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一品/天师上位记——漫漫步归
时间:2019-09-18 07:17:21

  何太平低着头,任妇人推搡。
  “好了。”还是最上首的谢纠开口了,“雷电劈来,便是我在场也救不了,此事怪不了何太平。”
  “这就是那个小天师招魂招出的岔子。”崔琰一脸气愤的说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啊!”谢殊被雷劈到的那一幕委实太过震撼,以至于他当场就昏了过去,即便醒过来了,还是一想起那一幕就瑟瑟发抖。
  “事已至此,先等十一的消息再说,此事我谢家不会就这么算了。”谢纠一掌击在一旁的黄花梨木桌上,瞬间将桌子击了个粉碎,“我不管他如何救,我要一个好生生的十一,若是不然,老夫就是拆了那阴阳司也要上前讨个说法来。”
  早听闻谢太尉年轻的时候脾气就极大,与王瀚之、崔远道的内敛截然相反,脾气火爆至极,胆敢公然反抗当时的谢氏族长,因看不惯当时谄媚小人的态度,三次辞官,倒也算得一位响当当的传奇人物。而且与王瀚之、崔远道不同的是,谢太尉虽然不是武将,不过拳脚功夫据说是不弱的,看着那粉碎的黄花梨木桌子,看来所言不虚啊!
  不过说到阴阳司,众人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意味深长了。近些时日,阴阳司跟钦天监接连出事。点煞除恶,漏了一个,结果丢了不少人的性命,以至于现在还有不少人在大理寺门口静坐;钦天监预测个天气,预测出错,以至于十多位百姓受难;眼下秦越人招魂招魂招的谢殊现在生死未卜。
  “从李修缘接任大天师以来这等祸事就没断过,张大天师在的时候,可没……”
  “莫乱言!”谢十一的母亲王氏气急之下,难免口不择言,只是说到一半便被人喝止了,不敢再多言。即便出身世族,可她同时也是一个母亲,这等事怎么承受的住?十一郎平日里没病没灾的,也从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今儿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坐了半晌,便见驸马陈工穿着中衣气急败坏的跑到了正厅,一旁的小厮在不停的劝着他却也于事无补,他叫嚣着:“李临阳这臭娘们,我非要她好看不可,就是她……”陈工揉着脑袋,那晚的事情有些模糊了,只依稀记得被卫六房里的丑娃娃吓了一跳,而后整个人记忆混沌了,自己如孤魂野鬼一般被留在了临阳长公主府里,看着李临阳跟那些面首寻欢作乐,言语之间对他多有鄙夷。虽然他与李临阳谁也看不上谁,也知道对方必然是对自己不满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是另一回事。他如个孤魂野鬼一般在旁边吹冷风,李临阳寻欢作乐却是舒坦,想到这里,陈工就火冒三丈,提着一把剑:“气死我了,我要跟她拼了不可。”
  “好了,你闹什么闹。”陈述从后头走了出来,看向双目通红的谢氏族人,眼下谢殊还在里头由秦越人医治,若是能救得回来还好,若是不能,那麻烦才叫真的大了。这一回回京,他是想小得罪一番世族中人,做个样子好让陛下放心,但可不是要结成死仇的。更何况今日这一遭确实是想不到,谁能想到谢殊会被雷劈到。
  这边陈工还在恼怒,口不择言,看得陈述直皱眉:“把驸马带下去看好了,若是看不住他,你们也不用活了。”
  这话一出,吓得小厮们一个哆嗦,手下的力道也大了起来,紫禁将军可不是开玩笑的人。
  拉走了吵吵嚷嚷的陈工,陈述上前:“见过谢太尉。”
  谢纠眼皮都不抬一下。
  陈述也不生气,自己起身,走到一旁,心里也有几分焦灼,秦越人在里头呆了快一个时辰了,也只谢殊的父亲,谢家的大爷跟进去了,眼下连点动静都没有,委实叫人心慌。
  谢殊不但是世族子弟,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世族子弟。谢太尉将他带在身边教导,一向器重有家,可以说是谢家这一代小辈中倾力培养的晚辈,他要是出了事,谢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到时候陈家免不了要担责的。
  陈述想了想,回长安之后似乎一直都不大顺利,还是写封信问问大哥跟三弟吧,事事不顺总不是什么好兆头。
  秦越人这个人虽说喜欢趋利避害,狗尾巴草两面倒,但于符医之上还是有几分造诣的,一手渡厄十八针还是小有名气的。当年提拔他进阴阳司的就是祖父。谁也不会想到张家会倒,所以他紧紧抱紧了祖父这条大腿,潜下心来救人,这渡厄十八针也就是那个时候打出的名气。但现在如何了,卫瑶卿却是不知道了。秦越人已经进去很久了,算算时间,渡厄十八针也该施完了。
  “够了,秦越人。”后屋中谢家长房的谢怀一声暴怒,而后众人只听到几声瓷器落地的声音。
 
 
第148章 请人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早坐不住,去后屋了。
  谢殊还是脸色惨白,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躺在床上。
  谢怀暴怒之下抽出腰间的佩刀:“我杀了你替我家十一郎陪葬!”
