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熟悉亲近他的人,比如说西门老庄主——西门谷风与忠伯,两人都知道,虽然他看上去很不好接近,但是真正靠近了他的人都会了解到,在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外表下,是一颗柔软的心。
也不知那时小小的一团孩子气的诗音小姐是怎么识得的,竟不惧少爷那一身凌冽冻人的寒气!
忠伯为此惊叹了许久。
不过,因着两个孩子颇有两小无猜之意,数次以后,倒是让林大人动了些心思。
忠伯记得很清楚。
那天正值春日,岭南的榕树很是繁茂,各色鲜花争奇斗艳,拼尽全力盛开着。
天空中暖日溶溶,却并不过分灼热,沐浴在日光底下,倒是让人昏昏欲睡。
西门谷风为林夫人把完脉,开完方子,打算告辞后。林大人携着夫人,说什么也要送他们出门。
因着不见西门吹雪的身影,西门谷风就略微多停了一会儿,等着林府的下人将西门吹雪与林诗音找来。
当然了,这是想都不用想的,凡是西门吹雪一到林府,林诗音那小丫头定是会黏在西门吹雪的身边的。只要找到一个了,那么必然就是两个在一处的。
不过,今日,倒是不同寻常了些。
只瞧得,远远地就有两个泥娃娃手牵着手过来了。
待到他们走得近些了,众人都有些哭笑不得,而一向温和、脸上除了温柔的笑意鲜少会出现其他表情的西门古风,也是鲜有地露出了一副吃惊至极的模样。
也是,无论在家中还是外出,都冷静自持的不似七岁的小童且洁癖极了的西门吹雪,突然以这样一副模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也难怪他们如此惊讶了!
可能是自从来了林府,发生了许多超乎了西门谷风和还是中年样子的忠伯的意料,所以当他们的视线扫过两个孩子紧紧相握的手的时候,也是视而不见。
西门谷风看见西门吹雪紧皱着的眉头,以及紧紧抿着的唇,就知道他现在对于自己身上这些脏乱都快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了。
忠伯,不,那时候应该在西门谷风的口中被称作“阿忠”的。
“阿忠!”
阿忠一听,立马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方雪白的锦帕,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弯下腰,捧到了蹲在西门吹雪面前的西门谷风一侧。
西门谷风抬手从那方锦帕中取出了另一块簇新的毫无使用痕迹的锦帕,捏在手中,轻轻地抚上了西门吹雪的脸,目光露着心疼地说:“吹雪,发生了何事啊?你同嫣嫣怎会落得如此境界?”
哦,对了,那时候的林诗音的乳名为嫣嫣。
西门吹雪紧抿着的唇,在听到自己父亲话语中掩不住的关切与心疼,嘴唇松了开来,微微地动了动,但是却在对上西门谷风的眼睛的时候,陡然间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挪开了自己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去。
西门谷风一看西门吹雪这表现,起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但是,当他的视线触及西门吹雪已经红透了的耳尖的时候,才恍然,原来孩子大了啊,知道不好意思了。
西门谷风于是也就没再问下去,而是继续给西门吹雪擦拭脸上的泥灰留下的痕迹。
而林诗音那边,林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简直都快要晕厥过去了。
“嫣嫣,发生何事了?”
林大人皱着眉头看着脸上、身上都是泥土,衣衫还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挂成了褴褛的林诗音,紧紧地握着西门吹雪的手,躲在他的身后,探出半张脸,小心翼翼地看着面沉似墨的林大人。
在林大人问出这一句话后,林诗音的身体明显地瑟缩了一下,握着她的手的西门吹雪当然也感觉到了。
所以,在林诗音准备说话之前,率先开了口。
“世伯,是吹雪的错,吹雪刚刚带着嫣嫣妹妹去园子里了,因见着假山造型奇特,便心生好奇,忍不住爬了上去......”
西门吹雪的话还没说完,林大人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吹雪啊,嫣嫣是世伯的女儿,她什么性子,世伯很清楚的!好了,刘妈,带着少爷小姐先去梳洗一下吧!”
西门吹雪只得将自己没说完的话又咽了下去,紧了紧握着林诗音的那只手,就默默地跟着刘妈一起往后院去了。
......
而大人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完。
林大人待到两个孩子走了之后,立马换了一副表情。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欢欣雀跃,像个孩子似得,带着一点试探一点小心地跟西门谷风说:“西门兄啊,小弟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讲?”
西门谷风眉目之间重新渲染上笑意,他点了点头:“渤弟但说无妨!”
