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嫣有些受宠若惊,忙点了点。
肖慧成就跪在台阶边,眼看着慕子祺亲昵的拉着伊嫣从她面前走过,一个穿着杏黄色长袍,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裙,两人肩并肩走,明亮的黄色与热烈的红色相交,即使是在这姹紫嫣红的御花园中,那远去的一双身影也是那样光彩夺目。
肖慧成气得咬碎了一口牙,刚刚赵芙蕊还说慕子祺这些日子压根就没留宿在伊嫣殿里,肖慧成还暗自替姐姐高兴,只觉得姐姐还有机会,可这会见慕子祺亲自跑到御花园来接伊嫣去看太医,看的还是太医院院判,这样的待遇哪里像是不得宠的样子?这分明就是把她捧在心尖上疼啊!
肖慧成在亭子外头跪了好一会儿了,看到慕子祺亲自跑来接伊嫣,一时急火攻心,竟是晕过去了。凉亭伺候的宫人,将此事回禀了睨皇后,睨皇后念着肖慧成父亲所剩不多的那点颜面,差了两个小太监把肖慧成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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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子祺带伊嫣去了凤华宫,太医院院判聂丰和睨皇后正在殿里说话,两人进到殿内,各自见了礼,客套了两句话。聂丰便替伊嫣诊了脉,又问了问具体的病症。
伊嫣这病症,归根到底是身子娇弱,不适应北方气候的缘故,即使是聂院判,拿这病也没有什么快速除根的办法,只开了两副清热的药,嘱咐伊嫣多喝润喉清肺的茶,外出时可带面纱防尘。
伊嫣一一应了,聂丰起身收拾了药箱,行礼退下。
聂丰前脚才走,慕子婉后脚便一阵小跑的窜进殿来。
睨皇后见慕子婉跑的额上起了细密的汗珠,神色一正,轻声责备了一句:“越大越没规矩了,瞧瞧你跑的那满头的汗,像什么样子!”
慕子婉挽着伊嫣的胳膊,不以为意的吐了吐舌头冲皇后扮了个鬼脸,从袖子里扯了块帕子出来,胡乱的擦了擦脸。
“皇后婶婶看看,这样成了吧?”慕子婉弯着眼睛冲睨皇后讨巧般笑。
睨皇后哪里舍得真的责备她,瞧了她一眼,嗔笑道:“成了成了,你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有什么事儿?”
慕子婉拉着伊嫣的胳膊,笑得越发可人:“婉婉过来是要叫太子妃嫂嫂去外头玩。皇后婶婶不会不答应吧?”
睨皇后笑:“你太子妃嫂嫂又不是本宫的太子妃,问你太子哥哥去。”
慕子婉转过头又冲慕子祺撒娇:“太子哥哥好不好?”
慕子祺神色淡然,只瞧了慕子婉一眼,便转目看向伊嫣:“你想去便去吧,你若是觉得她太闹腾了,就不必理会她。”
慕子婉的一张小脸一下子拉的老长,目光愤恨的瞪着慕子祺。
伊嫣看着这兄妹二人,有点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冲慕子祺福了福身:“那臣妾陪婉婉出去了。”
慕子祺点了点头。
伊嫣拜过皇后,牵着慕子婉的手,出了凤华殿。
两人才刚走,慕子祺也跟着从凤华殿出来,遥遥的望了一眼伊嫣的背影,冲候在殿外的福全道:“人呢?”
福全躬身:“回殿下,都依着殿下的意思办好了,禄双已经把人领到长青阁了,东西也都备下了。”
慕子祺点点头,一拂衣袖,大步出了凤华宫。
*
长青阁是宫里一处较偏僻的阁楼,因建在一片长青树林间,故得此名。
禄双领着赵芙蕊进了长青阁,命跟在后头的一个小太监在阁里架起了一个小火炉,煮了一壶水。
赵芙蕊站在一边,静静看着禄双和小太监们忙活,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想了又想,忍不住问道:“禄管事带我到此处,真的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禄双瞧着炉子上渐渐沸腾的水,抿嘴笑道:“当然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奴才哪有胆子乱传这种话。”
赵芙蕊看了看阁楼四周隐秘的环境,心里生了些她从不敢奢望的念头。
“那…那殿下要臣妾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来是为了何事?”赵芙蕊绞着手里的帕子,微垂着头,露出一副含羞带臊的模样。
禄双有些厌恶的看了赵芙蕊一眼:“等会殿下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还没有V,所以做不到日更,等上了榜,V了以后一定会尽量多更的,见谅哈~~
第23章
午后的长青阁内外皆是一片宁静。赵芙蕊捏着帕子站在阁门口,时而眺望阁前甬路延伸的方向,时而又抿嘴轻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不切实际的美梦。
不过多时,慕子祺领着福全出现在甬道的那头。赵芙蕊眼睛一亮,提着裙摆慌慌张张的迎了上去。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赵芙蕊捏着嗓子娇声道。
慕子祺瞧也没瞧赵芙蕊一眼,兀自进了长青阁。福全跟在慕子祺后面,勉强耐着性子冲赵芙蕊道:“赵大小姐,里头请吧!”
