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语说着,人靠过去将棒棒糖举到魏郯嘴边,“吃点甜的,心情就好了。”
她眉眼弯弯,卧蚕形状饱满又漂亮,清澈的眸子里是魏郯小小的影子。
“张嘴呀?”陆时语催促道。
浅蔷薇色的唇就停在魏郯脸侧,她说话时温热的吐息,轻轻拂过他的面庞,有种奇异的不自在的痒。
魏郯僵了僵,张嘴咬过棒棒糖。
“甜吧?”陆时语剥了另外一根,自己吃了。
“嗯。”
甜甜的水蜜桃味在口腔内弥漫,将魏郯心中的燥郁压下去一些。想到她刚才小跑着追得气喘吁吁的样子,他喉头一动,眉心舒展,将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烤肠吃不吃?”
陆时语先是点头,继而又摇头。
魏郯轻笑一声,“到底吃不吃?”
陆时语拿出手机,给他看自己新改的微信名。
“永瘦宫宫主?”
“嗯嗯,所以我不吃了。”她刚说完,就有咕噜一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魏郯看向她的肚子。
“看什么看?要下车了。”陆时语凶巴巴地推他一下,转了个身,往车门处挤。
短暂的周末一晃而过,新的一周开始了。
一上午,语数英三门主课轮番轰炸,好在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可以让大家活动活动。
秋阳明亮却不灼人,吹在脸上暖暖的,很舒服。上课铃响过,体育老师晃晃悠悠地来了,体育委员赵凌召集同学们集合。
体育老师姓刘,大家都叫他老刘。老刘其实一点都不老,只是长得有点着急。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地中海的严重程度和年过四十的强哥有一拼。
“先绕着操场慢跑两圈,然后做准备活动。今天体测,男生引体向上,女生仰卧起坐。”
话音一落,男女生的反应简直是两个极端。
男生一片鬼哭狼嚎,女生则是嘻嘻哈哈心情放松。
自从上了初中,比起1000米更让男生崩溃痛苦的就是引体向上了。
刚上初一那会儿,他们班男生在引体向上这个项目上几乎全班覆没,唯一的例外就是轻轻松松做了十五个的超级大变态——魏郯。
仅这一手,就征服了所有比力量的男生以及习惯看脸的女生。
老刘刚毕业没几年,人很随和爱开玩笑,和男生们的关系也很好,经常一起打打球什么的。见状,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一嘴大白牙,继续说:“女生帮男生计数。”
简直没有更扎心!
这个年纪的少男们已经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即使穿着校服剃着寸头也希望自己是班里最靓的崽。
但引体向上绝对是让飒爽英姿毁于一旦的最大杀器!
想想自己青筋暴起的狰狞模样展示在全班同学,尤其是女生面前,想死的心都有了。
男生按照学号一个个挂上去,像极了烤鸭店里的挂炉烤鸭。
尤其是杜一翔,他刚走到单杠下,大家就哄笑一片。没办法,谁让一身奶油充起的他是名副其实的引体向上困难户呢!
杜一翔也是心大,反正都是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于是还装模作样大腹便便地和大家挥挥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某大单位的领导呢。刚挂上去,没几秒,他就瑟瑟发抖了。满脸通红地挣上去一个之后,两条腿就像青蛙似地乱蹬,蹬了五六下,还是以失败告终。
再看魏郯,轻松一跳,两手稳稳抓着单杠,神态自若姿势标准地拉起一个、两个、三个……
巨大的反差对比,让女生们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捧着脸,哇声一片。
围观完男生做引体向上,老刘安排男生自由活动,然后让女生躺在垫子上做仰卧起坐。
有男生就不愿意了,故意起哄道:“老师这样不公平,为什么不让男生看呀,我们挺愿意帮姐姐妹妹按腿计数的。”
有脸皮薄的女生,被这么一闹,脸都红了。坐仰卧起坐容易露腰啊什么的,所以会很害羞。
老刘黑着脸赶他们走:“再不走,就去跑圈。”
女生做仰卧起坐普遍能做三十几个,达到满分标准的也不少。全部考完还有十分钟才下课,老刘让她们也自由活动。
陆时语和李怡潼拿了羽毛球拍。
她们是完全不同的打法。李怡潼只会打你来我往的和平球,陆时语则只会大开大合地扣杀,所以多数时间两人都是在捡球。
但本来就是玩,她们嘻嘻哈哈觉得还挺有意思。
李怡潼又发来一个高球,陆时语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球后退,待羽毛球落到合适的高度,她自信满满地轻松跳起,将羽毛球准确地扣杀过去。
“小语,小心!”李怡潼高声提醒她。
就在陆时语落地的一瞬间,一股大力突然从身侧撞来。
