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一品/天师上位记——漫漫步归
时间:2019-09-18 07:17:21

  “而且,现在正是好时候。”程厉胜道,“陛下仁厚,凡事多爱琢磨,若是报到陛下面前,她若狡猾,没准陛下会被她说动。而眼下,陛下还未醒来,我等为救主,也算师出有名。正逢陛下被前朝余孽所伤,为追捕余孽,云麾归德两营的三百营兵现归我调遣,正是难得的好时候。”人只要一死,什么罪名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死去的人永远比不过活着的人的,就如当年张家再厉害又如何?到底是死了,这笔账怎么算,只要不是头脑发热,都懂的。
  “三百营兵之下,我看她插翅难逃!”
  “既然定下了,现在就开始吧!”程厉胜说着看向东浅公子,“东浅公子,这一回以防万一,你随我走一趟吧!”顿了顿又看向裴羡之,“阴阳司那边……”
  “我还未将此事告知李大天师,他前些时日为除鬼胎似乎心力用的有些过,以至于精神不济。”裴羡之皱着眉头回想着这几日李修缘的状态,“此事便不劳大天师出手了。”不知为何,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让李修缘参与进来,可能反而会坏事。
  “抓一个女子,”程厉胜起身,“也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却在此时,之前还站在原地,神色淡漠疏离的裴羡之微微变了脸色。他到长安没几日,很多人都不曾去拜会。当然自称京官的长安官员也不会去注意一个尚未入仕的小子。但是那个名字,那个名单上唯一一个会阴阳术之人名字,他却记得,而且清清楚楚,就在裴宗之的身边出现过。
  神情不可抑制的激动了起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若没有错的话,应当就是她。
  但是,激动过后,脸色垮了下来,没有证据,没有足以说服人的证据。就连那封信也被裴宗之夺走了,他这里只有一份描摹的信件。
 
 
第328章 诈之
  身着钦天监监正官袍的女孩子伸手打了个大哈欠,手指白皙纤细,这双手同一般的闺阁女子无二,适合弹琴绣花,看起来没有半点威胁,柔软而美丽。
  她神情慵懒带着疲倦,也是。作为这段时日陛下身边的红人,陛下出事,自然不能离开的。于是便熬了两夜,整个人看起来绵软无力,走路轻飘飘的。
  一路走来,她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也未看着前方,只是耷拉着眼皮,一副将睡未睡的模样。虽然如此,但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这条宫道上似乎有些不同,格外的安静。打哈欠的间隙,摸了摸直跳的右眼皮,似乎不太秒啊!格外的安静和格外的喧哗都不对劲啊!
  眼下她已经出了进出森严的内宫,处在内宫外围,宫墙之内。是阴阳司、钦天监还有一些低等的太监宫女所居住的地方。这个地方属于真正的皇宫与宫外的过渡之地。严格来讲,并不算得上是真正的皇宫,是以众人又称之为外宫。
  她脚下这条宫道十分宽阔,直通宫门,宫门大开之后就是黄天道,整个长安城的区域划分就极其的方正,讲究天圆地方之说,正中黄天道将长安城一分为二的同时也将整座大楚的皇宫,这座回形的宫殿一分为二。这样的建造其实很有讲究,当年大楚朝新建,皇宫的建造自然不乏能工巧匠的参与,同时也不缺风水大师的点化。其中自然少不了当时如日中天的张家族人。这条宫道将整座大楚皇宫一分为二,一面为阴,一面为阳。取自二炁交感,化生万物的意思。
  风水之好另当别论,但一分为二,两面对立宛如明镜立在中央倒是真的。
  她抬头,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眼下又是一天中阳光正好的时候,她微微眯眼,阳光刺目,太阳的中央一条寻常人很难看到的银线微微倾斜。
  中轴线都倾斜了,这条看似无人的宫道之后有人,而且人数至少有上百人左右,但眼前看去却是空无一人。
  藏起来了么?这上百人吃饱了没事干同自己玩捉迷藏么?呸,谁有那么无聊啊!看来来者不善啊!
  她的步子稍稍慢下来:如果……这时候,有个人来就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鬼神当真听到了她的心里话,还是她这个人运气足够好。从前方不远处的侧道上走出来几个人,虽说只看到背影,但她还是认了出来,正是两个熟人,是林甫跟两个钦天监的监生。
  “林甫。”
  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仿佛就在耳边。这是什么?传说中的传音入密么?林甫双目圆睁,正要回头看去,却听她又道了一声:“不要回头看,继续往前走。”
  “我的丫鬟在宫外等我,你让她去寻王老太爷或者乔相爷,就说有人想要在宫中伏击暗杀我。”
  前头的林甫似乎被吓到了,脚下一软。
  “不要停,也不要同我说话,快走!”女孩子的声音高了几分,林甫软着脚向前走去。
  与其叫住他们,倒不如让他们赶快离开来得好,女孩子叹了口气,前方不远处的侧道就是通往阴阳司、钦天监的地方,但是他们会放她离开这条主道么?更何况今日解哥儿还在黄石先生身边。
  罢了罢了,不去侧道了,就这条路走到底吧!