赵芙蕊站起身,高傲的瞧了福全一眼,一提裙摆,跟在慕子祺身后进了长青阁。
慕子进到阁内,撩袍在桌边坐下,斜眼瞧着小火炉上已经煮沸了的那壶水。
赵芙蕊跟着进来,还没走到慕子祺身边,站在慕子祺一侧的禄双便伸脚绊了她一下,赵芙蕊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跌跪到了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赵芙蕊膝盖磕的生疼,一时脑子发热,压根忘了这是在慕子祺跟前,横着眼瞪了禄双一眼。
慕子祺垂着眼睑,揉了揉额角,冷冷道:“这话,当孤同你说才是,你哪里来的胆子,敢跟人嚼孤和太子妃的舌根”
赵芙蕊刚刚还妄想慕子祺单独叫她来这样隐秘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对她有意。听见慕子祺这句话,恍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冰冷的水,不但心里的痴想全部冲没了,整个人也从头到脚瑟瑟发起抖来。
赵芙蕊吓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的爬在地上伸手去扯慕子祺的袍角:“臣女没有,臣女不敢……”
慕子祺厌恶的瞧着赵芙蕊伸向他的那只手,抬腿一脚把手踢开,厉声道:“少在孤跟前装模作样,孤劝你早点从实招来,朝华宫里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赵芙蕊的父亲是顺天府府丞,从五品的官在京城这遍地皇亲国戚的地方,压根不够瞧。赵芙蕊心里也知道自己出身不高,为了稳固自己跟那些出身高贵的嫡女之间的关系,常常刻意讨好她们。慕子祺和伊嫣的事,就是她为了讨好肖慧成姐妹俩,费劲心机买通了一个朝华宫里负责采买的小太监,从他嘴里问出来的。
赵芙蕊从没想过她背后议论太子和太子妃的事会东窗事发,面对慕子祺那张阴冷的脸,早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哪里还能说得出话。
慕子祺见赵芙蕊爬在地上直哆嗦,心里更觉得烦,转眸递了个颜色给福全,福全忙走到桌边,拿了个茶杯沏了一杯滚烫的茶端到赵芙蕊面前。
“赵大小姐,喝口茶,缓缓神。”
赵芙蕊颤着双手接过茶,感受着茶杯里氤氲的阵阵热气,根本不敢张嘴喝。
这般滚烫的茶若是这样喝进嘴里,只怕她的嘴都要烫烂了。
福全黑着一张脸站在赵芙蕊旁边,大声喝道:“殿下赏你茶,是你的荣幸,还不快喝!”
赵芙蕊呜呜咽咽的捧着茶杯,小小的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一进到口中,便烫的她“哇哇”大哭。
慕子祺被吵得有些烦,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了看赵芙蕊:“你父亲是个踏实做事的人,也不知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女儿,”一顿,眯了眯眼,面露一丝戾色,“孤这次绕了你这条命,全是看着你父亲的面子上,下次若还敢背后议论孤和太子妃的事,孤绝对不会像这次这样请你和两杯茶便完事。”
“福全,你留下好好伺候她,若是她不肯说哪里听来的流言,你就伺候她多喝几杯。”
“奴才遵命!”
慕子祺一拂袖,迈步从赵芙蕊身边走过,离了长青阁。
福全奉慕子祺的旨意,留下继续“请”赵芙蕊喝茶,那茶都是拿滚烫的开水现沏的,就是让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来喝,也会烫的下不去嘴,赵芙蕊被福全逼着喝了一整杯热茶,嘴里整个烫的掉了层皮,连嘴唇也肿胀得厉害,哭着喊着说出了她打听朝华宫里事情的经过。
福全看着躺在地上哭得要是要活的赵芙蕊,冷冷道:“赵小姐回去可得好好谢谢你爹,若不是你爹是个好官儿,太子瞧在你爹的面子上网开了一面,明日你整个赵家还不准要受什么灭顶之灾。以后且长个记性吧,今个嘴巴有多疼可记清楚了,祸从口出,以后少说话,别最后落得像肖家一样的下场。”
赵芙蕊听不懂福全这话,睁着一双哭肿了的眼睛瞧了福全一眼。
福全讥笑:“等过些你就知道了一而再再二三的得罪太子殿下是个什么下场了!”
*
慕子婉拉着伊嫣出了凤华宫,沿着曼长的甬道一直往西面走。
“这是要去哪里?”伊嫣见慕子婉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禁不住问道。
“去看牛郎和织女私会啊!”慕子婉笑,冲伊嫣顽皮的眨眼,“清然和三皇子在前头呢,我们去找他们。”
伊嫣猛然间想起敬茶那日在凤华宫的花园,慕子祺面色不善的要她不要搭理三皇子,脚下的步子变得有些犹豫。
“这…事儿我去不太好吧?”伊嫣嗫喏道。
慕子婉眨巴眨巴眼,面露一丝疑惑:“这有什么不太好的?这事儿我还指望嫂嫂能帮忙呢!”
