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心的小蝴蝶——雪厘
时间:2019-09-21 07:39:13

  他转身要上楼,宋韵两手快速地抓紧他的胳膊,哀求道:“庄哥,帮帮忙……”
  庄景霖:“自求多福吧。”
  “庄哥……”
  “我先上去,你送走你朋友就过来,别让我等太久。”
  庄景霖目光很有深意地看了看宋韵,从容地朝他们的卧室走去。
  宋韵步伐沉重地来到唐翩翩跟前,“翩翩,对不住了。”
  唐翩翩弱小可怜得像只小鹌鹑,抬了抬头,眸色里尽是担惊受怕:“他会打我吗?”
  宋韵赶紧安慰她:“当然不会,我相信聂先生的人品,他不可能和女人动手的。”
  唐翩翩恍惚道:“但我不相信。”
  她说:“其实我也知道他不会和我动手,但他总有一万个办法更叫我受折磨。”
  宋韵被她的话唬住了,满脸惊讶:“不是吧,这个聂翊,他是心理有什么问题吗?”
  “对,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的心理和人格都非常有问题。”唐翩翩坚定地点头,她终于找到能理解她的人了。
  唐翩翩看了眼表。
  赴死一般得叹气。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呆在这儿迟早是躲不掉的,提前离开,说不定还能逃过这一劫。
  但天不逢人,没想到才刚出门,迎面就撞上了聂翊。
  他穿着高领的黑色毛衣,驱车而来,身上夹裹了秋日阴天里寒冽的味道。
  聂翊工作的时候,会戴上一副金边眼镜看电脑,这会儿他眼镜都没摘,看似是匆匆忙忙得赶来了。
  实则身上不见一丝仆仆风尘,这么快出现在这里,好像只是半路把车拐过来,顺道会会朋友而已。
  聂翊堵在门口,表情很和善地低头问唐翩翩:“准备去哪儿啊?”
  宋韵受唐翩翩影响,现在对聂翊也很忌惮了,开门迎上这尊大佛,脚底抹油立即开溜,拍拍唐翩翩的肩膀说:“既然聂先生来接你了,那我就不送你了哈,庄哥还有事找我,你们先聊。”
  说完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人间真实。
  唐翩翩收回哀怨的目光,硬着头皮面对聂翊。
  不敢看他的眼睛,双目平视他的衣领,看见里头露出的那寸皮肤,是死气沉沉的白。
  先想象一下,他待会儿会怎么收拾她,好提前做做心理准备。
  但她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
  聂翊的声线平淡如水:“怎么不看我?”
  唐翩翩强颜欢笑地抬起眼,“聂先生,你找、找我有事吗?”
  “刚才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啊?你有给我打电话吗?我不知道啊。”
  听他语气非常平常,唐翩翩都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了。
  聂翊没有和她计较这句谎话,捞起她的一只手握在手心里。
  缓缓开口:“啧,手这么凉。”
  唐翩翩不说话。
  明明你的才更凉好吗?
  他皮肤的温度总如冷血动物,像一条无情的蛇。
  “很冷?那上车吧。”那只手还被他握着,唐翩翩身不由己地跟着他上了车。
  聂翊注视着她系上安全带,唐翩翩朝他看过去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回给她一个叫人捉摸不透的笑,问:“饿不饿,带你去吃东西?”
  说完并没有要等到她的回答,他已开车上路。
  光看这样的情形,倒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是否生气。
  据唐翩翩对他的了解,越是这样,就代表火气越盛了。
  因为这实在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惹上就是遭殃。
  车里的几十分钟,后面是一句话都没有了。
  所以唐翩翩更确定了这个想法。
  但是他不说也不问,一路只静静地开车。
  到底几个意思?
  注意到他把车停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路段,唐翩翩往外看去,震惊地发现,这就是前几天她和魏子昔约会的咖啡厅!
  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不敢下去。
  聂翊先下了车,绕过来打开她的车门,居高临下地睇着她,“要我请你吗?”
  唐翩翩只好慢腾腾地走下来。
  动作之慢,像只形容迟缓的树懒,而他极有耐心。
  当然明白她的不情愿,他发出一声似有嘲意的轻笑,自行先进了咖啡厅。
  唐翩翩跟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找了位子落了座。
  正是那天,她和魏子昔呆过的地方。
  唐翩翩快要凌乱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坐。”聂翊转头招呼她。
  唐翩翩胆战心惊地坐好,强颜欢笑:“聂先生怎么想起来这儿了?”
