们带来墨舞!”
场中掌声雷动,全然盖过了之前那些节目的声势,贺时那直觉真没错,今天这会场里有几十号人是见过沈瑶彩排的,有三四百人听说过那支舞有多美多好看,沈瑶一出场,一个个手都拍红了,伸长了脖子往台上看。
抱着来看看贺时心上人目的来的邢振声夫妻也都探头往台上看,只见两个穿着食品厂工装,年约二十的女工走上台来,其中一个手上还抱了一卷白纸。
邢振声看一眼,是挺眉清目秀的,问刘菁:“是哪个?”
刘菁看了又看,摇头:“都不是。”
不是她在市医院看到的那姑娘,难不成贺时换人了?没道理啊,台上俩姑娘是还清秀,可跟上回见到的那姑娘完全没法比啊。
她侧过脸看贺时,见他视线压根没落在台上,而是看向后台通往舞台的一扇门,就明白台上俩个不是了。
不止是他们,礼堂里等着看沈瑶压轴舞蹈的看上来的人不是沈瑶,这会儿也都闹轰轰的。
那俩个女工也不以为意,两人合力将手上卷着的纸展开,宽一米二三,长两米有余的白纸给台下众人展示了一遍。
主持人远远站在舞台边说道:“节目名字叫墨舞,现在又上了一张白纸,我很好奇了。”
两个女工展示过白纸后,把白纸铺在地上,边缘几处用双面胶做了固定,这才退下了。
市政府来的这几个人,各种汇演没少看过,这样的玩法倒是新鲜,陪邢振声同来的那位办公室主任道:“叫墨舞,现在有纸,难不成等会儿还有墨不成?”
音乐声起,穿半袖白色上衣,浅蓝半身长裙的女子手福在腰间,半垂着头踏着乐声缓步走出,裙长及裸,看不清怎么走动的,只见得到那裙摆如水波摆动,又如杨柳拂风,袅袅娜娜,美不胜收。
只留意到那身姿形态,甚至不及留意到舞台中人的眉眼,人己至舞台中停驻,转过身去背对众人,长发及腰,简单的挑了两侧头发编成辫子,在脑后交汇固定,其它头发都自然披散着,很简单的发型,表演中并不出格,然而只这么一个背影,却像画中仙,美到让人窒息。
贺时在见到沈瑶时一下子坐正了,甚至身子都不自觉前倾。
像,他唯一一次见到沈瑶长发垂放下来那一回,美到让他浑身都酥麻,当日素服布衣,哪及今日一二分,他不自觉攥紧拳,呼吸屏住也不自知。
她在舞动间缓缓回身,手半遮面,双手随舞姿轻移开,众人这才看清那是怎样一张倾城绝色的脸。
恍然间以为见到了神仙妃子,屏气凝神忘了呼吸的又岂止贺时一人,满礼堂的人,尤其靠得前能看清沈瑶面容的,这一刻无不是美到满身的鸡皮疙瘩都炸起了好吗?
这种感觉,在沈瑶舞动着再次背对众人,身姿款摆间更被推向一个高峰,怎么能有人,身子能软成那样,怎么能有人,跳舞可以这么美。
从动作到表情、眼神到力度,每一个细节都是舞,无一处不美。
刘菁一个四十多的女人了,这一刻也觉得看得心脏都要炸了好吗!!!
美得像画一样,浑身都在发光,这是真人吗?好看到哭,有种看到神仙在跳舞的感觉。
这样的特殊时期,神仙,谁都知道不能说,可这一刻谁心中不是同时生出这样的想法呢。
四分钟不到的舞曲,以连续十个旋转画上句号,旋转的速度也是由缓慢越渐变快,长裙像一朵盛开的水莲,盛放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时,静止。
她缓缓起身,向台下人极浅的欠了欠身,挤挤挨挨容纳了□□百人的礼堂静得落针可闻,就是做主持的陈易和荆亚梅也许久没回过神来,近距离看了这一场舞,杀伤力其实是极大的。
礼堂最远处最先传出掌声的时候,俩人才恍然醒过神,走到舞台中间,这时候才发现那张白纸上的玄机。
掌声和欢呼雷鸣一样响起,然而沈瑶这个节目并没有结束,两个守在后台的女工这时上台来,揭了那张白纸拉开,原本空无一字的白纸,此时赫然写着中华两个大字。
全场哗然!!!
陈易喃喃问:“这是怎么办到的?”
不止是他,场中人人都想问!!!
沈瑶提了提裙摆,探出一只杏色黑底的布鞋来,笑道:“说开了也没什么新奇的,我脚上的舞鞋是我自己做的,鞋尖做了特殊处理,吸足了墨,踮起来的时候施点力气就能以足尖写字。”
场中再度哗然,足尖写字,竟然还写得那么好看,不知道以为是书法大师的作品。
邢振声鼓掌:“大开眼界啊!!!”
