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张嘴嘴,看着女儿来了又走了,气得她胸口大痛,这明明是件好事,怎么又说她做错了。她倒是说得好听,也不过是因为谢睿歇在她房里罢了,若是哪日谢睿不进她的屋,只怕她比自己还要做得更过分!
杜芳从院子出来,深吸了口气,朝春芽使了个眼色,春芽便先一步离开,没过多久,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杜家后门,杜芳从后门上了马车直接去了梧桐苑,谢府的马车却还好好的呆在杜家的门前……
梧桐苑里平日里只有一对年老的夫妇照看着,另外还有两个丫头,也只有主家的说要过来时,才会事先打扫院子。杜芳下了马车,脸色仍然不佳,一想到这件事情是因为杜三娘之故,杜芳心头的火气就越发大了。
一路阴沉着脸进了屋,谢斌还未到,两个丫头看见女主人来了,连忙奉了茶水来,杜芳喝了一口,噗的一声就喷洒出来,抬起茶碗就朝着那丫头脑门上摔了过去,“死丫头,是想烫死我不成?”
那丫头年纪不过十三四岁,长得瘦小,又是怯生生的模样,杜芳这一盅热茶摔过来,她也不敢躲开,几片茶叶黏糊在她额头上,脑门立刻红了一片。小丫头挨了骂,又被烫了一遭,心头惧怕,身子发抖,眼里喊着泪,却再痛都不敢喊出来。
春芽是晓得这小丫头是成了出气筒,杜芳从杜家出来之后,脸色就没好看过,便是她在旁伺候着,都小心着。
“还不快滚,死丫头,连个茶都泡不好,要你何用?”杜芳心里那口气儿出了些,心情又变得好了,看着底下跪着的那丫头,又责骂了两句。
小丫头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时间还早,谢斌又还未曾到,杜芳吩咐春芽:“我先歇会儿,若是致远来了,你叫我。”
春芽忙点头,伺候着杜芳睡在美人榻上,又放下两头挂着的薄薄的纱帘,这才退下。
梧桐苑虽比不上谢府精致,却也是一般的平民买得起的。春芽坐在回廊上,看着那假山下头水池中游来游去的鱼儿,心里极是羡慕。要是她能住上这般的院子,叫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只可惜,大公子对自己实在是无意,春芽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哀怨之色。
谢斌一直到晌午之后才来了梧桐苑,杜芳见他今日这么晚才到,心情不佳,口气自然也不太好。谢斌理了理衣裳,对她的无理取闹也没什么耐性了,硬邦邦的说道:“我好歹也是谢家的大公子,又不是如你们妇人一般,终日无所事事。”
谢斌平时对自己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杜芳虽然算不上聪慧,可也看出来他今日同以前有些不同,若是以往,他不但是早早就来等着,还必然会给她带不少礼物,对她也是柔情蜜意,恩宠有佳。
杜芳有些楞,这个样子的谢斌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谢斌笑了笑,脸上有恢复成了往日的温和样子,将杜芳揽在怀里,笑着解释道:“今日生意上有点事儿耽搁了,你可是等久了,都是我的错,待会儿我定然好好补偿你!”
