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抿着嘴,要她对那谢家的老三讨好巴结,她还真的是做不到,那一张脸就足以让她倒胃口,若是可以,她甚至都不愿意嫁给他。
主仆二人在屋子里说话,并不知道前院里谢家的嬷嬷过来了。
张氏和杜华伦都在家,看见谢家的嬷嬷过来,还是谢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儿嬷嬷,很是客气的将她迎做上宾。谢家的嬷嬷姓李,她一脸高傲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再看看杜家这简陋的屋子,眼含不屑,拿了帕子不是抹了下鼻子,然后说道:“今儿来呢,是受我家夫人所托,我家夫人念及三少爷身边没个人照料,想把这婚期提前一个月,冬月里便有个好日子,我家夫人和老爷的意思,是希望提前把婚事儿办了。”
张氏脸色有些难看,这日期早就看好的,哪有临时改期的道理,还这么急,分明是极不尊重他们家,张氏道:“这不好吧,哪有改期的道理,这不吉利。我就只得这一个闺女,我可不想委屈她。”
李嬷嬷抿了抿嘴,开口说道:“杜夫人,关于这事儿,我家夫人和老爷都说过,为了弥补你们,可以多出些聘礼,条件可以由你们提。”
张氏摇着头,“这不行,不是聘礼不聘礼的问题。已经订好的婚期,不能更改,更改了不吉利。”
“杜夫人,吉利不吉利的,我家夫人会找寺庙里的方丈看看,也不存在不吉利的事儿。我家老爷和夫人现如今都是这个意思,你们二位要是觉得有意见,那这门亲事儿不做也罢。”李嬷嬷冷声道:“多的是人跟我们谢家结亲。”
杜家不过就一个小铺子,哪里比得上谢家,谢家愿意娶他们家女儿,算得上是祖宗保佑了。
杜华伦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不过他是男人,他现在考虑的事情,并不是女儿会如何,而是他们杜家会如何,要是惹恼了谢家,或者是这门亲真的不做了,他杜华伦以后在这城里还怎么呆的下去!
杜华伦拱手道:“这事儿,我到时候再同谢老爷商量商量,麻烦嬷嬷走这一趟。”
说着杜华伦摸出一角银子出来,塞到了李婆子手里,李嬷嬷掂量了一下重量,倒也不少,她这才正眼看了杜华伦一眼,态度上也不是那么的轻视了,她道:“那杜老爷就同咱们家老爷商量商量,这事儿老生回去自会跟夫人讲明白,我家夫人最是明理的人,那我就先走了。”
送走了谢府的嬷嬷,张氏气得狠狠瞪了杜华伦一眼,指着他的鼻子嘛道:“杜华伦,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他们谢家欺负人,你怎么就答应了!日子本就是定好的,这改了时间,回头还不得让咱们家芳芳丢脸!到时候嫁到谢家去,你叫她那几个妯娌怎么看她!”
杜华伦也是一肚子火,他瞪了张氏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要是谢家取消了这门亲事儿,我看那才是真正的丢人!这事儿我会去找谢利贞商量,你就别掺和了。这段时间,你好好跟芳芳说说,回头去了谢家,可不能在再像家里的时候这么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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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华伦心头也是憋得慌,好端端的,谢家怎的突然就要改婚期了。这事儿做得实在是不地道,杜华伦看了张氏一眼,说道:“我去找谢家问问,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给我闭上嘴,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说着杜华伦转头就大步走了出去,张氏站后面是气得胸口疼,越想越生气,转头就去了女儿的房间。
张氏板着一张脸过来,推开门看见杜芳已经起了,旁边站着春芽,张氏道:“春芽,你先下去。”
春芽看见夫人一脸不快,赶紧就退了下去。杜芳看着张氏,上前来挽着张氏的手,“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爹惹你生气了?”
