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打趣着,马路对面一辆跑车的强光射来,唐翩翩眯起眼往左前方看去。
车灯照得那里亮如白昼,都看不清来了什么人。
不过对她这么肆意张扬的,像极了某个人的作风。
唐翩翩顿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待还是紧张了,邵年不是说他不会来吗?
眼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下了车,按一下车钥匙,亮起的车前灯乍得熄灭。
他朝她和邵年走过来。
不是聂翊。
是高起。
唐翩翩脸色白了白,抿紧唇线,面无表情地迎上对方。
一旁的邵年满脸愧疚,小声说:“我是跟高起说今天有同学聚会,但他那时候还在日本没回来我才告诉他呢,我真不知道他会这么快回国。”
迎面走来的年轻男人个高腿长,头发用发胶抓得很有型,他皮肤稍黑,是钟爱海边日光浴的成果。
外形和做派都是一副电影里反派的模样,慢悠悠走到唐翩翩跟前,“好久不见啊,小蝴蝶。”
谁叫她这个别称都无所谓,唯独这个高起不行。
当年她在学校的时候只惧怕两个人,一个是聂翊,另一个就是他。
高起是原罪,是盘旋在天空捕猎的老鹰,盯上她这个猎物,步步紧逼,直到逼得她躲入聂翊休憩的洞穴。
即使她已为聂翊所有,他对她的念想也一直都没有断过。
唐翩翩没有忘记当年他是怎样追逐她的,他有那种一见到她仿佛就闻到血腥似的热烈感,七年未见,现在还是那样。
她不回话,高起仍是从容不迫,短短数秒已将她全身上下打量过一遍,淡笑着瞧着她,似乎对已成年的她很满意。
唐翩翩别过脸对邵年说:“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你们好好玩。”
她转身要钻回车里,高起抬手按住车门,挑眉笑道:“怕了,这就要跑了?”
唐翩翩冷冷地和他对视。
邵年打圆场道:“哎呀来都来了,还是坐一会儿再走吧,先进来吧,大家伙都等着呢。”
他亲热地勾住唐翩翩的胳膊把她往里面拉,“翩翩,我们先进去,这家伙还和以前一个德行,你别理他,咱们不跟他一块儿就好了。”
唐翩翩也清楚高起这句话的激将法,不过这句话还是很奏效。
她可以怕聂翊,但她不允许自己怕他。
她讨厌他,十分厌恶激起他的征服欲,高起这种人本性最爱女人的恐惧和逃避,这叫他更有满足感。
对他,最好的方式是冷眼以待。
唐翩翩跟着邵年进去,高起在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偏头低哂一声,随后也提步跟了过来。
唐翩翩脸色还是很不好看,被邵年搭着肩带到后面,一路邵年都在开导她:“不就是个臭男人嘛,不理他就好了嘛,而且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应该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唐翩翩紧起来的眉心终于放松了些。
他已经有了女朋友,那么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念念不忘了。
可能只是她太介怀了。
她悄悄侧身往后看了看,高起一过来就融入人堆儿,指间夹着谁递来的一支香烟,笑声张扬。
再一回头,又撞上了曾经班上几个女孩充满敌意的目光。
但她们间也有爱巴结的人主动招呼她道:“翩翩也来啦,真的好久不见了,快来快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唐翩翩勾唇淡笑,冲她们懒懒一挥手表示拒绝,随手握起一杯调好的香槟,她那小腰一扭,傲慢地把她们各自僵下来的表情用后脑勺对待。
今天过来的同学也有几位是和她交好的,唐翩翩过去和他们聚在一起。
大家聊得很愉快,唐翩翩很快忘记了高起带给她的不快。
邵年过来了一趟,这次他学聪明了,还算厚道得给她通风报信:“聂聂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说要来,我先跟你说一声哈,省得待会儿你再怪我。”
唐翩翩垂眼掩下眼中的纠结,淡定地回他没事。
邵年嗯了声就走了,一转身就哭丧起脸。
那高起以前和聂翊也算得上朋友,为一个女人早闹掰多少年了,待会儿一见面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他办个聚会只想单纯得秀一下他的新豪宅,怎么这三足鼎立,硬生生给搭建成一个修罗场了?