这里是他们两人的蜜巢,既然来了这里,时间也有限,谢斌也不玩那些花腔,直接就将人给抱起来,自是进了里面的房间。杜芳红着脸双手攀着他的脖子,将头轻轻的靠在谢斌的胸膛上。
今日的谢斌有些急不可耐,并未如往日那般花功夫讨好她,草草弄了弄,便只管着自己。杜芳只当他是猴急了,面上又是羞,又带着几分得意,谢斌后院里这么多女人,可他最上心得却还是自己。
谢斌看着杜芳的那张脸,看着看着眼前却出现了另外一张脸,他越发用力,嘴里低声的呢喃着:“哦,美人……”
杜芳被折腾得已然不知今夕明夕,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谢斌更用力点,她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轻声吟哦,眉眼间全是媚色,一脸的享受。杜芳也就只有同谢斌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做女人的快乐,谢睿是个不中用的,在房事上更是草包一个,杜芳每次同谢睿在一起,心头都将其鄙视之极,可谢睿性格古怪,杜芳在房事上压根不敢表现出对他的不满,还得假装自己欢喜,好让谢睿高兴。
两人在屋子里呆了一个时辰,才让春芽进屋来收拾。春芽进屋来,看见屋子里一片狼藉,杜芳一脸满足的趴着,谢斌只套了个裤头,衣裳大开着,正同杜芳说话,春芽看了一眼,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再抬头便目不斜视的去服侍杜芳。
时间已经不早了,谢斌让人备下一桌吃食,同杜芳在屋里吃饭,谢斌道:“今日你家去,家里如何了?”
杜芳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勉强道:“还好,大夫说我爹并无大碍,好生养着便是。”
谢斌点了点头,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我昨日在衙门里,听说你那二叔一家被赶出来了?可是真有这事?”
杜芳嗯了一声,谢斌便问起其中的缘故,杜芳恨毒了杜三娘一家,见致远问起,她也就都说了,自然在她嘴里,杜家二房便是贪得无厌,惹人讨厌的宵小之辈!
谢斌从杜芳的口中得知那佳人不过刚及笄,正是年华正好的时候,谢斌对她起了心思,并未将那小娘子的未婚夫放在眼里,一个粗陋不堪的打铁匠,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杜芳并不晓得谢斌的心思,只是她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她看了一眼谢斌,想着或许可以让谢斌出手教训教训杜三娘,叫她晓得厉害!杜芳又说起自己爹,哭哭啼啼一番,好不惹人爱怜,谢斌自然是有意讨好,一时间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倒是谈得极投机。
杜芳只是想让谢斌给杜三娘一个教训,最好是毁了杜三娘的容貌,方才能出了自己这口气。谢斌笑了笑,抿嘴说道:“要说对女人来讲,还有什么比毁了她的贞洁更严重的?到时候,她一个失了身的女人,还能怎人嫁人?”
谢斌眯着眼,杜芳转头一想,对呀,她怎么没想到这招,与其只是毁了杜三娘的容貌,还不如直接毁了她!看她杜三娘以后还怎么叫人,她不是伶牙俐齿吗,可这失了身,就是有一万张嘴也定叫她说不清!
杜芳心里已经认同了,只是见是致远主动提起来的,免不得又有几分怀疑,杜芳笑道:“我这堂妹,长得可甚是貌美,致远难不成就不曾动心?”
她娇笑着伸出手去,在他胸口处抚过,谢斌眯着眼睛懒洋洋的道:“不过一个乡野村姑,本公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要我看来,她可比不上你呢!”
比不上你这么放浪!
