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妮摸了摸女儿细软的头发,“你和小语去玩吧,妈妈和苏姨有话说。”
李怡潼仰着脑袋,看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的陈安妮,又扭头看看苏亦,见苏亦朝她微微点头,她什么也没问,乖巧地应了一声。
等李怡潼离开,陈安妮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哽咽着说:“李齐安,他出轨了。”
苏亦呆住。
陈安妮和李齐安虽说最近一年里吵吵闹闹,但两人十几年的感情毋庸置疑。
当初两人刚结婚,李齐安就将这套将近九位数的四合院赠送并且过户到了陈安妮名下。不管工作有多忙,他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带着妻女国内国外地旅游购物。陈安妮的公婆还是老观念,一直想要个孙子,明里暗里催二胎催了好多年。但陈安妮因为当年怀孕非常辛苦不想生,李齐安二话没有,完全站在她这边,和爸妈直言男女都一样,有了潼潼他已经满足了,将压力独自扛了下来。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轨?
苏亦扶着人在床上躺下,陈安妮闭着眼,被泪水打湿的睫毛一簇簇地颤抖着,像是在凛冬中在瑟瑟发抖的黑色蝴蝶。
“我今天送潼潼去画画班,回来的路上想到很久没有和李齐安单独在外面吃饭了。于是,我绕路到公司,结果在地下停车场,看到江倩抱住李齐安的脖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而李齐安没有推开她。”
其实那个吻很短,短到陈安妮还没有从震惊和愤怒中反应过来,就结束了。接下来,江倩依偎在李齐安怀里,轻声说了什么。李齐安拍拍她的背,微笑着回了一句,这才上车离去。
而就在今早,他也是这样在她的亲昵注视下离开家门的。
原来,别人也能让他笑得这样温暖和煦。
从前,她一直以为,只有在她身边,他才会这样笑。
陈安妮坐在车里,全身紧绷,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脑子里嗡嗡响,却连下车手撕小三的力气都没有。
想到这里,陈安妮再按捺不住,扑到苏亦怀里,放声大哭。
陆家东厢房,陆时语倒了杯温开水,“潼潼,喝点水。你别太担心了,陈阿姨不会有事的。”
李怡潼眼尾泛红,点点头,抱着水杯,没说话。
她年纪不小了,马上就上高中了,家里的事也隐隐知道一些。
前几天,她爸爸妈妈又大吵一架,然后妈妈带着她回了T市。这些年总是这样,两人只要闹得厉害了,陈安妮就带着她回外婆家。然后过不了两天,李齐安就会来接。
本来她以为这次也一定是这个剧本,但没想到几天过去,爸爸不仅没来接她们,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有。
这下陈安妮坐不住了,加上外婆也跟着劝:“你四十岁的人了,还不如潼潼懂事呢。夫妻之间难免有矛盾,有问题就要沟通解决,跑回娘家有什么用?”
一旁的外公直接道:“现在你立刻带着潼潼回去,晚上不做你俩的饭。”
陈安妮小声嘟哝两句,乖乖带着女儿回家。那天晚上,李齐安回来得很晚,喝得醉醺醺。听扶他回来的司机和秘书说,最近有个筹备了很长时间的大型楼盘要开,公司很忙。李怡潼看妈妈忙前忙后地照顾爸爸,第二天两人也和好如初,她也跟着放下心来。
但今天陈安妮一个人把自己反锁在房间,真的吓到她了!
陆时语挨着李怡潼坐下来,她想安慰好闺蜜,却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出来的话苍白而无力。
她从抽屉里找出塔罗牌,建议道:“潼潼,我们来玩吧。”
李怡潼摇摇头。
“那追剧?”她拿出iPad。
李怡潼还是摇头。
陆时语打开手机,“我今天在机场候机的时候,看了两套汉服,你帮我看看,哪套好看?”
李怡潼垂眸扫了一眼,“都好看。”
看着一反常态对平常最感兴趣的事,也提不起半点兴致的李怡潼,陆时语有点束手无策。
她戳了戳自己的脸蛋,给陆时钦发了条信息。
很快,陆时钦过来,站在门口,叫了声,“潼潼,我要练琴,你要不要听?”
闻言,李怡潼抬起头,看着逆光而站的少年,皱眉道:“时钦哥哥,你为什么嗓子这么哑?”
陆时钦穿着黑T恤牛仔短裤,长腿笔直,对上李怡潼干净的如泉水里泡过的琉璃珠一般的眼睛,解释道:“有点感冒,嗓子疼。”
“那你吃药了吗?”