林大人,也就是林渤似乎是得到了某种确切的答案,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那小弟就斗胆说了!西门兄,我们做个儿女亲家如何?”
西门谷风这下可是真真切切地呆愣住了。
林渤唤了好几声“西门兄?西门兄?西门兄?”
西门谷风才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应了声“哎!”
林渤就继续说了下去:“西门兄认为如何呢?吹雪那孩子,虽然看上去有些冷冰冰的,但是也算得上是我们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而且我相信吹雪肯定会好好待嫣嫣的!原本我就有这个念头,今日这事儿,倒是让我确信了,将嫣嫣嫁与你们西门家,我们夫妻二人才能真正的放心!”
西门谷风的脑子也在急速地运转着,林渤这个提议,说实话,他很是心动。
吹雪这孩子,万般皆好,就是不懂得去融入这俗世,若是他离开了这人世,独留他一人在这世上,他总归还是不忍的!
而且,他也确实没几年好活了。
想到这里,西门谷风的脑子越来越清明,他在林渤已经开始有些忐忑的时候,终于开了口。
“那就依渤弟所言,你我两家做个儿女亲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觉得,每个孩子的小时候定然是活泼开朗的,尤其是在父母疼爱的情况下。
林诗音到了后来变成那样敏感又自卑的性子,无外乎就是年幼父母双亲皆失,到了舅舅家,舅舅同大表哥接二连三去世。她在这世上就惟有李寻欢一个亲人了,所以啊,她没见识过这世界,就以为世上只有李寻欢是最好的,其他的都是下品。
所以,我想,在她的小时候,有个可以依靠的未婚夫婿,还有真心疼爱她的一些人,会有什么样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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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性幻想成真 BY温暖的笑容:她只想做一个安静如刀…啊不,安静如画的美少女,却总有人逼她用武力动手。
《[网王]此惜欢,何惜管》 by浅梦红妆
她不喜欢不二周助,虽然他真的很好很优秀,然而感情并不是优秀能决定的。可就是这样的她,却对一个白发魔王一见钟情。啊不,其实是互相一见钟情了。
第六章
林渤听见西门谷风的声音,脸上的那点忐忑不安立马消失地无影无踪了,而是换上了一副更加激动的表情。
“好好好!”
继而又转过头去,对着明显还在状态外的林夫人说:“夫人,去将爹留下来的那块玉佩拿过来!”
林夫人呆呆地应了声“好”,便恍惚中离开了这里。
西门谷风收拾好了刚刚思及自己每况愈下的身子而露出的几分感伤,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块通体透净的雕刻地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的玉佩。
林渤伸出手去,准备接过来。
然而西门谷风却双手捧着那块玉佩,深深凝视了一会儿,继而皱了皱眉头,又徐徐地呼出一口气之后,双手微微用力,竟将那原本完完整整的一块玉佩掰成了两块。
林渤刚刚探出手去,打算在西门谷风将玉佩递过来的时候,直接接过来。
但是,手伸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西门谷风方才根本就没有将玉佩递给他的打算,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讪讪地缩回了手。
刚缩回手,就看见西门谷风接下来的动作。
林渤大惊失色,“西门......”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哐”一声,林渤眼睛往发出声音的西门谷风的手上瞧去。
只见,原本的一块玉佩在西门谷风的手上被分为了两块,这两块也不是被人生生掰断的样子,而是似乎本来就该是两块的样子。
一龙形,一凤形的半弧形玉佩,静静地躺在西门谷风白净的掌心中。
西门谷风又看了一眼手上的那块凤形玉佩,才转而将右手上的龙形玉佩递给林渤。
“渤弟,此佩名唤鸾凤,乃是我与亡妻的定情信物,鸾凤为我所有,游龙为她所有。此番,为兄将这鸾凤作为你我两家儿女的定亲信物,等到为兄回了万梅山庄,在官府报备过后,此时便是真正地定下了!”
林渤颤抖着摊开了双手,掌心向上,接过了西门谷风手中的玉佩。
他虽然在刚刚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就心知这玉佩的来历肯定不简单,何况定亲之时,用来交换的信物对于两亲家来说也定是意义非凡的。只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玉佩,竟如此珍贵,他的掌心宛如捧了千万斤的石头一般沉重。
“西门兄,这,这,这也太宝贵了点吧!”
林渤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西门谷风却微微一笑,带着点释然:“无妨,虽然这玉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但是到底也是死物。更何况,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也该走出来了!”
林渤听完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郑重而小心翼翼地将鸾凤放入自己怀中。
“林雨,去库房把那个紫檀木的匣子拿来!”