  眼看林甫等人出了宫门,女孩子才叹了口气,前方是两个路杖,夜晚点灯,供人夜行所用。
  她走的慢了些,依旧打着哈欠,神情倦怠。
  两枚羽箭破空袭来,速度极快,她来不及有别的动作,只得微微闪了闪身,而后便见羽箭牢牢的钉在了正前方的路杖上,来不及散尽的余力带着羽箭微微晃动。
  她停住了脚步,神情似乎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
  脚步跟举动整齐划一,她抬头,看向两边的宫墙之上,穿着甲胄的营兵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手中的羽箭发出森森的寒光。
  但刚才射箭的不是他们,她看向正前方的宫道上。程厉胜就在前方,但程厉胜并没有这样的力气和身手,出手的是他身边的人。
  真是巧,也是个熟人——东浅公子。
  还是那般人畜无害的表情,他射出两箭之后就将弓箭递到了一旁的程厉胜手上,站在一旁若无其事,带了几分惊讶的向她看来。
  敢在这里动手,看来对方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难怪除了突然冒出来的林甫,这条道上她看不到其他人了。至少这里都是他的人了,对方瓮已备妥,就等她入瓮了。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相爷,你什么意思啊?”女孩子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失手了么?”
  “陛下为前朝余孽所伤,我等候命在此抓捕前朝余孽同党。”程厉胜眯起双目,扬声道,“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张明珠!”
  张……明珠么?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她眼前提及了,思绪回转,想到黄石先生那欲言又止的一句“你……最近……呃……总之,万事小心!”原来是这个意思。
  但是,少女的举动却是惊讶的看向身后,四顾了一番:“相爷,这张明珠在哪里?”
  “在哪里?你不就是张明珠么?”
  少女笑了,摊了摊手,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相爷,您可能年纪大了,先前为刺客所刺,陛下动怒,将您抬到朝上来,或许伤到了眼睛,总之看不清楚的原因多种多样,每一种都有可能的。相爷,我听说太医署的孙老大夫擅长治眼疾,先前壮武将军吕将军就是他治的呢,很有效啊!”
  说她是张明珠么?不好意思,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承认这个道理她十一岁就懂了。因为江湖多诈,若是死在“诈”这一字上那才叫倒霉呢!
  她笑的很高兴,程厉胜却气的七窍生烟了,什么意思?说他老眼昏花么?还有别的不提偏偏提之前陛下动怒的事情?至于那个吕将军确实是被孙大夫治好了,但最后的结局却不太好。一次醉酒出恭,不小心失足跌进茅坑里淹死了。这在当年有好长一段时间成为了长安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治好了眼睛有什么用啊?眼睛好也耐不住心盲啊!照样摔进去了。
  “倒是牙尖嘴利。”虽说气的七窍生烟,但程厉胜到底不是那等毛头小子,压下了心里的怒气:“休要狡辩,你就是张明珠。若是不是,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待查清楚了自会放了你。”
  跟你们走一趟?开什么玩笑,真跟你们走了,她是还是不是不就他们一句话么?
  少女神情惶惶的看向四周,扬声高喊:“我不是什么张明珠,也不知道张明珠是谁。我不明白相爷你的意思,我也不是什么余孽同党,这一点李德全公公能为我作证!”
 
 
第329章 招恨
  “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是不是了!”程厉胜看着下方的少女出声道。
  “相爷,您眼里还有没有陛下了?”少女看向四周的营兵似乎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强作镇定的抓着那根路杖,“居然敢无诏将兵马带到这里来!”
  “我正是为陛下分忧而来,”程厉胜虚手向着内宫的方向一礼,“捉拿你这前朝余孽的同党。”
  “我是卫瑶卿,陛下钦点的钦天监监正,相爷你随便安个名字在我身上就说我是罪人?”女孩子神情瑟缩的探出头来,“那我还要说你才是张明珠呢!张明珠是谁我都不知道。”
  少女似乎一连熬了几日,看起来神情憔悴,下巴尖尖,柔弱可欺的模样,尽管外表如此,但是程厉胜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女子不是省油的灯。从方才三言两语几句唇枪舌剑中就可以看出此女不是个顺从之人。就如眼下,她一边做出害怕的样子,口中所言却是想办法将罪责撇清。这是一个反应极快的人,官场之上,这种人自然很是吃香,所以她能在短短时间之内成为陛下身边的红人。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口诛笔伐那些佞臣,但会溜须拍马、汲汲于钻营的人多了,但成为一个成功的佞臣的屈指可数。可见要成为佞臣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至少他们要摸清易变的圣心。而圣心,正是许多人究其一生都看不透的。
  “废话少说,”程厉胜抬手,“你不肯跟我等走的话,就休怪本相无情了。”
  “无情?”少女眨了眨眼,忽然笑了,扶着那根路杖从路杖后走了出来:“相爷,你要怎么个无情法,我倒是好奇的很呢!”
