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一品/天师上位记——漫漫步归
时间:2019-09-18 07:17:21

  “查了再说呗。”卫瑶卿说道,“对了,我还在密道里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是女子手抄的《长相思》,字迹有些眼熟。”
  裴宗之反应很快:“太后的?”
  少女点头:“所以估摸着先帝的头上可能有点绿。”当时她摸进九龙棺是故意激怒李建立,也是随口一说,哪知道还真让她说中了。
  卫瑶卿说着不等他们有所反应突然转向黄石先生:“除了《长相思》还有你最喜欢的东西。”
  “我喜欢的东西?”黄石先生不解,“《吴氏春秋》么?”
  “不对。”说话的不是卫瑶卿,是裴宗之,他朝黄石先生看去,脸色有些古怪,“你最喜欢的不是春宫册么?”
  黄石先生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少女干咳了两声,很明显,裴宗之说对了。
  黄石先生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没想到太后……”
  “呃……总是女子,先帝又去世了那么多年了……”
  “难免可能会有些寂寞……”
  “太后正是如虎狼的年纪嘛,”黄石先生说着说着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好,那太后这般如虎狼的年纪,去了实际寺,那天光大师不就……”
  天光大师啊,卫瑶卿也怔了一怔,她都没往这方面想,这般一想又是惊吓又觉得古怪,正要说话,裴宗之已经出声了:“应该不会,我师尊修习的功法要保童子身。”
  “我师尊的相貌应该入不了太后的眼。”
  “太后身边的侍卫应当都比我师尊要好。”
  “我师尊修身养性,修内而不理外。”
  “要了解我的师尊必须要花很长的时间。”
  “太后应该没那么多的功夫去了解我师尊的内涵。”
  ……
  裴宗之说得头头是道,话是实话,但是这般听起来,总觉得天光大师好生可怜。
  “你不是干正经事去了么?怎么找出一堆太后的私事来。”黄石先生斜睨了卫瑶卿一眼,“你的正事呢?”
  “我的正事需要你们帮忙!”卫瑶卿说道,卷宗记录她没找到,或许被销毁了,但是她相信一个人做过的事情,定会留下痕迹,物证没有的话,那就找人吧!
  “太后身边的心腹大太监长喜两个月前身染恶疾去世了,但是大太监长喜有个干儿子,叫桂子,原先是宫里头敲钟的太监,这是个闲差,也是得了长喜庇护才谋到的,长喜过世后,这个闲差自然也轮不到他了,所以他被调到了御膳房。”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黄石先生看着她道,“我们又不认识那个太监桂子。”
  “那个桂子是在方御厨手下做事的,”少女说着,目光转向了裴宗之,“方御厨就是每日专门为你做菜的那个江南御厨。”
  “一个御厨找了个原先敲钟的太监打下手?”卫瑶卿笑了,看着裴宗之,“所以我应该没有找错人。”
 
 
第244章 桂子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黄石先生一脸吃惊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看裴宗之又看看卫瑶卿,眼底有疑惑有震惊、有不敢置信,总之千般情绪一一在眼底闪过。
  眼前的这两个人,他看不懂。
  一个家族巨变之下,执意以一力报灭门之仇。心思难以捉摸,智多近妖,手段百出,一个有智又有力的人疯狂起来,真是太危险了。黄石先生也一向是这么认为的,有行事如鬼魇般可怕,也有行事如孩童般笑闹。复杂到难以说清楚这个人。或者可以说她确实还是个孩子,如孩子一般不讲道理、凭心行事,执拗到可怕的境地。所以,她很危险,这个认知,他黄石一开始就知道。
  而另一个简单到如同一张白纸,爱吃糖,行事简单似乎没有普通成人那样的复杂。在他的世界里,做任何事的理由都是简单的。每日里关注的重点也是吃喝玩乐,同个纨绔,哦,不,可以说同一个乖巧聪慧的纨绔一般。他以为裴宗之是简单的,没有危险的,事实上大多数情况下也是这样。可是,黄石先生缩了缩脖子,不由的往旁边靠了靠。这么一个看起来简单的如同一张白纸模样的人居然藏了个人,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藏了个人,而且他还从未有所察觉。是他平素里的行事让人没有危机感么?又或者其他?
  但确实无人察觉。
  黄石先生摸了摸脖子:他先前怎么会有这么傻傻的错觉,觉得裴宗之这个人一点都不危险?
  有人在外敲门,那两人没有人说话,不得已,黄石先生只得扯着嗓子应了一声:“谁?”
