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李成英和江含烟的院子好一会儿了之后,林诗音还是有些忍不住,摇了摇西门吹雪牵着她的手的胳臂。
“西门哥哥,刚刚,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下去啊?”
西门吹雪停下脚步,转回身子,微微低头,看着林诗音。
“那个字,表兄刚刚写的那个字,就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了。”
林诗音回想一下,在李成英书房的时候,他在写的字儿。
“你是说,那个‘破’字儿?”
西门吹雪点头。
林诗音突然得就想通了,刚刚缘是一叶障目了。
现在京城中的局势,与当今的想法,除了当今自己,怕也就是身为近臣的李成英最清楚了。既然,他能写出这么一个字,就说明了一切了。
她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的笑意,眼睛绽放夺目的光华。
“真好,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回太原。不过,我得先把京城这些事儿跟黛玉妹妹说说,让她对于接下来的事情有个准备。也想知道,她现在究竟对于荣国公府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
说完这些话,林诗音就同西门吹雪分为两路,她去林黛玉那边,而西门吹雪则是出了李府,去往合芳斋在京中为他备下的练武场去练剑。
......
林诗音到了林黛玉的院子,站在门口,纠结了一会儿,她不知道待会儿自己该如何开口来引出这些事情。可能,林黛玉也并不想知道这些事情。
“姐姐为何不进来?”
林黛玉早在林诗音跨进这个院子的门的时候,就知道她过来了。但是到了房门口的时候,却迟迟不见她进来,林黛玉这才忍不住出声了。
林诗音见没有法子了,就只好硬着头皮先进去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是有法子的。
“妹妹,身子感觉好点了吗?”
林诗音进门,入眼的就是林黛玉手捧着一本书,坐在窗边。新出的太阳,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看着仿佛不似人间女一般。
林黛玉放下手中的书本,站起身来,走到林诗音身边。眉尖紧紧蹙着,那张常年颜色浅淡的薄唇微微张启。
“好多了,只是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倒是又让姐姐操心挂念了。”
“你瞧瞧,怎么又说起这种话来了,没得让我们姐妹之间生分了。我们是亲人啊,黛玉,亲人之间本就该互相扶持、相互关怀的,我也说过很多次了,你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林诗音佯装一脸不开心的模样,对着林黛玉说。
林黛玉听了这话,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她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说的是,是我魔怔了。可是,我不知为何,自打踏入京城来,总是不自觉地钻进牛角尖里去,脑子里乱糟糟的。要是旁人多说上那么几句,我就忍不住去想,去细细地琢磨他是什么意思。”
林诗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唉,你这多虑的毛病啊,要怎么才能彻底改过来呢?算了,算了,有我在,怎么样也不会让你吃亏的。”
林黛玉听完林诗音的话,终于展开了笑颜:“是啊,有姐姐在,我就不怕了。”
林诗音轻笑着摇了摇头,但是想想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就伸出手指去点点林黛玉的额头。
“你呀,你呀…”
林黛玉过去拉住了林诗音的手,讨好地摇了摇她的臂膀。
“姐姐,坐,坐。”
看着像小七因为偷着多吃了两块糕点而向着她撒娇的模样的林黛玉,林诗音只觉得好气又好笑,顺着她牵引的力道,随她一同过去坐在窗户旁。
林诗音正了正神色,清了清声。
“黛玉,你听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我摸不贾府在你心底的地位,所以这些话我只能开门见山地跟你谈了。”
林黛玉许久未见她这般严肃正经的神情了,她的心下,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她颤着声问:“姐姐便就直说了吧,我受得住的。”
林诗音狠了狠心,在进来前想着要怎么委婉地说这件事情,但是到了这一步,她还是觉得直截了当地说吧,总该要经受这一遭的,长痛不如短痛。
“昨日里来的那位公子,你也见了,那位是当今。”
林黛玉如林诗音所料的那般,很是吃惊。
“什么!”
林诗音没空去管她,接着说了下去:“我昨日听嫂嫂说,京城可能要变天,当今要肃清朝堂。而像贾家那种占着爵位,吃着国饷又对国家无益的勋贵,自然是第一批要被清除的。所以,贾家后面会有变故,可能是倾家荡产,跌落到泥泞里的变故。这场变故我怕会波及到你,所以,我便一早去问了大表哥,你会没事的,当今不是那种会迁怒的人。至于我跟你说这些,是想来告诉你,贾家落难之时,你可做得到袖手旁观?”