她摔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作者在线求收藏和评论(伸破碗
第8章 撒娇八点
膝盖磕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响,右手掌也火辣辣得痛。
陆时语嘶了一声,抬眼,正好看到与她相撞的人——林淼淼。
她手里也拿着羽毛球拍。
林淼淼瞥了一眼半跪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的陆时语,既没有道歉,也没有扶她一把。
反而道:“你怎么不看路呀?”然后没事人似的走了。
李怡潼从对面跑过来扶住陆时语,语气焦急,“小语,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陆时语点点头,搭着她的肩膀,吸着气站起来。
李怡潼扶着她慢慢挪到场边,让她坐下检查伤处。校服裤子推上去后,左膝盖处红了一片。刚才那一下,李怡潼隔着七八米都听得清清楚楚,肯定疼死了。
“我带你去医务室。”李怡潼说。
“不用,没有破皮。”陆时语摇头,看了看右手。还好,虽然疼,但没有流血。
她看向不远处穿着校服和同伴有说有笑的林淼淼,眯了眯眼。
这不就是前天在奶茶店碰到的那个女生吗?原来是初三的。那天魏郯冷心冷情地对她,自己还觉得魏郯太不温柔。
现在看来,自己真他妈傻哔。
李怡潼身上带着湿纸巾,陆时语借过来擦了擦手上的伤处。李怡潼这才想起来问:“那个初三的女生为什么要故意撞你啊?你们认识?”
陆时语叹了口气,“都是美色惹的祸,我只是池鱼。”
她和林淼淼只在上周六见过一次,并且全程目睹了林淼淼对魏郯的追逐。而她和魏郯最后是一起离开的,在别人眼里,恐怕就不是味了。
李怡潼听完来龙去脉,什么也没说,跑到不远处的那堆初三女生中。她扯着林淼淼的袖子,“你撞了人,连对不起都不说吗?”
林淼淼不防,被拽着踉跄了两步。她回头一看是和陆时语打球的那个小矮个,使劲一甩胳膊,挣开了李怡潼的手。
“你有病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撞的?”
“我清清楚楚看见你直直朝着小语撞过来的。”李怡潼气得白皙的脸蛋涨得通红。
“你要道歉!”她大声说。
林淼淼不屑地“切”了一声,“我道个屁的歉。谁让她自己打球不长眼睛,我还没说是她撞的我呢?”
说完,她抬腿要走,却再次被李怡潼抓住不放。
林淼淼烦了。论身高体重,无论哪一方面她都绝对碾压李怡潼。骂了一句国骂之后,林淼淼朝着李怡潼就挥了一巴掌。
然而她这一巴掌压根没有碰到李怡潼。
林淼淼觉得李怡潼个子小小,长相乖巧,怎么看都觉得是只软弱可欺的小白兔。
她完全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却让她措手不及。
她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甚至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只觉手腕被人握住,一阵剧痛之后,胳膊已经被人扭到了背后。继而膝盖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
“这么。”
“不讲理!”
李怡潼气狠了,手下力气不减反增。
她小时候实在太乖了,又软又萌。刚上小学时总被高年级欺负,于是家里给她报了各种班,巴西柔术啊、擒拿啊都学了点。既可以强身健体,又可以防身。几年累积下来,有些反应和动作已经成了本能。
林淼淼的手挥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李怡潼一档,随即脚下灵活一动,使了一招擒拿中最常见的“反缠肘”。
此刻,林淼淼脑中已经空白一片,只觉左边胳膊快要折了。
小白兔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这哪里是小白兔,分明是吃人的白兔精!
两个人的事是在周围数十道视线的注视下发生的。
林淼淼在初三整个年级几乎是大姐大一样的存在。她霸道泼辣,语言甚至肢体上欺负一下弱小的同学,这样的事偶有发生。
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个霸王,被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小个子女孩给撂倒了。
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林淼淼痛叫出声,扯着嗓子朝平日跟在她屁股后面转的几个女生吼道:“你们是死的,还不过来把她拉开。”
那几个女生有点畏畏缩缩。没办法,小姑娘动作太熟练了,干净利落毫不手软,一看就是练过的。
李怡潼没等人上来,就松开了手。她其实下手还是有分寸,警告似的瞪了眼冷汗都冒出来,被同伴扶起来的林淼淼。这才转身蹬蹬蹬跑回去。
陆时语看见李怡潼回来,吧啦吧啦地拍着巴掌:“我潼威武!”
