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给不给?不给我就带人去衙门了!”
程紫玉站起了身,眼里凌厉显露。“到那时,你要给的就不是三千两了。我会直接索要三万两!”
“好个狮子大开口!你做梦呢!你以为你能成功?”
“当然能!你别忘了,陶商手里都有仿品。只要程家咬定那些仿品都出自金玉之手,那便是板上钉钉!
金砂被仿已是如此猖獗,你说我们程家因着你们这些制假的亏损了多少银子?你猜我能不能给你甩出一脸的账目来?又有谁知道你们都批量做了几批仿品,销往了多少地方!
我们还要填补因为金砂价格直落而贴补先前贵卖的差价!三万两,不多!已经是给了你这个皇子面子了!到那时你不但要给我和程家道歉,还要谢我手下留情!哪怕你能逃脱,金玉和倪老都是你的人,你也要负个连带之责,御下不严之责!
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下边有多少人在声援我,这么多人往衙门一站,你说我能不能成功?
倒是你,被扒出当朝四皇子才是制假骗财的主使,你猜你会不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你的声誉会不会扫地?你还有没有博弈的机会?英明的皇上一定会好好决断。丢皇室的颜面到如此怨声载道的地步,当真前无古人。你想去西北历练?自然是可以的。但怕就怕,去了再回不来啊!”
朱常安气得胸口起伏。她说的都对!她也的确做得出,做得成这些!
他是栽了。银子,永远都是他的软肋。他比任何人想弄来银子,可谈何容易!
程紫玉看他气得拳头紧了又紧,脖子青筋尽显,说不出的畅快。
朱常安到底还是错牙点了头。
“给你两刻钟的时间,我要看到东西。”
“是不是我把银子和画给你,你就放人,就当没这事?”
“自然!我会当着众人和官兵说清楚,声明不再追究这事!”
说办就办,朱常安比程紫玉要着急,招来人耳语了好一阵,来人才快速跑开……
第394章 灰飞烟灭
对上朱常安充满仇怨又闪烁的眼,程紫玉再次笑了。
被拿捏的滋味,不好受吧?李纯说,以后把朱四的头拧下来给她当球踢,她才不要,那会脏了鞋!这样的人,还是好好折磨来得解气!
“你知老天为何让你再活一次?还让我在你之前回来?别天真地以为是为了让你弥补遗憾,爬上那最后一步!你错了!
老天这么做是为了让我找你讨债的!前世你拿走了我的一切,这辈子,我要一点点找你讨要回来!只可惜,你真是穷得叮当响,别误会,我说的不是银子,而是你拥有的。
你什么都没有,就这么站在我面前问我要什么,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拿什么。你是皇子,我又不能就这么杀了你。所以,以后只能你有什么,我就夺走什么!让你尝尝被掠夺的滋味,让你永远都达不成目标!我提前跟你打个招呼,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程紫玉知道,她越是嚣张,朱常安越不能忍受。毕竟前世的自己将所有都奉献给了他,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他的附属品,此刻的自己无疑是背叛了他。
朱常安正红着脸,周身包裹的都是仇恨的气韵。但转瞬,那恨意却被他最擅长的温和再次替代。
“程紫玉,不管你信不信,前世,我是打算把我身边最尊贵的位置留给你的。后来状况很复杂,但我心里有你。你当时若耐心等上几年,你的产业算什么,我的江山都能与你共享。是你太冲动了!你知道吗?我说的是实话,我可以对天发誓的……”
“这些事我已不要再听。”
“好,那就说将来。老天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不容易,你守好你的家,做好你的产业,去追寻你的幸福不好吗?我保证再不针对你,与你保持绝对安全的距离。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你的生活不该只有报仇……”
程紫玉噗地打断。
他还以为自己会被他三言两语哄骗过关吗?
“直说就是:你怂了!你怕了!单单一个我,你都搞不定,何况再加上李纯?所以你的手段就只是假意缴械投降?朱常安,你只说了一半吧?你分明就是在以退为进的争取时间。
我去追求幸福,你去做什么?你去登高上位?然后等你爬上高台,再来找我和李纯复仇是吗?我不计仇怨,你呢?你也不计?李纯砍下了你的头颅,而我让你一无所有,你甘心忍气吞声就此揭过?所以,这样的话赶紧收起来。你我互相了解,互为死敌,就别再虚情假意了。不劳你提醒和操心,我找你晦气的时候绝不会忘记寻找幸福!”
程紫玉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你不等你要的东西了?”