  “且再等等。”秦越人脸色也是一片青白,岂不明白此事的重要性,“我的渡厄针应当是有用的。”
  “那怎么会不醒来?”谢怀暴怒之下用刀抵着秦越人,“十一郎连气都没了,你告诉我说有用?”
  “真的有用。”原先信心满满的秦越人有些不敢确定了,额头上尽是冷汗,“我苦心钻研渡厄十八针多年,不会……”
  “那你把我家十一郎还回来啊!”谢殊的母亲王氏已经忍不住扑了上去,保养精致的丹蔻扑在秦越人的身上勾出一道道沟壑。
  秦越人冷汗涔涔:“且在等等。”
  “不用等了,人都没气了,还等什么?”谢怀双目赤红。谢殊既是自己的儿子,又是谢家这一辈小辈中最得父亲器重的,在谢殊身上花费的心血岂是旁人所能比拟的,就这么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他眼下当真生吞活剥了眼前的秦越人的心思都有了。
  “不是……”
  秦越人动了动唇,一向伶牙俐齿的他一时之间竟生出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能……能救活的……”
  “人都死了,你怎么救?你怎么救……”
  秦越人站在原地忍受着众人的推搡,抿着唇,只坚持着:“能……能救活的,按理说应当醒了啊!”
  “醒你个头!”谢怀气愤之下,一拳打了过去,“人都死了,你怎么救?难道死人还能救活不成?你……”
  话说至此,却突然一静。
  死人啊,要救活死人啊!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呢?
  谢太尉看向那不知何时蹲到谢殊身边的少女,那少女似是突有所感一般抬头。
  两人目光直视着对方,谢纠看着女孩子的眼睛。卫家的六丫头长的很不错,当然,若不是长的不错,也不会引的陈工夜半爬墙欲探闺房了。她的眼睛生的很漂亮,以至于他这般审视的望去,也不能从那双形若桃花的双目中挑出一丁点的缺点。对上他这般审视的目光,女孩子没有半点恐惧与惊慌,只是就这般静静的看着他。那双形若桃花的眼睛里却不是桃花眼的风情万种,反而深不见底,犹如深渊古潭。
  这等感觉,谢纠勾起唇角,对面的女孩子似乎也审视完了他,同样勾起唇角。
  “父亲,此事……”气愤之极的谢怀抬头看向谢纠,却见他正与那个女孩子对视,两个人脸上有同样古怪的笑容。谢怀愣了一愣,有些吃不准父亲笑容里的意味。
  所幸这古怪的一幕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谢纠开口了:“我想请他救我家十一郎一命。”
  女孩子起身:“好,不过我不喜欢旁人跟着我。”
  谢纠点头:“放心,我谢氏的人绝对不会跟着。我谢纠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女孩子点头,转身离去。
  崔琰看的发懵:“这在说什么呢?”他指着卫瑶卿离去的背影,“她怎么走了?”完全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
  王栩在一旁看着崔琰脸上的神情笑了出来:“她去找七安先生了。”
  “七安先生?”崔琰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哦,早听说七安先生能把死人从棺材板里拉出来呢!”说罢,他又认真的问道,“是让七安先生来救谢十一么?”
  对着崔琰认真的表情,王栩看了看一旁的崔璟,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起来,待看到崔琰露出不满的神情之后,王栩才干咳了两声,点了点头。
  “那跟卫六有什么关系?”崔琰还是一脸不解的模样,求助的看着崔璟。
  崔璟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崔王谢三家认定卫瑶卿的身后就是七安先生,查过几次,奈何此人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着实费解,查了许久也未查到什么。看样子不管是七安先生还是卫瑶卿,都知道他们在查此事。
  王栩收了脸上的笑容一抬手,比了个手势,两个黑衣护卫出现在了众人身边:“去跟着卫六小姐。”说罢,对上谢纠皱眉望来的目光,王栩拱手行了一礼。
  “答应不跟着卫六小姐的是谢太尉,眼下跟的是我王栩身边的人,自然与您无关。”
  谢纠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止。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有一个黑衣护卫回来了。
  “无妨。”王栩把玩着腰间的玉珏,“你直说吧!”