杜芳咯咯笑了起来,两人便凑在一起细细说了起来,杜芳越说越兴奋,就好像她已经看见了对方凄凉的处境。春芽木呆呆的站在屋外,听着屋子里笑声一片,她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两人说得投机,吃过饭后,谢斌先一步离开,杜芳才带着春芽先回了趟杜家,杜华伦还没清醒过来,张氏见她又回来了,没给个好脸色,也没留她吃饭,杜芳不以为意,又坐了来时那辆马车回了谢家。
第119章
房子已经买好,不过修缮还得花些时日,尽管如此,杜华盛一家连日来的低沉气氛还是消散了些。杜峰回家一趟,这少年显得越发沉默了,便是杜三娘也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念及他的年岁,如今家里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杜三娘怕对这孩子性格上有些什么影响,还细细同他谈心,仔细的开导他。只是杜峰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同家人说的孩子了,他心里已经有了自己对事情对错的判断标准,面对亲爱的姐姐,他也只是嗯了几声。杜三娘也不知道他究竟听进去没,只好换个话题,又问起他近来的学业,姐弟二人这般说了小半个时辰,杨氏在外头叫杜三娘,她这赶紧起身出去。
杜家今日来了不少人,他们家今儿个就要搬家了,显得异常忙碌,杜峰心情郁闷,这里是他的出生地,可往后,他们一家就要搬离,被杜家的人除族之事,让杜峰心里一直不能平静,也成了他心里的一块疙瘩,碰不得。
杨氏当日虽说拒绝了陆湛的好意,但家里东西这么多,娘家离得也远,屋子里的家具农具等总不能放到娘家去,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些大件的东西先放在陆家去。
杨氏忙得脚不沾地,又得招待亲朋,实在是忙不过来,只好将厨房的事情都交给三娘。杜家在租赁了牛车,牛车托着一批东西已是去了一趟城里,今日家里来了二十多个人,杜华盛虽被赶走,但杜家老大和老三还是过来帮忙了,陆湛也叫上了他几个堂兄弟来。
杜三娘和大伯娘,三婶在厨房里做饭,四娘坐在小凳子上也帮着择菜。杜三娘在屋子里听着两个大人闲话家常,她偶尔附和两句罢了。
等到晌午众人都回来,杨氏赶紧招呼大伙儿吃饭,虽然只有三个菜一个汤,但胜在分量足够,整整装了四个大木盆。吃饭间,大伙儿也聊开来,气氛比最开始融洽不少。
杜三娘并不饿,吃了小半碗就饱了,她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看见陆湛蹲在院门口大口扒着米饭,旁边站着的杜峰抿着嘴,两人好像在说些什么,只是离得比较远,杜三娘也听不清。
放下碗筷,杜三娘拿了勺子在盆里舀了大半勺子酸萝卜炒肉,朝着门口走去。
走得近了,听见陆湛说道:“……你这孩子也这么大了,就算心里再生气,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这么小个,再找上去又能如何?这要是出了事,还让爹娘为你伤心难过。”
陆湛板着脸,一脸严肃,他看着杜峰皱了皱眉头,这是他小舅子,倒也比不得自己亲弟弟,陆湛也不愿说得重了,今日进了城,这小子转头就不见了人影,可把陆湛给吓着了,虽然杜峰在城里住了这么久也熟悉了,但突然人没了影儿,还是让陆湛担心。趁着爹娘不晓得,他赶跑去找人,最后找到这小子的时候,杜峰正围着杜华伦一家的屋子转悠。
陆湛赶紧把人拧走,开玩笑,这小舅子要去找上门去,依着杜华伦一家如今同杜华盛一家的仇怨,他还不得被人揍一顿。
杜三娘听得云里雾里,她走过来,突然开口问道:“他做了什么事儿?”
陆湛听得杜三娘的声音,心头一惊,晓得是她过来了,他赶忙露出一个笑脸来,“哪有什么事,他这好强来着,半大小子一个,还想同大人比,那么重的东西,非自己逞能跑去搬,这还好是我看见了,要是砸下来,可就不得了了。”
杜三娘不太相信陆湛的话,盯着杜峰看了一阵,“你自己说,你做了什么事?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的事就自己认,别想让你姐夫替你圆尾!”
杜峰闷不吭声,陆湛笑着道:“当真是没什么事儿,他一个孩子能做什么?三娘,你这是专门给我的吗?”