  聂翊姿态悠闲地靠在椅子里,“觉得你可能喜欢这一家的咖啡,怎么?难道不喜欢?”
  又是一道送命题。
  说喜欢的话,但她和魏子昔也来过这里。
  说不喜欢的话,就好像把他和魏子昔差别对待了。
  唐翩翩折中了一下:“还行吧。”
  聂翊又道:“这里你比我熟,点什么?推荐一下?”
  “美式就行……”
  桌子旁的服务生拿起笔记上,询问:“两杯美式?请问还需要别的吗?”
  聂翊手架道桌面上,很感兴趣地超前欠了欠身,“对了,你上次吃的甜点叫什么?要不要也点一份?”
  唐翩翩双唇害怕地嗫嚅了两下,忙说:“不用了,其实,也不是很好吃,我不太喜欢。”
  她很机灵地回对了话,聂翊对这个回答也还算满意,暂时放过她片刻。
  咖啡很快就端上了桌。
  但聂翊看都没看一眼,没有要碰它的打算。
  他静静地注视着唐翩翩,问她:“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唐翩翩抿一口咖啡压惊,回答道:“也没什么。”
  聂翊很认真,很感兴趣:“说说吧,我想听。”
  咖啡很热,烫到了她的舌头。
  唐翩翩呼哧了几声气,手掌往嘴巴里扇风,杯子被她手忙脚乱地放下来,差一点打翻,她顾不了两头,下意识地侧身就躲,聂翊快速伸手过来,将那只即将翻车的杯子从她面前拿开。
  滚烫的咖啡在杯中晃荡,泼洒到了他手背上。
  那里很快被烫红了一大片,唐翩翩愣愣地看着他的手,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冲动,想把那只手捧在怀里,好好吹一吹。
  聂翊捏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掉水渍,他就跟没事人一样,仿佛被烫伤的人根本不是他。
  再看看他的手,比刚才更红了。
  唐翩翩突然就来气。
  谁做的咖啡?想谋财害命吗?
  她猛地站起来,“旁边有药店,我去给你买云南白药。”
  奔过去前,聂翊一把把她拽回,“不碍事。”
  唐翩翩揪心地看着他的手,拧眉,“都红成这样了还没事?”
  瞧见她的担心,聂翊轻微愣了一道。
  随后他就瞥开眼,冷嗤一声,“你不是满眼都是那个姓魏的小白脸了吗?还有工夫担心我?”
  她是在担心吗?
  唐翩翩反思了一下,认为应该不是的。
  因为在任何情况下,自己面前的任何人被烫伤了,她都会作此举动。
  对了,他刚才还说,魏子昔是小白脸儿?
  唐翩翩不由地露出鄙视的眼神。
  很想拜托他照照镜子,小白脸儿这个称号,如果他自称第二,那就没人敢去当第一。
  这样的心理活动如果被他知道,可能她就更活不过今天了。
  现在要紧的是他的烫伤,唐翩翩担心地劝道:“不行啊,你这个得好好弄弄的,不然可能要留疤。”
  “留疤?”聂翊皱眉。
  “是啊,烫伤是会留疤的,而且你烫得也不轻,现在不处理的话,再等下去就晚了。”
  这一次,聂翊同意了。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的健康是远不如外形重要的。
  唐翩翩很无语,却要保持微笑。
  这个人啊,他真的是骚的,一点也不冤枉。
  *
  唐翩翩买了云南白药和纱布回来,聂翊已经先等在车里了。
  “手拿过来点儿。”唐翩翩很自然地命令。
  说完,低头认真阅读药品使用说明书,没有注意到,身侧的男人神色显露出一丝异样,顿了顿才把手递过来。
  唐翩翩垂下脑袋,认真地给他上药。
  云南白药的药效凉凉的,她的头发搔在手臂上,痒痒的。
  看不见头顶上,男人眸色深谙,唐翩翩用指腹搓着药膏在他手上打圈,不经意地问了句:“舒服了吗?”
