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一品/天师上位记——漫漫步归
时间:2019-09-18 07:17:21

  如此……避之不及?卫瑶卿愕然,那边的林立阳却逃也似的带着人跑了。
  紧了紧臂弯里的篮子,她转身走入身边的食肆里。
  街头的食肆没有酒楼里的酒食那般精细,却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周围人声鼎沸,夹杂着讲到兴头处一两声的拍桌子跺脚声,每个人似乎都要扯开了嗓子才能让旁人听得到自己说的话。
  每个人的声音都很响亮,但是这等时候要想听清楚每个人的谈话,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姐。”枣糕将包里的册子递了过来。
  册子上分散的几个字与圆圈、三角、花、草夹杂在一起,要看懂这个当真比任何一本传讯的书信更难。但这是枣糕自己的记忆方式,这天下也唯有她自己看得懂。
  “小姐,唐家的人过来了,马车上的东西盖着红布,很沉的样子,周围四个年轻的长得好看的男人守在左右,听说是那唐家的后生。有乞儿说唐家可能遭了贼,不过好像未听到官府捉贼的消息,”
  “还有今天早上城中永和堂的郑老大夫去了一趟青阳县主的府上,回来之后就得了失心疯,听人说是被吓丢了魂,在想办法托人打听阴阳司天师的事情,想寻人帮忙招魂看看。”
  “城外被封的路通了,今早驿站将在路上滞了半个月的书信送来了,因前来寻信的人太多,险些发生了踩踏呢!”
  “东街寡妇家看宅子的大黑狗被黑心的人宰了,那寡妇当时就奔溃了,毕竟养了那么长时间了……”
  ……
  事情琐碎繁杂,有些有关系,有些可能就是无用的消息而已,但是要记住这些细琐的事情,可当真一点都不容易。这个小丫头长相并不出挑,最多也就堪堪清秀而已,蹦蹦跳跳的,很多人家都有这样的丫头,就是因为常见,所以叫人不容易生出防备之心。
  卫瑶卿很认真的听着,听到大黑狗时出声了:“那只大黑狗我见过……是不错。”
  被打断的枣糕很是惊讶:“小姐也喜欢大黑狗?”
  “那只大黑狗不错,黑狗血是避邪之物,那只大黑狗血很纯,是邪物的克星。”女孩子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上天厚爱生了一双好眼总能看到好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哦。”枣糕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续说开了。
  ……
  面前的火堆烧的很旺,裴宗之手里提着一根棍子在火堆里拨弄着,身上还背了半框洗干净的红薯。
  “表兄啊!”柳闵之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看他神情专注的拨弄着火堆里的红薯,时不时的翻一翻,不由奇道,“你还当真是来尝乡间乐趣了么?”
  他以为他自己提了一壶酒一只烧鸡年节的时候来串门已经足够少见了,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在身上背了半框红薯的裴宗之跟一旁念念叨叨的黄石先生。
  “这红薯不错,很香很甜。”裴宗之反手又取了一只扔了进去,“不信,你问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除了柳闵之跟裴宗之之外的黄石先生了。
  黄石先生捏着书信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随即看着裴宗之:“裴家给你的信,你要看看么?”
  “裴家?”柳闵之眼睛一亮,“是谁寄来的。”
  “你真正的表兄。”回答的是裴宗之,他回头看了看周围,嘟囔了一句,“没柴了啊!”
  自然没有人理他。
  柳闵之一脸好奇:“是催促表兄你回江南过年么?”
  “我不是你表兄,寄信的那个才是。”裴宗之眉头蹙起,很认真的看着火堆里的红薯出神。
  “信上写了什么?”柳闵之再接再厉的问道。
  黄石先生看了裴宗之一眼,见他不以为意,便开口读了起来:“宗之兄长,我裴园易主四百年,如今总算物归原主了。族中叔公很是欣慰,多次前往祠堂祭拜先祖有灵,张家落至今日田地……”
  信未读完,手上便是一松,信纸被人抽走悠悠的落入了火堆之中。
  这举动如此干脆,干脆的让黄石先生跟柳闵之看的目瞪口呆。
  信纸落入火堆中,火势亮了一亮,裴宗之将火堆里的红薯拨了出来,满足的嗅了一口:“好香啊,总算熟了。”
  烤红薯的香味充斥着鼻间,让人食指大动。
  香,确实很香。但现在不是吃红薯的时候,柳闵之指着那被烧成一堆黑灰的火堆:“表兄,你……你,这可是给你的信,你居然……”
  “还差一点点,没有熟啊!”裴宗之咬了一口红薯,解释道。
  对上一脸震惊的黄石先生和柳闵之,裴宗之认真的想了想,回道:“大雪,路途不便,驿站的信送到时因为取信的人太多发生了踩踏。”
  “我念及苍生慈悲为怀,为了保护民众,信不小心被风吹走了呢!”