张氏怒道:“你爹啊,现在是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的女儿啊,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杜芳眨了眨眼睛,“娘,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张氏气哼哼的将谢家来人说要把婚期提前的事情给杜芳说了,杜芳听得满脸煞白,她嫁给谢家那麻子本就极委屈了,哪想到谢家竟然要把婚期提前,哪有这样的道理,以后她嫁过去,还不得被人看轻了,这叫她如何自处!杜芳拉着张氏的衣裳,哭着道:“娘,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随随便便就改期,这般作践我们,回头我要真嫁过去,叫别人如何看待我?我在他们家里,还如何立足!”
说着杜芳拿着帕子捂着嘴呜呜哭起来,张氏也是唉声叹气,看女儿这样,她也难受,“这事儿你爹已经去找谢家打听情况了,总得要他们给个说法,不能这么委屈了你!”
母女俩又抱成一团哭起来。
屋子里的情况,春芽站在外头自然是听明白了,她砸吧了下嘴巴,姑娘要提前嫁过去?那她不也要跟着去谢家了,以后姑娘可就是谢家的儿媳妇,她也能得到更多的东西,而且谢家极其有钱,若是她以后也能入主子的眼,生个一儿半女的,后半辈子可就有指望了。
春芽心头这么想着,更是贴着门仔细听里面的人说话,听见好像她们是不愿意,春芽急得很,要是姑娘不嫁到谢家去,以后她还怎么从丫头成为姨娘?
不行,必须得想个法子叫姑娘同谢家公子见上一面,最好是生米煮成熟饭,姑娘定然就会乖乖出嫁了。
那头杜华伦去了谢家,谢利贞听见他来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也是面色尴尬,若不是儿子弄出来这些事儿,他也不会做出这么没理的事儿。
谢利贞让人将杜华伦带进来,杜华伦看见他张口就道:“谢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好的日子,怎么能说改就改,就算我家是比不上你们谢家,可你们这样也太欺负人了。”
杜华伦一脸怒容,他又道:“你们要是看不上我家,这门亲事儿,那我们不做也罢!”
说着杜华伦袖子一甩,作势要走,谢利贞赶紧拉住他,赔着小心,只说是孩子病了,朝云寺的方丈说他是被湿邪入体,已经吃了药,他们做爹娘的,看着孩子生病也伤心,就想着把儿媳妇早些娶进来,让儿媳妇照顾着,也让孩子能快些好起来。
昨儿个谢睿回来之后,确实是极不好,晚上打着摆子,还口吐白沫,满府的人都折腾了一夜,今儿个人倒是好了,可就是有些呆,问他什么,他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杜华伦一听谢睿生病了,心里就有些狐疑,莫不是得了绝症?虽然没直接问,他这神态眼神就已经表露出来,谢利贞忙说只是小病,还带他去看了谢睿。
谢睿坐在那里,看见杜华伦来了,倒是起身喊了一声,杜华伦看他只是精神不好,又问了几句,这才放心了。谢利贞也和谢睿说了两句话,让他好好休息,又拉着杜华伦进了屋,两人关上门商量了好久,最后谢利贞为了表示歉疚,答应另给一千两银子和一个铺面作为赔礼,双方也就将婚事儿定在了冬月里。
等到杜华伦回来,杜芳眼巴巴的看着他,张氏询问谢家如何说,杜华伦便说事情已经商定了,还说谢家愿意再出一千两和一个铺面作为补偿。
这可是好大一笔钱,就他们家这样的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攒下一千两,张氏惊得嘴巴都要掉下来,反倒是杜芳听见爹就只是为了一千两银子和一个铺面就答应了别人,转头就哭着跑开了。杜华伦哼哼了两声,说道:“你得好好管管她,受这么点委屈就要死要活的,回头去了谢家做人家儿媳妇,岂不是给我丢脸?”