说着笑呵呵的看着杜三娘手里的勺子,杜三娘点了点头,将那勺子里的东西递到他碗里。陆湛看了杜峰一眼,杜峰道:“大姐,我进去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进院子,杜三娘诶了一声,低声道:“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脾气古怪了。”
“他这年纪,也有了自己的心事,不是很正常。”
杜三娘切了一声,“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似的。”
话虽这么说,可也就像陆湛说得那样,杜峰这个年纪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愿意同家里说心里话,也很正常。
众人一直忙到下午,才把大件的东西都搬完了,喂养的牲畜等也一并送到陆湛家里,杨氏又留了众人吃饭,吃完了晚饭众人也就散了。
杨家这边来的亲戚离得太远也不可能晚上赶夜路回去,自然是要留在杜家的,杜华盛一家自己人就好几个,再加上晚上最后一批东西拉进城之后,原本陆湛是可以不用再跟着来了,他却偏偏跟着一道又去了杜家。杜家的房间不够睡,杨氏分配一二,倒是有些为难,若是陆湛没在这儿,还勉强够睡,可他来了,还这就不太好安排了。
乡下的床并不是很宽敞,睡上四个就已经非常拥挤了,陆湛这身量又不像杜华盛这样,杨氏心里叹了口气,要实在不行,只能去大哥家里问问了。
陆湛压根儿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是在桌上同人说得很是热烈,杨氏朝杜三娘招了招手,杜三娘赶紧走过去,“娘,怎么了?”
“三娘,这床不够啊。我把你们几个的床铺都算上,不论怎么安排,都不够,多出个人没睡处。”
杜三娘朝着堂屋里看了一眼,今日杨家过来的都是壮劳力,基本都是大男人,女人也就只有史氏过来,杜三娘点了一下人数,心里了然,“可是陆湛?”
杜三娘这话太过直接,杨氏倒是不好接话了,这说是吧,陆湛是自己女婿,再者今日他也很是辛苦,可这要说不是吧,说是其他人也不好。杜三娘没等杨氏回应,点头道:“我去同他说,家里可还有多的被子?”
陆湛今晚陪着吃了好几杯酒,在杨家这边的亲戚面前也刷了几分好感度,这孩子干活卖力,力气又大,嘴巴也是甜,虽说杨家的人好多没见过陆湛,但男人看男人,尤其是在饭桌上,不博了长辈的面子,他们就觉得高兴,虽然没有时间培养感情,但在酒桌上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杜三娘见他们那一桌还在吃,她心头直皱眉,对这些好吃酒的男人,她打心里是不喜欢的,满身的酒气不说,吃了酒那话又多,整个人黏糊糊的极其让人不舒服!
等到他们吃好喝好,夜已经深了,杨氏赶忙招呼人去洗漱好生休息,杜家的屋子也就杜三娘她们那屋子还空着,便是杜峰的屋子都空置出来,待会晚间他们一家子就挤在杜三娘那房间,杨氏她们女人就睡杜三娘那床,旁边的小床就让杜峰和杜华盛睡。可这陆湛,确实是没地方睡了。
陆湛喝了不少的酒,好在他酒量不错,再者他酒品也好,也不是喝多了酒就话多的那种人。陆湛坐在外头吹冷风,去去酒气。
杜三娘在灶房里洗刷碗筷,又烧了热水,四娘早就困得趴在凳子上就睡着了,杨氏抱着她进屋睡觉,杜峰也洗了脚被赶去歇息。杜华盛喝醉了,杨氏骂了几句,也扶着他进屋,史氏到底是年纪大了,今日也出了些力气,也没有什么力气再摆谈了。先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很快就只剩下陆湛还呆着。
杜三娘收拾好厨房,洗了手,擦拭干净之后便出来,看见陆湛待在外头,她又端了一碗温开水过去。
“喝点水吧。”陆湛接过去,喝了一大口,笑着道:“你可是放了糖,我怎么觉得甜滋滋的。”
“你想得美,还给你放糖!”杜三娘说着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又抬手扇了扇风,“真是臭死了,一股子酒味!你个笨蛋,人家让你喝你就喝,这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意思意思不就成了。”
陆湛见她一脸嫌弃,也起了玩笑之意,脑袋往前一凑,朝着她哈了几口气,“哪里臭了?你闻闻哪里臭了?”
杜三娘眉头深深地拧成一个川字,“你离我远点,简直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