  聂翊的声线里藏有一丝笑,“舒服。”
  “……”
  唐翩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噌得就闹了个大红脸。
  她直起身子,把面前那只手甩开。
  闹了两秒钟情绪,然后把药膏找了个地儿放好,她叮嘱:“这个药你回去后每天涂三次,坚持涂,两三天就好了。”
  她把安全带扯到身前系好,问:“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聂翊没吭声,扭过脸,定定地瞧着她。
  看来她真的把他想得太简单了,那睚眦必报的小心眼的性格,和之前真是一点都没变。
  果然接下来,他懒懒一掀眼皮,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买通我,小骗子,咱们的事儿还没完。”
  *
  聂翊把她带到了他们曾经的高中。
  这里和以前一点样子都没变,他带着她闯进来,那一刻唐翩翩突然觉得,好像变得只有他们。
  他们都是不是那时候十几岁的少年了,但曾经也好像就在昨日。
  聂翊几千万的车在校门口停下来,保安应该是被华丽丽的车标晃瞎了眼,见他们要进来,竟还主动拉开了大门。
  也全然对唐翩翩被拐.卖被胁迫一样的无助模样视而不见。
  唐翩翩被拖着拽着,一路跌跌撞撞地随聂翊来到琴房。
  学生们都在上课,这栋小楼像被遗弃了一样,孤零零站立在一颗巨大的银杏树之下。
  秋天里,金色的树叶飘摇而坠,像翩然的蝴蝶。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唐翩翩手都被抓疼了,紧张兮兮地问。
  她感觉得到,自从聂翊一重新踏足这个旧地,他的情绪都开始有了变化。
  表现最明显的是抓着她的那只手,越攥越紧,像只坚硬的钳子,再用力下去,她纤细的小骨头就咔啪断掉了。
  聂翊没理她,他走在前面,步伐迈得很大,唐翩翩跟得辛苦,她往后扯了扯手,小声提醒:“聂翊,我疼。”
  这是他们重逢之后,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还是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控,瞬间就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聂翊转身看向她。
  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间琴房。
  唐翩翩往里面看一眼,皱着小脸儿活动酸痛的手腕。
  这会儿的聂翊,和刚才在咖啡店的笑面虎又不是同一个了。
  他的神态完完全全,是十七岁的样子。
  唐翩翩最熟悉现在的他,冷感散发侵占,叫人不敢直视。
  聂翊问她:“还记得这是哪里?”
  当然记得,以前每一次和他约会的地方,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聂翊说完不等她回答,推门进去。
  浮尘飘荡在光晕里,细细碎碎,像难以捕捉的金粉。
  灰尘蒙在人眼可以看到的一切物件上,只有钢琴的琴键和琴凳都是干干净净的,看来之前也有人来过。
  聂翊在钢琴前坐下来,修长的食指,简单弹出一小段旋律。
  看着他俊秀如画的侧脸,唐翩翩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跟前。
  他的手背,骨骼与筋脉优美流畅,完美得像精心打造的艺术品。
  上面蒙着她亲手裹上去的纱布,中药的苦味淡淡,和琴声一起触动感官。
  聂翊盯着自己指下的琴键,长长的眼睫毛下垂。
  “你以前在这里说过一句话,是不是忘记了?”
  在这里说过的话?那可多了去了。
  结合今天的事,唐翩翩很快从记忆中翻找出来,他指的是什么话?
  以前唐翩翩班上的一个男生对她很有好感,还是个尖子生,长得也很秀气,就坐在她前排。
  唐翩翩数学不好,他就经常转过来辅导她习题,于是平日里,唐翩翩不免就经常和他多说上几句话。
  某一天来学校的时候,两人在校门口遇上,就结伴回教室。
  唐翩翩和他聊得很开心,走到半路听到后面有车开过来,男生轻轻扯了扯她的校服袖子,让她往路边靠一靠。
  这所国际规制的私立高中,部分学生经常开车过来,跑车的呼啸声总是很高调,一听见这熟悉的轰鸣,唐翩翩心口就收紧了。
  车子从她身边开过去,车身是熟悉的深蓝色,还真就是聂翊的车。
  他的朋友开着车,聂翊坐在副驾驶位子上,车玻璃降下来,他曲肘架在车窗上,无精打采地看着前头。
  好像没看到她。
  唐翩翩当时就松了一口气,可以说是非常庆幸了。
  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她都差点忘记这回事了,在下课铃声响起的前一秒,手机上收到了聂翊发过来的短信,上面只有两个字:【过来。】
  不用他说明白,她知道还是老地方。
  唐翩翩没有办法,听话地来到这里,那一次,他做得用力、格外发狠。
  汗滴顺着他的发尖落下来,聂翊紧紧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重复这句话:“我是你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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