“吃了。过来吗?”
“好。”李怡潼点点头。
陆时语也跟着站起来,顺手从桌上捞了几包零食带上。
陆时钦余光瞥到,嘴角抽了一下,她以为这是去茶馆听相声呢?!他最不喜欢在练琴的时候有人或者杂音吵到他,但是看着明显不在状态的李怡潼,他什么也没说。
姐弟俩的房间格局差不多,只是陆时钦多了一个专门练琴的琴房。琴房内最醒目的就是那台价值七位数的“博兰斯勒”钢琴。
博兰斯勒钢琴的声音有着厚重的动力,弹起来像踩着一台大悍马,霸气又威风。
但今天陆时钦弹的却是一首温柔悦耳的《秋日的私语》。钢琴声像月光一样从指尖流淌而出,他眉眼低垂,敛去了平时的恣意飞扬,像一头温顺的兽兕,安静而柔和。
一曲弹完,他侧头看李怡潼,“想听什么?”
“还,还能选吗?”李怡潼惊诧地看向陆时钦。
“嗯。”陆时钦很有耐心。
这下,一旁吃牛肉干的陆时语都有点惊了。她这个弟弟小时候勉强算是个天使,现在嘛,顶多是个嘴巴坏脾气差的暴躁天才。她要是敢把他当人型音乐播放机来使唤,估计要被按在地上捶一顿。
相比较之下,她觉得潼潼和陆时钦更像是兄妹俩。
“我想听……”李怡潼想了一会儿,“《被时光移动的城市》。”
灵动跳跃的音符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和恬静,袅袅而来。李怡潼只觉心头似有一道温暖的泉水流过,浸得她惶恐不安的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
这一晚,李齐安因为在外地出差没有回来。
李怡潼是和妈妈一起睡的。她三岁以后,都是自己睡,但时不时会撒娇跑到主卧来,挤在极有安全感的爸爸和身上总是香香甜甜的妈妈中间,那就是天下最大的幸福。
现在,这个曾经是那样幸福美满的家,要散了吗?
耳边传来一声低泣。
李怡潼惊慌地朝陈安妮靠过去,黑暗中她伸手在母亲脸上摸了摸。
湿淋淋的一片水迹。
“妈妈。”
陈安妮的声音有些虚空,“妈没事,你快睡吧。”
李怡潼紧紧攥着陈安妮的睡衣衣摆,带着哭腔道:“妈妈别难过,潼潼永远陪着你。”
“好孩子!”陈安妮紧紧地搂着她,像要把她镶入怀中一样,泪水涟涟。
李怡潼也伤心不已。
母女两个哭得像个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站陆时钦x潼潼的?我自己先站一个:D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4133075 15瓶;
第28章 撒娇二十八点
迄今为止,陆时语的这个初三暑假过得相当颓废,概括起来就是泡最贵的枸杞,熬最深的夜。
这天早上刚八点,她的手机就像抽筋似的响个没完没了。
陆时语缩进空调被里假装听不到,继续睡。
可手机那头的人锲而不舍,自动挂断就再打,一直打一直响。
再大的瞌睡都被赶跑了,陆时语要气死了。昨天她追剧追到半夜,才刚睡了三四个小时。她拿过手机点了接通,对着视频里的人怒目而视,“狗十三,你到底要做什么?!”
魏郯无视她的起床气,从容道,“起床。”
“不,我要睡觉。”
“天早亮了,快点起床。”
“不不不不不,我就不。”
“好,你睡吧,我会继续打电话的。如果你关机,我明天会继续打,而且会比今天提前一个小时。”
“魏十三,你个魔鬼。”陆时语一半脸埋在枕头里留恋地蹭蹭,然后无力地坐起来,“你到底要哪样?”
“起来学习。”
“学什么习?魏十三,你是不是有毒?隔了大半个地球,你还要监督我学习?你知不知道这是初三暑假,没作业的那种!”
俞景蕙的妹妹嫁了个美籍华人,两个月前刚生了三胎宝宝。姐妹俩好几年没见面了,正好魏郯中考结束,所以早在一个多星期前,魏爸爸请了年假,陪着母子俩去了LA小住。
“弱科补差。假期是进入高中的倒计时,该补的补起来。陆时语,你是不是忘了八月底军训前,还有一次分班考?如果考不好,你觉得你妈妈会不会给你加零花钱。”魏郯说得有理有据。
陆时语哑口无言,她还真把分班考给忘了。
看看,这就是状元的自我修养。
都去腐朽的资本主义社会happy了,竟然还念念不忘分班考!