林黛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姐姐,我做不到!”
林诗音神色一下轻松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林黛玉垂着头,轻声说:“虽然贾家的人有诸多不是,但是总归是我母亲的娘家亲人,外祖母也曾真心疼爱过我。他们会遭受怎么样的磨难,我不知道,我的能力很小,但是我还是想尽我所能地保住他们的性命,活着就好,旁的再多也抵不过鲜活的生命,我比谁都清楚这个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妇联4,我好难过,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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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有些远》by林一平 简介:九十年代初,老中青三代临床医生的悲欢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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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一平凭308万字的《彼岸花开》获得2018年衍生频道新晋作者之后的新作
第七十章
林诗音听完她的话,心底轻叹一声。
“你能想得清楚就好, 贾家的行事作态, 是迟早要出事的。过不了多久,便就会有分晓的。”
话音落下,流光就端着茶上来了。
“夫人, 姑娘, 请用茶。”
林诗音看见流光, 突然就想起来, 这丫头的年纪似乎不小了。
“流光,等会儿,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流光停下脚步,转回身子:“是,夫人。”
“我记得,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你家里有什么说法吗?”
这丫鬟在林黛玉身边待了两年了, 眼看着岁数就要到了, 万梅山庄的人,她也该操心一下归宿的。
流光抬头看了一眼林诗音, 又看了一眼林黛玉,就又将头低了下去。
“夫人,奴婢家中父母去年已经过世了,家中就剩我一人了,我想待在姑娘身边。”
林诗音一愣, 流光家里的变故,她怎么不知道。
“唉,既然你想待在黛玉身边,那就待着吧!”
事情说完了,林诗音看着林黛玉有些神思不宁,就起身告辞,留她自己再好好捋清楚。
……
在李府又待了一天,林诗音便就告辞,回去城西的合芳斋了。
回到合芳斋,才发现,她们不在的这两天里,荣国府送来了好几份名帖以及信件。
名帖的落款处,真的是花样百出啊!
前几封,落款的分别是贾家的那几位小姐,贾迎春、贾惜春等,到后面竟然还出现了薛宝钗和贾宝玉的名字。
林诗音可是知道的,这薛宝钗是贾家二房的亲戚,自打她父亲过世之后,她同她的母亲、兄长便一同来了京城投奔二房的王夫人了。
她有些纳闷,既是回来投奔亲戚的,那为何不直接回自己的娘家,反而去投奔自己外嫁的姐姐呢?既不名正言顺,而且行事肯定又是诸多顾虑的。
而贾宝玉那封信呢,看得林诗音着实是恶心了一把。
通篇的华词丽藻堆砌着他对林黛玉的思念之情,而且一口一个林妹妹,林妹妹的,真当是一位痴情的人呢!
林黛玉看着这封信,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她的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气息也变得粗重了起来。
林诗音见状,暗叫一声不好,这是动气了。
“妹妹,妹妹,别动气,别动气 。身子是自己的,气坏了,不值当的。”
林黛玉在她的安抚之下,情绪稍微平静了点,但是她却突然眼眶含泪,低垂着头,默默地用手中的帕子揩滴下来的泪珠。
“姐姐,他怎么敢呢?我的清誉就这么被他作践。”
“我们不去理会他,不去理会他,黛玉不哭了啊,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别为了这起子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林诗音想不到该如何去劝慰她了。
这贾家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林诗音坐不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越想越气。
这几日在京中的所见所闻,以及以往收集的贾家的各种消息,林诗音细细思量了一会儿,才终于得出了结论。
好个荣国公府啊!竟打着如此龌龊不堪的主意,竟想拢住黛玉,然后从她那里谋得林家的家产!