林渤转头吩咐身边的长随去拿匣子,他要妥贴、慎重地将这玉佩收好,将来作为嫣嫣的嫁妆给她陪嫁过去。
此时,林夫人手捧着一个黄梨木的匣子走了过来。
等到了林渤的身边,林夫人将匣子递给了他。
“夫君,给!”
林渤接过后,转手将匣子交给了西门谷风。
“西门兄,这块玉虽说并没有鸾凤那般意义重大,但是对于小弟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此番,小弟以此作为信物,来立下你我两家的亲事!”
西门谷风郑重其事地接了过来,捧在手上,严肃地对林渤说:“渤弟,嫣嫣交给吹雪,你放心,我也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的。”
......
西门吹雪和林诗音的亲事就这样,在两家大人的主持之下,定下了。
忠伯晃了晃自己的头,将那数十年前的记忆尽数挥去,这才眼带笑意,看着凉亭中,以手执帕为西门吹雪擦汗的林诗音。
“庄主,林大人,林夫人,你们若是能看到这两个孩子这般好,那该多好啊!”
忠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手背在身后,迈着八字步,悠哉悠哉地离开了这里。
而凉亭中的西门吹雪,看见林诗音踮着脚尖为他擦汗的模样实在太过辛苦,就屈了膝,半蹲下来,低了林诗音一头,方便她为他擦汗。
林诗音见着西门吹雪的动作,脸上更是柔情万分,手上的动作也越发轻柔了起来。
“瞧瞧你这满头大汗,这天气是越发的热了,练完剑之后,不必急着来寻我。先回去洗漱一下,万一要是哪天天气不好,你这样邪风入体了怎么办!”
西门吹雪突然站直了身子,抓住了林诗音为他擦汗的那只手。
“无碍的,我懂医术!”
林诗音被倏地站好的西门吹雪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急促的心跳还没平缓下来的时候,就听到西门吹雪的这句话。
她当然明白西门吹雪的言下之意了,无非就是不怕,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在练完剑,第一时间看到她。
想到这里,林诗音的心尖上泛起一阵甜蜜。
她半是嗔怪半是羞恼地对西门吹雪说:“你这样,我就去找忠伯和李奶奶去,让他们好好说道说道你,这么不看重自己的身子!而且,你这样,我也是不依的!”
最后那句话,林诗音的声音很低,简直到了细若蚊呐的状态。
不过,西门吹雪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的眼里闪现出一股别样的神采,他握着林诗音的手的那只手,情不自禁地紧了紧。
林诗音被西门吹雪手上突然加大的力度,弄得吃痛地“嘶”了一声。她有些微微恼怒,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打了一下西门吹雪胸膛。
但是,西门吹雪并没有反应,他手上的力度分毫不减。
林诗音奇怪地抬头看去,却不曾想,落入了一双深情似海,又带着她说不上来的很火热的眸子中。
“西门、西门、西门哥哥~”
林诗音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些害怕,有些紧张,她的喉咙变得干涩起来,话都说地万分艰难了。
西门吹雪的眼神逐渐清明,他看着仰着头看他的脸上带了些许害怕的林诗音,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手上一使劲,将林诗音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林诗音毫无防备地被西门吹雪拉入他的怀中,她的鼻尖狠狠地装上了他那坚硬似铁的胸膛。
林诗音痛呼一声“啊”,就想抬起手来揉一揉自己肯定被撞红了的鼻子。
但是,西门吹雪抱地太紧了。
她的双臂挣脱不出来,努力几番之后,依旧被他紧紧锁在怀中。林诗音只好放弃,抬起双臂环抱住了西门吹雪精瘦的腰身,并且将自己的头倚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没多久,林诗音只听得头顶上传来幽幽地叹气声。
“还有两个月……”
林诗音听见这话,愣了一下,继而才反应过来,西门吹雪口中的这两个月指的是什么。时间过得竟这么快,距离他们两个的婚期,剩下两个月就到了。
她的脸颊悄悄得爬上了一抹绯色,那抹淡淡的霞色连她的耳尖都没放过。
西门吹雪盯着林诗音的头顶,她的发髻已经微微松散开来了,一只雕成了梅花模样的步摇,在微风拂动下,一晃一晃的,甚是调皮可爱。
当然,西门吹雪也没错过林诗音那粉粉的耳尖,他的嘴角无声地弯起了一个弧度,手臂上的力度更大了一些。
月亮继续往更高的位置爬了上去,花园中的多数花也纷纷低垂下了自己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