  话刚说完,风起,狂风夹杂着黑灰迎面肆虐卷来。
  待风过后,柳闵之吐出了一口黑灰,脸色复杂的看着面前滚落的几个红薯和火堆留下的痕迹:这下好了,真吹走了,连灰都不剩了。
 
 
第283章 永逸
  林立阳带着人走入会仙阁,板着一张脸。楼里没几个客人,毕竟会仙阁做的可不是白天的生意,是晚上的生意。大堂里几个妓女在排练着歌舞,一个十一二岁的丫头在弹着琵琶,虽然年纪还小,但底子很是不错,加以调教,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在风月场中谋得一席之地。但那是将来,而不是现在。
  现在么,那琵琶声音弹的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让人顿生烦躁之感。
  “弹什么弹!”林立阳板着一张脸吼道,“就这德性,客人都要赶跑了,烦死人了!”
  那才开始练琵琶的丫头还没有练出一张风月场里打滚的厚脸皮,闻言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落,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呵斥,面子还是小事要是从此被妈妈厌弃了那才是大事。
  “好了好了,别哭了!”王会仙摇着团扇从里头走了出来,一扫之前素着一张脸骂骂咧咧的丧气,取而代之的是半老徐娘的风韵,扭着腰,王会仙伸手拍了拍那个哭的可怜兮兮的丫头:“下去洗把脸来接着练。”
  丫头顿时不哭反笑,不管怎么说,妈妈没有厌弃她这就是一件好事,是以立时跑下去洗脸了。
  王会仙当然不会因为林立阳的一两声抱怨就舍弃一个丫头,论看人的眼光,王会仙是自信的甚至到了自负的地步,风月场中的老鸨谁人不是一双好眼,那丫头年纪虽小,这风韵过两年就不得了了。
  “也别他妈跟我废话了,你还有那天花车上的那几个跟我去趟大理寺!”林立阳皱着眉道,今天看过了扫把星,他着实不想节外生枝,还是尽早带了人早早交差了事的好。
  “不好意思啊,潇潇那懒丫头还没起床呢!”王会仙手里的团扇摇的越发快了起来,“将军,我们可是良民,这驸马遇刺,我们也很伤心啊!”说着指了指腰间的白腰带,头上的白珠花,“这不,还系了根白腰带带了白花呢!”
  “人又没死,穿白的作甚,触眉头么?”林立阳往后退了一步,离王会仙远一些,他原先可是不信那等运道之说的粗汉子,可是自从碰到扫把星之后,他就信了,毕竟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这老鸨穿得一身晦气也不怕这会仙阁开不下去。
  “是啊,人又没死,那么多的人去自首你不查,跑我会仙阁来捣乱作甚?”王会仙说着冷哼一声,“我楼里的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连杀鸡都不行,别说杀人了。我警告你啊,潇潇姑娘在见客,你别捣乱!”
  “管她什么客人,老子这是公务!”林立阳捏着鼻子,这老鸨身上脂粉味太浓,闻的怪难受的,“赶紧的,让我带人走人,不然治你个妨碍公务的罪!”
  “你自己说的啊?”方才还正声拒绝的老鸨突然软了下来,转头扭着腰枝走了两步,“既然要带人,那就来吧!”
  林立阳捏着鼻子跟了上去,来到房门口,还没敲门呢,那个潇潇姑娘就从里头走出来了。没有衣冠不整,甚至脸上连调笑的意味都没有,出来欠了欠身,一脸严肃之色的站在一旁。
  这架势,林立阳伸长脖子向里望去。
  屋里坐了几个人,正在喝茶,神情从容的望了过来,这模样倒像是在说正经事一样,不过青楼有正经事么?
  林立阳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其中一人回头望来。
  哎哟我去!林立阳腿一软:崔司空!
  扫把星果然厉害,就带个人而已,居然碰到了这尊菩萨。
  林立阳颤颤巍巍的扶着门框站直了身子走过去:“见过崔司空,我……”
  里头的老者微微颔首,形容慈悲:“将军这是公务,自然不该阻止。”
  林立阳连忙喊着“不敢不敢”,只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崔司空如此慈眉善目,语气温和,也未出声阻止,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冷汗涔涔。
  “王会仙,让她们几个跟将军走一趟,问话而已嘛,再多也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将军,是么?”