李怡潼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小时候我被人欺负,都是你给我出头的。”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魏郯和男生们一起在大操场踢足球。所以直到陆时语一瘸一拐地回到教室,他才知道这件事。
“裤子卷起来。”他说。
“不用了吧,我回家喷点药就好了。”陆时语的腿上敷着同学帮她去医务室拿的冰袋。
“小语,你就让魏郯看看。他家开医馆的。”李怡潼也在旁边劝道。
他家那是专治中老年心脑血管的,好吗?
好像知道她这么想,魏郯直接道:“小学六年级,你不好好走路,磕在马路牙子上,流了好多血,不都是我给你处理的!”
陆时语秒闭嘴,卷起校服裤。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最近真是时运不佳。手伤刚好,腿又伤了。好在这回不严重,估计一晚上就能好。
魏郯垂着头认真检查她膝盖周围。但位置实在有限,他干脆弯下腰,脱掉她的鞋,一手托着她的脚踝,往上一抬,搁在了自己腿上。
陆时语的腿长得好看,又直又细,骨肉匀称,完全挑不出一丝毛病。对比着她白得发光的肌肤,膝盖处的红肿显得尤为明显。
不知为什么,陆时语有种说不清的羞耻。隔着一层校服裤,她能清晰地感知魏郯的大腿肌肉线条。
和女生完全不一样,硬邦邦的。
她不自在地蜷了蜷脚趾,脚尖蹭到了他的袖子。
“疼?”魏郯抬头,从下往上看她。
“不,不疼。”陆时语突然结巴了。
不知道她脚臭不臭啊?魏郯是个轻度洁癖症患者,要是一会儿从他嘴里说出什么毒舌的话来,怎么办?
“那就别动。”魏郯重新垂下头。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他覆下来的浓密睫毛,高挺的山根和轮廓清晰的唇线。他的手也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冷白的手背上隐约可见几条淡青色的血管。
魏郯给她检查了一下,确定骨头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弯腰把鞋子拎起来,一副要给她穿鞋的样子。
陆时语赶紧抢过来,“我自己穿。”
魏郯眉间一动,“你的脚汗味,我早就闻到了。”
陆时语:“……”
等她穿好鞋,魏郯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呀。”
陆时语大大咧咧地摆摆手。虽然之前她和李怡潼开玩笑说自己是被连累的池鱼,可她并不想要魏郯为此而道歉。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让她撞的我?”
魏郯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好转,“但是我会怪我自己。”
“好了,潼潼已经替我还回去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魏郯看着她,愧疚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次的摔伤比起上一次意外夹手轻多了。放学回家的时候,她已经不怎么疼了,就是有点木,走起路来不那么利索。
她和李怡潼一人买了一瓶老酸奶,咬着塑料管,李怡潼才想起来问:“咦,魏郯呢,他怎么没和我们一起走?”
“他说强哥找他有事。”陆时语回答道。
“哦!”
初中教学楼顶层,站着两个学生,一男一女。
“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从长相到性格你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请你不要再纠缠不清。” 魏郯的语气并不重,甚至可以说有点客气。
林淼淼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从头到脚否定了个彻底,这个人还是她喜欢的男生。她瞪大眼,眼眶微红要哭不哭地看着他。
魏郯没看见似的,或者说他完全不在意,漆黑锐利的眸中没有一丝丝波澜。
“不要再找陆时语的麻烦,今天的事没有第二次,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好脾气。”
眼前的少年明明站在温暖的夕阳下,但眼睛里一点温度也无,阴沉沉地让人不寒而栗,毫不掩饰的淡淡戾气在眉眼间横冲直撞。
就像脱去了天使外皮的魔鬼,露出了骇人的獠牙和利爪。林淼淼对上他的视线,心里刹那间涌出惧意。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少年完全不了解。他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她现在都不确定,他会不会对女生动手。林淼淼打了个寒颤,一股子冷气从脚底向上蔓延,让她感觉到了窒息般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