而且还要带领她一个凡人一起踏上学圣的光芒大道!!
“小语。”魏郯轻着嗓音,喊她的名字。
“什么?”
“想不想高一和我一个班,和我坐同桌?”
魏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多数时候,这双眼睛犹如幽深的清潭,给人一种远在天边的冷淡感。而此时,他定定地望着她,柔柔暖暖。
陆时语陷在他目光的柔波里,蛊惑似的点点头,“想的。”
魏郯唇角翘起。
看着他眼里明显的笑意,陆时语也笑了。只是没等她的笑容完全绽开,就听魏郯说:“明早还是八点我给你打电话,我们一起复习。”
陆时语笑容一垮。
她觉得三年以后,清北都能给她考下来。
陆时语穿着白色的睡衣睡裤,脸色和衣服一样煞白,长发乱蓬蓬地散着。两坨有鸭蛋那么的黑眼圈挂在脸上,游魂一样的晃到厨房倒水喝。
已经在吃早餐的陆时钦嘴角一抽:“你昨晚偷鸡去了?”
“闭嘴。”
陆时语一边喝水,一边在嘴里念念叨叨。陆时钦凝神细听,“狗十三,狗十三。”
他一乐:“他人都不在国内,还能惹着你?”
“你不知道他有多讨厌。”说着,她坐在餐桌前,夹起一根油条,狠狠咬了一大口,面色都有些狰狞,“狗十三,我咬死你!”
陆时语见盘子里还有一个油汪汪的煎蛋,她要去夹,陆时钦的筷子也同时伸了过来,快了0.01秒将煎蛋夹走。
这都什么弟弟?
陆时钦两口将煎蛋解决,得意地挑眉。
陆时语哼了一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臭豆腐乳。刚打开瓶盖,整个餐厅的空气顿时都被染成了灰白绿色。
“woc!”陆时钦直接捏着鼻子一蹦三步远。
“哈哈哈。”陆时语一边大笑,一边将臭豆腐抹在油条上,深吸了一口气,做陶醉状,“跟我这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小仙女斗,你还嫩呐!”
魏郯说到做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手机准时响起。
陆时语大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点开视频,然后将手机立在床头。
“十三。”
魏郯还是第一次听她早起在不太清醒的状态下叫他。嗓音有点哑,带着点鼻音,咬字也不太清楚,拖长了尾音,糯唧唧的。像是小奶猫的爪子拍在他胸口,柔软无力,却痒痒的。
他笑着叫她,“起床。”
陆时语的手死死抓着枕头,一副天塌地陷也要粘在床上的架势,伸出五根手指晃晃,含混不清地嘀咕:“五分钟,再睡五分钟。”
魏郯也没挂断,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毛绒绒乱蓬蓬的后脑勺,看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他继续叫她。
陆时语眼睛都睁不开,勉强坐起来,身体还像个不倒翁一晃一晃的,垂着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
魏郯仿佛有无限的耐心,也不催她,只在她下一秒就要重新倒回床上的时候叫她的名字。
反复几次之后,陆时语终于醒了。
“你昨晚几点睡的?”魏郯问。
“十一点半。”
就算花半个小时入睡,那也睡够八个小时了,怎么还能困成这样?
魏郯无声勾起唇角,“你每天要睡几个小时才能睡醒?”
陆时语用手背揉了几下眼睛,“十二个以上。”
“小懒猪。”他笑出声,“快点去吃早饭,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你很啰嗦嗳。”
一个小时后,陆时语发去视频邀请,两人开始面对面学习。
刚开始,陆时语真有点不习惯对着张人脸学习,感觉很奇怪。而且,魏郯距离手机有点近,以至于他那张帅气的脸占据了大半个屏幕。
这让陆时语频频走神。
她发现,这人除了五官精致,脸部轮廓分明之外,皮肤也很好。
“十三,你是不是开了美颜?”
“没有。”魏郯撩起眼皮,看向镜头,唇畔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看着他的笑容,陆时语莫名感觉有点荡漾。就像是有人向她平静无波的心湖投下一颗小石子,飞溅起一片水花。
她咳了一声,坐直身体,低头看向摊开的英语单词表,默默背诵。
陆时语专心背单词时,魏郯将手机关成静音,截了几张图。有她微蹙着眉,默记单词的样子;也有她眉眼低垂,琼鼻挺翘,岁月静好的样子。
陆时语脑袋微微一动,魏郯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本正经地看书。等她重新低头时,他又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她。
一个小时之后,陆时语放下书,“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