他一鼓掌,前排贵宾席上市政府的,食品厂的都跟着鼓起掌来,带动得整个礼堂的工人都跟着鼓掌,赵厂长激动得脸膛通红,长脸,太长脸了!!!
沈瑶带着两个女工退下舞台,人们都还在回味那舞姿,你仔细去想,又发现脑袋里边空空如也,除了美,除了惊艳,除了震撼,竟然什么也没剩下。
刘菁好一会儿才一连几回深呼吸,这就是她见过一次的女孩子,她捧着心口问贺时:“你跟刘姨讲句实话,这姑娘是你对象吗?”
贺时眼睛看着舞台通往后台的那扇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刘菁和他说了什么,他一脸难过的摇头:“不是,我倒是想,沈瑶她不愿意啊。”
刘菁心里一突,“怎么,她看不上你吗?”
贺时苦笑,却什么也不肯说。
急得刘菁道:“那追啊,跟你爸妈说说,上门提亲来啊,这么优秀的姑娘,不赶紧娶了等人抢走了再哭啊。”
她嘟啷:“这要不是你小子喜欢的人,我立马打电话让我家邢辉请个探亲假回来相看。”
认真的,她是真想抢啊!
瞟一眼还没回魂的小儿子,一巴掌拍过去,邢伟长长透出一口气:“我个天,我算是知道古时候的皇帝为什么爱看美人跳舞了,我以前从来没觉得跳舞有多好看,原来真能好看成这样,舞也美,人也美,不行了,我还回不过魂,出不来。”
贺时的脸,刷一下黑透了,他是要助攻,可不想给自己招个劲敌来。这大的想着抢,小的当着他面一脸痴迷,邢伟这话说完,脑门上挨了两记,一记贺时的,一记他亲妈的。
“死小子,什么都敢瞎说。”
皇帝什么的大庭广众的也敢讲。
不过,揍完儿子转念又想,有个这样舞艺超绝的美人跳舞给她看,她也想当昏君。
第63章 烫
还有最后一个节目,贺时却已经坐不住了,他跟邢伟打了声招呼就溜出了礼堂,拉了个人问了问,找到了后台。
沈瑶才下台,正被一群人围着问她是不是专门学过跳舞,她笑着摇头,说:“并没有,就近期练了下,这舞其实不难的,都是很简单的动作,只是编排上花了些心思,看着比较好看而已。”
她当时排这舞的时候,是认真考虑过的,原主的情况,她真跳高难度的圆不过去,所以编舞时用的动作,都是难度不大的,哪怕不是自幼习舞,但身子骨练得够软的话,也能跳得好看。
女工们初时还不信,沈瑶就地给做了几个动作,看着还真是,不难。
但照着做就很难,硬绑绑的,做出来全无美感。
最后感慨是老天赏饭吃。
正说得热闹,听到说有人找她,循声看过去,是贺时站在后台的门口。
她和旁边的女工们说了句什么,快步朝着贺时走去了,服装和妆容都还没换,贺时眼睛都挪不开了。
“你怎么来了?”她行至他身前停下,轻声问道。
“我六点多就到了,就在礼堂第一排坐着。”他笑道:“我看见你跳舞了,很美,美到我差点忘了要呼吸。”
被喜欢的人夸赞总是开心的,她弯了唇,轻轻说了声谢谢。
笑意中有几分羞涩,想问他怎么进的礼堂,转而想到什么,问道:“市长,不会就是邢伟他爸吧?你请来的?”
贺时笑容一下子绽开,笑着看她:“不搬邢叔叔过来,我怎么能看到那么美的你。”
沈瑶听得脸红,看了看后台那边,提醒道:“差不多该结束了,你回去吧。”
既是和邢家人一起来的,他一个人跑出来算怎么回事。
贺时知她面皮薄,他今天也确实不好在这边多呆,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送给你的。”
那东西落入她手心,有些沉手,许是在他口袋里放得久了沾染了他的体温,所以触手是温热的,沈瑶低头看,是个手表,和贺时之前给她戴的那个很像,要小巧些。
她虽然不知道手表什么价钱,可是村里没人戴得起,厂里她也没见几个人用,显见并不便宜,摇头不肯要,把东西递还给他。
贺时唇角翘了翘,接过那手表同时也握住了她的手,熟练的把手表给她套上,扣好。
沈瑶紧张得不行,这跟上回不一样,那时候街上没什么人,又是没什么光亮的街上,这会儿两人站的地方有灯光不说,她身后可都是刚才一起表演的女工。
贺时动作很快,戴完了看一眼,很是满意,那天用手指环了环她的手腕,记下的腕围没错。
他凑近她低声道:“这是我第一次靠自己赚钱买的东西,意义不一样,乖乖收着,嗯?”