唐翩翩是再没心情和人谈天说地了,打聂翊的拿一巴掌,说实在的,这两天里她也不住地心疼,连一睡觉都是他偏过脸来,静静凝视她的模样。
好几次老同学问她的话她都没听到,看这情况,她决定还是不要和他碰上面了,准备去和邵年说一声就先离场。
突然,她肩上被人从后搭上了一只手。
唐翩翩疑惑地回头,还没看清来人,迎面就是一杯冰凉辛辣的烈酒泼到了她脸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不打算二更的,被催双更了我就熬会儿夜写一写,谢谢大家每天追更
第35章 翩翩
酒液顺着唐翩翩的眉毛睫毛流淌下来,她辛苦睁开眼,看见面前满脸怒气的陌生女人。
她看仇人一样地瞪着自己,气势汹汹地问她:“你就是唐翩翩?”
四周一片寂静,几个看笑话的女孩头抵着头窃窃私语,还有人偷偷举起手机拍照。
唐翩翩皱起眉,不卑不亢地回视对方。
在她后面,唐翩翩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聂翊环胸倚在长桌前,静静凝视着她这里。
他就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样,冷眼旁观,隔岸观火。
一股委屈漫上鼻尖,唐翩翩忍住泪意,重新看回面前的女人。
她往一旁挪了几步,夺过一个男同学的酒杯,不甘示弱地也泼回了她的脸上。
然后镇定地回答她说:“我就是唐翩翩,你找我有事?”
那酒泼到了她眼睛里,女人捂住脸大叫一声,歇斯底里地怒吼:“唐翩翩!你勾引别人男朋友还这么嚣张,长得一副狐狸精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
唐翩翩淡定地告诉她:“羞耻?不就是你这样的,我看你不光羞耻,而且还眼瞎是吧?”
女人被她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热闹的几个人又小声讨论起来:“这个女的是谁啊?唐翩翩抢了她男朋友?”
“不会是聂翊吧!但我觉得他应该看不上这种人吧。”
“是啊,聂翊喜欢唐翩翩那种柔弱无害的谁都知道,这个女的除了胸大没一点优点了,我看着怎么很像高起的品味?”
她们都还没注意到聂翊已经来了,他刚到这里就凑巧碰上这一幕,远远站在那儿观战,对唐翩翩不管不顾。
邵年匆匆奔过来把唐翩翩往一边拉开,不满地质问这名陌生女子:“你谁啊,怎么来我家了?我好像没请你吧?”
这个女人年轻漂亮身材惹火,打扮得艳丽夺目,酒水弄花了她的眼线睫毛膏,燃着熊熊怒火的美瞳大眼隔着邵年死死盯住唐翩翩。
唐翩翩接过别人递来的毛巾,平静地擦干脸上的水痕。
再次朝聂翊所在的方向望去一眼,他还站在那里,表情很淡,袖手旁观。
如果他不在场,她会更有气势地回怼,但现在他在了,还给她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淡,让她心情无法控制地低落下去,硬气不硬气地无所谓了,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高起刚与人一同参观邵年的新家,一会儿功夫不见了房主本人。
他和好友并肩从屋子里出来,视线下意识地寻找唐翩翩,无意看见她对面的女人,高起神色一凛,大步走过来把她拖开,生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见她和唐翩翩各都是一身的酒,想必刚才一定起过了争执,他脸色更沉,抓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外带走。
女人甩开他,指着唐翩翩冲他大叫:“我就说你好好在日本怎么就突然要回来,原来这里有你的小情人儿啊!你把我抛下来找她,当我是什么!”
“赵云琦你闹够了没?!”
高起发起火来面部狰狞,他在学校本就是无法无天的校霸形象,这一恼起来四周更是噤若寒蝉。
唐翩翩刚才还疑惑自己怎么就成第三者了,来龙去脉终于理清,该泼的酒也还回去了,应该没她什么事儿了。
邵年体贴地拍拍她的肩,对他们的一个女同学说:“你先和翩翩进去休息会儿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女生搀着唐翩翩往别墅里走,唐翩翩刻意回避视线不去看某个方向的那个人,挺直脊背,从容地离开这里。
赵云琦冲高起哭闹起来:“我这么爱你,凭什么你就要整天惦记着那个唐翩翩,你以为瞒着我我就不知道了吗?高起我告诉你,你休想丢开我和那个贱人在一起!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高起气极咬牙,吵架这种事,身为男人是怎么也吵不过一个女人的。
几个老友上前来劝解,邵年也说:“美女你是真的误会了,高起和翩翩之间什么也没有啊,你来了问都不问就泼人家一身酒,人家翩翩也觉得莫名其妙呢。”
赵云琦振振有词:“难道她就没泼我吗?”
“那还不是你先动手的。”邵年嘀咕道。
有人公正发声:“行了都少说两句!老高,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对,怎么就闹出这么大的误会了?”
