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需判断什么,不言自明。
傅聿城同周昙和方清渠打声招呼,方清渠没应,径直起身,擦着他肩膀下楼去了。
梁芙嘀咕:“他发什么神经。”
周昙笑盈盈应了傅聿城的招呼,让两人过来坐,她亲自倒酒。
方清渠心中郁闷,下楼想找点事情排遣。音乐嘈杂,邀请来的朋友各玩各的,他头回觉得的外人的喧笑如此碍眼。
逛一圈,什么也不想做,开了门往后面庭院去,找个安静地方抽烟。
屋内笑语欢声,他站在廊下黑暗里,心里没滋没味。
为什么没意愿主动上场呢?因为他从没当拿自己当替补,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不出手,但出手必是首发。
和梁芙的情谊,算到今天,满打满算二十三年,哪怕六年前闹过那样一出,他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对面玻璃门打开,一男两女走了出来。他们似乎是喝高了出来透气,那男的一手搂一个女的,低声说些不入流的话,三人咯咯乱笑,持续好一阵。
片刻,那男的把人推开点烟,三人靠着玻璃门,说起今天寿星的八卦。
“……我听说她男朋友是她爸学生,有人打听过,单亲家庭,家庭条件听说不怎么样。”
“她图什么?像她这样的一般找男朋友不都非富即贵吗?”
“富好说,贵?也要‘贵’能瞧得起梁家。光有钱没用,章评玉一年纳那么多税,上面那些人带她玩吗?”
“……她的喜好还挺专一,十七岁找的那个是这样,现在找一个也是这样。”
“可能就喜欢凤求凰这一出。”
“卓文君没见有好下场啊……”
方清渠丢了烟,大步走去,一点没犹豫,也压根没想过现如今自己这身份打人合不合适。
那俩女的被吓得尖叫连连,一边往屋里蹿一边高喊“救命”。方清渠反锁着那男的的手臂,按着人后脑勺将额头往门框上撞:“谁他妈带你来的!”
男人呜呜报了个名字,某富二代,说自己是他的助理。那富二代确实是方清渠请来的,也称得上是梁芙的朋友。
打狗还得看主人,方清渠拽着人领子一把将人掼倒在地,照心窝踹去:“识相自己赶紧滚,别他妈惊动了你老板!”
那男的连连称是,自己屁滚尿流地跑了。
方清渠打人的事儿,没一会儿全场的人都知道了,没人敢过来看热闹,都只敢私下嘀咕。
片刻,梁芙跟傅聿城一块儿下楼来了。
方清渠还站在中庭里,神情冷冽目眦欲裂。人都是他请来的,以梁芙的名义,却敢在主人的地盘上明目张胆羞辱梁芙。偏他还不敢把人怎么样,否则害的还是梁芙的名声。
梁芙问方清渠:“发生什么事了?”
“一条乱吠的野狗,我已经打发出去了。”
梁芙笑说:“瞎生什么气呢?今天我生日,就你一个人气鼓鼓的。”
方清渠瞥她一眼,心里一股闷痛横冲直撞,他走过去将梁芙胳膊一拽,“……过来,哥跟你单独说两句话。”
梁芙挣了一下,没挣脱,转头对傅聿城说:“你先去二楼,我等会就来。”
傅聿城跨出一步似要拦,梁芙拍一拍他手臂低声说:“没事儿,很快。”
找了个没人的房间,方清渠开门见山劈头盖脸:“找谁不行,非找傅聿城。你知不知道别人怎么议论……”
梁芙料到了他会说什么,但听入耳中仍觉得十分不痛快,“方清渠,你要是还顾及体面,就别把那些羞辱我的话转述给我听。”
方清渠愣了一下。
“我就喜欢傅聿城,随人怎么说。你,你们,有什么资格评价他?”
方清渠怒火攻心,口不择言:“六年前在卫洵身上吃的亏,你还想再吃一次?”