  “你这是自找的,休要怪本相!”程厉胜抬起的手落了下来,羽箭成雨般落来但站在原地的卫瑶卿并没有如料想中那般变成了刺猬。而是就站在箭雨不远处的地方,将那根路杖轻轻松松的拿在手里。
  “这”眼花了?程厉胜愣住了,立刻转向一旁的东浅公子,“东浅公子,这……”
  “其实就是障眼法,用的阴阳术。”东浅公子笑了笑,伸手,五指驱起,“你们继续吧,有我在,不会弄错了。”
  这么大一根路杖,若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武将轻轻松松拿在手里还好说,偏偏是她,这么一个看起来柔弱娇小的女子,拿的轻轻松松的,这样古怪的矛盾莫名的让人觉得诡异。
  箭雨袭来,路杖在她手中如武枪者手中的枪一般旋转,惊起一道虚晃的屏障。那是一根路杖,不是枪,但这路杖虚晃的速度却更快,箭雨遍地,女孩子没有变成刺猬,甚至除却官袍上的擦破的衣袍之外,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但是她手里的路杖之上却钉满了羽箭。
  “咔擦”一声,是木棒碎裂的声音。木棒?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场中唯一可能碎裂的木棒,那根路杖,终于承受不住碎裂开来,木碎屑落了一地。
  少女脸上有些错愕,虚空着抓了抓手,而后抬头看向程厉胜:“相爷,给个兵器?”
  她还想要兵器?简直做梦!程厉胜出声:“跟我们走一趟,你若不是,自然会放了你!”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少女摊了摊手。
  程厉胜一个手势再度落下,又有密密麻麻的箭雨袭来。
  开弓射出的那一瞬间,东浅公子惊呼:“等等!”
  但他出声已经来不及了。
  箭如雨下,落满了一地,地上还有几片落地的纸人,而本该被射的像个刺猬一般的少女却出现在了高高的城墙上,身旁就是那开弓引箭的营兵,其中一个营兵已被她抓在手里,挡在身前,夺走了箭囊和弓箭,意思很明显,她这是要抓人来挡箭了。
  会抓人抵挡箭雨的从来不是什么慈悲的善人。
  到底出声太慢了,白白损失了一波箭雨,东浅公子转了转眼珠,看了过来,眼底染起一丝兴奋:真是进步飞快啊,之前她可没有这么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这样的进步,若是再给她一些时间那还了得?
  东浅公子双手交错变幻着复杂的阴阳术手势,这一块地方眼下已被他封锁起来,只能进不能出,她应当也是看出来了,所以根本没想逃跑,而是以人为盾,现在她的身边都是人,以人为遁甲的话,她的遁甲太多了。他注意到她只是粗粗看了他一眼,便转头看向程厉胜,双目微微眯起,眼神危险,这是想要杀了程厉胜么?
  程厉胜在高喊:“放箭!”这是完全不顾她身前那个瑟瑟发抖的营兵了。
  “不管是谁,都不用管!”是程厉胜的声音,到底是急了吧,这条道以程厉胜的手段只能封锁这一段时间,再晚一点就有交接换班的宫女太监以及地位高一些的宫人要出来走动替主子办事了。
  箭落如雨。
  台上的武生翻着跟头,王老太爷拍手叫好,笑眯眯的看向身边的崔远道和谢纠:“怎么样,这出戏排的好吧!”
  崔远道看他,笑着出声:“你这老儿,倒是悠闲。”
  “没办法,年纪大了嘛!”王老太爷边鼓掌边道,“难免力不从心了,看看戏,听听曲儿。年纪大了,出风头的事情还是让给年轻人吧!”
  三人谈笑风生,这时,有侍从疾步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王老太爷双目眯了眯,随即站了起来,朝崔远道和谢纠比了个手势,跟着侍从离开了。
  看来是急事啊,让王翰之这老儿不得不离开。
  崔远道谢纠对视了一眼,继续看台上的戏,只是再看来却明显没有先时那般专注了,开始揣测王翰之这老儿到底什么事急着离开。
  “王司徒。”他才走进去,那个臭丫头身边的贪嘴丫鬟就跪了下来,“求您救我家小姐一命。”
  这副样子,王老太爷看的眉头直皱:“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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