想通了的林诗音,心里的火气便止不住地往上翻涌了起来。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先好好收拾一下那贾宝玉,让他整日里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中的,肖想自己不该想的!贾家她无可奈何,但是这贾宝玉可是浑身都是错处的人啊,要收拾他可不是易如反掌。
心中定下了主意的林诗音,暗暗地咬牙。
……
在林诗音想着法子去收拾贾宝玉的时候,突如奇来一道圣旨,让整座京城又掀起一阵暗涌。
正值盛夏时分,但是那日里,却是一个罕见的云层遮挡住了灼人的烈日,时不时又有凉风送来的日子。在这酷暑之中,倒是为人们送来了几分凉爽之意。
然而,却就是在这难得的舒适的日子里,明恒的石破天惊的一道旨意,让整个合芳斋炸开了锅。
这还是要从辰时说起,彼时,林诗音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手刚刚拾起筷子,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动作的时候。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有些尖利的声音。
“圣旨到...速来接旨!”
还未下筷的林诗音和西门吹雪手顿住了,他们夫妻二人面面相觑,这突如其来的圣旨,而且还是给他们家的,这就更加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但是,圣旨都到了,还是先看看圣旨的旨意是什么吧!
带着一家人,出门迎接圣旨。
能来传旨就是天子近侍,身前得力的大太监了。
林诗音走上前去,在靠近那位公公之前,给身边的晴昼使了个眼色。
晴昼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林诗音来到那位白面无须,眼睛细长,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不知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担不起夫人的称呼,咱家得皇上厚爱,赐名三德,姓庄。夫人不嫌弃,就唤咱家一声庄公公便可。”
庄公公原本就狭长的眼睛被自己的笑容挤成了一条弯弯的缝隙,倒是让人看得好感颇生。
“有劳庄公公了,天气炎热,公公去喝碗凉茶吧!”
晴昼过来了,林诗音侧过头去轻点一下,晴昼就立马上前,从自己的袖中掏出来一耳光绣工精致的荷包,塞到了庄公公的手中。
这个时候,就自然是要推辞几番的。
“夫人太过客气了,咱家怎么能收呢!”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那紧握住荷包的手,却可不见松开的。
“此时天气过于炎热了点,日头也晒人,从宫内到这儿,路途也算遥远,就一点碎银,也就将将够喝几碗凉茶的。公公莫要再推辞了,看你们着实辛苦,我也过意不去啊!”
林诗音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也愈发是炉火纯青了,刚说到日头晒人的时候,原本就微微露脸的太阳此刻完完全全地躲进了云层里了。
庄公公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他的眼睛就越发地弯成一道弧线了。
“那咱家就不客气了,多谢夫人了。咳咳,夫人,咱们说正事吧!”
说到一半,庄公公脸色突然一变,变得正经而严肃。
林诗音点头,退后,做好准备接旨。
“……
兹已故扬州盐政使林海大人之女,林淼,贞静贤良,容貌秀美…,入宫为昭仪,封号为珍!”
庄公公念完了圣旨上的内容,将圣旨合好,走到林黛玉的面前,恭敬地说道。
“珍昭仪娘娘,请接旨。”
林黛玉还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怎么就要入宫成了昭仪了。
站在她身边的林诗音和西门吹雪也是同样的吃惊,不过,吃惊之余,林诗音还是偷偷戳了戳林黛玉,低声在她耳旁说:“妹妹,先接旨。”
林黛玉回过神来,毕恭毕敬地从庄公公手中接过那道昭示了她的未来的圣旨。
“臣女接旨!”
庄公公满意地点点头,又说:“珍昭仪娘娘,圣上有口谕,让您一月后再进宫,到时候宫中会有人来接您的。东西不用带太多,宫中什么都有,按照宫规,娘娘您可带四个人进宫。”
庄公公叮嘱了一番,在临走前又言:“对了,明日宫中会有来教导珍昭仪的嬷嬷,请夫人早做安排。咱家宫中还有事务,就不多留了。”
林诗音送别了庄公公后,这才有心情来想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
嘱咐好流光将圣旨收好,林诗音回过身来,看着脸上还是恍然之色的林黛玉,突然有一股伤感之意浮上心头。
“妹妹…”
林黛玉听到了她的声音,回头,茫然无措地看着她。
林诗音一看她这个状态,不知为何,心头一酸,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珍珠链子,滑落了下来。
林黛玉一看她哭了,便抛下了自己脑中杂七杂八的思绪,小跑几步过来了,着急的问:“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林诗音有些羞赧,自己莫名其妙在这么多人面前掉眼泪,真的是脸皮都要没有了。
“没事,我没事,就是想到你要进宫了,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