梁芙手边有餐车,整整齐齐码放着可乐罐。从他说出那个名字开始,她便想也没想,拣起一罐径直砸去。
方清渠话说出口便知失言,没躲,易拉罐撞上他手臂,落地之后骨碌碌滚远了。
“我谢谢你了,给我准备一个这么棒的生日。”梁芙声音极冷,手指微颤,她全力克制才没形象尽失,“你不配评价傅聿城,更不配评价……”
那名字她吞回去,人往外走,方清渠急忙去拉,“阿芙,对不起……”
梁芙将人一把甩开,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打开朋友圈,相册往前翻,拣张偷拍的傅聿城的照片,打几个字,按下发布。
她把那条“以后这人我罩了”的图文内容出示给方清渠看,冷笑一声,不无挑衅,“随你们议论,傅聿城我要定了。”
她人满二十三岁,受得苦,独独受不得委屈。仍有少年心性,若敌人是全世界,便决心与世界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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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诉衷肠(03)
这晚寿星半途就走人,说来并无多少人注意到。直到邻近零点,准备切蛋糕的时候,满屋子没寻到人,才有方清渠出来主持大局,说梁小姐有事先行一步,来者都是客,大家随意,玩得尽兴。
梁芙和方清渠吵完架就带着傅聿城走了,走时满肚子气,拎上了行李箱,预备去机场附近找个酒店住一晚,第二天早上直接就走。
外面雨停了,洗净崇城连日高温天气的燥热和浮尘,空气里混点儿泥土腥味。
傅聿城低头看着梁芙,对方清渠说了什么,她又为什么生气大致心里清楚,想来想去没想出什么安慰的话,便问:“蛋糕不准备吃了?”
梁芙还在气头上,“谁爱吃谁吃!”
“那可惜了,刚才我偷偷看了一眼,那蛋糕做得很用心。”
“……”梁芙无语地瞧他一眼,“你也是来气我的?”
“既然都潇洒跑出来了,还生什么闷气?不划算。要是心里不痛快,我支持你回去跟方清渠再吵十分钟。”
梁芙:“……”
“不会吵我教你,我逻辑很强,包教包赢。”
“……”
“看着我干什么?”
梁芙是真的气笑了,“……傅聿城,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什么这么生气?”
傅聿城笑说:“谣言诋毁就不必在意了,今天是你生日,为了这不值。”
“我以为起码方清渠是支持我的,十几年‘哥’白叫了,到头来他跟那些外人是一伙的。”
“倒不是不能理解,方警官怕你受骗。”
梁芙笑了,偏头打量他,“你能骗到我?”
“你不了解行情,如我这样光脚不怕穿鞋的,骗人一骗一个准。”
“那我甘愿,好了吗?我甘愿给你骗。”梁芙语气近乎赌气,她最不喜有人对她做的选择指手画脚,倘若她听了别人的安排,如今合该穿着正装当个金融民工,而不是一己之力扛起剧团泰半的声名和人气。
傅聿城笑了一声,搂着她腰往怀里带,她象征性挣扎一下。
“那正好,我俩凑一对狼狈为奸。”他声音沉沉贴着她耳朵,三分浮浪蛊惑人心。梁芙气终于消了,依着他讨了一个吻。
路边拦一辆车,开去机场方向。在路上,梁芙把酒店订好,到底还是给方清渠和周昙发了消息汇报行踪。
到了酒店,梁芙接连来了几个电话,亲朋好友打来祝贺生日的。
趁她打电话,傅聿城下楼去买东西。
他打了辆车,往五公里外的一家西点店去买了一个蛋糕。店快打烊了,那蛋糕放了整天,品相自然不如方清渠订制的那个。
回去路上,傅聿城拿出手机,习惯性看会儿朋友圈。
往下刷了几条,惊得差点扔掉手机。
片刻,他没忍住笑,看着梁师姐发的那条社会语录,心想这张他表情呆滞的照片,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偷拍的?