杜芳回到屋子里,伏案呜呜大哭,春芽进来,小心的哄着她,杜芳这会儿急需有人倾听,自然是将事情说了,春芽一听谢家竟然出了一千两和一个铺子,顿时心里火热得不行,暗道这谢家可真是有钱,更是在心头想着一定要撮合自家姑娘和谢家那位少爷。
春芽顺着杜芳的话哄着她,又提议道:“姑娘,你看你在家待着也生气,还不如出去散散心,我知道城外有座寺庙叫朝云寺,最是清静,景色也很优美,很多人都喜欢去,姑娘不如也上去住几天,一则散散心,二则也去求个姻缘签,听说上面有一棵姻缘树可灵了,许多人在那里将愿望写了挂在姻缘树上,最后都到了美满姻缘。”
杜芳想了想,自己在家里呆着也难受,还不如出去走走,也就答应了。
春芽见姑娘应下来,便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引得谢家那位公子出来……
第79章
朝云寺里最出名的除开寺庙里的姻缘树,还是漫山遍野的的红枫林,每到秋季,无数的文人学子都慕名而来,等高望远,一睹风采。
杜芳也听过朝云寺的名头,不过这么多年,她却都没机会去。这一次,她心情不好,也想出去散散心,便求着张氏让她出门,说她想去庙里烧香拜佛,期盼能的一个美满姻缘。
张氏对女儿倒也是心疼的,养了这么多年,女儿马上就要出嫁了,看着她哭哭啼啼的一番哀求,张氏心头一软,也就准了。婚期在即,张氏也忙,让两个丫头和一个婆子跟着杜芳去了朝云寺。因着谢家在杜华伦上门去的第二日便将银子和铺子的房契拿来,张氏倒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女儿,取了二十两银子给她。
朝云寺坐落在象山顶上,隔得不远还有一座尼姑庵,来日来上山玩耍的人不少,连带着房租的价钱也是日渐看涨。到了山脚,杜芳看着蜿蜒而上的石阶她便累了,不愿意上去。她从马车里下来,这辆马车也是杜家刚置办没多久,平日很少会用,杜华伦出去见客或是一家子出行才用用,这次杜芳要来朝云寺上香,张氏特意问了杜华伦,杜华伦刚得了那么大笔钱,自然是高兴,还特意让店里的小二送她们过来。
杜芳眉头直皱,这走上去,不知得话多少时间,她脸上的妆容还不得弄花了。山脚下抬滑竿卖苦力的汉子从她们下了马车便涌了过来,说是可以坐滑竿上去,杜芳问了问价钱,这一趟上去就得五百个钱。
杜芳道:“这也太贵了吧。”
一个三十岁的中年汉子笑着道:“小娘子恐怕是不知道,这上朝云寺,可是有九千多级台阶,九十九道弯拐,小娘子若是自己走上去,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怕是走个百十来阶就走不动了。再说这价钱,最近来的人多,看你是一个小娘子才收了五百文,你要不信可去问问,就这样的价钱都不见得能坐得上。”
“就是,小娘子一看就是出身高贵,像您这样的大家闺秀,哪儿走得了这上路,这山路弯弯曲曲,可是不好走得很。”
春芽道:“姑娘,这要走上去,您这脚恐怕是受不了的。”
时下虽然女人没有缠足的习惯,不过杜芳却是生了一双小脚,她拧了拧眉,又看见周围有人坐了那滑竿上去,她咬了咬牙,也坐着滑竿往上走。一时间几人浩浩荡荡的往山上去,杜芳刚坐上去的时候还有些害怕,连动也不敢动,很怕掉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她发现走在上头很平稳,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周围的的红叶,倒是好景色。走了一阵,她看见走路的人坐在旁边不住喘息着。杜芳看了他们一眼,想着虽是花了五百个钱,可真要是自己走上来,只怕是走到半路人都要累死了,这么一想,又觉得这钱花得值得。
春芽说要去给杜芳买些东西,待会儿就跟上去,只让其他人跟着杜芳。等到杜芳上去了,春芽才在这些马车里一一看过去。前些日子她设了个法子买通了谢府的门房,还真的是见到了自家姑娘的未婚夫。春芽看见新姑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新姑爷这长相,还真的是渗人得慌,配自家姑娘还真配不上。
谢睿自从那次在外头被人莫名其妙整了一回,就一直在家里呆着,某日听见说他那未婚妻的丫头找来了,谢睿出去见,对方自报家门说是杜芳身边的丫头,还说了杜芳会在什么时间去朝云寺烧香拜佛。谢睿对他那未婚妻虽说就只见过一面,不过倒也甚是满意,便一口答应到时候会去,他还赏了春芽一吊钱。
杜芳看见一辆马车上头悬挂着一个“谢”字,忙就走上前去,低声问道:“是三公子吗?”