高起还铁青着脸,沉声对女友说道:“泼妇骂街一样,闹完了哪儿来的就滚哪儿去,以后少来我面前晃悠!”
赵云琦刚刚才平定下来的情绪一瞬间又炸开了,话里话外揪着唐翩翩不放,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尽了。
高起忍无可忍,又没法和女人动手,转身就要离场。
聂翊抬步走到他跟前,堵住他的去路。
两人打了个照面,高起止住了脚步,见到他,两人互不相让。
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对他们的过节有所耳闻,但赵云琦不知道啊,见到聂翊抽泣几声止住哭腔,不知道来者何人。
聂翊有着副一秒抓人眼球的好样貌,但神色很冷,语气散漫道:“你的人欺负了我的女人,帐还没开始算就准备走了?”
高起:“那你想怎么办?”
聂翊轻蔑地瞥一眼他身后哭哭啼啼的赵云琦,“但她还真不值得我动手。”
“那就辛苦你了。”
他伸手拿过长桌上的红酒瓶,举高手臂,倾斜瓶口把里面的酒从高起头顶浇灌下来。
冷冷注视着高起闭眼隐忍的模样,聂翊又道:“我很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让我看到你在出现在她身边。”
半瓶酒灌溉而下,深红的酒液流过高起的脸流进衣领内。
他突然狠狠地睁开眼,满眼火光,握拳朝聂翊扑来时被人及时拦腰抱住。
聂翊冷笑了一声,把酒瓶子丢到草坪上。
“看来你还是不讲记性,所以同样的话我再说第二遍。”
他倾身向前,捏住高起的衣领,脸离他很近,一字一字清晰用力:“离我的女人远一点,下一次,绝不会是一瓶酒这么简单。”
说完,他缓慢偏过脸,直直对上刚才拍下唐翩翩被泼酒的照片的一个女同学,她还不明所以,见到聂翊看来羞怯地低下了头。
聂翊走近她,没有情绪地命令:“把照片删掉。”
女孩脸烧得通红,磕磕巴巴道:“我没、没有拍照片啊。”
聂翊什么也不说,直接夺过她的手机用力摔到地上。
一声巨响过后,好好的手机四分五裂。
他目中无人地走远,留下原地一群人心底唏嘘。
*
唐翩翩对外面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情。
她头发上身上都是难闻的酒味,简单清洗了一下。
陪着她的那个女孩帮她拿来烘干机,忍不住问道:“翩翩,刚刚聂翊是不是也来了?”
唐翩翩平静地回答:“是。”
女孩看了看她,又问:“那他怎么不来帮你?你们不是都要订婚了吗?”
“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没道理来帮我。”
聂翊进门前刚好听见了这一句,他顿了顿脚步,短暂停留后原路返回。
过了会儿邵年料理完外面的麻烦进屋来看她,唐翩翩刚烘干了裙子,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邵年很抱歉地说:“让你来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翩翩,真对不住了。”
唐翩翩冲他安慰地笑了笑,“不碍事,我问心无愧,别人怎么想都没关系。”
“赵云琦已经被高起带走了,大家知道是场乌龙,哦,聂翊也刚走,你们不一起吗?”
唐翩翩不再做声。
邵年很有眼色地闭上了嘴。
*
来了就是一场风波,还不如不来,老实呆在家里的话,一切相安无事。
所以这么说来,某些回忆里的人和事,把他们继续放在回忆里才是最好的做法,就像这场聚会,还有那个人。
这告诉她,好马本不该吃回头草,回头草味如嚼蜡,全是苦苦的味道。
月光晒在铮亮的车身上,唐翩翩疲倦地跟司机说:“快点回去吧,我好累了。”
说完她跟来时一眼,又坐在后面眯起眼休憩。
车中途停下的时候她还以为在等红灯,司机不安地提醒她:“小姐。”
“怎么了?”唐翩翩懒懒地应声。
随后司机驾驶位的车门就被人从外打开了,唐翩翩疑惑地睁眼,只看到车门外一道削瘦挺拔的身形。
看不到脸,光他的声音就足够另她惊吓了。
聂翊对她的司机说:“你下去。”
司机扭头,无声询问唐翩翩的意见。
唐翩翩正色命令道:“你敢下去试试!”
司机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听谁的,这下是走不了了,外面一位爷把着车门不给他关上,里头一位祖宗跟这位爷作对,谁也不让谁,他实在没个主意。
终于,司机想出了个折中的好法子:“聂先生,要不,您上车?”
聂翊接受了他的意见,来到后面打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