  “送饭来了。”外面送饭的小太监声音尖细。
  裴宗之脸上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进来吧!”
  小太监进屋,那一大食盒的饭似乎提起来有些沉,小太监佝偻着背,将食盒放在桌上。
  他似乎胆子很小,不敢抬头看旁人,而后又狗搂着背,准备退了出去。
  “桂子。”
  有人突然出声,这一声委实太过突然,以至于众人都还不曾反应过来,那小太监已经本能的直了直腰,这是没有防备之下,有人叫唤到他的名字,一个人所拥有的本能表现。
  他就是桂子。
  已经不需要确认了,黄石先生倒抽了一口冷气,缩着脖子坐在角落里不说话,只瞟了一眼刚刚突然出声的卫瑶卿。
  怪物啊,被他们卖了都不知道。
  “我有事情要问你。”
  小太监弓起了身子,趴在地上,连连道不敢不敢。
  少女转头看向裴宗之。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用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这才出声道:“说实话吧!”
  那佝偻着背的小太监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女,他认出来,这个好像是钦天监那个姓卫的监正。
  虽然眼中又迷惑,却还是应了一声。
  “我要问你干爹长喜的事情。”少女很干脆的出声道。
  小太监立刻就道:“干爹在延寿宫的事情并未告诉我,这……人在宫里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说罢这话,他顿了一顿,怕眼前这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不明白,是以又加了一句,“真的。”
  “我知道。”没想到那个少女点了点头,“我自然是要问你知道的事情。”
  小太监应声:“大人请说吧!”
  “七月十五那一日,你干爹长喜的行踪这你应当知道吧!”少女说道。
  小太监愣了一愣,似是在回想什么,便道:“中元节啊,那一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太后宫里似乎挺忙的,干爹连饭都来不及吃,整整一日未见到干爹的人,到第二日早上,才看到干爹,似是忙了一日一夜,很累的模样。”
  “之后呢,你干爹可有什么异样的表现?”那个年纪尚小的监正问道,“从七月十五到你干爹去世前。”
  “干爹似乎不太想去太后宫里当差了,经常称病。”桂子说道,“尤其太后去实际寺祈福之后,干爹时常称病不出,神态惶然,还托了我出去买些纸钱回来烧,我问干爹发生什么事了干爹未说。”
  少女沉默了片刻,又道:“你干爹从七月十五到去世前可发生过什么意外?”
  桂子浑身一僵,脸色微变,卫瑶卿就知道自己问对了,问到点子上了。
  “有三次。一次是不小心吃了个隔夜的饭食,结果干爹险些去了,好在吃的不多,最后没有出什么事来。”桂子说道,“还有一回是路上走着不小心滑倒了,后来是有人在路上泼了菜汤,没来得及打扫才会如此的,而后就是最后一次,宫里闯了刺客进来,侍卫同刺客争斗时,干爹不小心路过,挨了一刀,未坚持多久,天亮的时候就去了,因着是侍卫做事不利,传出去不好听,大家便道是干爹染了恶疾去世了。”
  “你干爹去世那一晚,可同你说了什么?”
  桂子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卫瑶卿。
  一旁的黄石先生搓了搓手:就知道她又问到点子上了。
  “干爹一整晚都时醒时昏的,也就到快天亮时,或许是回光返照,突然说了一句要去祠堂拜拜就不行了。”
  “祠堂在哪儿,你去过么?”少女问他。
  桂子看了一眼一旁的裴宗之,见他没有多大的反应便点了点头:“小的也觉得古怪,忍不住好奇,去过一回,但是找了半日,什么都未找到。”
  “那好,你带我去。”
  桂子吓得脸色一白:“这……裴先生……”
  裴宗之起身:“去吧,我也去看看,别惊动别人就行了。”
  黄石先生裹了裹被子,干笑了两声:“我就不去了,我还想活久一点呢!”