  “是。”林立阳缩了缩脖子,干笑了两声。
  寒暄了两句,林立阳便退了出来,潇潇姑娘并那日在彩车上跳舞的妓女们都已经过来了,会仙阁如此配合,林立阳却一点都笑不出来,走出了大门。
  那几个妓女则坐上了软轿由知客们抬着在后头跟着。
  “娘的,又不是没有脚。”林立阳冷哼道,他们一行人站在前头,妓女们坐在软轿里在后头跟着,如此大的派头,倒跟千金小姐似的。
  两边的行人不时的往这里看来,似乎也有些诧异,有人在一旁说了一番会仙阁的老鸨同林立阳的恩怨之后当时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人道:“这老鸨倒也挺有意思的。”
  “是啊是啊!”有男子在一旁应和,话音刚落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有意思你个头!”是家里妇人的声音,“那要不要给你些钱,让你去会仙阁里头走一圈然后光腚出来裸奔啊!”
  这话一出便是一阵哄笑。
  黄天道月下裸奔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一段时日了,总还有人会时不时地提起当时赚足了全长安城百姓眼球和话题的事情。
  那妇人捏着那喊着“我关中男儿岂可雌伏妇人之下”的男子的耳朵便往家里拖去,而后关上了房门。
  不多时便从屋中传出了一阵拳打脚踢声。
  众人了然,哟嚯的哄笑了两声。到底是给自家男人面子,没有在街上对男人拳打脚踢的。
  屋里锅碗瓢盆摔了一地,男人却不复先前在众人面前那副强作面子又懦弱的样子,女人也不再是泼辣气急败坏的模样,两人皆看着对方。
  “我才打听到的消息,”男人神情肃穆,“陈善受了重伤,这正是刺杀陈善的好时机。我们还要留在这里伺机对程厉胜下手么?奸相害老天师一家是没错,但归根到底症结还在陈善身上,若是杀了陈善岂不是更好?”
  “如此若能得手的话……就一劳永逸了。”
 
 
第284章 门后
  杀了陈善,一劳永逸么?
  这个提议无疑是令人心动的,只是……妇人看着男人:“陈善武功之高你我皆知,且不说他本人,就是他身边的护卫也个个武艺不凡,杀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男人坐直了身子,“需要你的毒跟隔壁宋二他们帮忙。”
  妇人愣了一愣,没有说话,男人起身甩了自己一个巴掌推开门走了出去。
  “哎哟,又被打了呢!”有好事者大笑了起来,“喂,又被婆娘打了吧!”
  “没有。”男人捂着脸,支支吾吾道,“我自己打的。”这可是实话。
  周围一阵哄笑:要面子也不是这么个要面子法的,傻瓜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我……我去借点油来,家里要炒菜!”男人在众人的哄笑声穿过人群,去敲对面的门。
  手还未敲上对面的房门,房门大开,一个男人从门中被踹了出来,两人撞了个满怀在地上打滚。
  周围哄笑声更大了,还有在街巷里玩耍的稚童蹦蹦跳跳的口出童言稚语:“怕老婆,不知羞,打了宋二有李三!”
  孩子们的嬉笑与大人们的哄笑传入耳中,宋二跟李三站了起来,对面的妇人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指着宋二怒道:“姓宋的,你给老娘回来!”
  “不……不回去。”宋二吓得跟李三跌跌撞撞往李家跑去,眼看宋嫂子一副叉着腰横眉竖目的样子,李三吓得吞了口唾沫:“我……我来借油的。”
  回以他的是宋嫂子“啪嗒”一声的甩门声。
  周围街坊见怪不怪了,皆哈哈大笑起来:这宋二又躲李家去了。
  甩上的房门没过多久就开了,宋嫂子从里头抱着油葫芦走了出来,冷着一张脸:“今天借油,明天借米还有完没完了?”
  抱怨是抱怨的,但是借起柴米油盐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一旁的闲聊看戏的妇人感慨道:“宋嫂子人还是不错的,泼辣也是没有办法,你看看宋二那德行,跟李三一样成天在街道里乱窜闲聊,也不找个正经活计,如此的懒汉家里多亏两个女人在撑着,这不泼辣一点能行么?”
  “我等女人泼辣都是你们男人逼得。”闲聊的妇人狠狠地“呸”了一口,转过头去。
  被莫名其妙说了一顿的男人们不服气的挠了挠后脑勺:“关我等什么事啊,我等可有在好好干活,又不像宋二李三那种懒汉。还有说什么人好,我看是借送油盐的功夫乘机将宋二领回家一顿打吧!”
  话音刚落,就从李家紧闭的房门中传出一阵拳打脚踢声。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的散去了,热闹看过了该干嘛还是干嘛去了,除了那些稚童还能玩闹,人嘛,还是要好好过日子的,毕竟还活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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