高兴之后却是忧虑,梁芙能跟人硬碰硬,他却不能。以梁老师上回同他打机锋的态度,他不认为梁芙父母的态度能与方清渠大相径庭。
虽有从长计议的打算,可梁芙直接丢出一手重磅炸弹,他再怎么担忧也不会放她一人冲锋陷阵。
思来想去,把梁芙发的那条截个图,往自己朋友圈一贴,配文一个字:“行。”
梁芙早打完电话,左等右等,傅聿城终于回来。
她开门笑说:“我还以为你逃了。”
傅聿城望着她笑,“你都不逃,我为什么逃?”笑有几分轻浮,把这原本挺正经一句玩笑变得不大正经。
梁芙脸热,没顺着继续往下说,把人迎进门,瞧见他手里拎的袋子,“……你去买蛋糕了?”
“不能让你因为我而吃不上蛋糕。”
梁芙笑说:“实话跟你说吧,我中午在家就吃过了,我妈买的。”
傅聿城挑了挑眉,“这句实话你其实可以不说。”
梁芙笑着把蛋糕接过去,搁在一旁茶几上,拆开来,那里面蜡烛、纸盘和生日帽都有。
她蹲在地毯上插上蜡烛,勾过搁在沙发上的提包,摸打火机点燃,“那就替你许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傅聿城挨着梁芙坐在沙发上,低头看她,“你许什么我要什么。”
她想了想,十指交叉,闭上眼。烛光荧荧映在她脸上,虔诚的神情显出几分稚气。片刻,她睁开眼将蜡烛一气儿吹灭。
傅聿城看着她,没一点好奇的意思,她问:“你不问我许了什么?”
“不用问,你总不会害我。”
“那可说不准。”
傅聿城便笑了,他这样眉目清隽的人,笑时却有三分风流,“那也认了,牡丹花下死。”
“你学法律学驳辩就是为了哄女人的?”
“也只哄过师姐一人啊。”他比谁都无辜。
那草莓已经不新鲜的蛋糕最终下场是垃圾桶,梁小姐今日糖分摄入已经超标,是看在傅聿城来回十公里买回来的面子上才勉强吃了两口。
这酒店离市区很远,第二天傅聿城要赶回律所实习,梁芙航班在上午八点,两人都得早起。
梁芙原本准备去洗澡,这时候来了一个电话,她看见来电人是梁庵道,心想恐怕大事不妙,先把电话拒接,打发了傅聿城先去洗,自己打开门去阳台。
确保傅聿城听不见对话,她把电话拨回去。
梁庵道有心徐徐图之,梁芙和傅聿城那点猫腻他在章评玉跟前瞒得严严实实。这下倒好,不用瞒了,全天下都知道了。
他有时候搞不懂这些年轻人,谈恋爱便谈恋爱,非要如此高调。
“爸……”梁芙也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后患无穷,防御工事还没搭好就得迎战敌人炮火,“……妈是不是生气了?”
“你还知道你妈会生气?”梁庵道捺着火气,“如果不是我拦着,她现在已经过来找你了。阿芙,你这办的什么事?非得这么突然吗,没一点缓冲吗?”
梁芙笑了。
“还笑?得亏有高血压的是我不是你妈,不然你现在要去医院尽孝了。”
“您别瞎说。”
“你妈这回不是一般的生气,你别想反正现在巡演,一走了之。”
梁芙心思被梁庵道点破,吐了吐舌,也不敢反驳什么。
“我先问你,真心想跟傅聿城在一起,不是闹着玩?你们年轻人朝三暮四很寻常,如果你对傅聿城是这个态度,那没多大问题,我也懒得多管。”
梁芙背靠着栏杆,回头望一眼远处塔台的光,“……您觉得呢?”
梁庵道叹一口气,“……既然这样,想办法好好解决,别跟六年前一样闹得那么难看。”
“您别提六年前!”梁芙语气一时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