  ……
  桂子说的祠堂离阴阳司钦天监并不远,有阴阳司跟钦天监坐镇,没得活人不拜拜死人的,所以这个祠堂里人并不多。小太监桂子带着他二人走了进去:“干爹在这里立了不少没写名字的长生位。”
  “我其实偷偷来找过两回,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第245章 原来
  这个祠堂供奉的是道教的人物,建立祠堂得人对阴阳道教学派脑子里似乎很混乱,祠堂里佛道两派人物零乱的供奉着,有佛教的观音佛祖,有道教的太上老君元始天尊,更有阴阳五宗的张陵、吕纯阳、王重阳、张清志跟黄洞一等人。
  这么零乱的供奉法,这祠堂能弄得好才怪。
  “我找过两回,里里外外都搜过了,这些供奉的长生位我都翻过了,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桂子说道,“所以我才奇怪,为什么干爹一定要到这里来拜拜。”
  少女在一旁站了片刻,径自走到一座供奉像前跪了下来。
  桂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向一旁的裴宗之。
  裴宗之出声道:“她拜的是张陵,也就是张天师。”
  跪了两跪,她却未起身,只是呼出了一口气,忽地用力一扯,那蒲团当下就被她扯裂了。好大的力道,这是个练家子吧!桂子惊讶的望了过来。
  蒲团里塞了一堆破布,就这么胡乱的塞着,被她一扯立刻散落了一地。
  站在那里的少女看了片刻,忽地低声,将一块黄布拿了起来。
  “这黄布有什么奇怪的?”桂子看的奇怪。
  “这是圣旨的质地。应当是烧剩的圣旨。”裴宗之说道,看着少女拿着那块黄布泼了些香灰上去,立刻就有字显现了出来。
  少女神情平静,但细看的话,却见她的手在发抖。
  “怎么啦?”一旁的桂子不解。
  “就是这张圣旨,”少女说道,神色平静淡然,仿佛在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般,“你干爹就是因为这张圣旨死的。”
  桂子脸色一白。
  七月十五那一晚发生的事情由着这张烧剩的圣旨,一切谜题都解开了。
  少女双膝跪下,跪倒在张陵的石像前:祖师保佑我张家,绝不受不白之冤。
  七月十五,百鬼夜行,人世却也在行着一场逆天的杀戮之举。圣旨是假的,护龙卫和兵马却是真的。太后假传圣旨,调走了护龙卫防止张家有漏网之鱼外逃,京城归德营里调动了大半的兵马,或许是忌惮张家族人的能力,趁着七月十五阴盛阳衰,阴阳术士能力最弱之时,将张家一举擒杀。
  她在库房虽未找到这张圣旨,却找到了一张调令,是太后身边一支护龙卫被调往天子身边的调令,时间是在七月十六。所以太后联合程厉胜、赵孟夫或许还有陈家的人先斩后奏,杀了张家一族的人。而天子得知后,也做出了取舍。不管什么时候,死人与活人总是没法相比的,所以李明宗借张家的死让太后交出了护龙卫和京中的权利,逼得太后离京,所谓的前往实际寺为先帝祈福,只是陛下掌控了京中的势力,太后被逼离京而已。
  张家的谜题似乎已经解开了,每个人在里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都知道了。太后、程厉胜、赵孟夫、陈家或许还有更多相关的势力是让张家举族惨死的刽子手。
  而李明宗呢,她心里有些复杂,客观的说,死人确实与活人是没法比的,天子得知后,用张家的死换取了一支护龙卫和太后在京中经营多年的权利,让太后被逼离京。这一招确实漂亮,或许祖父得知后也不会怪罪李明宗,反而会感慨我主圣明。但是她心寒啊,李明宗做的没有错,可是身为张家族人,忠君报国一世,却要背负“谋逆”的罪名,她心寒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君只是借你的死换取更有价值的东西罢了,似乎听起来没有什么错?但是,她并非接受祖父忠君爱国思想长大的,在她的眼里,君要臣死?臣就不死怎么了?
  跟天子论公道么?她偏偏就要跟天子论公道,不行么?太后、陈家、程厉胜这些人是该死,但是李明宗也要做你该做的事,你该为我张家正名,你该为我张家讨回公道。一世忠臣,不该背负这样的骂名。你若是不讨回,那我就偏要你给我讨回来!
  你不肯出头,我就偏要你出头,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
  王老太爷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崔远道那厮带着他那一群后辈启程了么?”
  一旁的王栩接过小厮手里的茶递了过来:“刚走,眼下应该才到城门口。”
  “一把年纪了,还回去祭祖,不嫌累得慌。”王老太爷接过茶喝了一口,“这长安城动向变的如此之快,他倒是有闲情逸致,还回家祭祖?真是没事找事做。”
  “谢纠那老匹夫呢,最近在做甚?”王老太爷继续问道。
  “听说谢太尉在学五禽戏呢!”
  “他家谢殊呢,长安县令当的怎么样了?”王老太爷捏着胡子笑道,“这大过年的,有没有人去他那县衙鸣冤啊?”
  “多是走个牛,少个鸡这等小事。”王栩说道,“也没什么大事情。最近谢殊一般到下午就回谢家了,毕竟这年节要准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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