马车里的人嗯了一声,春芽快速的道:“我家姑娘已经上山了,三公子也赶紧上来吧。我家姑娘穿的是紫色襦裙,外罩淡绿色的水云纱,手里拿着一柄美人扇。”
话一说完,春芽便扭头跑开了。
马车里的人撩开帘子,看见一个穿绿色裙子的丫头往台阶上跑着,他轻佻的挑了挑眉眼,笑着摸了摸下巴,难怪老三闹着要来,竟是来同女人幽会的!只不过半道上他拉肚子,又腹痛难忍,便又回去了。
谢斌眯了眯眼睛,转头拿了老三落下的那扇子在手里,跟在那丫头后面上去,他倒要去瞧瞧看,究竟三弟是要去见哪个小娘子!今儿个问他,他可是瞒得死死的,他就说嘛,往常三弟是最不喜欢来这些地方的,今儿竟然破天荒的要来朝云寺来拜佛求经,他正巧和友人有约便一道过来了,没想到竟然发现了三弟的秘密!
老三都已经同人定了亲,过不了多久就要成婚了,没想到他在外头竟然还有相好,又想到前些天他回来,身上就披了一件袍子,里头是什么都没穿,都说老三在外头勾搭人家有夫之妇被人发现了才被打了。
谢斌点了滑竿,一边想着待会儿可得好生看看,究竟是生得什么模样竟然让老三魂都勾走了。若是长得好,没得老三能睡,他这做兄长的,好歹比老三强吧,总也要弄到手里才好。说不得往后还能来出‘三人行’的戏码。
谢斌笑得阴测测的,他伸手摸着下巴,便是想着都让他激动,当然前提是那女人的脸还看得,否者一切免谈。
那头春芽还不知道来的人并不是谢睿,她咚咚的赶紧去追杜芳,她一个丫头,自然是没那机会坐滑竿。走了一小段路,她便坐在旁边歇脚,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很快谢斌便追上那丫头,他低头看了一眼,见这丫头长得还有两分姿色,颇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这么看来,这做主子的长相应当也是不差的。谢斌抿了抿嘴,吩咐轿夫让人一道把那丫头也抬上来,钱他给就是。
谢斌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女人,在他眼里,对方就是明明白白的写着‘勾引’两个字,这送上门来的女人,哪有不用的道理,就算是老三先一步又如何,横竖又不是老三他媳妇儿。
两个轿夫走到春芽身边,说是有位姓谢的公子吩咐说要抬她上去,春芽一想就知道肯定是谢家姑爷,她心里自然是欢喜的,新姑爷虽说长得不好看,倒还有些良心。
杜芳早一步到了寺庙,见春芽还没到,想着春芽上来还不知道会多久,她便留了一个人在外头候着,自己先抬脚进了庙里。
等杜芳上了香,捐了香油钱出来,春芽还没上来,杜芳不想再等她,只告诉那婆子,若是春芽来了,就说她去看树去了。
谢斌先一步上来,他四下看了一阵,也没看见那丫头所说的女子,看来还是得问问那丫头,这么想着,谢斌便将折扇展开,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谢斌是长子,他们三兄弟虽是同一个娘,可要说容貌,老大和老二生得好些,老三因为脸上那一脸麻子,眼睛又小,比起两位兄长,他的长相就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