他握了她的手,道:“我得走了,和邢叔一家人一起来的,不好再留,我明天回村里,你晚上问问工友,看是怎么休假的,明天早上我到你宿舍楼下找你,再给你爸妈带个话回去。”
沈瑶嗯了一声,贺时却仍握着她的手没走,她疑惑看他,他才松了手。
贺时看着她走回屋里,心里当真是千万般不舍,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可以时时处处和她在一起。
沈瑶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贺时,见他仍靠在门边望着她,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快走。
女工们其实远远看了有一会儿了,沈瑶漂亮,来找她的又是个和她年纪相当的男孩子,两人站在一处不知道多养眼,像是一对壁人。
见她回来,纷纷笑问:“沈瑶,那是不是你对象?”
沈瑶只是腼腆的笑笑,没说是,却也没说不是,这在很多人眼里,其实等同于默认了。
看到这一幕的贺时,直到回到礼堂,脸上的笑都没落下去过,要多傻气有多傻气,她到底是愿意承认他了,在贺时看来,不否认就是承认了,多大的进步啊。
他回到礼堂的时候,正是晚会散场时,赵厂长一行人送他们出门,贺时看到邢振声手上多了一份叠好的白纸,眼里闪过笑意,这幅字,想必不用多久就能到他爸妈手里了,小丫头比他以为的优秀太多,这算是意外之喜。
他料得没错,邢振声次日就给贺安民去了电话,话里话外,贺时看上个姑娘,那优秀得,天上有地下无!
邢振声是真欣赏沈瑶,舞是视觉上的震撼,那个还属其次,舞蹈间不着痕迹的以鞋尖书写,那一幅字才是真正让他对沈瑶其人另眼相看的缘由。
先不说设计出这样的节目这心思得多灵巧,当真要做到做好,远不是沈瑶在台上说得那样简单。在跳舞的同时兼顾了舞蹈的观赏性,还能以足尖写出那么好的字,谁做得到啊!
“不是我高看那小姑娘,人是实实在在有本事,哪怕出身差些呢,配你家贺时绰绰有余,嗯,老贺啊,说句不中听的,谁配不上谁还不好说,这样的好姑娘,哪里愁嫁,这要不是你家贺时心里眼里全是那小姑娘,就我家刘菁,昨天就想让我家老大再回趟江市,让那小姑娘相看相看他。”
贺安民一大早上班,接到老友的电话就被狠夸了一通他儿子眼光好,他原本就对儿子看上的姑娘有几分好奇的,这会儿听邢振声竟然也这么高的评价,不由就跟他打听起沈瑶的具体情况来了。
“我哪知道那小姑娘什么具体情况啊,还不是你那宝贝儿子算计着把我往食品厂拐带呢,底下人不明就里,看我往食品厂去了,年底江市食品厂没准还能评上个先进。”
他自己说着都觉好笑,把贺时怎么上他家里,又是怎么让他去食品厂的跟贺安民说了说,笑道:“我这也是头一回看到人,我还寻思呢,是不是你们俩口子反对他在这边找对象,他才把主意打到我这里来啊。”
又道:“听主持人报节目时说的话,这小姑娘好像进食品厂不久,但挺有建树,进厂不久就给厂里出了三款新品。”
贺安民心说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到底是儿子喜欢的姑娘,他没细说原因,只笑道:“是不太想他在那边找,那臭小子是想借你的眼你的口,让我知道知道他喜欢的姑娘多优秀。”
邢振声也笑:“难为他为了个女孩子会花这样的心思了,是真长大了,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一开始肯去是对他有几分纵容,也是我家刘菁好奇想凑热闹,不过,去这一趟当真不虚,我看的汇演能少啊,还真没哪一场胜过沈瑶这墨舞的,我倒还想再看几回,没这机会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食,字我已经让秘书给你寄出去了,过几天收到了你看看,啧,你是没看到现场,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优秀的不多,就说咱两家这几个小子,几个全拎出来,不说用脚,你就让他正儿八经拿上毛笔,看能不能写出这样的好字来。”
同样的情况,梁佩君办公室也在上演,给她打电话的自然是刘菁,一场舞看下来,刘菁算是迷上了,跟梁佩君讲起来滔滔不绝,夸奖的话不要钱一样往外边蹦。
梁佩君:“真这么好?”
刘菁都想喊我的天:“你家贺时可说了,姑娘到现在也不同意跟他处对象呢,你是没见你儿子那痴迷样儿。”
说到这里甩甩手:“理解,理解,现在我也痴迷那姑娘,言归正转,这要不是贺时看上的女孩子,佩君啊,我想拐回家来做儿媳妇,不计是老大还是老二,都合适。老大大那姑娘几岁能疼人,老二虎了点,不过要是能娶个这么温柔漂亮有才华的媳妇儿,他自己就能知道长进了……”
这设想一开不得了,滔滔不绝,梁佩君在电话里无语,笃定刘菁是不知道沈瑶的具体情况,真知道了她能想着娶回家做儿媳妇?
这么想着,就听刘菁已经设想到抱孙子去了:“我跟你说,这么漂亮又心思玲珑的姑娘,基因好啊,以后孩子不定多聪明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