  “卫六小姐回了家,就回房睡觉了,不曾出来过。我把阿二留在那里了。”黑衣护卫神情漠然:这是琅琊王氏训练出来的最尽职的护卫,主子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旁的多余的,一点都不会做。
  谢怀闻言脸色微变:“她……”
  便在此时,有人过来禀报:“有个叫七安的少年人在门口等着,说是这里有人请他。”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谢纠就出声:“快请。”
  过来的少年人还是那样的素色粗布袍衫,头上绾着一支木簪,不见半点张扬。但即便是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少年人很出色,光外表就不逊于这里的崔璟、王栩、崔琰等世族子弟。
  “谢太尉。”少年抱拳行礼,却不屈膝。
  只这一礼,不卑不亢,谢纠就看出了眼前这少年人的三分自傲。即便对上会稽谢氏的老太爷,当朝的一品公谢太尉也不见任何多余的情绪。这样的人,不是心中自有千秋,自身足以成为依仗还能如何?但凡有真才实学者,才有自傲的资本,这一句话,谢纠一直都明白。几乎是瞬间的,谢纠就对眼前的少年人生出了浓厚的兴趣,只是眼下状况不比其他,是以,他抬手:“七安先生,请吧!”
  秦越人看着眼前的少年,脸色难看至极。不信任他,请来了这一位,他仿佛凭空被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一般,关键是他还无力反驳,因为谢殊直到现在仍然不曾醒来。
  “取一杯水,一抔土来。”那个年轻的阴阳先生已经看完了,站了起来,开口却是要了两样奇怪的东西。
 
 
第149章 引子
  他手抓一把细土洒在谢殊的胸前,那沏了半杯茶的茶盏放在谢殊的胸上。
  “你要干什么?”秦越人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那个年少的江湖术士,“莫要捣乱!”
  “捣乱你个头。”谢怀毫不客气的出手一把拉走了秦越人,因为力道太大,秦越人被狼狈的掀翻在地。
  秦越人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满,会稽谢氏的子弟,几百年的世族底蕴,愤怒之下,做出这等事,不会有多少人去置喙。
  谢怀已然控制住了自己,最初,他是想直接下脚踹来着的。
  年少的阴阳先生神情闲适而从容,默默地坐在一旁。半个时辰之后,将那半杯茶水倒尽,空茶盏重新置于谢殊的胸口上。
  众人看着他,无人敢说话。这个七安先生做事古怪又神奇,旁人看来荒诞不经,但终究能救好却又是事实。
  眼下已是子夜时分,方才秦越人招魂用的纸扎被冷风吹得沙沙作响,莫名的恐惧而阴森。七安先生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又坐了半个时辰,他伸手取下了茶盏,而后继续坐在一旁。
  “到底行不行啊!”这个年轻的阴阳先生做事并未避讳着旁人,可算起来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谢殊还是躺着,脸色青白的不似活人。
  一旁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秦越人忍不住上前,伸出手在谢殊的鼻息下一探,这一探便是得意:“还是没气,你莫要危言耸听了。”
  谢怀一脚踹到了秦越人的身上:“你害的我儿,得意什么?”揣完一脚又想踹第二脚,他是生气,但还没有气到失了理智。
  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响起。
  “感觉怎么样?”正襟危坐的少年阴阳先生脸上总算有了旁的表情,凑近躺在床上的谢殊问道。
  “闷……闷得慌。”谢殊的声音沙哑至极。
  轩然大波瞬间起。
  “十一,我的十一。”
  “谢十一醒了。”
  “天耶,谢十一活过来了。”
  ……
  吵吵嚷嚷的声音,年少的阴阳先生似乎一句都未听到,当下便道:“开窗通风。”顺手把谢殊胸前的一抔土捡走了一半。
  众人愣了一愣,还是谢纠亲自走下来,帮忙开的窗。
  “如何了?”少年阴阳先生接着问道。
  “还是闷。”谢殊的声音沙哑不堪,眼睑跳动,似是想努力睁开眼睛却始终无法睁开。
  少年阴阳先生将他胸前的土都扫落在地:“现在如何了?”
  “有……有点闷。”
  “莫急,我扶你起来。”原本想要过来搭把手的王氏被那个年少的阴阳先生看了一眼,不知怎的,心里一慌,原本想要伸出的手,也慢了一步,不敢随意随意伸手。
  王氏呜咽的哭声响起,喜极而泣:躺着一动不动,没气了的十一郎居然坐起来了,虽然仍然未睁开双眼,但是这个动作,已经足以证明:十一活过来了。
  “是好事,你哭什么苦!”谢怀脸色通红,回头看了眼王氏,目光紧紧的落在谢殊的身上,不住地喃喃,“活过来就好,活过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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