“清然是真的喜欢三皇子堂哥,三皇子堂哥也喜欢清然,可是清然的爹不喜欢三皇子,不许他们有往来。眼看一对有情人不能成双,我急的是吃不下也睡不好,只恨自己年纪小,又没有成亲,就是想去皇后婶婶那里替他们求个指婚都不敢开口,我要是说了,皇后婶婶一定会骂我的!”
慕子婉噘着小嘴,拉着伊嫣的衣袖撒娇:“可是太子妃嫂嫂不一样,嫂嫂已经成了亲了,可以替清然做媒牵线。”
“可是…”
可是慕子祺好像很讨厌三皇子,伊嫣顾虑到这一点,并不想掺和到这事里来,但这种理由她也不好跟慕子婉明说。
“嫂嫂,好嫂嫂,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嘛,你跟我来,你来看看再决定!”
慕子婉不依不饶的拉着伊嫣往前走,伊嫣禁不住她闹腾,只好跟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目之所及之处,有一片不大的竹林,慕子婉拉着伊嫣悄悄的走到竹林边,探头探脑的张望了好一会,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
伊嫣顺着慕子婉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霍清然和三皇子慕子逸正面对面站在竹林深处,一个身着粉裙,一个身穿白衣,林间有风徐徐,吹的粉裙如落英,白衣如飘雪,伴着偶然空中飘落的竹叶,远远瞧着,只让人想到一句缠绵的古诗“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①”
慕子婉在伊嫣耳边继续吹风:“嫂嫂你瞧他们多般配啊,你忍心看着他们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吗?嫂嫂这么漂亮,心地又那么善良的人,一定不忍心的,是不是?”
伊嫣受不了慕子婉不停的给她戴高帽,伸手一拍慕子婉的额头,嗔道:“这种事哪里能你说风便是雨?”一顿,“等会儿我问问清然再说吧!”
慕子婉听伊嫣松了口,高兴的围着她一口一个好嫂嫂的叫。
伊嫣是深闺里长大的姑娘,父亲管她管的严,从小到大,别说跟外男接触这种事儿,就是那些讲痴男怨女的话本子父亲也不从许伊嫣读。可是二八年华的姑娘,哪个心里没点儿浪漫的幻想。自打及笄懂了些男女之事后,伊嫣没少看那些情啊爱啊的话本子。此时见霍清然和慕子逸恍如书里那些爱而不得的有情人一般,伊嫣心里倒确实动了要帮他们的念头。
伊嫣和慕子婉在竹林边等了好一会,直到慕子逸走了,两人才手拉手进到竹林里去找霍清然。
霍清然见她俩忽然出现,面色先是一白,接着脸颊又慢慢的红了起来。
“你们…你们来了多久了?”
慕子婉煞有介事的掰着手指头喃喃道:“让我算算啊,一个时辰好像没那么长,半个时辰肯定有了,”一笑,抱着伊嫣的胳膊靠到伊嫣肩上,“反正我和嫂嫂在竹林外头瞧你和三皇子说话,瞧了好一会儿了。”
霍清然和慕子婉关系极好,平日里慕子婉开她玩笑,她是必要回嘴的。可是这会儿伊嫣这个太子妃站在这儿,她有些拘谨,不敢失了规矩,只能由着慕子婉打趣,话憋在胸口说不出,涨的一张小脸跟熟透的苹果一样红彤彤的。
伊嫣有些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慕子婉的头,跟霍清然解释道:“我和婉婉过来的时候,你和三皇子正在林子里说话,我们不好上前打扰,就在外头站了一会,你别介意啊!”
伊嫣的话语气温柔,态度谦和,甚至没端太子妃的架子,和刚刚在御花园里训斥肖慧成时简直判若两人。
霍清然有些受宠若惊,慌忙道:“太子妃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臣女如何会介意,臣女……”
“哎呦,你别在这臣女…臣女的说这些客套话了”,慕子婉打断了霍清然的话,“我刚刚求嫂嫂帮你和三皇子堂哥,她好不容易同意了,你快点儿把你们的事跟嫂嫂好好的说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①“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出自唐朝卢照邻的
第24章
霍清然有些不敢信慕子婉的话,瞧了伊嫣一眼,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伊嫣从没喜欢过什么人,对爱情这种事的了解也全都来源于从前偷偷看的那些话本子,她跟慕子祺虽成了亲,但至今也没有过夫妻之实。伊嫣对男女之事其实仍是一知半解,至于牵红线做媒这种事,她更是从来没经历过,虽心里动了想要帮霍清然和慕子逸的念头,但至于要怎么帮,她却既没有概念,也没有把握。
伊嫣看霍清然迟迟不开口,想了想,轻声道:“刚刚过来的时候,婉婉把你们的事大概和我说了说,我也说不好能不能帮上忙,也不知道要怎么帮忙,不过,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到你,你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有所忌讳,若是我能帮你,也很乐意帮你们。”
慕子婉在旁打边鼓:“太子嫂嫂都这么说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还犹豫什么,清然你快点把你和三皇子的事好好的跟太子嫂嫂说说啊!”