“我就那么傻?会坐在这儿等?”程紫玉再次笑起。
朱常安盯住了她。
她今日也笑得太频繁了。先前几次他二人相对时,哪怕她占了上风也都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自己,可今日这一次次,她笑得尤其绚烂。那种笑,都发自心底。
她的气色极好,正是春风得意的娇艳。
这样的娇韵,她前世也有过,但是很久远的事了。他记不清从何日开始,她的美里渐渐晕上了一层疲累。
虽然极不想承认,可朱常安知晓,离开了自己,她活得很开心。哪怕背负了仇恨,她也收获了快乐。而这些,是李纯给她的!
他心头酸伴着恨,不断蔓延。他的女人,死也应该做他的鬼,竟敢转投他人怀抱……
程紫玉笑魇如花,娇艳带着讥讽。
“谁知道你刚刚跟你的狗腿都说了什么,谁知道你会不会去请了救兵,找了下三滥的手段暗算我。相比下,还是楼下的百姓商户更淳朴更让人放心。所以我去下边等!顺便去拉拢下感情。我再不下去,一会儿人都走光了,谁看咱们演戏呢?”
朱常安沉着眸子,她果然也是了解他的。
的确,他是做了点打算。但显然,又落空了。
“我就在金玉和倪老身边等着,你可别想耍花样!东西拿给我,我自会给你澄清。”
“我怎么信你?”
“对不住,你没有权利和资格质疑我!”主动权在手,程紫玉既不在意朱常安比屎还臭的脸,也不惧他眼里盘旋的杀意。
她走到门边停下脚步。
“对了,金玉,她到底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前世你二人偷摸偷情,搞得那么累,今生我成全你二人,你可得好好待她!毕竟,她是你花了六千两买来的!你可要珍惜。”
金玉,今非昔比,连手艺都没学好,这会儿连最后的底气都没了,无疑已是废物。没有姿色没有能力没有价值,空有一肚子坏水,用不着亲手收拾,只管留给朱常安就好了。
六千两的“美人”,朱常安绝舍不得杀。而留在眼前的每一息,都会提醒朱四那打了水漂的六千两。那就让他们相对两相厌,相互折磨吧。
朱常安不会放过金玉,王玥和昭妃也不会。金玉以为深山的日子就是地狱了?她错了,她的苦日子刚刚开始……
“至于我和李纯,你可得睁大狗眼看好了!”他们有多甜,朱常安就将有多恨!
“另外,你还得好好看着,什么叫做全为他人做嫁衣……”
程紫玉嗤笑一声离开,听到身后传来了一连串瓷器被砸碎的声音……不砸如何泄愤?就该使劲砸,砸完一会儿结算的时候再后悔就是……
程紫玉在茶楼的这一刻钟里,正是众说纷纭。
甚至有人怀疑她是否被什么人给扣押了。以致于程紫玉下楼时,发现整一茶馆的一二层都已人满为患,都是来看热闹和做她后盾的。
她一下来,众人便自动围上,并让开了她前边的路,对她一路簇拥。
依旧来到那棵树跟前,只一小会儿的功夫,金玉两人更是惨不忍睹。
两人被各种不明垃圾扔了个五颜六色,狼狈至极。
面对七嘴八舌的好奇发问,程紫玉回答地很坦然。
“他二人身后果然还有同伙的,有人来跟我商议,说愿意补偿程家的损失,并销毁剩下的仿品,只求留个脸面。同时还交代说,他们除了金砂,其实还做了其他仿品。我给了他们两刻钟的时间,他们说是会马上送来补偿和其余赝品。”
“郡主为何不追查下去!您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就陪您一道去衙门击鼓,绝对不让您吃亏!”
程紫玉咳了咳,一脸深意谢过众人。
“对方的脸面,还是很重要的。”
不少人都听懂了,敢情是大人物是不是?连刚刚忿忿不平的郡主都要给脸面的,难怪官兵们畏畏缩缩,定不是一般人就对了。罢了,见好即收吧!
“而且太后的寿宴期尚未结束,太后是我恩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不要一味追根究底了……”
程紫玉的“高风亮节”再次收获了一波“大度容人”的赞誉,一时间,都是力挺程紫玉的声音。
“那咱们就陪着郡主等上两刻钟!也好长长眼,看除了金砂和老爷子的章鉴,那帮人还仿了何物。”
“郡主一定要好好跟他们要补偿。今日有您做榜样,对所有的仿贼都是个警告。您不单单是为了您自个儿,也是为了所有商户,咱们都是您的后盾。”
“郡主不是势单力孤,有我们在,一定尽全力帮您声讨损失。”
“……”
朱常安看在眼里,气得面部直抽搐:“巧舌如簧!卑鄙无耻!”……
朱常安的人几乎是和府衙的几个官员一道到场的。
程紫玉一瞥人群,很快就搜寻到了王玥的身影。
猜到了。
朱常安也只有找她来办这事!
到头来,还是王玥最能让朱常安放心,且能时不时出来填个缺口——资金缺口。
王玥的神色冷淡,寒霜罩面,终于不再掩饰对程紫玉的仇视。
朱常安这三千两一飞走,所有的压力便都转移到了她的肩上。她不恨就怪了。也是,到了如此田地,也不用掩饰什么,她二人还能继续合作不成?
程紫玉只当没见她,众目睽睽下,没急着拿银票,而是先当众展开了那幅画。
呵,陈家家主果然一手好画,上边祖父的题词也是真迹。一时间,叫她几分百感交集。
这两件东西,终于都回来了!再不怕被这后患拿捏了!
而她展开画的那一瞬,不用说什么,周围已是哗然一片。
在先入为主的心理下,众人都用不着去辨别,便再次咋呼了起来。不少人拍着大腿,痛骂仿贼嚣张,连程老爷子的字也一并仿了去。如此仿贼,手段高,胆子大,当真是害人至深。不少人义愤填膺,虽不敢劝说程紫玉追究,却不断提醒不要轻易放过。
朱常安那下人已经得了示意,正跪地磕头,指天誓地表示他的主子已经知错,今后一定不会再犯。他们愿意缴上利润和罚款,只求平息此事。
江宁府来了几个官员,这会儿正小心翼翼候在程紫玉身边,话里话外轻声示意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金陵城是他们的辖区,制假售假闹起来,他们也要受牵连……
程紫玉从朱常安手下那儿拿起了银票,当众点清,“三千两的罚款。我收下了。”
她转向众人。
“诸位,我既收下了这笔赔款,这次便网开一面。下一次,不管主谋是何许人,我和程家一定追究到底。今日多谢诸位挺身而出,程紫玉感恩不尽。”
随后,她却是在众人的讶然中将银票交到了官员手中。
“这笔银子就请诸位做个见证。我程家愿将这三千两赔款悉数捐于金陵辖区的三间善堂。”
她又转向跪地的奴才。
“程家的买卖的确挣银子,但程家的银子很大一部分是用于行善的。你们制假,断的不仅仅是我程家的财路,也是许多贫苦百姓的口粮。我这次且不追究,但若有下次,一定会将你们连根拔起!”
那奴才自然连连应是又保证了一番。
语毕,赞声再次四起。
一浪接一浪,都是对她的赞誉。又是一笔三千两,众所周知,几日前,她便已捐出了三千两善款,在金陵城短短几日便是六千两。而最近几个月,程家是总计捐出了十几年的财富啊!
果然是民间郡主,一心为民,就这大度阔气,纵是各地首富也都差远了。这样的郡主自然要维护,这样的家族自然是要长久繁荣存在才是百姓之福……
程紫玉在人群里找到了朱常安。
她一个眼神挑过去,朱常安顿时明白了她所谓的“全为他人做嫁衣”之意。他的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他谋来的每一件,几乎都被她夺走和破坏了。
仅仅银子这一条,包括他娘送出的首饰,前后就废在她身上足有万多两了。须知一千两对他都是大数目啊!他的银子都成就了她的名声,他如何还能心平气和!
尤其,耳边正时不时冲程紫玉响起的“郡主万福”,“郡主好人”,“大善主”的赞誉,他好想吼一声:那都是他的银子!他的银子!那不是好人,是毒妇!
可人群里还有更多人都在低声对金玉倪老的主子痛骂和诅咒:“不是人”,“不得好死”,“不是东西”,“死不足惜”,“断子绝孙”,“生孩子没XX”……
他冤枉!他是被冤枉的!
尤其“断子绝孙”四个字,再次触到了他心头的痛,令他胸口一阵阵的翻腾……
这会儿,只见程紫玉移步那家陶器店的石阶上,一手拿画,一手拿了茶宠,高高举起。
“诸位看一下,今后再有类似这样的字画,说我祖父十年二十年前与张某某,李某某一道合作的,绝对是仿品。若不能辨别的,还望诸位跑一趟各地的程家馆。再有发现类似仿品的,我程家必有重谢!”
程紫玉不得不谨慎。
老爷子可别还有其他流落在陈家手上的把柄。
只要全民皆知这样类似的东西是假的,那再真也都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